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唰——”
“哒哒哒哒哒——”
“乓！”
“我刚才好像打到它了！”
“好像没什么用啊，这个距离上子弹的侵彻效果太差了……”
“56姐小心！它好像往你那边去了！”
“所以这玩意儿的行动规律就是谁打中它了它就盯着谁追么？！”
“司登，过来帮忙拉一下仇恨值！”
“呜哇——”
“所以说地上连哪怕一块稍大点的石头都没有你这到底是怎么摔出这一跤的？！”
“咻——啪！”
“谢了14姐！”
“道谢的话等留到回去吃庆功宴的时候再说，现在它要来追我了。”
“队长，这边有点麻烦——”
“哒哒哒哒哒哒——”
“换手防御，我来。”
战场的另一边，此时战况正烈。
单手撑在一小堵矮墙的顶部，借力翻身跃过，堪堪避过了紧咬在自己背后的一轮子弹速射，落地后45立刻迅速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等身体重新缓过劲来就又直接拔腿飞奔向了前方……在她的背后，仿佛一头被腥味激活了血性的猛兽般，浮游炮牢牢地将准星锁死在45的身上，一边追着她奔行于各处断壁残垣之间闪转逃窜的身影连连开火，同时还一边灵巧得闪避着从自身的侧后方追击而来的火线交织——那是由加利尔、56-1和司登分别从三个方向上为45提供的援助射击，用以扰乱浮游炮的行动轨迹，减轻45在奔逃时的压力。
“小心点队长，它闪到你的右边去了！”
从耳机里突然传出了加利尔的警告声——在为这边提供援助射击之余，她们同时也是45在视野上的延伸和补足，在她所无法兼顾周全的死角之外，帮她点亮了自身视野的所有盲区地带。而在听到加利尔声音的那一霎，45便立刻用力刹住了前冲的脚步，旋即转身，切着一个尖锐的角度，开始往自己原先前进方向的侧后方飞奔而去。
“M14，报告位置！”
一边跑着，她一边语速飞快地冲通讯器里低声招呼道。
“正盯着你的脑袋呢，队长。”只在一秒的间隔之后，M14的声音就传入了她的耳中，“尽管往前跑吧，我能看到你和紧咬在你背后的那头‘小狼狗’。再往前跑一段你就能看到一户倒塌得乱七八糟的民居，等跑到门口的时候尽管往里面跳，我会帮你把狗打跑的。”
“……”
一边甩动着双腿不停奔跑着，一边紧皱着眉头的45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突然，相隔着光脉通讯器的耳机，从背后传入耳中的一阵异样的动静像是突然刺在她身上的一根尖针，让她的心头猛地一紧，旋即浑身汗毛炸立——下意识地，她突然矮下身去用力一蹬双腿，然后紧贴着身下覆盖着黄沙的地面飞扑向了前方——
“噗噗噗噗噗——”
下一秒，数枚子弹紧追着她的身影，刺入了她原先所站的那片沙地中。
“什么时候……”在落地前及时调整了屈身的姿势，同时靠着手臂的借力一撑顺势在落地的同时打了个滚，卸去了让身体继续向前滑动的惯性，可即便如此还是踉跄着跌坐在了地上的45本能地朝袭来攻击的方向瞥了一眼，结果映入她眼中的……却是已经追近至她面前数米之遥的浮游炮！
“躲开。”
几乎就在她刚刚稳住身形同时瞥见到已经快逼近到她跟前来的浮游炮的那一霎，从浮游炮那根漆黑的枪管深处已经能够瞥见一抹像是重新燃起的幽蓝色光辉了——那是它在蓄积能量，即将要进行射击的先兆！但是有个人的反应比浮游炮更快！在那抹微光点亮在45眼瞳中的同一时刻，相伴着从她的耳机中传出的M14十足冷静又“冷冽”的声音，一颗从远方破空而来的子弹横跨过了零点一秒左右的时间差，准确地……擦过了浮游炮的枪管。
是M14打偏了？
不，是浮游炮动了！
如果继续在原地蓄力不动，就能干掉一头已经近在咫尺的猎物，但同时也一定会被对面打爆自己的枪管；如果规避向旁，虽然能保证闪过这一轮攻击，但也会错失一次轻易得手的机会。这是一道只能作答一次的单项选择题，可供思考的时间仅有零点一秒，且不存在再来重答一次的机会，面临这一抉择，在这零点一秒之间，这门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搭载上逻辑思维系统的浮游炮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它闪开了。
只是这零点一秒的时间实在太短，无论它的飞行速度再快、机动性再强，终究也不可能强得过子弹的射速，所以当它已经开始向侧旁作出闪避动作时，M14射出的子弹已经追至它身前了——这枚本是瞄准着它的枪口而来的子弹因为浮游炮的位置移动而在它的枪管上擦起了一长串刺眼的火花迸射，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子弹正中了它的枪管和自身本体之间的连接部位！
“嘎啦啦啦——”
像是猛打了一阵哆嗦似的，在中弹之后，浮游炮突然在半空中剧烈地抖动了一会儿，眼见此情此景的45立刻作出了反应，端起枪来对着这台好像帕金森发作一般的浮游炮就是按住扳机拉空了一梭子子弹。不断从枪口中欢跳而出的弹头接连撞击在浮游炮硬实的装甲外壳上，在一团团跃起的火花闪烁中留下了一片片凹凸不平的坑坑洼洼，直到弹容见底——
“嘭！”
当最后一颗子弹脱膛而出，撞穿了终于被磨空了耐久度的装甲，刺入进浮游炮的内部后，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伴随着一声沉闷的低声轰鸣，一团明亮的火光突然炸起在了女孩的眼前，在她的眼瞳中点亮了一抹明媚的色彩。
浮游炮，被击落了。
这团浑身散冒着黑烟的大铁疙瘩终于失去了继续悬停于空中的动力，“啪”得一声砸进了45身前不远处的沙地中，不再动弹了。
“……”
定定地保持着瞄准的动作，将枪身上的瞄具准星紧套在浮游炮依旧在不断往外吐冒着火星渣子的本体上，45微眯着眼睛，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静步悄身得慢慢往前方“蹭”去……呼啸在耳畔的晚风吹散了不断从它的机壳内滚滚外涌的黑烟弥漫，被裹挟于风中的沙粒很快就在它的外壳上点缀了一层土黄的色彩，凑近到这块因为接连的中弹和爆炸而变得有些残破和熏黑的机骸边上，45先是小心翼翼得用脚尖踢了踢它的外壳，然后在换上一枚新弹夹后对着浮游炮又是连开了几枪，只听见一声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不断回响在耳畔……
此外，再无更多的动静。
浮游炮，彻底，静默了。
当这一事实得以明确后，45面无表情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双腿一软，像是在一瞬间卸去了全身的力气似的跌坐到了地上，同时大口大口得喘着气——从初次接火开始一直到现在，整场战斗的持续时间其实只有十分钟不到，但是对她来说，这却是她迄今为止所经历过的最为漫长且难熬的十分钟……作为队长，她需要始终紧绷住自己的脑神经，留意相关于战斗的一切细节之处，同时对每一步的计划的安排和指令的下达进行思考。
尽管她并不擅长做这样的事。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姑且，还是做到了。
“45姐？”
“队长？怎么没声了？”
“大概是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感中吧。”
“队长，感觉还好么？我们现在开始收队往你那边靠拢了。”
通讯器中，队友们的招呼声接连响起。
并肩作战。
这是一个过去她从未曾体会过其温暖和美好的词汇。
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尝舐到了此中的芬芳甜美。
“……没事。”有很多想说的话，都淤积在心中，分不清是该对自己坦白，还是该向队友们吐露，亦或是……该去向那个男人倾诉。思虑至终，待到最后开口时，从她的唇间蹦出的，依旧是淡淡的裹挟着些微冷意的几字言语，“敌方浮游炮已确认静默。我就在这里……等你们过来。”只是现在，在这份几乎与“本能反应”无异的冷意背后，某些隐含的情绪已经如初春渐溶的雪水般，开始汇流、涌动了。
•
“呼叫指挥官！呼叫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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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预兆得，从光脉通讯器里突然传出了一个陌生女性的声音。
听到这声突如其来的招呼声时，45在原地愣了愣神，然后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从通讯器的共联频道中传出来的声音——那是为了便于在进行作战任务时统一下令指挥行动，由葛尽在正式开始作战前特别增设的一个临时频道，包括他自己、45这边的第一梯队全员和另外两支隶属于那个名叫瑞哥•芬克斯的指挥官的作战梯队全员，都在这个频道里……只是因为在最初下达完“想尽一切办法拖出敌人的浮游炮”这一核心指令后，葛尽就再没有在这个频道里多说哪怕一句话，大概是为了避免被敌人检测到未知的信号波动从而导致行迹暴露所以干脆掐掉了通讯器吧，拜其所赐，45一时间也忘记了还有这么一重设定。
直到现在。
隶属于另一个梯队的某位人形，突然开口了。
而且从她的语气来听……估计不会有啥好事。
“这里是A9T4号辖区所属第一作战梯队队长，UMP45。”不知正置身于何处的葛尽显然并不能对这名陌生人形的呼叫进行回应，于是下意识地，45就清了清嗓子，开口自报了一遍家门——不过，在说这段自我介绍时，这种好像“理所当然”或是“早已习惯”一般的顺溜感觉让她自己听着都有点被吓到了，“那个大傻子……啊不，本方指挥官现在因为作战原因正处于通讯静默状态，无法回应你的呼叫，有什么事对我说就好。以及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D3R6号辖区所属第二作战梯队的队长格洛克17，但现在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用极快的语速自报完家门，女孩忽然将自己的说话声往上拔高了一级，“请立刻通知指挥官，我们失误了！刚才被我们打下来的那台浮游炮还没有完全进入静默状态，趁我们不注意，它突然一个加速前冲然后消失在风沙后面了！现在的光线太差，我们一时找不到它的位置，但初步判断它应该是接收到了稻草人的召唤，所以返航去找稻草人了！我们需要指挥官来为我们下达下一步的行动指令！喂？UMP45小姐？你还在听么——”
通讯器里，一遍又一遍得重复传出着对方略显焦急的呼喊声。
但是45已经听不见了。
就在刚才，从她的脑袋里突然传出了“轰”得一声巨响——尽管这声响动并非是切实存在的，但就像是真的一把贴脸起爆的炸弹一样，把她全部的思维逻辑和心绪都震成了一锅乱糊……紧接着，强压下已经彻底紊乱成一片杂音的思路，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突然径直蹦出了脑海——
行动失败。
有一台浮游炮存活。
浮游炮跑了。
似是去找稻草人了。
也就是说，稻草人还活着。
也就是说，葛尽还没有得手。
也就是说……葛尽现在还在稻草人那边！
“——这个混蛋狗屎大傻子！”被自己的念头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紧接着，一股冰冷的寒意突然从手脚的指尖处开始往身体内四散奔窜开。又深吸了几口气来强压下自己心头那股突然涌出的慌乱感，45立刻连回到了频道中，“格洛克17，请你立刻带着你的梯队往战场的中心区域移动——别纠结什么指挥权限了！现在我的指挥官不在线上，作为他手下第一梯队的带队队长，我就是全场指挥权限最高的那个人！14、56、司登、加利尔也一样，马上改变方向，往战场中心区域移动！那个混蛋大傻子有麻烦了！”说完，她也一把掐掉了光脉通讯器的连接状态，冲着脚边浮游炮的机骸又补射了几枪后，她便扭头直接拔腿飞奔向前，一头冲进了被夜色浸染的重重沙幕之中——
那是她隐约能感觉到的，那个男人所在的方向。
“混蛋大傻子，是你说过不会有事的——是你亲口说过的！”
很快，她的身影便被呼啸的风沙重新掩没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