夏季?日目
回去的路无法像来时那般快,手上缺了口的碗能装的水有限,若是在撒出去些就所剩无几,所幸来时是上坡,此时就变成了下坡,将身子侧过来控制着下降的速度,脚上的鞋摩擦着地面,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要保持碗里的水不撒出是件困难的事。脑中浮现的虚弱的阿狼催促着我的脚加快速度,但无论是手中左右摇晃海浪般拍打碗壁的水还是无力悲鸣的膝盖都在告诉我:已经不能再快了。
不知何时有没有光已经不再重要,光石遍布的通道就走快些,漆黑一团的通道就走慢些。再次来到阿狼身边已经过去了多久呢?碗中的水少了一小半,但我也尽力了。我将碗靠近阿狼的嘴边,在嘴唇碰到那石缝流出的水的瞬间,他就犹如度过冬眠的猛兽,突然抱起碗喝了起来,饥饿的人终于吃到了食物,口渴的人终于喝上了水,比起任何远大的理想都要更加真切的需求。他喝着本就不多的水,把碗盖到脸上,恨不得把每一滴都装进身体中。仅仅是一碗水就让人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无论如何都要从这深渊逃脱的期盼。
阿狼动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我看着他的身影就像是看到了摇曳的火花。在疼痛中昏厥,却又因为一碗水奇迹般的复活,“风中残烛”,不知为何想到了这个词,大概无法这般顺利,我心里隐隐作痛。
「走吧,至少前面有水源。」连说一句话的气力都不愿意浪费,我们在这孤独就足以打败自己的通路中前行。
当阿狼重新站起跟在我身后时,一个明确的目的消失了,心中过度燃烧的火熄灭了,各种不适感层层叠叠的涌来,小小的胸腔被填满了,即便填满了却仍然被塞入。
饥渴。
疲倦。
孤独。
不安。
希望。
绝望。
想要逃出。
绝对逃不出。
我吃下了第二条应急食物,充分压缩的食物一进入嘴中就疯狂的吸吮,口腔中已经榨不出任何水分,等食道将下一份的唾液输送上来。但是.....已经没有了。
我后悔了,比起饥饿,口渴更加难忍,有种想要咬破嘴唇用血液润湿喉咙的冲动,有种捶墙发泄身体的不适试图排解的冲动。
「啊.........快了。」
正因为知道通路的尽头有什么,我还要走多远,才能确切的相信希望就在那里。那跟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当我和阿狼终于到了尽头那个洞穴时,我几乎是爬着过去将嘴对准石缝享受着这冰冷的甘露。
即便是虔诚的朝圣者也不会像我这般跪拜如此多久,在充分湿润了口腔,甚至有些饱腹的时候我停下了。
「在这。休整。」
若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前行没准会在路上晕厥,那样的话就没救了。怀着尽快逃出生天的心情屁股还是坐在了冰冷的石面上。耳边除了滴滴哒哒的声音以及阿狼沉重的呼吸声以外再没有其他声响。眼皮不自觉的耷拉下来,疲惫寒冷的身躯渴求休息但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梦乡,连裹身的衣物都没有,要怎样入睡。无论是合上眼还是不合上都是一样的,身边的黑是那样深邃,即便伸出自己的手也只得勉强辨认出手指的轮廓。
「我们。需要火。」
「我也希望我们有。」
阿狼的低语戳中了我的心房,我确实渴求热度,渴求能照亮这洞穴的光,渴求一杯能流过全身的热流。
「火。能有。」
「什么?」
那就像无数尸骸中通往救赎的一根蜘蛛丝,我想要抓住。
阿狼一定是在我举头喝水的时候勘探过周围,他起身走的方向坚定不移,就像是知道哪里有什么一样。在一处石壁前停了下来,好似人为切凿过的凹陷石面中有一处如蜘蛛网的石缝。
「这是矿点?」我抚摸着石壁,这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我每天去的矿点。
「两个矿石。敲打。有火花。」
「火花吗,确实,如果能砸出铁矿石这类硬度高点的是有可能的.....燃料要怎么办?」
阿狼指了指我的包,我立马理解了他的意思。包里的木板是先成的可燃物,然后就是引燃物.......把剩下的布料拉成细线的话勉强可以。
在我短暂的思考之后确认了这个方法是确实可行的,但重要的是打火的矿石。
「我的铜锤能不能砸出需要的矿石?」
「可以。」
「那次数呢,我砸的矿点一天只有五次。」
「有限制。但你砸不到上限。体力不够。要小心。」阿狼显然也很期待,这是他今天一次说的最多的话了。
采集矿石的工作只有交给双臂没有受伤的我,让阿狼以受伤的单臂抡锤无疑是自杀行为。
我费力的拿起铜锤从未感到这脸面大的锤子如此之重,即便用上全身的力量带动腰部再回笼到手臂上仍然感觉的劳累。
磅。
砸在石缝上的沉闷声音跟平常不一样,那坚韧不摧的石面将我的力量悉数返回给我,震的我手臂发麻。我捡起黄色的晶体心已经凉了一半。
「透闪石吗.....」没心情感叹出产物的价值,现在它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我不得不重新将力量注入手臂又是一锤下去。
「大地结晶?」我近乎暴力的把它扔在一边。
「品质不错。」阿狼在一旁给出了评价,我只是自嘲般的笑了笑,或者说连笑的力气都快没了。
当挥下第三锤时,我明显感到自己体力不支,隐隐有要倒下的错觉,咬着牙硬是用体重把锤子砸在石缝上。从中掉落出的某物落在地上发出咔哒的声音。
「这个是不是可行!?」
我捡起那个黝黑硬质的矿石摆在阿狼眼前,他非常有力的点了下头。我捧着那矿石把它当作宝贝,这是绝望中照下的一道曙光。
但接下来的一锤将是堵上性命的,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挥动了。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究竟是像谁祈祷?也只有向神祈祷了。
磅。
「这是什么!能用吗。」落在地上的火红矿石,完全不透光,但在我眼里他比结晶还要绚丽。
「顽火辉石!好。」阿狼把那火红的石头放在手心把玩,显然这对生火有帮助。
我们再次回到救了我们一命的滴水处,准备生火。我把木板掰成小段,这无疑耗费了我大量的体力,阿狼也想帮忙,但没有必要。我把剩余的麻布布料撕成一根根的麻线,原本放在包里还算干燥若是这个也不能作为引火物我也只得放弃了。
把线头堆在木板上,周围准备的小木棒是之后要用来作为燃料的。我拿着两块矿石,铁矿石在下,顽火辉石在上,以一个近乎平切的角度迅速磕碰着。
这是一项同时考验力量、耐力以及微操的工作,需要保持磕碰的点正好在引火物的上方,这样一闪即逝的火花才能瞬间点燃易燃的线头。
洞穴中回响着哒哒哒的磕碰声,每三次在洞穴中就回闪起一丝火红的亮光随后隐没在黑暗中。但火花始终无法变成火焰,无论怎样用力的摩擦都无法让火花更长久的存在。
我的双手因为脱力而有些不听使唤,阿狼在一旁看着,他无能为力只能交给我,言语的鼓励轻如鸿毛,我们两人都没说出口。
在那火花掉落的瞬间,我看到了!一瞬间燃烧起来的火焰,把线头点燃了。在我刚想欢呼喝彩时,我看到了!
鼻头圆润的肉名小点垂直的掉落在还弱不禁风的火光上————那是我的汗。
「去你的!!!!!!!!」
我把两块石头用力的砸向身后,在撞击石壁之后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又回到了脚边。
我用双手用力搓着头发,捶打着胸口,然后突然在某一瞬间跪在了地上,我看到了被一滴汗水浸湿的引火物,微微烧焦的痕迹还留在上面。
我,没来由的哭了,不能说是没来由,那是一种过于现实的感觉,当绝望中有了一丝希望,人就会不顾一切的追寻它,当我以为我伸手就能抓住他的时候,它消失了,不存在了,佛到了别的世界,正如这一闪即逝的花火。
我悲鸣着,留着泪,不可思议的是脸上没有一点泪花划过。阿狼把我脚边的两个矿石捡了起来,握在右手中。
「你要干嘛?你要靠一只手打火吗?」
我跺着脚质问他,他并没回话,只是用脚夹住了铁矿石,用右手击打着。哒哒声重新响起,火花再次如眨眼的繁星般被点亮。
「够了吧,已经够了!打不起来的!」
我怒吼着,仿佛我生气的对象不是他而是自己,仿佛我想要宽恕的对象不是他而是自己。
他一刻不停的打着火,有时有,有时没。
我看着。
然后坐下。
然后起身。
然后用嘴唇舔舐着滴水。
打火声不绝于耳,那声音没有加快却让我烦躁到了极点。
我从他手中一把夺过了矿石,咬着牙像是捶打着世界的不公,用力的,不顾一切的死扣着矿石打着火花。
「火........!?」那之后又过去了多久,阿狼的脸庞被照亮了,在这幽暗之地我头一次感觉到了暖意。
我想要起身跳舞狂欢,但是腿脚无力,动弹不得,连发出欢呼的力气都没了。
「坐着。」
阿狼迅速的拿了几个最小的木棒,小心翼翼地放在火苗上,直到火苗燃起变大才将其放进去。
「火、火、火!是火!」
我从喉咙口挤出的声音低沉粗哑,就像是声带很久没用不会发声。
阿狼把包里的湿衣服拿了出来,平摊在一旁。又把碗放在了滴水的石缝那接着水,最后从包中取出了蝙蝠尸体,我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有种预感他是想把它们当作食物。
「蝙蝠。带毒。烤熟没事。」他把蝙蝠的双翅撕去扔到了后方,又把那肉粒般的头拔掉,那臂膀宽的幽穴蝙蝠现在只剩下手心大小了。
把所有蝙蝠这般处理之后,他找了两个细长的签子,把它们一一穿了起来,每个签子上都有五到六个。
他单手拿着签子放在不大的火上烤着。
碗已经盛满了水,我爬过去把碗端过来放在小火堆的边上。十三块木板不够燃烧半天的,即便是燃烧两三个小时都有困难。但望着不大的火堆我头一次感觉自己如此幸福。
签子上的蝙蝠肉发出滋滋的声音激起了我的食欲,我伸手想要取上一串一品为快。
「没熟。」伸出的手抓了个空。
火苗还是太小了,即便是这样小只的肉块也需要不少时间才能完全熟透,更别说需要冒着被毒害的风险,更让人不敢马虎大意,即便吃烧焦的也比不管不顾急着下咽要好。
我喝了一口只比外温要温热些的水,心情舒畅了许多。
我和阿狼在火光下映照的脸庞充斥着疲惫。当阿狼把蝙蝠肉串递给我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我不仅没有感到恶心,口腔中反而充斥着口水。
那只够塞牙缝的蝙蝠肉一串上连着四个,即便一口一串也没问题。但蝙蝠肉串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能感受到在黑暗中度日的生物带着一种独特的粪便味,其味道和好吃相差太远,说句难听的,甚至比雪梨之前做的绿色鱼汤还要难以下咽。
但那是放在平常,我在充分咀嚼后咽下只感觉肠胃在疯狂蠕动,对于这渴求能量的身躯,胃袋回应着嘴迅捷的反馈着。
饱腹感。
一种与饥饿感相对的感觉,让人第一次发现幸福是怎么的简单。
我们在火堆中几乎加上了手头所有的木材,火苗窜了起来不断吞噬着木板,火红的光照亮了洞穴。我们决定在这洞穴中坐着睡上一觉,意识被身体牵引着,最后归于虚无。
在可有可无,无法确定自己存在的世界里,一切都在游走,轻轻一挥便不再固定。我看见了自家的农场,那个才刚起步如今已经小有成绩的田地,那两只取了名呆在鸡舍的鸡仔,还有许多许多,人、物、要参加的大赛、想要打败的对手.......................
....................
....................
当我醒来时,火堆早已化成了灰烬,一点不剩只有那轻飘飘的灰能在证明它昨晚猛烈的燃烧过。那能称为昨晚吗,即便醒来仍是漆黑一片,白天黑夜的界限变得模糊,我只能告诉自己没有必要去在意。
碗中的水还带些余热,衣服已经干透了,我穿上了干燥的衣物,有种获得一切的安定感。一人喝下半碗水,确认了彼此的状态。
阿狼的手仍然发紫没有好转,所幸他没觉得疼痛。我手臂上的口子已经结上了血痂,缠住伤口的临时绷带显得无用。
脸上毫无生气,手脚更是无力,一时的睡眠并没让人回复多少体力,至少身体的状况是在不断下降的,而且之后也不会有所提升。
我和阿狼都清楚的意识到今天若是不脱险或者找到通向上面的出路,或许真的要死在这了。我们仍然遵循着只向上走的准则,在岔路间前行。其中遇到了许多矿点,有大有小,有的跟蜘蛛网似的,有的则是从上至下的巨大石缝。
一开始阿狼还会用生硬的词汇讲解一二,但见的多了,我们两都闭上了嘴。无论是多么绚丽的矿石或是价值连城的宝石都对我们的脱险毫无帮助。
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有了夜视能力,因为在毫无光线的地方我的脚仍然跨过了危险的突起,以一种最省力最安全的方法在通路中行动着。
直到我们来到了个光石满布的洞窟,阿狼才有了反应。
「等等。」
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靠着石壁休息片刻节省体力。
「这里。我知道。」
我单眼闭着,没有惊呼或者感慨只是静静的等着后文。
现在、盲目的期待,只会让希望落空,让希望蒙上更厚的灰尘。
「崩塌。没有清理。这里。连接上方。离地表不远。」用最简单的词汇描述了他所有想说的,只有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的身子从石壁上离开了。
「你说这里离地表不远,就是说这上面没准有出口?」
「是。」
「但是崩塌过,所以不一定有能走的出口不是吗。」
「没错。」他掏出小本子,此时又翻了一页。我看他勾了一个大圆在圆中写着什么。
这毋庸置疑是最接近逃脱的地方了,没道理放过,重要的就是哪里会有出口。地上碎石遍布,轻轻一踩就会飘起灰尘,我捂着鼻子用脚划了划地面,砂石摩擦着脚底。
光石的数量很多,大大小小的照亮了整个洞窟,我仍然担心会有蝙蝠这类恐怖的生物来袭,但竖起耳朵连滴水声都听不到,整个洞窟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光石毫不停歇的亮着光,我有种那光在吸附空间的错觉。
洞窟真的就如空洞一般,没有连接至顶的柱子,一个锅盖从头上盖了下来我们被困在其中,只是如此。
借着光石提供的亮度我们在着洞窟里畅通无阻,有了眼睛的辅助,一切动作都得那么简单。
「这里真的很大————」
沿着一侧的石壁探索着,只觉得自己一直绕着弧线,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绕了洞窟约有半圈终于找到了崩塌的地点。在周围自成一体的石壁中只有那一块是不自然的,几块比自己高出几倍的厚重石块满满当当的塞了进去,岩石间的缝隙连刀片都插不进去,像是有谁刻意将 大小吻合的岩石贴在一起。
我试着推了推岩石,无论注入多少力量,都在绝对的质量下消散。
「这个大家伙的背后不会就是出路吧。」我敲了敲石头,连声响都没发出。
阿狼望着巨石的顶端点了点头。在确认希望就在岩石背后的时候,我也抛弃了这绝对摸不着碰不到的希望。
「只能找别的路了。」对于能不能找到出路我是怀疑的。阿狼顺着石壁接着走,我的心情已经平复不少,在洞窟中绕行有种闲庭信步的余裕。
「阿狼,我们走的C线不是也有个桥吗,说是哪个岔道有塌陷所以进不去,不会就是这个吧?」
「不是。这个。一年前发现的。」
阿狼粉碎了我的幻想,好在我也没怎么期待。他在我前面突然停下,我鼻子撞到他宽实的后背,顿时有股热流涌上鼻腔。
他扶着自己脱臼的手臂蹲了下来,手指摩擦着地面,抓起一把砂石在手心搓揉着,随后他又把手指贴着石壁,萝卜般粗实的手指划过石壁发出嘶嘶声。在一旁看着的我有种奇妙的错觉,仿佛我知道他接下来要干嘛,他会用耳朵贴着地面,用手指来回比对石壁,在比对着什么呢?————湿度。
既视感!
记忆与记忆的交错,在无比接近的现实与记忆中不断交融,我预知的未来逐渐变成了现实,就像跑在轨道上的火车,在一段轨道旁守候,总会有列车驶来。
地面蜘蛛网般不可逆转的塌陷,无人能逃脱的漆黑深渊,我顺着既视感的列车轨道不断思考...........
「住手!!!!!」
如梦初醒般的叫了出来,我以为阿狼正用耳朵贴着地面,但他并没有。
他小心的调整着固定手臂的木板,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摸了下额头发现满是细密的汗珠,在告诉自己没事之后用力的拍了下自己心脏的位置。
确实还在跳动。一下一下的将血液泵往全身。
远处出现了熟悉的光景,那正是入口处的通路,这巨大的洞窟也也即将被我们探索完,然而能脱离险境的出口却连门道都没摸着。
「嗯?」
「你也听到了?」
我们在离入口十几步的位置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屏住了呼吸那声音变得更加清晰。这是远比那时更加明确可辨的流水声,把手掌贴着石壁,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又是水吗.......」我对地下暗涌的水又敬又畏,激流差点夺去我们的性命,但我们又被石缝间的水滴所救。
「很薄。」阿狼把拳头抵在石壁上,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三步。
「你不会准备把这里打个洞吧,万一又变成塌陷怎么办,再掉下去我们有十条命也出不来。」
「你。退后。我来。」
阿狼双脚向前,只把腰转过来凝视着我。
「我们找别的出路吧,这样风险太大了,而且开个洞又能怎么样,不代表一定能出去啊!」
阿狼右手抓住了脱臼的左臂,把木板一抽,我倒吸了一口气。那手臂昨日还只是有些发紫,今日连接手臂的关节往下已经向紫黑色靠拢。
「明明是脱臼...为什么会?————你不止是脱臼!!」我本以为只是肩膀或是肘部脱臼,但这样阿狼一直在意左手前臂的状态就毫无道理。
「脱臼和骨折是并行的......所以才会发紫.....」我凑上前去,在前臂中段黑紫色的区域一整块都有隆起,阿狼手臂粗壮所以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微妙的违和。
「时间不多了。你和我。都是。退后。我来。」
「前臂骨折加上肩膀脱臼,你准备用这样的身体在墙上打洞吗?疯了吗,会死的!!」
「说了。我来。」
他甩了甩手,让我退开,拳头抵住了石壁开始蓄力。
我本应该与他共患难,本不该让他做这个堵上性命的选择,但是我在他蓄力打向墙壁的瞬间我跳开了,一步随后又是一步,最后离了约有五米远。
——我是个懦弱的人——
彗星般的拳头落在上面,咕咕噜噜的声音霎时变成了冷水烧开的声音,我的心跳不断加速,耳朵里满是心脏的鼓动。
碎裂了。
一样的裂缝出现在石壁上。
「走啊!!!」
阿狼还是站在原地,犹如雕塑般立在那里丝毫不准备移动双腿,我在安全的距离喊着这种话,是否是虚伪呢?
震动,不可比拟的强烈震感......然后,趋于平静,什么都没发生。光石仍在散着惨淡的光芒,阿狼仍然站在原地。石缝没有扩大,仅仅是有那么一道龟裂的裂纹,看着真是可笑。
我突然没来由的笑了出来,笑的左右摇摆,笑的捂住了肚子又撑着腰,笑的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说到底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已经没有体力再去找下一个出口了。我看向自己的手掌,悬停在空中的手指不住的颤抖。阿狼的状况严峻,何尝不是我呢。
我把最后两块应急食物从包里拿了出来,递了一条撕开包装的给阿狼。我拍着自己的脸颊,用力的嚼着干硬的食物,从深处挤出的唾液与其混合,现在吃起来犹如嚼蜡烛一般,最强壮的犬齿发出悲鸣,但是那又如何。
近乎强行的让那坨碎成渣的玩意进入了胃袋。
「还是我来吧。」
我从包里掏出了铜锤,双手握着都感觉吃力,我让它自然的垂到地上。
阿狼让开了,手臂上固定的木板就在一旁,只要在裂缝上再给予更强的冲击就好。总觉得这样的画面有种仪式感。因我即将锤开的洞可能会把我们带向更深的地狱亦或是通向光明的救赎之路。
已经没有体力将锤子举过头顶,我将身子倾斜并没有站在敲打位置的正前方,而是微微偏转。双手将锤柄架在胯上,此刻锤子仿佛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强硬的扭动着,用身体的一部分与坚硬之物碰撞。
锤子落地的声音与石壁碎裂声同时响起。
细细的水珠浮现在裂纹上,随后裂纹变大变宽,维持不住形体,水倾泻而出。
「完了!」
我想要跑,却被锤柄绊住了,膝盖撞到地面一只腿没了气力,阿狼在我身旁半米站着,我突然感觉他手臂上绽放着的是紫阳花,黑紫色的柔软花朵就像那天在御守看到的那样。
冰冷的水流到脚边,然后到了我的腰部,到了我的手腕处,到了我的嘴边......
「诶?!」
水流不大,不,应该说没想象的大,我本以为应是喷涌而出犹如水库泄水的激流,但开口处的水流到洞窟中蜿蜿蜒蜒的变成了条小溪。
阿狼扶着石壁把头探了进去,用鼻子嗅着什么。
「走。」
「你要从这里走?」对于这样一条未知的路我持观望态度。
「这个。向上。」
我被他惊人的判断力和执行力折服,也意识到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敲出的小洞更像是狗洞,从中流出的水刚好没过手掌,阿狼率先爬了进去,敲开的小口非常狭小,阿狼宽实的身躯一厘米一厘米的挤了进去。我在其身后也不好过,时常有碎石砸到我的脑袋上。
在这向上爬的小洞中,流水一刻不停的从上流下,冰冷刺骨的水削弱着我们的体力,手脚的感觉被削弱了,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手,洞壁上到处是扎人的突刺,即便如此还是要不停的向前。
不知何时阿狼的人影消失了 ,眼前的一块阴影褪去了,然后眼前被点亮,那是不停向前的小洞的出口。从小洞中艰难的爬出,浑身湿透,连挤干衣物的力气都没了。阿狼站在那,呆滞的望像某处,我朝那看去身子僵在原地。在深不见底只有黑暗和岩石作伴的洞窟中,那光在远方,从顶上的某处倾泻而下,和矿石散发出的光截然不同,黄色的、带着暖意的、象征着希望,就在十几步远的那头。
「啊!!!!!!!」
我大力的喊了出来,和幽深的洞穴相比过于绚烂的色彩,让我有些失神。当发现希望真的就在眼前,反而有些望而却步。那光就足够了,即便有人说沐浴在那光束中可以升至天堂我也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