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诺不知道萨迦罗为什么会在自己和柯洛之间选择自己。
当时他站着的地方距离莱文德更近,柯洛站着的地方距离萨迦罗更近。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一瞬间就已经被萨迦罗抓着飞上了天空。
萨迦罗尖利的指甲扎进卡诺的肩膀里,有鲜血从伤口渗出来。卡诺挣扎着,但是萨迦罗却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虽然没能喝到柯洛的血,但是你的血也可以暂时将就一下。”
随后,卡诺便感觉到了萨迦罗的牙齿刺破自己皮肤的痛感。
慌乱之间,卡诺没有办法再理智地控制自己的力量。他的手在一瞬间化为狼爪,对着自己的颈侧狠狠抓了下去。
萨迦罗在同一时间放开了卡诺,并且向后躲开。因为如果他没有及时躲开的话,那么他的眼睛就会毁在卡诺的手里。
卡诺的这一抓在萨迦罗的脸上留下了三道抓痕,但是因为萨迦罗及时躲开,所以那三道抓痕并不深。
但是他同时也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三道抓痕,并且留在他自己身上的抓痕要比留在萨迦罗脸上的抓痕要深得多。
“狼崽子。”
萨迦罗摸了一下受伤的脸,看见了自己手指上的血色。
“我倒是有点想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能活下来的。”
“我也想知道。”
卡诺用另一只手抓着自己已经化为了狼爪的手,尽力压抑着自己身体中不断涌动的兽性。
明明现在他们两个人维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在对话,但是卡诺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有声音在叫嚣着要撕碎眼前的人。他承认自己对萨迦罗抱有着恨意,但是他也清楚他所抱有的这一份恨意并不应该滋生出自己身体中这个正在叫嚣的声音。
这个声音的来源,正是他身体中逐渐失控的野兽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刚刚那一抓对萨迦罗造成的伤害要远远小于自己身体上受到的伤害,他知道自己身体上那三道抓痕很深,而且正在流血。但是他却因为体内不断翻滚的这一份野兽的力量而根本感觉不到疼痛,甚至在闻到自己的血液的味道的时候,还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卡诺只知道血之一族的人在面对血液的时候会感觉到兴奋,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自己的血液产生这种不应该出现的兴奋感。
“狼人一族为什么会被毁灭,这件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答案。”
“那只手,已经无法恢复了吧。”
萨迦罗看着卡诺那只已经狼化了的手,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感受到了萨迦罗的视线,卡诺把那只手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那些狼人就是这样,一旦狼化就再也无法恢复。越是为了保护狼人一族奋力战斗,就越会加速狼化,最终因为失去理智而被同伴杀死。更不用说,一开始想要杀死他们的就是他们的同伴。”
萨迦罗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脸上刚刚被卡诺抓出的伤痕已经自愈了。
“这样没有进化完全的种族,当然应该消失。”
卡诺当然知道狼人狼化超过一定界限就会无法恢复,但是他不懂萨迦罗所说的“一开始想要杀死他们的就是他们的同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
萨迦罗像是看穿了卡诺的心思。
“你以为最初狼人一族为什么会跟血之一族产生冲突?就仅仅是为了完全夺取人类来作为饵食吗?是你们狼人一族里面有人主动找我合作,想要利用我们血之一族除掉他们当时掌权的王,自己取而代之。但是他太蠢了,蠢到把整个狼人一族都送到了我的面前。”
虽然卡诺早就已经猜到萨迦罗跟狼人一族灭族的事情一定有关,但是当这件事从萨迦罗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一切就不再是猜测,而成为了事实。
“不过狼人也还算是好用,他们帮我除掉了那些有着黑色家徽的吸血鬼,让那些家伙再也不能凭借血统凌驾于我之上。”
“柯洛的父母,也是因为你……”
“我什么也不需要做,他们自己就能够打得两败俱伤,一起消失在我的面前。”
萨迦罗没有说出口的是,他的计划唯一的失误就是留下了柯洛这个后患,还有卡诺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狼崽子。
这些话他不会说,永远也不会说。
其实按照他的性格,前面的那些话他本来也不会说。在他的眼中,卡诺也不过就是一只狼崽子,根本算不上一个能让他看在眼里的对手。
他在那一瞬间选择了卡诺而把柯洛留在地面上,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想要告诉卡诺关于狼人和血之一族的过去的事情。对卡诺说这么多话,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虽然不知道莱文德到底为什么能够“死而复生”,但是萨迦罗能够感觉到,莱文德在复活之后似乎拥有了新的力量。
这一份新的力量是什么他并不知道,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这份新的力量很强大。
他会选择带走卡诺而不是跟莱文德一起联手对付卡诺和柯洛,就是因为他想利用莱文德,利用莱文德所拥有的力量来削弱柯洛的战斗力。
柯洛手里的血灵杖让他非常顾忌,再加上他之前看到的,柯洛那个下定决心要与他同归于尽的眼神……
虽然萨迦罗并不觉得莱文德能够战胜柯洛,但是至少能够凭借他的力量来削弱柯洛的力量。
萨迦罗对卡诺说这么多,也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反正这些事情说不说都无所谓,与当年那一场血之一族和狼人一族之间的战斗有关系的人,也只剩下了柯洛、卡诺和他自己。
无论当年的事情说还是不说,他们都是敌人。
“真的是你……”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的族人不会再复活了,就连你自己,也要死在这里了。你是选择完全狼化,成为失去理智的野兽?还是选择控制自己的狼化,以半人半狼的姿态死去?”
萨迦罗说着,再次展开双翼。
“或许我这一次也能像之前一样,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就能看见你和柯洛杀死对方。”
听了萨迦罗的话,卡诺低头向下看了一眼。他看到柯洛正在与莱文德战斗,看到了莱文德所使用的力量中果然隐约透出了不属于他的蓝色。
那是属于“神明的遗物”的力量。
如果自己真的因为无法抑制自己心里的恨意而放任自己被兽性所控制,那么自己真的会化为没有理智的野兽。到时候他不止会对萨迦罗和莱文德出手,同样会伤害柯洛和其他人。
萨迦罗所说的话,反而让卡诺再次打起精神,努力控制自己身体中的兽性。
“不需要狼化,我也能杀死你。”
卡诺说着,拿出了他的秘银短刀。他的一只手已经化为了狼爪,无法再拿短刀或者手枪。所以他只能用令一只手拿着他的秘银短刀,这样不会出现手枪子弹射空需要换弹的情况。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换子弹的时间,除非是死,他也不能松开他手里的秘银短刀。
“真是难看。”
两个人再次向着对方攻击而去。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柯洛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莱文德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是柯洛却能够感觉到有力量从莱文德的身体中释放出来。
那是许多混杂在一起的力量,有属于“神明的遗物”的那种代表着“毁灭”的力量,有属于魔法界之中的魔法的力量,有属于普罗凡塞之书的力量,有属于吸血鬼的力量。
这些力量柯洛都亲身感受过,所以能够感觉到莱文德身体中的力量是由这些不同的力量混杂在一起的。
但是柯洛也隐约感觉到了一点异常,因为他还从莱文德所拥有的那些力量之中感觉到了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力量。
说熟悉,那是因为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接触过这种力量。
说陌生,那是因为他无法确定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
莱文德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他的身体中却在发生着变化。
那种从他的胸膛开始流淌于他的身体中的痛感变得越来越强,并且在他使用力量的时候变得更加明显。所以莱文德才会站在原地不再使用力量,因为他害怕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种痛感,绝对不正常。
他越是想要吞噬“神明的遗物”的力量,越是想要让这份力量成为自己的东西,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奇怪。
但是这一份力量是他从维特的胸膛里亲手夺来的,不可能会有任何问题。既然维特的身体能够承受“神明的遗物”的力量,那么还额外拥有着“吞噬”能力的自己是不可能有任何问题的。
随后,莱文德发现了另一件可怕的事情,那就是他身体中的力量似乎在向外流逝。
他越是想要留住身体中的力量,就越是觉得痛苦。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能够放任那些力量离开自己。
这些力量是他用自己的一切换来的,他不能失去它们。
柯洛抓住这个机会,对着莱文德发起攻击。
莱文德感觉到自己被血红色的光所笼罩,他抬起头,发现了从天而降的柯洛。
力量的流逝和那种异常的疼痛感觉让莱文德失去了他一贯的耐性,他没有继续欣赏他想要看到的画面的心情,而是直接回击。
柯洛本以为自己抓住了攻击莱文德的好机会,却没有想到莱文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疯狂地对他发起攻击。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份不顾一切的疯狂,莱文德所能够使用的“神明的遗物”的力量竟然比之前更多了。
莱文德身体中的每一种力量都化为幻影向着柯洛攻击而去。
柯洛所看到的是他怎么也无法预料到的景象。
他看到了在贝尔蒂斯只见过一面便失去了踪迹的赛里斯的幻影,但是赛里斯应该已经跟着贝尔蒂斯大陆一起消失了。
他看到了魔法界审判所里面那个坐在被唯一的光所笼罩的那个高高的座位上的艾歌的幻影,但是艾歌从一开始就是莱文德利用爱丽丝的身体所创造出的用来掌控魔法界的假象。
他看到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像是爬满了藤蔓又像是如同玻璃一样碎裂的安里的幻影,或者应该说这是占据了安里的身体真理的幻影,但是真理现在还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最后,他看到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自己能够看到的幻影。
他看到了一只巨大的古龙的幻影。
柯洛终于想起来那令他感觉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那是在魔法界某一个夜晚,在龙骸谷之中,他曾经亲眼看见蕾西召唤出一只巨大的骨龙。
——沉眠之物,应我召唤而来……
柯洛只看过那一次,但是他不会忘记蕾西当时的样子。
蕾西的当时脱下了她右手的手套,举起了她带着一道看似是被利刃所深深割伤留下伤痕一样的胎记的右手。伴随着飓风,她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当突然出现在龙骸谷中的飓风平息之后,所有人这才看清,在蕾西身后出现的是一只由已经石化了的龙骨所拼合而成的骨龙。
她当时坐在那只巨大的骨龙的眼眶里,俯视着被骨龙咬在嘴里的男人。
比夜色更冷的少女与巨大的古龙出现在月光之下,那个画面柯洛一生也不会忘记。
但是如今,他却看到了与他记忆中一样的古龙的幻影。而制造出这个幻影的人并不是蕾西,却是莱文德。
那些幻影也如同拥有生命的真正的本体一样,对着柯洛发动了攻击。
柯洛一边躲避着这些攻击,一边想着对付莱文德的办法。
代表着来自于魔法界的力量的艾歌……
代表着来自于普罗凡塞之书的力量的真理……
如果说赛里斯代表的就是来自“神明的遗物”的力量……
那么这个骨龙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