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这个人刚好穿着和敛容师一样的衣服？陆吾心中提出一个猜想，可是马上又被他否定了。
服装可能会认错，但是眼神不会。对面那个一身黑衣的人目光显然锁定在自己身上。更何况他的长相和刚刚消失在陆吾身后的敛容师一模一样。
陆吾现在所在的一楼走廊长度不会超过一百米，如果想像这个敛容师一样从陆吾的身后消失，然后出现在他的面前，也不是完全没法做到。只需要从走廊一端的出口跑出去，在外面绕一圈再从另一端的出口进来即可。但问题是这么做要耗费大量时间，而敛容师从消失到再度出现才用了几秒？
“超时空传送？”陆吾心里冒出来一个名词。
超时空传送是现在人类科学界都在研究的项目，顾名思义就是瞬间移动。据说这种技术理论体系构建得差不多了，但是因为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能源，所以一直没有做出样品来。
但显然不可能是这个，如果敌方敛容师真的有这门技术，直接往陆吾家里传送一个炸弹不就什么都解决了，还用在这里搞人体传送？
等等，难不成……
【菲娅，你认不认识会瞬间移动的灵能者？】
【会瞬间移动的灵能者很多。但那家伙不是。】
【为什么？】
【灵能者在使用灵能的时候都会产生灵能波动。瞬间移动这种高熵级的技能使用的时候会产生很大波动，我不可能侦测不到。你要知道……】
【哦该死！】
陆吾在脑海中和菲娅对话的时候脚步也没有停下，保持着平静向敌方敛容师走去。但敌方敛容师却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缓缓伸到后腰处，好像握住了什么东西。
那是掏枪的动作！他们不怕在这种场合战斗会造成混乱么？
陆吾猜这家伙只是在虚张声势，但是他不能赌。如果对方真的向他射击，他不介意在这里杀死对方，但这样一来必然引来东林城市安局的介入，到时候他就有麻烦了。
陆吾毕竟是杀死周教授的元凶，是经不起调查的！
他赶紧加快步伐，在对方之前走到了位于走廊中间的楼梯口，身子一侧顺着楼梯向上跑去。
顺着楼梯冲到二楼，陆吾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追上来。他狐疑地左右环视了一圈，结果又在几十米开外的走廊尽头看到了敌方敛容师的身影。
【你确定他真的没有瞬间移动？】陆吾咬着牙回过头，顺着楼梯接着向上。
【你啊……】菲娅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语：【别学了新的东西就忘了旧的东西。难道你学了高等数学以后算1+1也要用微分方程吗？】
陆吾愣了一下。
菲娅说的没错，自己的思维确实太纠结于灵能了。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和今天的事情对自己的世界观冲击太大，所以分析不合理的事情的时候不自觉地会先套入“是不是灵能者在搞事”这个前提？
接触的东西越多，思维也就会越复杂。很多看起来十分复杂的谜题，答案其实非常简单。
菲娅教训的没错，陆吾努力把灵能的概念从脑海中剔除出去之后，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所以他们是一对双胞胎？】
【嗯嗯。悟性不错。】菲娅的声音听起来蛮兴奋的：【怎么样，来个双杀？】
【先别吧。你绝不觉得他们在故意把我往一个地方赶？】
【……】
正在菲娅沉默的时候，陆吾拐出了楼梯，往走廊的一侧走去，结果敛容师再次出现在走廊的尽头。陆吾不得不回头，接着往楼上走。
【看来你说的没错。】菲娅这才答道。
【看来他们选的角斗场和我选的一模一样，我猜得没错的话在我进去之前他们会有一个人在里面打好埋伏。】
【所以你打算破坏他们的计划么？】
【不，正好相反。欲擒故纵，把他们都引诱到一起，然后一锅端了。】
【前有狼后有虎，搞不好被一锅端了的是你吧。这叫什么来着？前后夹击？】
【这不叫前后夹击，这叫中间开花！】
陆吾说着，脸上装出绝望的表情，连走路都踉跄起来，时不时还向后方投去惊恐的眼神，一副慌不择路的样子。
追在他身后的敛容师一看，觉得陆吾已经方寸大乱，心里有些得意。他轻轻按了一下藏在衣领里的通话装置：“目标已经前往指定地点，准备开始刺杀。”
陆吾一路惊慌失措地跑到五楼，向走廊一边跑去，敌方敛容师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那里。于是陆吾一掉头，向另一边走廊跑去，跑到厕所门口的时候一拐弯，站在了厕所门口。
教学楼的五楼基本全是堆放课桌椅的空教室，走廊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敛容师的脚步声在这个空间中回荡，不那么急促，但却越来越近。如果陆吾没有猜到他们的计划，此时心理压力应该不小。
【要上了哟。】
他轻轻地活动了手腕，给自己套上了一层灵能甲胄，在脑海里对菲娅说了一声。然后伸手猛的推开了厕所的门。
在厕所门打开的一瞬间，厕所里响起了一连串“嗖嗖”的声音。亚音速子弹从装了消音器的强口中喷涌而出，全部倾泻在陆吾的身上。
陆吾的身体连震了几下，然后扑通一声趴倒在地。
“消灭了吗？”后方追来的敛容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陆吾，向着站在厕所里的人问道。
这两个人无论穿着还是长相、气质都一模一样，乍一看就像是两人之间摆了一面镜子一般。
厕所内部的人对他点了点头：“非常顺利，兄弟。”说着他又往陆吾背上补了几枪，这才把冒着硝烟的消音手枪收起来：“帮我把尸体藏好，然后把那个女的也做掉。”
“说得对，别让她的哥哥一个人寂寞太久。”
两人把陆吾的尸体翻了过来，一人抬肩膀，一人抬脚，把陆吾抬了起来。
“奇怪。”抬脚的敛容师看着陆吾身上被子弹打出来的弹孔愣了一下：“他怎么没有流血？”
“因为我还没死呀！”陆吾猛的睁开眼睛。
两名敛容师顿时大惊失色，他们条件反射一般准备抽离双手攻击陆吾。但此时陆吾比他们更快，他抬起一脚，猛蹬在抱着他脚的敛容师的脖子上，同时接着反作用力盘起另一条腿膝盖狠狠地撞在另一个敛容师的脸上。
两个人当场倒飞了出去，而陆吾自己也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哀嚎。
“补枪是好习惯，但很可惜，你们还是太嫩了。”陆吾揉着屁股站起来。
实际上敛容师的对决在刚才那一瞬间已经分出胜负。两名敌方敛容师，一人被陆吾膝盖爆头，整个鼻梁都塌了下去。另一个则是双目圆瞪，舌头吐了出来，瘫坐在墙角已经停止了呼吸——致命伤是脖颈上一道紫红色的凹痕。
陆吾在踢向他脖子的时候，用灵能在脚底凝结出了一道棱柱。狭长的受力面积加上陆吾的力量本来就超乎常人，这一脚干脆利落地踢断了他的喉管。那名敛容师只挣扎了几秒就断了气。
简单粗暴，一击致命。这才是老牌敛容师该有的战斗风格，像这对双胞胎这样的，太业余了。
“不！！”还活着的敛容师顾不得擦干净脸上的鼻血，他在看到兄弟的尸体时爆出一声悲鸣。他从衣服里抽出消音手枪，还没指向陆吾就被一道无形力量打飞。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陆吾一边分出力量扣住敛容师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一边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稍微一抖，几个变了形的子弹头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敛容师终于明白他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怪物，：“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啧，现在的小孩子真不会说话。我和你一样，是个敛容师。”陆吾凑近他，却在他脸上看到了惊骇欲绝的表情，这表情让他疑窦丛生：“你不知道我是敛容师？”
“他们说你是个平民！”敌方敛容师怒吼道。
“什么！？”
【喂，小子……这么狗屁倒灶的吗？先是做一个刺杀预告，然后派出几个根本打不过目标的杀手。你这组织的行事风格挺别致啊。】
【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见。他们不派厉害的敛容师就算了，甚至连给他们的信息都是假的。这种感觉简直就像……简直就像是让他们来送死一样。】
“你有一个妹妹。叫陆空对吧？她很可爱。”敛容师突然出声。
陆吾不知道敛容师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直到看到他的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毫无畏惧之色。这并不是说他重拾了勇气，而是他知道自己今天必定死在这里。人的恐惧来自未知，自打知道了自己结局的那一刻起，恐惧就离开了敛容师。
“我们兄弟观察过你们俩，我猜你一定还没告诉她你是敛容师吧？”
陆吾的眼睛微微一眯，这个细节没有逃过敛容师的眼睛。他低笑起来，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嘲讽：“你想过没有，如果她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她会怎么看待你？如果她知道和她朝夕相处的哥哥是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杀手，她会怎么想？”
“闭嘴！”陆吾一拳打在敛容师的脸上，把他整个身体都打得侧向了一边。
可是敛容师却像是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陆吾重击一般，用含混不清地声音继续说道：“你想知道那些身份暴露的敛容师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吗？”
陆吾挥拳的手停在了半空。
“前年，高级敛容师麦里的妻子知道他是敛容师，妻离子散；去年，敛容师鹞鹰的孩子知道了他母亲的身份，精神恍惚，在上学路上被车撞成了残废；今年年初，敛容师崩离的父母知道了他的身份，重度抑郁，最后发展到吞枪自尽了，崩离伤心过度也上吊自杀了……这一个个活生生的例子都是你的未来！敛容师就是这样不得好死的人！陆吾，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想想吧，你的妹妹会……咕！”
陆吾一拳打碎了他的喉咙。但他布满血丝的眼中却带着阴鸷的笑意。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对陆吾做出了几个口型：
我在地狱等着你。
随后，他的头垂了下去。
陆吾站起来，把两具尸体藏进了厕所的隔间，清理了一下地上的血迹。最后用灵能隔着隔间的门把门锁挂上。他在盥洗台洗手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在动摇。】
【……】
陆吾把水拍在脸上，从手指缝隙间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陆吾用力挤出一丝笑容，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生锈了一般。
【陆吾：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深蓝西装和黑西装、来历不明的军火、组织对我的刺杀……】
【似乎有人想要把这座城市的水搅浑呢。】
【我能感觉到有一种混乱的力量在东林城积蓄，这座城市不能呆了，我要尽快离开这里。】
【嘛，总之别忘了把我带上就成。】
陆吾点点头，正要离开，这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时间对不上。敌方敛容师在追逐他的时候违反常理地“瞬间移动”了好几次，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就算他们以最快速度冲刺，也会露出一段空档。
“他们是三胞胎！该死的我的反应怎么这么迟钝”
他们围堵陆吾的时候是三人齐上阵，但刺杀他的时候只分出了两个人，那剩下一个人去干什么了？这剩下的一个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也是敛容师，自然不会按照敛容师对决的规矩来办事。
小空有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