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改变
——Alter——
鹿鸢的尖牙刺破陈宵脖颈上的皮肤。
并非是鲜红的血液流出，而是幽蓝色的雾状气体从陈宵的伤口处逸散而出，随即消散在天地间。
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令陈宵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鹿鸢松开了嘴唇。
她似乎也已经精疲力尽，堪堪扶着因疼痛而蜷缩的陈宵的身子。
“欢迎回来，哥哥。”
鹿鸢说完便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般消失了踪迹。
陈宵醒来时天空的尽头已经泛起了一抹浅蓝色。
脑中犹如前一晚喝了白酒混红酒混啤酒的宿醉一般一团浆糊，他干呕了几下，感到体内的五脏六腑稍微舒坦了一些。
陈宵很想把晚上遇到的事情当做是一场诡异的噩梦。
然而脖子间久久尚未消散的痛觉告诉他这是现实。
看来自己是卷入了了不得的超自然事件中了，只是不知道这只是偶然，亦或是哪个伟大存在操纵之下的必然。
陈宵虽然不相信鬼神之说，他却相信命运。
仍旧隐隐作痛的脑髓告诉他现在显然不是深入思考的好时候。
陈宵在公园的长椅上瘫着坐了好一会回复了些力气才踉踉跄跄又走上了回家的路。
所幸身体好像没有什么异常，身上的钱包也完好无损，否则还没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陈宵就只能跟电线杆上的乌鸦争食了。
天才蒙蒙亮，早起买菜的阿姨已经三三两两出现在马路上。不知道是不是陈宵的错觉，他总觉得大妈们看他的目光有些怪异。可能是刚经历了那些事情，自己有些疑神疑鬼吧。
他在口袋中掏了几下才摸出公寓楼的钥匙打开门。
当然小小的房间中没有其他人，厨房仅仅是一张靠着走廊的案板与电磁炉，唯一的卧室里摆着陈宵几天前从二手市场淘来的书桌与床，在房间的角落里摆着半新的冰箱。
他打开冰箱门吸了一口舒爽的冷气，尽管其中夹杂着蔬菜的青草臭味，还是令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不少。
妹妹吗？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遇见的自称妹妹的少女。
陈宵可以确定自己并不是捡来的，更不可能有什么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而那个少女莫名其妙咬了自己一口后便再也没留下任何信息就消失了，自己总不是被吸血鬼咬了变成了血裔吧？自己刚刚晒着朝阳还挺舒服的，看来并不是。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先洗洗睡吧。
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准备正式面对新入学的中学生了，作为菜鸡老师的陈宵觉得调整心态做好准备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在一群小屁孩之前出丑可就太掉价了。
想着他走进了卫生间。
同样是十分迷你的，厕所与浴室一同挤在小小的空间内。
陈宵站到镜子前准备整理洗漱一下，镜中的一切却让他一下呆住了。
自己一个寸头不知不觉间头发已经盖过了耳畔，仿佛精心修剪了一头短发的运动系女子高中生。而明明合身的衬衫却变得宽松，肩膀两侧的袖子塌塌地垂了下去。脸颊不易察觉地变得圆润，与此同时连硌手的胡渣都不剩分毫。
他轻轻拍了拍脸颊。
曾经粗糙的手指如今纤细白嫩。
陈宵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对鹿鸢的模样产生既视感了。
他现在镜中的样子，与鹿鸢的模样相差无二。
如果说这就是命运，那么命运确实令人捉摸不透。
好在陈宵刚刚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性别还没有改变，否则就真的得好好考虑一下之后的性取向了。
还不止这些。
陈宵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闻到了丝丝如鹿鸢身上般的清甜气味。还有隐藏在发间的两个小小正常人绝不该有的凸起。
“果然……”
陈宵叹了口气。
看来鹿鸢那一下并不是吸取了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反而是留下了什么。
有角，有翅膀。
自己没有变成身高两米的巨人反而整体趋于女性化。
是魅魔……吗？
难不成自己的远古祖先便携带着魅魔一族的基因，而这些潜藏在DNA序列中隐性未表达的基因直到收到鹿鸢的刺激才解开了基因锁开始转译。陈宵摇了摇头，这也解释不通她为什么要选择自己，如果只是基因的话那么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近亲或远亲也应该有觉醒的可能才对。
陈宵的背部也长出了两个小突起。所幸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明显，只要不是亲手触摸的话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陈宵所有的疑问恐怕要再一次见到鹿鸢时才能解决了。虽然他并不想再去到那一个名为深渊的无止境的迷宫中。
陈宵看着身上邋邋遢遢拖着的衬衣，为今之计还是先去买一套合身的衣服才是。
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网上下单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陈宵只能硬着头皮去市中心人山人海的购物中心看看。一个人逛街购物，真是太惨了，陈宵打心底里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越是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他越是会感受到世界只有自己一人的孤独。
仿佛一切都是虚假，仿佛行人只是移动的NPC。
他停下胡思乱想，数了数余额不多的钱包，看看哪里有打折好了。
紫阳街。
市区中的市区，本来这里是全国首屈一指的电子城，最新的电脑配件与数码器材的最前端集散地，后来不知怎么的开起了三三两两的女仆咖啡厅，或许是这两者的受众都是阿宅们的缘故吧。逐渐萌文化在紫阳街有了泛滥的趋势，连普通的电器店也邀请了画师创造了看板娘。如今已经是周边餐饮娱乐购物配套设施俱全的最大消费市场了。
陈宵走进其中的一家购物中心，他不由得心疼地捂住了钱包。资本家吃人真是无法反抗啊。
“欢迎光临，”一位热情的年轻导购小姐姐迎上来，“这位小姐需要什么呢，本店最新款式应有尽有。”
陈宵不由一头黑线。
“是先生，先生。”他着重反驳道。
“噗嗤。”
虽然很轻，但陈宵还是听到了。这是才嘲笑我对吧？绝对是的。
“男装也是新款上市，来吧来吧。”导购小姐姐不由分说抓着肥羊陈宵的手便跑，她的栗色短发下的水蓝色钻石耳环忽闪忽闪仿佛夜空中最亮的天狼星。
陈宵以前可没有收到过这样的优待。平凡的样貌随意的穿着使得大多数导购都对他爱答不理的。
应该说，不愧是魅魔，自带被动男女通吃吗。
新款很漂亮，同样的价格也很漂亮。
“这个颜色很适合你哦先生。”导购小姐姐对着陈宵不住点头。
“那就请……”陈宵还没说完却被打断了。
“哎呀，可惜没有适合先生的Size了呢。”
这俏皮的声音总让陈宵觉得十分欠揍。
“那我就去别的……”说到一半陈宵又被导购小姐姐拉去了店铺的另一边。
另一边——各色小裙子琳琅满目的女装部。
“诶嘿，这位先生看上去很适合女装哦。”小姐姐抓着陈宵的胳膊毫不放松。
“我要向消费者协会投诉你们强买强卖！”陈宵叫嚷道，可惜叫破了嗓子也没有用。
“来吧来吧，会是男孩子气的女装的，相信姐姐的眼光。”导购小姐姐变魔术般抽出了几件服装塞到陈宵手中，眼睛冒光地望着陈宵。
可怜陈宵二十几岁了还不知道怎么去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试衣间。
或许他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期待。
陈宵脱下明显松松垮垮的旧衣服，换上了一身收紧袖口的细黑白格衬衫，还有下半身纯黑露出脚踝的阔腿裤。不得不说导购小姐姐的眼光还是很毒辣，陈宵穿在身上刚刚好合身。
“怎么样，怎么样！”试衣间的门突然被打开，导购小姐姐的头探了进来。
“警察叔叔这里有人公然偷窥！”
“看看又不会少块肉，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姑娘家似的。”
陈宵只得红着脸别开了视线。
“嗯嗯，果然很适合，不过还少了这个，”导购小姐姐从身后摸出一顶八角帽扣到了陈宵的小脑袋上，“完美。”
陈宵看着镜中的自己，又回想起了鹿鸢的身体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