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飄落,那些艷麗花火紛紛便被打落而去,凜然之中,一道身影護在了兩人身前。
那彷彿要焚盡此間一切,要叫人化灰而去的酷烈被那突然降落的雪花鎮壓,一隻手牢牢地握住了戴安娜的手,那些恐懼以及不安,便也跟着煙消雲散了。
“玲玲。”
微微地,小小地彷彿不敢注視一般,她的目光輕輕掠過戴安娜的容顏,盤旋了些許,這才穩固下來。
一襲素色長裙的她,葉雨玲。臉上露出了輕淺的笑容,喚道。
“安娜。”
戴安娜的臉上盛開了笑意,終於,見到了她。十分的高興,十分的喜悅,十分、十分想要回應她的呼喚,告訴她,自己就在這裡。
可是,戴安娜的舉措卻被阻止,爽朗的輕笑聲打斷了兩人。
突然發難,彷彿要直接殺死戴安娜和東泉的元兇,葉月此刻卻是露出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笑容來。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戴安娜妹妹嚇到了嗎?但是,只有這樣才是最快了呀,我家的妹妹的腦袋很頑固呢,只有這樣做,才能馬上把她叫出來見你,你不會怪我吧。”
明明剛才做了那樣過分的事情,差一點便要被殺死了,如果、如果玲玲要是晚來了一步的話,自己肯定、肯定無法倖免,明明才做了那樣的事情的,為什麼啊,為什麼能夠平靜地,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只是彷彿開了一個玩笑一般的想要糊弄過去呢?
她怎麼能夠這樣做?她怎麼能夠這樣平靜呢?
實在是跟不上她的步調,十分的害怕,十分的憤怒,但是,不行的,不能發火,也不能怯弱。必須回應她才行,順從她才行,捏緊着止不住顫抖的雙掌,勉強地衝著她露出笑容。
明明知道該這樣做的,可是,不論如何戴安娜的嘴巴卻是張不開。
手被緊緊地握住了,葉雨玲擋在了戴安娜的身前。
“姐姐!你剛才做的事情未免太過分了!要是我晚來了一步怎麼辦!”
葉雨玲低沉着聲音,詢問着。
葉月輕笑了笑,露出一絲有些歉意的笑容,只是那歉意卻是如此輕忽,彷彿無根浮萍一般,隨時就會消散不見一般。
“哈哈哈,抱歉。剛才的事情,果然作為玩笑來說,太過火了?但是,妹妹你及時趕來不就好了嘛。”
然後,就這樣輕飄飄地掀過了此節,輕巧地,彷彿不過是朋友間十分微小的玩笑而已。
“好了好了,現在戴安娜妹妹也和妹妹你見了面了,也算是遂願了。不行哦,妹妹。別人這麼大老遠的跑來,你卻見都不肯見別人一面什麼的,未免太過分了哦。”
“既然已經把你拉出來了,就把收尾工作好好做完,姐姐也陪你一塊吧,那個有趣的陸老師也來了哦,他也是大老遠地為了你跑來的,你也去見一面吧,然後,好好地和戴安娜妹妹,還有那個陸老師告別,我會負起責任平安地把兩人送走的。你就該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等待和三皇子殿下的“相親”了。明白了嗎?”
葉月如此安排了下來,旋即偏頭望向了葉雨玲,似乎是詢問她的意見,覺得怎麼樣。
葉雨玲神色如常的點了點頭,半點不順從的意思都沒有。
“玲玲!”
戴安娜一臉急切地呼喚着葉雨玲。
葉雨玲轉過臉來,那淡漠地彷彿不着色彩的面容浮出了淡淡的笑容,輕輕地搖了搖頭,叫戴安娜不要擔心。
“呵呵,戴安娜妹妹也不用擔心嘛,不過是一場相親而已,雖然對方的身份尊貴了一點,也沒什麼。妹妹要是不喜歡,也可以回絕嘛。又不是正式的聯姻請求,是吧,妹妹。”
葉月如此輕描淡寫地說道,葉雨玲也附和一般地輕點了點頭。
看着葉月和葉雨玲,戴安娜臉上並無半點寬鬆之色。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東泉眼中卻是爆出一團精光,有些詫異之色。
她知道,玲玲絕對不可能這麼做。戴安娜也終於明白在葉月身上所感受到的那正體不明的恐懼來自何處了,在於她的“虛偽”。
明明自己才是罪魁禍首,卻裝作關心。
明明知道玲玲絕不可能回絕,卻要說那種話。
明明根本就是抱着“殺死了也無所謂”的心情,卻說什麼這是計策。
這樣包裹在虛假中遮掩着,彷彿毒藥一般蔓延而出的惡意還不如直接的惡意來的痛快呢。
“嗯,就是這麼回事,安娜。只是一場相親而已。不過,對方是三皇子殿下,不能失了禮數,所以,要準備地周到的一點才是。所以……”
葉雨玲注視着戴安娜的容顏,十分柔和的表情,輕輕地向著戴安娜保證。
“所以,沒關係的。你們什麼都不用擔心。”
十分安穩的,彷彿能夠撫平一切一般的溫柔口氣,與她此刻臉上十分溫柔的笑意一般。
叫人見着便覺得安慰,止不住放下執念,那便是那麼溫柔平緩之物。
不對啊,不對啊。
不是的,這樣溫柔的笑着的玲玲才不是玲玲啊,她是應該更加兇惡,更加尖銳的傢伙才是啊!
這樣逞強做什麼啊,只是叫人安心嗎?真是、真是笨蛋啊。
“好了,既然這樣決定了的話,就立刻出發吧。那個有趣的陸老師在哪來着?來,戴安娜妹妹你過來帶路吧。”
彷彿就好像窺見了戴安娜的打算一般,根本不願給予她半點反駁的時間,有些強硬地把她從自己的妹妹身旁奪了過來,拉在了自己的身邊,彷彿以示親昵一般,摟住了她的胳膊,將自己的妹妹和東泉兩人甩在了後面,一邊拽着戴安娜前進,肆意的和她攀談了起來。
葉雨玲有些擔心地喚了一句,也趕忙跟了上去。
東泉也緊隨其後。
一行人就這樣向著他們下榻的小樓前去。
……
魔導車載着陸簡刃和格里菲斯兩人,緩緩地向著山頂前去,向著他們下榻的小樓。
兩人撐着臉頰,側盼着車窗之外。
誰人也不曾開口言說什麼,只留下有些沉默的空氣堆積。
不多時,魔導車在他們下榻的小樓前,緩緩地停了下來。
兩人依舊一言不發地從車上下來,剛想抬步入內,發現了有些麻煩的人物。
小樓的門前,伊麗莎白環抱着胸口,居高臨下地站在台階上,一臉冷厲地望着兩人,燕尾服則還是如同伊麗莎白的影子一般,寸步不離地站在她的身後,一臉冷漠。
魔導車發動,發出一陣短暫的呼嘯聲,捲起些許塵埃離去
兩人也在這時走到了伊麗莎白的面前。
格里菲斯停下腳步,本來有些暗淡的臉龐有些勉強地撐起了歉意的笑容。
“抱歉,伊麗莎白。之後我會好好地向你解釋清楚的,現在,讓我稍微休息一下吧。”
陸簡刃瞥了一眼格里菲斯,卻是彷彿見不着伊麗莎白一般,熟視無睹地自顧自地抬階而上,想要入內。
伊麗莎白興許管得到格里菲斯,卻和他沒有什麼干係。現在,陸簡刃也沒什麼心情和伊麗莎白糾纏什麼。
陸簡刃是這樣想的,可是很明顯伊麗莎白卻不是這樣想的。
她將身子一橫,便堵住了陸簡刃的去路。
“今天你們兩個不說清楚,誰都別想進去!”
陸簡刃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說啊,伊麗莎白。你要對格里菲斯那個混賬傢伙怎麼樣都是你的事,能不能放過我呢?我做什麼,和你沒關係吧?”
“怎麼和你沒關係!都怪你!從約書亞哥哥和你接觸之後,就變地奇怪了!他原本根本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伊麗莎白本來是一個彷彿純白無垢,總是叫人覺得通透無色一般的女孩子,此刻她的臉上卻是顯而易見地染上了怒意,雖然她還是極力剋制着,保持着自己的儀態。未免還是變地有些歇斯底里。
從此,也可以見得伊麗莎白對於如今的格里菲斯的所作所為究竟憤怒到了何種地步。
“亂撒氣也要有個限度啊。”
陸簡刃嘆息着,也不願與伊麗莎白爭執什麼,現在的他實在是沒有這個氣力。只想要早些回去歇息,更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所以,他也不管那麼多,伸出手去,便想要撥開攔在自己面前的伊麗莎白。
不曾想還未能觸及伊麗莎白,燕尾服已經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一臉“給我滾下去”的不善表情。
對於燕尾服,陸簡刃真是毫無辦法,只能放棄掙扎,舉手投降,放棄了進入宅邸的打算,老實地杵在了那裡。
這還真是殃及池魚了。
伊麗莎白看了一眼陸簡刃,見其沒有異動了,這才將目光一轉,落到了格里菲斯的身上。
“格里菲斯,你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情有多麼荒唐嗎?這是龍炎的事情,你身為格蘭公爵之子插手這其中,你知道外界會怎麼解讀你的舉措?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啊。”
彷彿埋怨,又彷彿發怒,又似哀嘆其不明事理,十分複雜的口氣,唯獨可以確認的是,她確實是在苛責。
“嗯,我知道。所以,我才找上了他。”
格里菲斯指了指陸簡刃,陸簡刃翻了個白眼,冷哼了一聲。
伊麗莎白的視線卻是一瞬也不曾偏移,看卻也不看陸簡刃一眼,彷彿將視線釘死在了格里菲斯的身上一般。
“你難道覺得這種自欺欺人的事情能行得通?誰都不會去多看一眼他這個無關緊要的平民!別人只會知道你,格里菲斯公爵之子想要阻止龍炎皇室和葉大公家的聯姻!”
她厲聲喝道。
陸簡刃的神色止不住一暗,微微地,他側過了頭去,並不願他人看見自己的表情。
就好像她、伊麗莎白所說的,誰也不會多看一眼他這個無關緊要的平民一眼!
葉大公也好,三皇子殿下也好,他們都是因為格里菲斯,看在格里菲斯的面子上,才會捨得見上自己一面,可即便是見上了自己一面,看見了自己,在和自己對話,可是,他們卻還是根本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他們都把自己的行動當作了格里菲斯的意思,都把自己當作了格里菲斯的傳聲筒,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
如果不是格里菲斯,自己卻根本連見都見不到那些人甚至一面!
至今為止想要忽略、想要無視的事實,現在,被她、伊麗莎白如此殘酷的揭露,不論如何也無法視而不見。
陸簡刃暗暗地咬着牙齒,剋制着自己的表情。
自己是多麼無力的這個事實,已經不論如何都無法遮掩。
難道自己就什麼都做不到嗎!難道自己就這樣甘願放棄嗎!
又是這樣,又是這種事情,不甘、憤怒以及羞愧灌澆了他的軀體,叫陸簡刃的身體彷彿被這些東西充斥滿了一般,僵硬地連動一下都極其困難。
不止是他,伊麗莎白的一番話也叫格里菲斯臉上那頑固的彷彿石塊一般的表情支離破碎,變成了有些慘淡的苦澀。
他微微地從嘴角溜出了嘆息,混合著他那略顯得有些炙熱的吐息一塊,他笑着說道。
“我知道就算做這種事情是無用功,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不該如此輕忽行事,可是、可是啊,伊麗莎白,我做不到啊,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一切的發生。所以,哪怕自欺欺人也好啊。”
他的臉上浮現出的虛弱的笑意,視線直直地落到了伊麗莎白的臉上,與其說是自嘲,那副表情更讓人覺得是自虐一般。
格里菲斯的拳頭狠狠地攥緊,卻又彷彿怕觸動到一些什麼似的,不肯攥死,復而鬆懈,旋即再一次攥緊,周而復始。
伊麗莎白的臉上那凌厲的表情僵住了,然後一氣煞白了下去,身子晃了晃,踉蹌了幾步,差點便要跌倒,好在燕尾服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的身軀。
她顫抖着身軀,抿成了一條線的嘴巴吐出了纖細地彷彿一掐就會斷的單薄聲音。
“約書亞……約書亞哥哥,難道在你的眼中我就不及她嗎?為什麼?為什麼啊?”
格里菲斯的表情忽的一慌,身軀抖了抖,那筆直的視線便緩緩地偏移開來,垂落到了自己的腳步,穩固不動,不肯抬起頭顱,也不肯去看伊麗莎白一眼。
見到格里菲斯的這幅姿態,伊麗莎白臉上的那些煞白一氣變作了通紅的怒意,猛地瞪起了雙眼,眼中有漣漪泛起,惡狠狠地盯着格里菲斯不動。
彷彿一根洶湧沖陣的長矛一般,她抬起自己潔白如玉的手臂,帶着彷彿要戳穿格里菲斯的存在一般的氣勢指向了格里菲斯。
“就為了那個葉雨玲!那種情婦所生的賤種!格里……”
她的憤怒、她的質問、她的發泄並沒能徹底進行下去,是陸簡刃打斷了她。
“啪!”
待他回過神來,有些恍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伊麗莎白有些微紅的左臉頰,才明白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自己怎麼會這麼衝動?
陸簡刃來不及自己為自己解答疑惑。
卻見得燕尾服已然一臉怒意,渾身的氣勢一氣鼓脹了起來。
“你竟敢!”
她臉色陰沉地厲聲喝道,一泓陸簡刃斷然抵擋不得的青芒已經幾乎觸及他的鼻尖,如若劈中,自己絕無倖免。
“哈哈哈哈哈!”
伴隨着一道十分不合場間氣氛的愉快大笑聲,一道艷麗的赤紅身影已經站立在了陸簡刃的身側,她揮手一拍,那隻從指間至手腕處都變作火焰般的赤紅之色的手臂撞上了那道青芒,那叫陸簡刃決計無法抵擋的青芒就這樣被那隻赤焰之手隨手便拍滅了。
不留半點痕迹,只餘下些許清風拂面而過。
“哈哈哈哈,做得好,做得好,陸老師!就算是格蘭的三公主殿下,也不能這樣隨便大放厥詞吧。”
那道忽然之間插入的身影親昵地摟住陸簡刃的脖頸,將其護在一側。
是葉月。
葉月露出爽快的笑容,看向了面前的伊麗莎白和燕尾服兩人。
伊麗莎白尤還未反應過來,燕尾服已是神色一凝,沉默不語地將伊麗莎白護在了身後。
“不過,你還真是敢做呢,小傢伙。你知道小伊麗莎白是格蘭的三公主殿下嗎?”
見到對方一幅如臨大敵的模樣,葉月滿意地瞧了兩眼,旋即偏過頭望向了陸簡刃詢問道。
陸簡刃倒是沒有什麼劫後餘生的感覺,只是事情發生的太快了,他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露出有些恍惚的表情。
“姑且算是知道吧,我也沒想到那麼多,就那麼做了。”
他如實地把自己的感受說了出來,有些無措。
聽聞了陸簡刃的回答,葉月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來,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有意思,陸老師你比起我想象中的還要有意思呢,很好,我改變主意了。”
這樣投擲下一句叫陸簡刃有些不明就已的言語之後,葉月這才復而轉頭望向了前方的兩人。
格里菲斯此刻也早已經反應了過來,馬上跑過去站到了伊麗莎白的面前,護在其身前。
似乎是打算回護伊麗莎白,為她辯護幾句,只是他的措辭未能成行。
他的視線先是落在了葉月的身上,然後,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似的,那視線從葉月的身上飄過,往她身後望去,旋即,他的表情就僵住了,望向了後方,凝視不動。
陸簡刃看着格里菲斯的一舉一動,見到他忽然飄遠,旋即僵住的視線,心裡猛地一顫,想到了一個自己最不願意想到的可能性,有些慌張地側過頭,望向了身後,院門的方向。
那不幸的預感便這樣坐實了。
院門那裡,俏生生的立在兩個人影,東泉擰着眉頭,依靠着門牆,垂首不語。
戴安娜一臉慌張,又顯得極其無措地望向此間。
在東泉和戴安娜兩人的臉上掃過,陸簡刃的視線最終停留在了個明明未曾許久未見,卻覺得有些懷念的面容臉上。
葉雨玲她也來到了這裡。
她着一身素淡長裙,比起往昔的打扮顯得婉約了許多,並不是如常的模樣。
她立在那裡,似乎是察覺到了陸簡刃的視線,望向了他。
有些慌張地,她本來似乎想要躲閃那目光,旋即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本來死死咬住嘴巴的平直,柔和了起來,化作了笑意的弧度。
那目光又迴轉了回去,望向了他的目光。
那本來顯得有些蒼白的臉色,回復了一些血色,輕輕地她衝著陸簡刃搖了搖頭,彷彿釋然了一般,末了,她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轉身離去。
陸簡刃伸出手去,想要阻止她的離去。
可是看着那纖細的背影,陸簡刃卻是什麼話語都未能說出口,也未能阻止她。
戴安娜輕喚了幾句,有些猶豫地左顧右盼了一會,旋即做出了決定,往着此間走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陸簡刃輕輕地搖了搖頭,告訴了她不用擔心的意思。
葉月似乎是也注意到了格里菲斯的異樣,轉回了頭去。
“誒?戴安娜妹妹,我家的笨蛋妹妹走掉了嗎?”
戴安娜只得點頭稱是,並無法做出這之上的反應,葉月則了解了的轉回了頭來,帶着一絲抱怨的口氣衝著伊麗莎白說道。
“你們看,瞧瞧你們做的過分事情啊。給我道歉啊,三公主。”
並未能從她的口氣中感受到什麼厚重的情緒,只是覺得有些麻煩似的口氣。
伊麗莎白倔強地緊抿着嘴唇,微微地低垂着頭顱,卻是一言不發。
“我代替公主殿下給你道歉就行了吧,葉月。不要咄咄逼人!”
燕尾服皺着眉頭,帶着一點威脅的口吻開口說道。
葉月絲毫沒有將燕尾服的威脅放在心上,反而哂笑了一聲。
“斯萊瑞,好歹你也是八十九吧,真就這樣甘願一直做一條格蘭皇室的狗?你這個傢伙就沒有一點榮譽和尊嚴嗎?”
“你要怎麼說我都無所謂,任你說道滿意就是了。只要你不要和公主殿下為難就是。”
燕尾服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任由葉月有些刺耳的話語回蕩,反而還回護着伊麗莎白。
葉月還是無動於衷,似乎就是想要伊麗莎白道歉。就好像認準了死理的小孩。
這時候格里菲斯終於找到了機會,插了進來。
他深深地衝著葉月彎下了身軀,鞠了一躬。
“十分抱歉,葉月姐姐。雨玲那邊我也會好好地道歉的,還請你原諒剛才伊麗莎白的無禮。”
空氣在沉默中凝結,一如葉月此刻的表情一般,刻板而又顯得的恐怖。
她就那麼垂下猩紅的瞳孔,盯着在自己面前深深俯下身子的格里菲斯的後腦勺,久久都不肯言語。
陸簡刃注視着場間的一切,他看見了深深低下頭顱的格里菲斯,看見了剋制着自己的燕尾服,以及注視着格里菲斯的姿態就快要逞強不下去的伊麗莎白。
就在伊麗莎白似乎就要僵持不住,唇瓣微啟的時候。
陸簡刃這個時候打破了沉默。
“姐姐大人,差不多可以了吧,你看格里菲斯不是已經這樣道歉了嗎,這樣就行了吧。”
“嗯~小傢伙你要為他們說話啊?”
葉月那刻板的表情融化開來,化作有些促狹的作弄笑意,望向了陸簡刃。
那眼裡蘊含的光芒總是叫人琢磨不透,看不清她背後的意圖。
陸簡刃沒有再開口,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他並不知道正確的答案是什麼。他不敢回答。
“好吧,反正小傢伙你也幫我教訓了他們,這次就這樣算了吧。”
那叫陸簡刃壓力甚大的注視沒有持續太久,葉月就彷彿玩膩了一般吐了一口氣,舒展了一下身軀,展示出了自己傲人的曲線。
“好了好了,約書亞你也起來吧,現在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陸老師果然很有趣呢。”
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寶藏似的驚奇口氣,葉月挑着眉說道。
旋即,她便轉身離去。
“這件事就這樣吧,不過,下一次我再聽到你們誰敢亂說我家妹妹的壞話,就殺了你哦。”
她一邊向著台階下走去,側過臉來,露出艷麗的笑容,用着朋友間玩笑般的口吻,輕快說道。
但是,眾人都知道,她這句話大概不是玩笑話。
戴安娜有些局促地迎接着葉月的走來,葉月彷彿未察一般,拍了拍戴安娜的肩膀,停下了腳步。
“對了對了,我改變主意了,戴安娜妹妹你還有陸老師你們兩個還是留下來吧,我弟弟的生日宴會很盛大哦,肯定很好玩的,而且,這大概也是你們最後一次能夠見到我妹妹的機會了,好好珍惜吧。我期待你們的表現哦。”
葉月說完,還未忘衝著陸簡刃眨了眨眼睛,只是那半邊露出的側臉的表情只是叫陸簡刃有些恐懼。
陸簡刃只得露出有些苦澀的笑容,未能回話。
就這樣,葉月也離開了。
只是,她的離去似乎忘記了帶走了此間沉重的空氣,任誰也不曾動作,只是呆立在了原地。
“哼。”
不過,時間終究不是完全靜止不動的,伊麗莎白瞪着陸簡刃,冷哼了一聲,顯得有些氣沖沖的別過頭去,轉身向著房門內走了進去。
燕尾服也無言地瞪了一眼陸簡刃,緊跟着伊麗莎白的腳步離開了。
對此,陸簡刃只能露出無奈的苦笑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辦法。
這時格里菲斯露出了比起平常來說,虛弱了不知多少的笑容,似乎是打算安慰地說道。
“沒關係的,有葉月姐姐的那番話,至少在生日宴會結束之前,伊麗莎白不會拿你怎麼樣的,而且,本來伊麗莎白也不是那樣任性妄為的人。”
格里菲斯微微地偏過頭顱,露出思索的神色,不過從他緊皺的眉頭看來,他應該沒能得出答案。
“生日宴會結束之後就是我的死期咯?”
陸簡刃呵了一聲,如此答覆。
格里菲斯也不知道還要再說些什麼才好,只能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搖了搖頭轉身離開,現在的他實在是沒有那樣的有餘在這裡和陸簡刃糾纏。
於此,此間便只剩下戴安娜與陸簡刃兩人。
戴安娜直至此時,似乎終於消化了此間發生了一切事情,忍下了臉上十分想要詢問一些什麼的表情,走近了陸簡刃的身前。
露出了柔和的笑意,那溫和的表情總算叫一直僵持至今的陸簡刃鬆懈了下去,依靠在了一旁的扶手上。
“總之,我們先進去吧?”
陸簡刃輕輕地點了點頭,自然地順從了她的意見。
……
三人的腳步敲擊在木製的台階上,傳來有些厚重的足音。
陸簡刃與戴安娜並肩走着,東泉則沉默地綴在最後。
厚重的足音以外,只有着彼此的吐息能夠聽見,卻並不叫人覺得沉悶,只是彷彿叫人覺得寧靜一般的安穩。
陸簡刃推開了房門,東泉此時止住了腳步。
“我有點擔心奈奈的樣子,我去看看她好了,就不進去了。”
陸簡刃斜眼看了一眼依舊叫人覺得了無生氣,彷彿喪屍一般的東泉,輕輕地點了點頭。
東泉轉身離開。
兩人推門入內。
“東泉魔法師是個好朋友呢。”
“我和他才不是朋友啊,笨蛋。”
入目之處並無一樣事物熟悉,可終歸此時此刻,這裡是屬於陸簡刃,屬於他們的一方小天地,只是如此便足夠了。便叫人能夠稍微安心下來。
陸簡刃將整個人丟倒在了沙發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我稍微去泡點茶吧。”
“啊,那就麻煩你了。”
戴安娜笑着點了點頭,轉身去沏泡茶水。
那副姿態並不是陌生,十分叫人熟悉。在聯盟學園,在一年六班,在他們那個位於偏僻角落的一樓辦公室內,戴安娜便是這般沒有任何怨言的沏泡着茶水。
陸簡刃止不住地,視線追逐着她的身姿,享受着這份熟悉。
那樣叫他稍微安得下心來。
只是這樣的喘息並沒能持續太久,沒有用上太久的時間,戴安娜便沏泡好了茶水,端了上來。
那精緻的白瓷茶杯遞到了陸簡刃的面前。
那伴隨着熱氣升騰的並不是香草茶的氣息,而是屬於紅茶的香氣。
陸簡刃端起茶杯,輕輕地喝上了一口,露出了略顯得無奈的笑容,放下了茶杯。
就彷彿與陸簡刃一般所想一般,戴安娜也只是輕飲了一口,便也放下了茶杯。
收斂起臉上那顯得有些無奈的惆悵表情,戴安娜抬起眼睛,正視着陸簡刃的眼睛說道。
“阿刃,剛才的話都是真的嗎?”
那句尾不可阻止地,虛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