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没有关係……」军服少女这样说。
大中听到这句话之后,脑袋中,闪过席琳娜对自己说过的那麽一句话。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不,并非说过,而是写在纸上的。
然而,基本上没有什麽差异,无论是纸上还是亲口说的。
因为席琳娜在校门口,和那两位Dark Mask对打的时候,大中出手相救时,她也很清楚表明要大中不要插手此事的立场。
大中忘了具体的内容,纸也丢掉了,上个礼拜的事情,由于自己中毒的关係,记忆也模煳不清,只隐约记得是这个意思。
自己一人的事。
和他人无关,只想要自己处理。不想要牵扯上任何人。
逞强。
『这是Z一个人的事情……和姊姊她,一点关係都没有!』
在军服少女Z说出这句话之后,其实大中心裡的怒火已被点燃。
因为席琳娜也这麽说过。
因为自己的糟糕性格。
再加上,现场的环境变化,以及军服少女现在说的这句。
这些,让大中犯了诡辩时最严重的大忌。
「一个人就想解决所有的事情……开什麽玩笑?」
表露真情绪。
大中并没有大吼,而是放低声音。
虽然如此,仍然他身边的墨莉注意到了,注意到学长此刻的发言,比军服少女拿着匕首接近还要恐怖这件事。
军服少女她现在,是定格住,手发抖的状态。
因为听到大中问了为什麽自己的妈妈说公平却偏心这事儿。
对于大中来说,是个绝佳反败为胜的决胜点。
先表露真情绪的,是军服少女。
可是,明明是绝佳决胜点,大中似乎已经放弃辩论。
别说是诡辩,自己被干掉还是没办干掉,也好像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大中趁着自己此刻的情绪还在时,接着说:
「我是不知道妳跟妳姊姊之间怎麽样,禁卫军到底和这些事情有没有关係,坦白讲,我都不清楚,可是……妳应该很在乎妳姊姊,对吧?」
军服少女没有说话。
「既然这样,那为什麽要讲出『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种话呢?」
现在,大中才开始大吼。
宛如看不惯某件事情,而挺身而出的自身难保之人。
宛如被刺痛过去的创伤,导致仅仅想用音量、气势,甚至地位来指责投射在他人身上的自我之人。
「大中学长?」墨莉此刻,看着大中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向军服少女。
「虽然妳姊,是不知道到底和此事有无关係的禁卫军的人,但,既然她是我朋友,那麽妳这件事,就跟我有关。」大中说道。
事实上,这是个谎言。
这是在诡辩的时候,顺势说出来的玩意儿。
大中跟禁卫军副中队长,莉莉亚.史密斯,军服少女的姊姊,理论上并非朋友关係。
然而现在有了。
现在已经不是谎言。
大中此时是真心认为,眼前的军服少女的姊姊,是自己的好友。
既然是自己的好友的妹妹,就是该照顾的对象。
大中了解,这不过关心这位自称Z的陌生人的藉口,但事已至此管不了那麽多。
对,无法管,也不想管,这正是大中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
军服少女看着一直靠近自己的大中,一步一步往后退。
然后,就在大中离自己不到三十公分时,握住匕首的手,其手腕,被他抓住。
不,回过神来她才发现,两支手腕都被抓住。
「放、放开Z!」
「妳妈那个时候,其实根本不打算平等对妳们,对吧?然后妳也是知道的不是吗?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回忆画面,被看到就不想让我们回去不是吗?」大中喊道。
「不是的,不是的……啊!」
「学长危险!」
然后,她往后跌倒。
这两人都是。
墨莉想要过去帮忙,但被大中所阻止。
严格来说是转头以眼神示意,并非物理上的阻止。
墨莉见状后,停下脚步,看着大中压在军服少女身上的这一幕,不发一语。
跟在宿舍时,席琳娜进门前的那个时候一样,大中把军服少女按在地上。
军服少女挣扎中,始终无法挣脱。
──为什麽?Z为什麽要被你这样说?
军服少女Z她这个时候这麽想着。
──你根本就不了解Z,不过是个魔王候补,就这麽嚣张。
她想着想着,打算使用自己的臀部,往大中身上顶,以挣脱目前的困境。
但在她移动的当下,发现不可行。
「好、好重……」军服少女喃喃自语。
大中的力道颇大,虽然他此刻是在Z的空间,没办法使用能力,但仍然拥有身为男性较为发达的肌肉以及略重的体重。
军服少女虽然看上去就知道是有锻鍊过的,可是她毕竟是女孩子,其娇小身躯的弱点,于此刻显露无遗。
「我没有要责备妳的意思,只是──」大中说:「这些事情闷在心裡是很不好的,妳这样要让那些关心妳的人怎麽办?」
──关心Z,你吗?
军服少女现在有些傻眼。
她已经完全搞不清楚,身上的这名黑髮少年想要表达什麽。
明明就不认识,好,勉强认识姊姊,但就只是因为这样,就想表达关心,到底是为了什麽?
──你到底有什麽企图?魔王候补陈大中。
大中深呼吸一口气,放低自己的声音,说:
「我知道可能唯一能消除妳心中阴影的方法,就是除掉我,所以,关心别人还不如关心你自己吧这种话,妳可能会想要对我说吧?但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死。」
「什麽?」
「我不能让妳就这样杀掉我,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军服少女Z闻后,瞪大双眼。
她确信了一件事情。
以前的自己,还在大陆受反抗军训的自己,曾被自己的上司丽娜大人说过,唯一的弱点就是个性太单纯,要是碰上很精明的敌人,绝对赢不过。
然而此时此刻,Z明白了,自己真正赢不过的敌人,是比自己笨的人。
而眼前这名黑髮少年,正是比自己笨上一百倍的超级大笨蛋。
──还有重要的事情?统一世界吗?还真的说出口了啊,魔王候补。
一想到这裡,Z的情绪反而稍微冷静下来。
对,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比刚才自己的秘密透过画面秀给人看的那种烦躁感而言,算是平静下来许多。
──如果全身都没办法使力,该怎麽挣脱?
军服少女这个时候在考虑这个问题。
用火吗?但如果在Z的空间中,使用过强的能力,会导致空间负荷不了而崩毁。
如果单纯辅助,主要依靠物理上的挣脱,是最保险的作法。
虽然身体都被压住,但,有个地方,还勉强可活动。
颈部以上,头部。
得到答案了。
于是,军服少女闭上眼睛,身体稍微放鬆,营造出一种好像放弃了的假象,不为什麽,就是为了让大中放鬆警戒。
然后,下一秒,她睁开眼,腹肌使力,下巴绷紧,使用火焰逼使自己全身的神经系统使出超出自己能耐的力量,且将注意力聚焦在额头上,往大中的下巴撞上去。
只要撞上去就能挣脱,就能让这个笨蛋晕过去。
这样就没问题了,这样就万事无缺。
然而,军服少女没想到的是,不,应该说是要撞上去的那一瞬间才想到的是,万一,大中躲开,那该怎麽办?
这不是就等于把自己最脆弱的部位,送上敌人的餐桌任宰割了吗?
等到Z察觉到此事时,已经来不及。
她闭上双眼。
──完了,完蛋了……丽娜大人……
碰!
撞上了。大中没有躲开。
然而,这撞上的触感,丝毫不像是下巴。
都是骨头没错,但,有些许不大一样的地方。
「好、好痛……」
「!」
是比下巴略为坚硬的额头。
如果是下巴,应该会有缓冲,因为人的下颚是可以动的。
但额头却没有,就只是一整块在那儿。
军服少女想着想着,接着,暗红色的液体滑落在自己脸颊上,从撞击处到两侧脸颊再到耳后。
立刻察觉,这绝对不是有用能力的自己的血时──
「为什麽?为什麽你不躲开?」军服少女问。
大中忍着痛,大力喘气着。
然后,他微笑,没错,微笑,且断断续续说出这样的话语:
「……这样妳就知道,不是吗?我是不是认真的。」
「!!!」
「不能死的原因有很多,好比说谁都不想在这麽莫名其妙的地方死掉啊、我的好朋友在等我啊、还有一些很重要的记忆没想起来之类的,不过,其中一个──」
「?」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听过妳的烦恼之后再死。」
军服少女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与大中双目对视。
──想要听过妳的烦恼之后再死。
自从当上反抗军之后,就从来没有人对她这麽说过。
不要说听烦恼,连愿意听她说话的人,都完全没有,包含丽娜大人。
一直都是被当成杀人机器的她,除了完成任务以外,就没有其他事情,所以才一直面无表情。
乍看之下无情绪的军服少女Z,现在眯细双眼,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