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拯救世界改变未来这种事,不是应该交给那个继承了救世主血脉的少年吗?”
卡诺发现眼前这个自称是预言家一族的有着粉色长发的少女好像是陷入了她自己的思绪里,对于自己刚才说的那几句话都没有给出自己什么回答。
“那……你慢慢发呆,我先走了。”
卡诺说完转身就跑。
虽然因为一个少女而逃跑看起来似乎比较丢人,但是那个少女可不是之前自己所遇见的那些普通少女,而是一个要把关乎这整个世界的生死存亡的问题都丢给自己的大型麻烦。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自己之前遇见的那些少女们里面好像也没有算得上普通少女的……
直觉告诉卡诺,现在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与他们之前通过时空门去往的那些世界都不一样。并且关乎这个世界的那个传说,听起来总是感觉怪怪的。
无法被完全杀死的灭世者,被刻意在在时间的流逝里抹去的救世主……总觉得有这种“特别”的人存在的世界似乎都很不正常。
毕竟,一个世界的责任,怎么能就简单的归结到仅仅两个人身上呢?
明明这个世界的责任,应该是由生活在这个世界里面的所有人所共同背负的。
自己所认识的上一个活在传说里的人,是莱文德,是“那个有着淡紫色头发的魔法师”。
这个可以说是实际上控制了整个魔法界的人,在魔法界里面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传说了……虽然对于自己而言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单纯的力量是没有善恶之分的,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也好,足以拯救世界的力量也好,都不过是一种强大的力量而已。
而当这种过于强大的力量集中在某一个人的身上的时候,这份力量会毁掉一个人。
不论那个人是善还是恶。
就算那个自称是预言家的艾米丽怎么说,自己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那个“救世主”,也不可能扛起这个世界的未来。自己只是误入这个世界的人,这里只是自己去往镜像世界之前的岔路。
擅自就说要自己拯救这个世界的这种话,任谁也不会接受的吧?
卡诺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但是却知道凡妮拉的城堡那个地方,自己是没办法去了。而在那附近还有那个非要让自己拯救世界的粉色单马尾少女,那就更不能再往那边跑了。所以他选择了与凡妮拉的城堡相反的方向前进,虽然自己不知道应该走哪里,但是自己知道不应该走哪里。当务之急是避开那个少女,随便先走哪里都好。
然而并没有过去多久,卡诺就发现自己的身边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那是属于艾米丽的气息。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身为狼人的卡诺身上流淌着属于兽类的血,所以行动的速度比一般人要更强一些。但是他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只是一个打扮得稍微干练一些的少女,竟然有与自己不相上下的速度。
“被我看中的东西,是逃不掉的。”
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你们预言家追人的速度也可以这么快的吗?”
卡诺加快了脚步,想要甩开身后不停追赶的少女。
“忘了告诉你,我不光是预言家,还是贝尔蒂斯从无失手记录的第一盗贼。”
听着少女所说的话,卡诺不禁想起了康斯坦丁。
同样的粉色头发,同样的预言家一族,这两个人还同样的不务正业。一个成天在酒馆里跟人赌牌,一个居然还做了贼。
“你们预言家一族的人都这么任性吗?”
“你说什么?”
少女并没有听清卡诺之前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卡诺也没准备解释,只是默默地释放了自己身体中属于狼人的部分力量。
除了狼瞳之外,卡诺身上属于狼人的其他力量他很少展现。唯一有一次在自己身上展露属于狼人的特征的时候,还是为了取得安里的信任。他更多的时候都是以一个人类的模样在生活,所以大部分人其实也都忽略了他作为一个狼人所应该拥有的力量。
然而现在面对的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追逐,能够被称得上是“敌人”的也只是一个有活力过头的少女。所以卡诺并不准备释放过多的力量,他只是稍微唤醒了一些自己身体中隐藏的那些属于兽类的天分。
隔着卡诺身上那一套属于赏金猎人的猎装,艾米丽并不能看到此时卡诺身体上的肌肉力量已经被他唤醒的那些兽类的力量所强化。她只是看到自己马上就要追到的那个身影,忽然再次加快了速度,远离了自己。几个起落之间,那个身影已经化为了远处的一点色块。最后竟然突然消失在了这一片森林的绿色之中。
失去了目标的艾米丽只能在自己最后看到卡诺身影的地方盲目地寻找,但是卡诺就真的像是瞬间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但是卡诺是能够拯救弗雷的唯一人选,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卡诺就这么离开。艾米丽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像前面找去,希望可以再找到卡诺的踪迹。
已经离开的少女不会想到,其实她想找的那个人一直就在那里。
听着艾米丽踩着树叶离开的声音逐渐远去,卡诺从刚刚一直藏身的树冠上跳了下来。
但是在落地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脚底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一下子重心不稳失去了平衡,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地下到底有什么啊?”
卡诺一只手揉着摔痛了的屁股,一只手扒开地上堆积的树叶。等到他把那些树叶都清理到一边的时候,他在那里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被埋在树叶下面的,是一个人。
那个人看起来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有着一头凌乱的黑色短发。虽然他此时正闭着眼睛,但是卡诺知道,他有一双深沉的黑色的眼睛。
他的脸上有一道缝合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疤痕了。缝合的痕迹两边的脸的皮肤有着一些轻微的色差,看起来并不像是在一张完整的脸上缝合过伤痕,反而更像是将两个不同的部分缝合在了一起。而且甚至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会让人觉得,就连那两只黑色眼睛也有着些许的不同,很可能这两只眼睛也并非是来自于同一双。
这个人身上穿着一件像是很久以来都没有换过的破旧的白色长衣。说是白色长衣,其实也只是能勉强看清楚那件衣服原本是白色的而已,而且衣服的下摆也已经残破不堪了。而在这件白色长衣里面是一件把脖子也完全遮盖住的高领黑色上衣,再配上下面的黑色长裤,把他的身体完全遮挡在一片黑色之下。
但是他裸露在外的手上,却布满了各种新旧不一的疤痕,还有一些至今还没痊愈的深浅不一的伤痕。
虽然这个人有着一张看似少年的脸,但是整个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比身为只能行走在暗夜之中的血之一族的柯洛更加阴郁。当那个人醒着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温度,而且也不像人偶一般的伊兹的眼睛那样清澈。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是一种深深压抑着的孤独与寒冷,还有能够清楚感受到的在漫长时光中积攒起来的黑暗。
然而此时仿佛是正在沉睡的他,看起来则完全像是一具尸体。没有比身为只能行走在暗夜之中的血之一族更加阴郁的气质,也看不出来那一种深深压抑着的孤独与寒冷,更感知不到那在漫长时光中积攒起来的黑暗。
他看起来只是想一个过早地走完了一生的少年,躺在生命诞生的最初,也是生命消亡的最终的泥土里,做一个不再会有伤痛,也永远不会不会醒来的梦。
看着这样的维特,卡诺总觉得自己仿佛是在看着另一个人一样。在自己记忆里那个醒着的时候的维特和现在自己眼前所见的这个睡着的时候的维特,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他的外貌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卡诺就是觉得,像是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卡诺忍不住一直盯着维特看,想要知道到底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就忽然想起来另一件事情。
在自己那些记忆碎片里面,有一段是关于维特的。
自己在记忆的片段中看见维特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那是自己不曾见过的笑容。
维特向着安里缓缓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安里的脸。
于是安里也伸手去握维特的手。
可是就在安里的手指碰到维特手指的前一刻,维特的手,消失了。
不仅仅是手,就连维特的整个身体,都在以安里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不要……不要……”
安里慌乱地想要伸手去抓住维特,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维特就好像是曾经的蕾西一样,逐渐化作尘埃消失在空气中。
到最后,安里抓住的,只有一块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
那是曾经被放在维特那满是疤痕的胸口里的,维特的心。
记忆中的画面到这里为止还是清晰的,但是从这之后就变得模糊,自己完全记不清楚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照自己在回忆中所看到的画面,维特应该已经消失了,只留下那一块伪造的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
然而现在,维特分明就躺在自己的面前。
卡诺伸出手,试探性地戳了戳维特的脸。
指尖所感觉到的是比普通人的皮肤稍微僵硬一些的触感,还有属于死者的冰冷温度。
这就证明了,自己看见的这个维特是真实的,不是自己见到了幻觉。
同时也可以证明,自己那一段记忆,果然是假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海中会出现那一段虚假的回忆,但是卡诺现在只觉得,还好那一段回忆是假的。
维特并没有消失,他还是存在的。
卡诺把手从维特的脸旁边拿开,转而推了推的他的肩膀。
“维特,维特……”
卡诺想要叫醒维特,但是维特却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像是沉睡在梦中。
“维特?维特你醒醒……”
卡诺有些着急了,他伸手过去想要试探一下维特还有没有心跳。但是等他的手真的放在了维特的脖子上的时候,他才想起来,维特其实根本就没有心。
维特空洞的胸口里面,只有一块给予他存活下来的力量的伪造的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
如果是那块伪造的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的话,自己也许可以感受得到一些它的力量。
因为自己与能够看懂普罗凡塞之书的普罗斯特家族一员的康斯坦丁有着命定双生关系,所以自己才会对普罗凡塞拥有的特别的感知。虽然之前这种能力只体现在自己能够看懂部分普罗凡塞之书中的内容,而且自己并不能真的使用普罗凡塞之书里面的力量。
这样想着的卡诺,再次把手伸向维特的胸口,想要透过他的胸膛去感受他身体中应该存在的那一块伪造的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
然而还他的手还没有碰到维特的胸口,维特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黑色的眼睛还是卡诺记忆中的模样,深沉的黑色眼睛,却总是让人在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会觉得这两只眼睛是不是真的属于同一双。
“维特,你还好吗?”
维特并没有回答卡诺的话,只是慢慢地坐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虽然维特并没有回答卡诺之前的问题,但是卡诺依然在对维特说话。可是维特只是坐了起来,还是没有回答卡诺的问题。
看着维特似乎有些呆愣的样子,卡诺伸出手在维特的眼前晃了晃。
“维特?维特你怎么了?”
维特像是终于回过了神,慢慢转头看向了卡诺。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维特慢慢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一次换成卡诺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