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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今天还有别的工作，所以苏雨桐老师你只能自己去制作公司那边了。
被唐小姐说了这样的话之后，我只能用愤恨的眼神瞪着她，但这相当于被赶鸭子上架了，说实话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我一个人根据唐小姐发来的位置消息和具体线路，来到了一次都没有来过的动画制作公司。
我倒是不会因此感到紧张，只不过自从我走进这家公司，就能感受到氛围实在是太过紧张了，比起工作生活都相当自由的小说家，这里实在是太过繁忙了，让我想起了高中时代去夏汐雨老师他们公司的时候，啊对了，编辑部平时工作的时候大概也是这种样子，看唐小姐不是自由状态而是社畜状态的时候的样子就知道了。
“请问……会议室要怎么走？”
“啊，是来开剧本会议的么？会议室就一直往前走然后右转就到了，第一个房间就是。”
“好的，非常感谢。”
这里的人倒是很友好，即使相当紧张相当忙碌，也还是停下脚步为对这里一无所知的我指明了方向。
顺着走廊一直走到了拐角，按照刚才那个工作人员告诉我的右转，果然第一个房间的门牌上就写着会议室这三个字，我也没什么犹豫就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
好像除了我和总编剧以外，其他参加会议的人都是这家公司本来的员工，会议室中就只留了一个空位，毫无疑问那个位置就是留给我的。
“因为第一次来这边，所以稍微费了点时间，不好意思。”
“没关系，能找到地方就行，我们还说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到哪了，没想到你就已经开门了。”
“……”
坐在对面靠右边第二个的应该是导演，话说这个位置就是按照地位排的啊，那我坐在最靠左边也是很正常的，但如果不是我的错觉的话，坐在我右手边的一个人从刚才我走进会议室开始，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我。
“那，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就赶紧开始今天的剧本会议吧，说实话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接下来的进度，不快点决定日常是不行的。”
大概是临近死线的缘故，坐在对面的导演和制片人都露出了一副非常严峻的表情，我是中途才来到这个制作组的，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完全不清楚，我在这里就只能听他们的安排了，我来到这里之前也看了前面几话的剧本，如果让我说实话的话，是个在我看来非常没有意思的故事，这种话自然不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只是就这么让我继续写下去的话，我肯定也拿不出任何热情就是了。
“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认同你提出的这种模式啊……”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这样绝对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才对，更加扑朔迷离！”
扑朔迷离？我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他们现在发给我的剧本，我总觉得只要看到上一行我就连下一行会写什么都猜得到，大概是我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右手边的那个人又看向了我。
“可是这么下去的话，时间的问题就解决不了了……”
“唉，说到底我们不就是网络动画吗，延迟播放一个星期应该问题也不是很大吧？”
“喂喂喂，你是准备把观众们的信任和期待弃之不顾吗？”
“我没有说到那个份上吧，不然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能现在要剧本大纲？”
“那种东西没有。”
总编剧终于说了一句话，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非常自信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作为总编剧这是合格的吗，我对这个团队真是一点都不抱有希望了，我现在只觉得自己被唐小姐给骗了，我回去之后绝对要好好抱怨她一番。
“我说，能稍微听我说一句吗？”
“怎么了，宋老师？”
“我旁边这位女士，是新请来的编剧吗？”
“啊，是啊，不过是我在出版社的熟人介绍过来的，好像没有过写动画剧本的经验，是叫苏……”
“苏雨桐。”
“啊对对对，苏老师，宋老师，对苏老师有什么问题么？”
“哦哦，没什么，只是我不小心注意到，从刚才开始，这位苏老师就一直一副受不了你们的表情，好像在看不起我们这个团队一样。”
“没有那回事，请不要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还有啊，苏老师你没有写动画剧本的经验，为什么还会接下现在的工作呢？你真的有认真对待工作么，这可不是在闹着玩啊，这也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不要太看得起自己。”
“……”
我倒是懂了现在这个场景到底是什么，无论是在出版社，还是当初在夏汐雨老师他们公司，所有人都是相当明事理的样子以至于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职场就是应该有这样的前辈才完整的。
“好了好了，宋老师，再怎么说现在也是一个团队的了，苏老师有什么不懂的，你就教一教她就是了。”
“哈？让我教一个外行，我自己都没有那个时间了。”
“苏雨桐……苏雨桐……”
比起正在挖苦我的这个姓宋的剧本作者，总编剧倒是一直若有所思地念叨着我的名字，我是没有什么想要现在就反击他的想法，也没有那种强烈的意愿，他所做的一切并不会妨碍到我对于故事的执着，毕竟有一点他没有说错，我现在就是只想单纯地完成工作。
“所以说啦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还是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剧本怎么办吧，按照一开始的安排，接下来两话是苏老师和宋老师分别负责的，你们还要搞好关系，联络好剧本工作才是。”
“让我和这种外行联络工作，那才是对我的侮辱好吧，而且你看看啊，这个苏老师这么年轻，还是个女人，别是通过什么不正当的手段拿到关系爬上来的吧？”
“宋老师，你那么说就太过分了！”
“……”
面对这种低级的挑衅，我自然是理都没有理，也没有将自己的目光再浪费在这种人的身上，平静地翻看着上一集的剧本，如果让我接着从这里写的话，该如何写出导演所说的那种扑朔迷离的展开呢。
只是身旁这个人不依不饶的声音太过烦人，影响到了我的思绪。
“笔才应该是你赚钱的资本，而不是嘴吧，宋老师？”
“唔……”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而我眼角的余光也察觉到，总编剧倒是毫不避讳地向我看了过来，而且他的思考也已经结束了，眼中仿佛充斥着什么复杂的感情，最终还是总编剧开了口。
“苏雨桐老师，我希望把下一集的剧本工作交给你。”
“我们一开始的安排就是这样吧？”
“我想再次向你介绍一下这次我们预定的剧本写法，我们没有详细的剧本大纲，只有整个故事世界观的框架，要如何发挥，要怎么去写故事，要怎么去创造，都取决于剧本作者自己。”
总而言之，就是自由，总编剧就像传达这样简单的一件事。
“所以我希望你不受到束缚，随便接着写下去，只要是苏雨桐老师你心中期望的故事，写下来就可以了。”
“可是……我们的时间还够么？”
导演理所当然地抱有疑问，我当然也明白，对于身为外人的我来说，他实在是难以投以全部的信任。
“两天的时间够么？”
“两天？真的可以么？我们虽说时间紧迫，但姑且还是在意质量的，如果……”
“没问题，我可以保证，那我就先回去了，因为要抓紧时间，不好意思。”
“啊……好……”
于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只有总编剧一个人没有露出疑惑的目光，而刚才在我身旁狺狺狂吠的宋老师，此时已是哑口无言，只是愤恨地瞪着我。
要不，稍微认真一点吧，即便我的心情告诉自己现在一点都不想认真了。
……
……
……
“姐姐她啊，小时候就很照顾我。”
姨母开始讲起她所知道的，而我所不知道的妈妈，就连我都能看得出来，姨母的眼中充满了怀念，姨母是很喜欢妈妈的，我大概只是凭借这个眼神就能理解到这一点，而且估计正因为如此，姨母才会收养失去了妈妈的我。
“小姨从小就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吗？”
“是啊，我和姐姐是亲姐妹哦，当然家里的姐妹不仅仅是我和姐姐啦，但最关心我最照顾我的就是姐姐。”
“妈妈，很喜欢小姨啊。”
“应该是这样，真是的，都多大了说这种话还是感觉不好意思。在我眼中，小孩子都是相当顽皮的，大家会聚在一起玩耍打闹，尽情地释放着自己作为小孩子的天性，唯有姐姐是不同的，姐姐她就不像是小孩子一样。”
“妈妈她，小时候就没有小孩子的样子？”
听了我的话，姨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唉？怎么了？”
“那种说法可太奇怪了，如果可以的话不要用那种说法比较好。”
“好……”
“姐姐她也并不是多爱学习的人，这一点从后来就可以看出，总觉得在说她坏话，不过确实就是这样，在所有孩子都在释放自己贪玩的天性的年纪里，唯有姐姐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注视着在玩耍中的孩子们，不去和任何人靠近，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只要姐姐还在注视着我们的时候，就连我，她都不希望我靠近。”
“为什么小姨你知道呢？”
“对啊，为什么我知道呢，姐姐并没有告诉我这些，但每当我想要靠近她的时候，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就是这样的感情，她不希望谁靠近她，她不希望任何人打破她的世界，她不希望任何人走进她的世界，她更倾心于注视着我们，她想做的大概只有，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这一点。”
“……”
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能够明白那样的妈妈是个什么样子，脑海中仿佛也能构想出那样的场景，甚至能详细地勾勒出妈妈面部的轮廓，以及那时时刻刻都在悲伤中的目光。
“当然了，在家里的时候，姐姐是很照顾我的，有什么东西，好吃的啊好玩的啊都会和我分享，姐姐曾说我是她唯一的妹妹，所以必须要照顾我，哈哈，和玩耍时的她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对吧？”
“确实……”
“在我们一家兄弟姐妹中，姐姐无疑是在我看来特别的存在，只是我同样能看出来，姐姐一直都没有快乐的时光，姐姐不会因为分给我东西而感到不甘心感到失落，也不会感到快乐或者说……照顾到我的成就感，仿佛她就只是想要作为姐姐，来爱着作为妹妹的我一样，是啊，姐姐一直都是很遥远的存在，那是一种心灵的距离。”
“……”
“后来，我也明白了，姐姐为什么从各种角度上来看都是特别的，姐姐是我们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身体不好的人，好像从小时候开始就经常生病，只是她从来不告诉我们，也从不让我们发现，这真是太神奇了，我的童年时代甚至没有见过姐姐病倒在我面前，但她却早在七岁的时候就住过医院的病房，我为什么会忘记呢？”
“……”
“接下来嘛……小悠，你一定要听么？接下来可能是会让你感到难过的事情。”
“要听。”
自己已经下定决心，想要去了解妈妈，为了自己定下的那个计划，为了追逐那梦中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背影。
“后来，长大之后的姐姐和那个男人结婚了……也就是抛弃了你们母女的，你的父亲。”
“……”
“起初，大家并没有质疑姐姐的选择，姐姐仿佛并不想让你的父亲和我们家里人经常见面，但我们的父母秉承着恋爱自由的理念，便没有对姐姐有任何意见，但是……对于要将你生下来这一点，父母和姐姐大吵了一架。”
“……”
妈妈为了要不要生下我这件事和外公外婆大吵了一架，原来如此，大概妈妈后悔的事情就是这个吧，所以她才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姐姐的身体一直不好，这是父母都知道的，这也是那个男人知道的，那个男人好像也劝姐姐不要把小悠你生下来……但姐姐还是坚持把小悠你生下来，结果……虽然生下你的那时候没出什么事，但让姐姐本来就濒临崩溃的身体更加破败不堪，从那之后她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伴随着那个男人的，你们父亲对你们的抛弃，身体上的打击和心理上的打击一起，彻底击溃了姐姐……没过多久，姐姐她就……”
“……”
姨母没有继续说下去，应该也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心情，又或者说是在考虑我的感受，没有说出妈妈去世这个事实。
……
……
……
虽然我跟导演承诺的是两天写完最新一集的剧本，但突然才思泉涌的自己只用了一天就把最新一集的剧本写完了，顺利得都出乎了我自己的预料。
姑且得到了导演“我就是要这样的剧本”的评价，并向我竖起了大拇指，人总是会为自己被肯定而感到高兴，但坐在一旁的另一个人可就不是如此，他依旧没有改变看着我的目光，我也没有再去看他，我第一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就算这个宋老师没什么出色的能力，照着我剧本写下去应该我还是能接上这之后的第三集，所以我倒是也没什么担心，只不过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三天过去之后，我这种不好的预感成为了现实。
“这是什么？”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由宋老师写的剧本，他彻底把我写的一切都颠覆了，把我为了埋下伏笔而新写进故事的角色直接给写退场了，把我的计划彻底都打乱了，这简直就是一种挑衅，无论是角色还是展开，他都选择了和我完全相反的方向，就是以一种必须不能让我如意的想法，采取了自己的行动。
但不得不说，他的行为虽然相当低级，但看出我是为了埋下伏笔而加入了角色这一点，就证明他是有相当的实力的，而且他写的故事虽然与我完全相反，但并不算是乱七八糟，当然如果让我用以往的经验来看，足够我去抨击的地方也太多了。
然而这样的剧本居然被总编剧和导演给采用了。
“宋老师，你什么意思？”
“怎么了，只允许你按自己的想法添加角色，不准我把你创作的角色的设定给改变吗？你也太自大了吧苏老师，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吗？”
“这明明就是为了接下来的发展而写进去的关键角色，直接一集退场，你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好了好了，两位不要吵了，在我看来，两位的剧本都有各自精彩的地方，不如各退一步？而且我觉得这样的发展符合我的期待，我就是要这种观众直到最后都猜不透发展的扑朔迷离的状态！”
“……”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没想到导演居然也没看出他写的剧本在结构和节奏上有着硬性的问题，这个制作组真的没问题吗，说归这么说，接下来的工作可不能临时决定不干了，那可是比他还要孩子气了。
而总编剧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剧本上，时不时向我这边看一眼，仿佛在期待着我的决定一样。
“再给我三天的时间。”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就直接回到了家中，总觉得热情被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点燃了，我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了这边的剧本创作之中。
然而我写出来的剧情再次被那个人以破坏一切的写作方式破坏掉了，尽管节奏仍旧支离破碎，但强行圆回来的可能还是存在的，所以导演和总编剧也认同了他的剧本，于是我向他们再次申请了一个心情，接受了本不属于我的部分，导演像是想要拦下我的样子，总编剧却拦下了这样的导演。
这样一来一回，最终变成了一个微妙的结果，我和那个宋老师，几乎负责了接下来直到大结局的所有剧本，而在我拼尽全力写出了倒数第二话的剧本的时候。
“不行了，宋老师，你的剧本已经彻彻底底支离破碎了，完全跟不上苏老师的节奏了。”
“怎么可能！老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指点我一下我回去修改一下就是了！”
“全部。”
“唔……”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这么着急的样子，而且从他称呼总编剧为老师的情况来看，我终于理解了，总编剧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了，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觉得自己被别人算计了有点不爽而已。
“我告诉你一件事是吧，小宋，其实从最开始，你的剧本水平就已经被苏雨桐老师拉下一大截了。”
“唉？”
“我只是为了看看你们之间能诞生什么样的可能，才让你继续创作的，你的剧本，你写出来的故事在苏雨桐老师的威压之下早就已经变形了，虚心接受现实吧小宋，这样才能进步，我一直都是这么教你的不是么？”
“可是……”
“没有可是，还有苏雨桐老师……我代表自己的弟子向你道歉，为最开始的那天，他那特别无礼的言行。”
“老师？”
“你知道……我是谁吧？”
“没错，新晋新人小说家，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收获了大量人气的女性小说家苏雨桐，我也有幸拜读过苏雨桐老师的作品，我本人也被你的作品所折服，可以说我也是你的粉丝，只是工作原因，一直没有时间前往你的签售会，没能见过苏雨桐老师你本人。”
“原来是这样……下次要跟我打声招呼啊，不过我倒是觉得，这次也有些意思就是了，还有就是……虽说宋老师是我的前辈，我也想要说一句，性别歧视的人，是我最讨厌的，希望你能教导你的弟子，不要再做出这种剧本作者失格的行径了。”
“我明白了，非常抱歉。”
就这样，就连最终话的剧本都交由我来写，这次真是平白无故地多了相当多的工作量，不过结果嘛，姑且算是能够接受吧，只好这么欺骗自己，以及欺骗唐小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