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洛与卡诺的注意力都在萨迦罗的身上,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地面上发生了什么。等到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们只看到了一片天蓝色的光芒在瞬间炸开,随后便是无数子弹一样的魔法阵图从地面上攻击而来。
安里仍然生死不明,即使是他清醒过来也不可能用魔法攻击柯洛和卡诺。
所以能够使用魔法的人就只剩下……
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也就只是唯一的答案。
于是柯洛和卡诺看到,本应该死去的莱文德站在地面上。不仅如此,他的面前还站着维特,而且他们两个人的右手都插在对方的胸膛里。
倒下去的人是维特。
死而复生的莱文德依然站在地面上,他沾满了鲜血的手中握着一样不属于他的东西。
那是一个由零件所拼成的人偶。
柯洛知道,那个人偶是维特的心脏。
卡诺还知道,那个人偶的身体中有赛里斯最后留下的东西——“神明的遗物”。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莱文德把那个沾满了维特的血的人偶按进了他自己的胸膛里。
“糟了!”
卡诺不顾一切地向着莱文德冲了过去,柯洛紧随其后,也向着莱文德而去。
萨迦罗并不知道莱文德得到了“神明的遗物”,但是他看着卡诺和柯洛的表现,也猜到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也正因为他不知道“神明的遗物”的存在,所以并没有像卡诺和柯洛一样第一时间赶过去。他利用莱文德转移了柯洛和卡诺注意力的这一段时间,集中精神治愈自己刚刚为了脱离柯洛的控制而受的伤。
当那个人偶被按进胸膛里的时候,莱文德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涌进了自己的身体里。虽然这个人偶也并不能算是一颗“心”,但是比起之前空荡荡的胸膛,这个人偶已经能够把他空洞的胸膛填补一部分了。
他能够感觉到这个人偶之中所蕴含的力量有多么强大,这正是他想要的“神明的遗物”的力量。这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着他的全身,即使他拥有“吞噬”的能力,也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把这一份力量完全转化为自己的东西。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柯洛和卡诺已经来了。
莱文德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他不会让柯洛和卡诺看到自己的弱点。
柯洛和卡诺只看到无数看不懂的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某种符号一样的东西出现在莱文德的面前,那些东西围绕在莱文德的身边像是在保护着他。虽然看不懂,但是卡诺能够感觉到那些符号每一个都像是一种魔法,虽然那些符号上并没有魔法阵图的出现,但是仅仅一个符号的力量就已经不亚于一个大型魔法了。
卡诺拦住了柯洛,阻止了他继续靠近莱文德。
他们看到了莱文德衣服的胸口处那像是被某样东西刺穿的破洞,看到了在那个洞旁边的被莱文德的血液浸染的那一朵原本应该是深蓝色的鸢尾花。
莱文德顺着他们的眼神低下头,发现他们在看着的位置是自己的胸口。
“怎么了?我没死让你们很失望吧。就算我的胸口被刺穿也是没有用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心。”
他伸手抚过自己的胸口。
“不对,现在我有心了,他的心已经在我的胸膛里了。”
莱文德指了指倒在不远处的维特,卡诺和柯洛看到了维特躺在地面上的尸体,看到了维特已经空了的胸膛。
但是他们却连悲伤的时间也没有。
因为有另一个人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你倒是还算有用。”
说话的人是萨迦罗。
卡诺和柯洛再次腹背受敌。
先发起攻击的是萨迦罗。
萨迦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卡诺,随后扇动翅膀带着他飞上天空。柯洛反应过来想要去追萨迦罗,但是莱文德再次启动了他的魔法,无数魔法阵图向着柯洛袭击而去,把他强行留在了地面上。
莱文德并不知道萨迦罗为什么不选择他一直以来的仇人柯洛,而是选择了卡诺。但是莱文德能够看得出来,萨迦罗只带走了卡诺一个人,应该是不希望柯洛去打扰他的。所以莱文德帮助萨迦罗留下了柯洛,而且莱文德也有想看东西。
他想看一看,面对着拥有了强大力量的自己,柯洛会做出什么样的表现。
这个被记载在了普罗凡塞之书里面的吸血鬼,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是对强大力量的恐惧吗?
还是对杀害了他的爱人的仇恨呢?
这两种表情莱文德都无法在萨迦罗的脸上见到,所以他只能换一个对象,转而在柯洛的脸上寻找答案。
柯洛看着莱文德,他没有想到已经被血灵杖贯穿了胸膛的莱文德还能活着。即使莱文德没有心,但是也至少应该受到血灵杖所拥有的强大力量的影响才对。但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莱文德却看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如果不是莱文德所穿着的衣服上还留着被贯穿胸膛所留下的那个洞,那么柯洛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了。
莱文德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只是不能够让其他人看穿他现在真实的身体状态。他能够感受到有痛感从他的胸口向着他的身体各处蔓延,虽然不会令他痛得难以忍受,但是却能够让他明确地感受到这一份痛感的存在。
也许这就是“神明的遗物”所拥有的力量与自身所拥有的力量相互排斥的表现?
莱文德是这样猜测的,因为除此之外他的身体中不存在着其他异常的因素。之前血灵杖贯穿他的胸膛的时候所涌进他身体中的那些力量已经完全被他吸收,不会现在才出现这种异常的痛感。能够给他这一份痛感的,应该就是他刚刚才按进自己胸膛里的那个人偶,那个承载着“神明的遗物”的维特的“心”。
自己跟这个没有按照命运走向死亡的维特果然不可能合得来。
莱文德抬起手,画了个小小的魔法阵。
那个魔法阵是莱文德的力量所显现出来的淡紫色,但是在那其中又夹杂了一些不属于他的淡蓝色的力量。
那是属于“神明的遗物”的力量。
在确认了自己已经能够初步使用“神明的遗物”中所蕴含的力量之后,莱文德抹去了那个魔法阵。他并不是想利用这个魔法来攻击柯洛,他也很清楚这个简单的小魔法是无法伤害柯洛的。
柯洛只看到莱文德画了一个魔法阵,之后又再次把那个魔法阵抹去了。他虽然不知道莱文德要做什么,但是他看得见那个淡紫色的魔法阵之中夹杂了一些淡蓝色。
那是属于“神明的遗物”的力量,是曾经属于维特的力量。
眼前的人毫无疑问地得到了“神明的遗物”的力量,变得更强大了。
柯洛只能握紧了手中的血灵杖。
这是伊兹最后留给他的东西,是伊兹用生命为他换来的东西。现在他只能相信手中的这一根血灵杖,相信这一根她母亲曾经用以带领整个血之一族征战四方的权杖,相信伊兹拼上一切为他留下的这件东西。
如果卡诺能够杀死萨迦罗的话,那么自己就算是与莱文德同归于尽也不算失败。
想到这里,柯洛抬头看了看在天空中交战的卡诺和萨迦罗。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关心别人。”
莱文德的话讲柯洛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曾经血之一族中最强大的人,现在却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没能表现出任何力量的狼人身上吗?”
莱文德说着,把手放在了他面前的一个魔法阵图上。
“难道我在你心里一点位置也没有吗?就算是作为杀死伊兹的凶手也不行吗?”
无数蝴蝶的幻影从魔法阵图中涌出,淡蓝色与淡紫色交缠在一起,让那些蝴蝶的幻影看起来美丽而梦幻。那些蝴蝶幻影将柯洛整个人包围在了里面,与蝴蝶颜色相同的蓝紫色鳞粉洒落在柯洛的身上,将他拉入重重幻境里。
每一重幻境里面,都有伊兹的身影。
柯洛所看到的,是他与伊兹一同度过的每一天。
从那个下着大雨的街道上滚落的那一枚金色的硬币,到那个灯火通明的夜晚闪烁着七彩光芒的钻石袖扣。
从躺在水晶棺里面那一双如同沉睡一般紧闭着的双眼,到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双失去了所有光芒的眼睛。
从他一直握着的那一双比它自身体温还冷的手,到因为呼唤他的名字而张合的唇。
柯洛脖颈的伤早就已经自愈了,但是那里却一直在痛,痛彻心扉。
莱文德看到,有血红色的光从那些蝴蝶相互堆叠的翅膀之间射出,随后那些蝴蝶的幻影完全消失。站在原地的还是柯洛,是眼中带着恨意的柯洛。
看着这个模样的柯洛,莱文德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的目的打到了。
莱文德放出那些会令人陷入幻觉的蝴蝶,并不是想以此控制柯洛,让他因为陷入幻觉而失去战斗力。正相反,莱文德想要的正是搅动柯洛的心,勾起他的恨意。
这才是他想看到的画面。
否则他安排伊兹在柯洛面前死去的这场戏岂不是浪费了?
“这才对,这才是我想看到的眼神。”
莱文德笑着,再次对柯洛发起了攻击。
这一次柯洛没有再被动地接受莱文德的魔法,而是在莱文德发起攻击的同时也向着莱文德攻击而去。
虽然柯洛并不知道维特对莱文德做了什么,但是柯洛记得自己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维特站在莱文德的面前,他们两个人的手插在对方的胸膛里。
柯洛相信维特不是因为一时鲁莽而选择了这种攻击方式,维特的身后还有重伤的康斯坦丁和失去意识的金妮跟安里,维特很清楚如果自己失去了战斗力,那么留在莱文德面前的其他人都会死。所以柯洛相信维特当时选择了那种攻击方式一定有他的目的,虽然柯洛现在还没有想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是什么。
他要把维特的心从莱文德的胸膛里夺回来。
从血灵杖上那颗红色宝石中所射出的血红色的光芒如同剑一样刺向莱文德,但是当那光芒接触到莱文德身边那些魔法阵图的时候,却就此消失。然而莱文德所释放的魔法却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几个魔法同时被发动,无数幻影交缠在一起向着柯洛攻击而来。
柯洛反攻为守,把红色的“剑”变换为红色的“盾”。虽然这个红色的“盾”挡住了莱文德的攻击,但是却也隐约出现了裂痕。
制造出裂痕的,是莱文德的身体中那属于“神明的遗物”的力量。
作为血之一族中最为强大的秘法武器,血灵杖的力量凌驾于所有血之一族的族人所拥有的力量之上。莱文德早就已经被萨迦罗变为了吸血鬼,所以他的力量之中也有血之一族的力量。
但是“神明的遗物”中所拥有的代表“毁灭”的力量却不能被血灵杖的力量所阻挡。
柯洛回想起,他记忆中那个被毁灭了的贝尔蒂斯,还有那个曾经一度消失的自己与伊兹。
这一份能够令人切身感受到死亡与毁灭的力量,正是“神明的遗物”所拥有的力量。
而这一份可怕的力量现在在莱文德的身体中。
维特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这份可怕的力量输给萨迦罗呢?
但是柯洛得不到答案了,因为唯一能够给他答案的人已经死了。
在那个红色的“盾”完全碎裂之前,柯洛振翅飞上了天空,躲开了莱文德对他的攻击。
他停在半空中,低头看着地面上莱文德。
奇怪的是莱文德也同样停止了攻击,但是却并没有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柯洛。
莱文德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使用任何魔法,也没有对柯洛继续攻击。他就是那样站在那些魔法阵的中间,仿佛突然失去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