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之中,卡諾最先聽到的是水的聲音。
那聲音很近,就像是有氣泡在自己的耳邊破裂一樣。
但是卡諾並沒有感覺到呼吸困難,只是他怎麼努力也無法睜開眼睛。
雖然不能通過眼睛來觀察周圍的模樣,但是卡諾至少可以憑藉自己身體上的感覺來確定,自己依然還活着。
活着,卡諾從來沒有覺得這個詞會這麼的美好。
只有在真正親身經歷了死亡之後,才會發現生命本身是有多麼的珍貴。
當看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消失的時候,卡諾才懂得為什麼柯洛總是能夠那麼冷靜,甚至有的時候會冷靜得讓人覺得他沒有感情。
因為柯洛懂得有限的時間和生命有多麼重要,所以他總是能很清楚他想要什麼東西。
當認準一個目標的時候,沿途所遇見的其他事情也都成為了過眼雲煙。就算風景再美好,對於實現那個必須要實現的目標來說也都沒有任何意義。
那一刻,卡諾才清楚柯洛對自己說那些話時候的心情。
如果自己就此死在這裡,那麼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永遠無法知道了,狼人一族滅族的真相也永遠沒有人會去尋找了。
自己要在這個時空里,白白浪費自己的生命嗎?
曾經自己根本沒有真正地懂得“死亡”的可怕。
孤獨一個人活着的時候自己從不畏懼危險,也沒有想過死亡。
等到與安里、伊茲、柯洛和維特相遇以後,自己根本沒有真正的擔心過死亡。
因為有其他人在,不論什麼樣的危險都安全度過了。
甚至在這個沒有薩迦羅和萊文德蹤跡的時空里,自己已經快要連最初離開萊茵卡奈特大陸的理由都忘記了。
明明自己身上還背負着狼人一族最後的血脈,背負着查清楚狼人一族滅族真相的責任。
明明自己還要找到萊文德和薩迦羅,為蕾西報仇。
明明自己還要去尋找普羅凡塞之書,還要去查清楚康斯坦丁沒有告訴自己的那些事情。
明明自己還要去弄清楚,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最後一個詞到底意味着什麼。
自己還要救不知道在彼世時鐘的指針走到盡頭之後會變成什麼樣的安里,救在安里所看到的未來中會失去心臟的維特,救會化成黑死蝶消失的柯洛,救也許永遠都不死不活的伊茲。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的話……
自己心裡最後的願望,就是能夠再有一次機會,讓自己可以抓住生命,做需要做的事情。
而現在,卡諾切實地感受到,自己還活着。
自己也許真的是在水裡,因為感覺全身都像是在被某種力量托着。這種失去重力的感覺令卡諾覺得意外地還有點舒服,只是這種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裡的狀態令自己有些無所適從。
耳邊的水聲依然還在響,氣泡破裂的聲音時強時弱,但是好在聲音一直都還在。
卡諾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這種狀態下呆了多久,因為無論怎麼嘗試使自己的身體做運動也感受不到阻力,所以自己甚至不知道到底現在自己的身體是真的依照自己的控制做出了動作,還是這一切都是自己腦中的臆想。
在努力了很久之後,卡諾終於睜開了眼睛。
出現在卡諾眼前的,依然是一片黑暗。只不過在他的頭頂上,有一點非常非常微弱的光。
他原本棕色的眼睛在睜開后變成了橙色,裡面流動着深邃的金色光芒。
卡諾在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開啟了狼瞳,調動了他身體中屬於獸類的敏銳感覺來捕捉一切能看到的光。
正是這一點非常微弱的光,讓卡諾可以憑藉它來判斷自己已經睜開了眼睛,而不用繼續迷惑到底自己的身體是真的依照自己的控制做出了動作還是這一切都是自己腦中的臆想。
那一點光太遠也太微弱,完全無法照亮卡諾所身處的地方。
卡諾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周圍環境是什麼樣的,但是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他只有在仰起頭的時候才能在一片黑暗中看見那一點光。
他想要看一看自己被那藍色的光照過之後就逐漸消散的身體還在不在,但是卻因為太過於黑暗而什麼都看不到。
藉著水聲,卡諾覺得自己因該是在一片很深的水底,但是他卻並沒有感覺到身處水中的窒息感。
卡諾很清楚,如果留在這個地方,那麼自己永遠也無法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於是他就像游泳一樣,奮力控制自己的四肢划水,想要接近那一點微弱的光。
也不知道為什麼,卡諾就是直覺地判斷那一點光來自於這一片黑暗的水域之外。
不管到底自己的身體是真的依照自己的控制做出了動作還是這一切都是自己腦中的臆想,卡諾一刻也沒有停歇地向著那一點光奮力游去。
也許是那一點光真的太遠,卡諾覺得自己似乎根本就沒有接近它。自己一直在奮力地向它游去,但是那一點微光卻沒有任何變化,自己也絲毫感覺不到與它拉近距離。
但是卡諾也知道,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放棄。
如果放棄了,也許自己就真的死了。
卡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但是這個想法就這樣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於是卡諾不再思考其他,只是一心向著那一點微弱的光奮力游去。
耳邊響起的水聲越來越大,氣泡破裂的聲音也變得比之前更加頻發。卡諾覺得是自己的動作攪動了周圍的水,才讓自己能聽到的水聲變得更大。這也證明了自己的確不是一直停留在原地,自己的四肢真的有在動,自己一定可以抵達那一點光所在的地方。
卡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遊了多久,但是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覺得累。身體的對於疲勞的感知彷彿消失了,如果是正常情況下在游泳了這麼久以後身體上必然會出現疲勞的感覺。但是現在卡諾卻什麼也感覺不到,只能憑藉自己的意志力而繼續做着似乎根本無法判斷到底有沒有作用的事情。
難道這就是重新獲得生命所必須經歷的事情嗎?
在生命的最初,自己是不是也曾經這樣,於死亡的黑暗中奮力尋找那一點代表生命光明呢?
不過幸運的是,卡諾最終還是看到了。他看到那一點微弱的光點似乎是變大了一些,這也證明了他的努力沒有白費,他真的距離那一點光更近了一些。
之前所忍受的那些迷茫和孤獨瞬間就煙消雲散,卡諾繼續打起精神向著那一點白色的光游去。
忽然,卡諾發現有一個更加小的黑色的點從那一點白色的光中劃過
在那黑點從白光中消失之後過了不久,那個小黑點又反方向從白光中劃過。
這是卡諾在能夠睜開眼睛看到這一點光以來第一次看到有東西在動。雖然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是某個擁有生命的東西。
之後卡諾發現那個黑點在自己看來居然越變越大,甚至比那一點白色的光變大得更快。
之後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黑色物體大得足以把馬一點白色的光覆蓋住,卡諾的視野里又變成了一片漆黑。
但是沒過多久,一點白色的光又出現了。
只是這次出現的這一點白色的光與卡諾之前看到的白色的光變得不一樣了。
之前那一點白色的光是不會動的,是需要自己不斷努力去接近的。但是這一次出現的白色的光卻是在動的,並且卡諾可以感覺到這一點白光在向自己而來。
隨着白光越來越接近,卡諾看清楚原來這並不是一個會動的光點,而是一個身上散發著瑩白色的光的少女。
卡諾只看見少女銀白色的長發和眼睛,還有少女白得過分的肌膚。少女的周身都包裹着一層瑩白色的光,這使她成為了這一片黑暗中唯一特別的存在。
少女向著卡諾游過來,卡諾注意到少女並不是用手腳划水,而是像魚一樣輕盈地擺動着身體,同時還能迅速地前進。
當少女快要接近卡諾的時候,她向著卡諾伸出了手。
卡諾看着那一條纖細潔白的手臂,也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拉住少女的手。
當卡諾的手與少女的手觸碰到的那一刻,卡諾之前一直消失了的感覺突然在一瞬間出現。
就如同他的靈魂離開聖墓地牢回到了自己的身體的那個時候一樣,他感受到了自己之前所未曾注意到的重量感——那是身體的重量,是活着的重量。
同時,冰冷的溫度也通過他身周的水傳遍他的全身,處於深水中的壓迫感也一起襲來。
而更讓卡諾受不了的是,突如其來的窒息感。
彷彿就是在觸碰到那個少女的一瞬間,卡諾由一個徘徊的靈魂變成了一個真實存在的活着的生命體。於是生命中的那些痛苦的感覺也一起襲來。
卡諾一隻手拉着少女的手,另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肺部的空氣在一點一點減少。
少女游泳的速度很快,她拉着卡諾飛快地向上游去。
之前卡諾彷彿遊了很久才能看見變大一點的那點光又出現了,只是遠處的光並沒有近處的少女看起來更加的明亮。
這一次卡諾感覺到遠處的光在慢慢變大,自己正在快速地接近它。但是自己肺裡面的空氣也即將耗盡,眼前已經變得模糊。
就在卡諾即將因為缺氧而昏迷的時候,他感覺到有一片涼涼的東西被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那一片涼涼的東西就像是一片薄薄的冰一樣,自己的舌頭還沒來得及感受它的形狀,它就已經消失在了自己的嘴裡。
但是,卡諾隨即就發現那一股缺氧的感覺消失了。卡諾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接近水面了。
當少女拉着卡諾浮上水面的時候,卡諾才發現原來那一點光是繁星點點的夜空中的那一輪明月。
卡諾擦了擦自己臉上那些從自己的頭髮上流下來的水,隨後環顧四周。他發現原來自己正在一片大海上,不遠處可以看到陸地。他想問身邊的少女很多問題,但是現在這個狀態明顯不是問問題的好時機。
少女和卡諾一起向陸地遊了過去,之前積攢的那些疲勞全部回到了卡諾的身體里。卡諾拖着疲憊的身子離開了水邊,勉強爬上了沙灘,仰躺在沙灘上一邊看着夜空一邊用力呼吸着。
而少女看起來則是輕鬆得多。只是她也是用雙手爬上的沙灘,因為在她纖細的腰身之下是一條白色的魚尾。
當她的魚尾離開海水的時候,就變成了一雙纖細修長的腿。
少女走到了卡諾的身邊蹲了下來,仔細地端詳着卡諾的臉。
被一個陌生的少女這樣目不轉睛地看着,卡諾感覺非常的尷尬。他連忙坐了起來想要躲開少女的目光,卻被少女抓着頭強迫轉過去看她。
“果然是你!”
在看了卡諾的臉許久之後,少女說出了這樣的話。
“什麼果然是我?我們見過嗎?”
卡諾完全聽不懂少女在說什麼,自己根本就沒有見過少女,怎麼可能會跟她有什麼關聯?
“當然見過!你當時還很粗暴的把我抓住塞給了一個老頭子!”
“我什麼時候抓住過你?”
卡諾被少女的話弄得更加糊塗了,自己根本就沒有抓過少女,更不用說什麼把她塞給老頭子。
“你……”
少女被卡諾氣得不輕。
“你看着!”
少女說完就向著大海走去,隨後潛了下去。
卡諾看見少女的身體潛下水的時候,一條碩大的白色魚尾翻出了海面。
他走進了少女潛下水的地方,發現中有一條白色的魚。
白色的魚身上是排列細密的銀白色魚鱗,在月光的照耀下竟然泛出微弱的彩虹色的光暈。
泛着彩虹色光的白色的魚……
“啊!我想起來了!”
卡諾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確曾經見過這樣一條魚。
那是卡諾、安里、伊茲、柯洛和維特準備從萊茵卡奈特大陸出發去往魔法界的時候。當時安里說需要一片很大的地方來繪製魔法陣圖,於是卡諾就想到了利用小鎮東邊的大海。
那天一早,把貝蒂奶奶的麵包攤子託付給了艾達之後,卡諾拿着最後一個草莓奶油麵包就準備踏上前往魔法界的旅程。
咽下了最後一口令人留戀的屬於這個小鎮也屬於萊茵卡奈特大陸的味道之後,卡諾走向了碼頭那邊停泊着的眾多漁船。
繞過了那些來往穿梭着的忙碌的碼頭工人,卡諾在漁船上找到了一個正悠閑地坐着釣魚的老漁夫。
“這麼早就出來釣魚,今天這麼有空啊?”
“你可是好久沒來了,今天是不是有事找我?”
漁夫跟卡諾打了個招呼,說話的時候剛好魚線動了動。經驗老到的漁夫一下子就知道這是調到了一條大魚,轉而抓住魚桿開始對付那條已經上鉤了的魚。
“我想找你借一條船。”
“你說什麼?”
漁夫正在跟那一條魚做着拉鋸戰,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水下面那一條不知道是什麼魚的身上。卡諾猜得出自己所說的話在他的耳朵里過了一遍,又原樣的流出去了,半分也沒進到他的腦子裡。
“我說,我要找你借一條船!”
卡諾加大了說話的音量,但是在人聲嘈雜的碼頭上好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效果。看着漁夫還在跟魚桿一起並肩作戰,卡諾只好也跳上了船。
“你過來幹什麼?”
看着身邊突然多出來的紅髮少年,漁夫終於從眼前的魚桿和魚身上分出了一點心思給卡諾。
“我!要!找!你!借!一!條!船!”
卡諾一字一頓的用力在漁夫的耳邊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訴求。
漁夫這次終於聽清楚了,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但是就在這一個分神的時候,他的魚桿差點又被水裡的那條魚拉走。
“你幫我把它釣上來,我就借給你船。”
“好。”
卡諾雙手抓住漁夫手裡的魚桿,示意他退到旁邊去。漁夫見卡諾已經拿住了魚桿,也鬆開了手,退到卡諾的旁邊,坐在船邊上喘氣。
他做了幾十年漁夫,還是第一次在這個碼頭附近遇見這麼難纏的魚。
卡諾只覺得手裡的魚桿的確有些奇怪,從緊繃的魚線傳來的力度與一般生活在小鎮近海的魚的確很不相同。但是這對卡諾來講也沒有什麼,只要這個魚桿撐得住,區區一條魚,他還拉得上來。
他深吸一口氣,雙臂猛地發力拉動魚桿。因為有着衣服的遮蓋,所以沒人看見他的手臂上面有肌肉瞬間收緊,凸顯出利落的手臂線條。而水裡面的魚也像是被這突然發力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之間放鬆了拉扯魚線的力氣。卡諾趁機趕快收線,線軸快速轉動着,一口氣把那條魚甩出了水面。
那是一尾純白色的魚,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彩虹色的光芒。漁夫一時之間看呆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模樣的魚。
那條白魚又迅速的落回了水裡,再次拉扯着魚線向深水處游去。
“看不出來,這條小魚還真有力氣。”
卡諾感嘆了一下,再次死死抓住魚桿。他的雙手再次發力,跟那一條白色的魚開始了第二輪的較量。這一次不僅僅是他手臂上的肌肉再次爆發出屬於野獸的力量,就連他的手也隱約有化為屬於狼人的利爪的模樣。
這一次,那一條白色的魚又再度被卡諾甩出了水面。卡諾心裡清楚,這條魚如果再次回到海里,只怕還會逼得自己爆發出更多的力量,這樣一來他屬於狼的形體就會展露得更多。在這人來人往的碼頭上顯露自己狼人的模樣,只怕馬上就會傳遍整個小鎮。
在那條魚被甩上半空中的時候,卡諾當機立斷扔下了魚桿,直接飛身躍起,向著那條魚抓了過去。在半空中的魚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當卡諾的一隻手接觸到白魚的身體的時候,白魚還想借力再度向其他地方躍起。但是卡諾的另一隻手很快地跟了上來,兩隻手一起將這條奇怪的白魚牢牢扣住。
卡諾抓着白魚落回了船上,船被他踩得上下搖晃,濺起的水花灑了漁夫一臉。
“給,你要的魚。”
卡諾雙手扣着魚,遞到了漁夫的面前。漁夫連忙在船邊找到一個木桶,舀了半桶海水。卡諾順勢將手中的魚塞了進去,又抓起船上的漁網扣在了木桶上。
“這條魚太難抓了,你可小心不要再讓它又跑了。”
“知道了。”
漁夫笨拙地抱着木桶和漁網,笑得合不攏嘴。
“現在你可以借我船了嗎?”
“借,借!隨便你要借哪一條船,借多久都可以!”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
漁夫點了點頭,樂呵呵地抱着木桶和漁網上了岸。卡諾也跳上了岸,回去找安里他們一起過來,準備出發。
“你就是……當時被我抓住的那條魚?”
一道白光閃過,白魚又變成了少女的模樣。只是因為此時少女還在水中,所以她的腰身一下還是鱗光閃閃的白色魚尾。
“沒錯!當時就是你抓住我,把我塞給了那個老頭子!那個老頭子把我困在一個木桶里,還帶出去工人參觀。我非了好大的力氣才逃回海里,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我當時也不知道你不是一條普通的魚……”
卡諾說著,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自己抓住那條白魚的事是發生在萊茵卡奈特大陸上的,既然現在這個由白魚變成的少女出現在這裡,那麼這裡應該就是萊茵卡奈特大陸!
“這裡是不是萊茵卡奈特大陸?”
“是啊。”
少女點了點頭。
“那這附近有沒有人類居住?你能不能帶我去找他們?”
比起眼前這個像是人卻又是魚的少女,卡諾覺得自己去找普通人問問題也許會更快一些。自己在萊茵卡奈特大陸上遊盪了很多年,比起異族,其實自己更適應與人類的交流。
“人類?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類啊?”
聽了少女的回答,卡諾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
沒有人類存在的萊茵卡奈特大陸……那不就是……
——“在萊茵卡奈特大陸上生活的大部分都是人類,身為狼人的你和身為吸血鬼的柯洛對於他們來說已經算得上是‘異類’的存在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麼那個世界裡只出現了你們這兩個相互對立的異類種族呢?除了狼人和吸血鬼以外的其他‘異類’種族又在哪裡呢?”
——“這就是因為,還存在着另一個‘萊茵卡奈特大陸’。另一個萊茵卡奈特大陸上面生活着的正是那非人的種族。這個‘另一個萊茵卡奈特大陸’就在你所生活的那個萊茵卡奈特大陸的另一面,所以也被稱為鏡像世界。
康斯坦丁說過的話在卡諾的腦海中響起。
如果卡諾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就是康斯坦丁所說的那個與萊茵卡奈特大陸相對的“鏡像世界”。
“你自己也不是人類啊。”
看見卡諾似乎是因為自己所說的話愣住,少女忍不住繼續對他說道。
“我的確不是人類……但是我抓住你的這件事是發生在那個有人類存在的萊茵卡奈特大陸上的,既然你是屬於這裡的住民,那你是怎麼去往另一個萊茵卡奈特大陸上的呢?”
卡諾想起當時康斯坦丁帶着自己和安里、伊茲、柯洛還有維特去車輪酒吧的目的就是為了打開被科斯佔據着的通往鏡像世界的門。但是萊博瑞恩斯是死亡中誕生的有進無出的世界,柯洛說是因為另一個安里的出現導致普羅凡塞之書的力量失控而使自己和其他人被送到了貝爾蒂斯,也是因此才遇見了艾米麗、弗雷和賽里斯。
但是眼前的這個少女又是怎麼離開這個鏡像世界去往了萊茵卡奈特大陸的?難道她也是依靠普羅凡塞之書的力量通過了萊博瑞恩斯?
康斯坦丁說過,普羅凡塞之書的碎片有一部分就是來到了這個鏡像世界李,難道眼前的這個少女就擁有着自己一直在追尋的真正的普羅凡塞之書的碎片?
聽了卡諾的問題,少女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你在說什麼?我就是從你來的那條通路過去的。”
“我來的那條通路?什麼通路?”
卡諾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只是自己一睜眼就已經在那一片深深的水中,根本沒有見到什麼通路。
少女回身指了指那一片海的深處,轉頭看向卡諾。
“就是那裡,在海面之下有一條通路,被稱為暗月深淵。能夠穿過暗月深淵就能夠去往另一個的世界。不過之前這一直都是傳說,暗月深淵通往其他世界的門是不會開的。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天那條通路打開了,我就誤打誤撞地去了那個世界,就這麼被你抓到。”
“暗月深淵……”
卡諾念着這個名字,確認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它。
“那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這個問題你怎麼能問我呢?這應該問你自己才對吧?”
少女只覺得眼前的這個獸人少年大概是被海水泡傻了,明明是他出現在暗月深淵之下,怎麼還要問自己這個從上面游下去找他的人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那裡。
“你是不是被海水泡傻了?雖然我沒見過狼人,但是我也沒聽人說狼人是傻的。”
“你怎麼知道我是狼人?”
卡諾很奇怪少女居然這麼快就看出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你真的是傻了。”
少女連連搖頭。
“我怎麼知道你是狼人?我用眼睛直接就看見你是狼人了呀!你這耳朵,你這尾巴,你怎麼看都很明顯是個狼人。”
聽了少女說的話,卡諾急忙雙手抱頭,果然摸到了自己的耳朵不知道什麼時候露了出來。隨後他又向自己的身後摸去,也不出意外地摸到了自己浸滿了海水的濕漉漉的尾巴。
卡諾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暴露了自己的本體,他想要再次把尾巴和耳朵藏起來,連忙動用自己身體里的力量。
但是在少女看來,卡諾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像是對着空氣用力一樣。
“你在幹什麼?”
“把我的耳朵和尾巴收起來,就像你上了陸地就藏起來你的魚尾巴一樣。”
“你在開什麼玩笑?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會顯露他們的種族特徵。我們人魚族是為了要在陸地上行走,所以魚尾才會變成雙腿,並不是我們為了隱藏自己的種族特徵。你想要藏起來你的耳朵和尾巴是不可能的。”
少女湊近卡諾,看着他那一雙漂亮的狼瞳。
“我以為你是通過暗月深淵從這裡去到另一個世界的,看你這個樣子,你難不成是一直生活在那個世界而不知道這個世界嗎?”
卡諾低頭對上少女那雙靈動的銀白色眼睛,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你倒是運氣不錯,我可是整個人魚族裡面最了解這個世界的人。換成別人,把你這個一點也不了解這個世界的人當成傻子不說,他們根本也潛不了那麼深去暗月深淵裡救你。要是那樣的話,你早就淹死在海里,最後就只能變成其他魚的食物了。”
“這麼說的話,關於這個世界的事情,你全部都知道?”
“這關於暗月深淵的事,整個人魚族就沒幾個人知道。去過另一個世界的人,就只有我一個。你說呢?”
少女很是驕傲地雙手抱胸看着卡諾。卡諾雖然覺得少女所說的話裡面有誇張的部分,但是她也的確是自己目前能夠得知這個世界裡面的事情的唯一途徑。
“這樣的話,那我以後就要靠你告訴我怎麼在這裡生存下去了。”
“好說好說……”
少女猝不及防地伸出一隻手抓住卡諾的肩膀。
“不過既然你來到了我們人魚族的地盤還落在了我的手上,我就不能輕易放你走了。我可得想想怎麼報你這個傢伙在另一個世界裡曾經抓過我的這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