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月姐姐当初并不反对叶老师的出走,她总是这样。”
格里菲斯的眼中泛起苦涩,轻轻地摇了摇脑袋。
“可是,她并没有放弃教育叶老师这件事,她那样的大忙人,却还是定期地前来稽查叶老师的修行进度,实在是太过于用心,又叫人无法否决她的良苦。”
“但是,不行啊。就算叶老师离开了叶家,去到了联盟学园,事实还是无法改变。她陷入了瓶颈。她的战斗技巧已经磨炼至穷尽,而她又已经被困在八阶许多年了,从入学开始,直到毕业,她都未能冲破那层壁障。”
“虽然,叶月姐姐并没有责怪她,只是说了“既然没用的话,毕业了便回来吧。”这种话而已,可是自己毫无寸进的这个事实无疑是在折磨着她,而要回归叶家这件事更是压迫的叫她喘不过气来。”
八阶到九阶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直至八阶为止,这都还是将元素蓄满人体的过程,抵达九阶就真正敲开壁障,超脱了极限,在这个时候武职者的身体已经和一般人有了明显的差异了,也唯有抵达了九阶,才有可能跻身传奇,掌握元素之秘,甚至进一步成为圣阶。
可以说九阶是“仙凡”之间的跳板,也是壁障。
被拦在这一步的人不知多少,又有多少所谓天才在这里跌落尘埃。
啊,这并不是多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这世间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是如此,成为金字塔顶尖的人终究只是极其少数的、仿佛被上天选中一般的一小部分的人而已。
其他人只能是构成金字塔的一部分而已,并不能成为那叫万人仰慕的顶尖。
格里菲斯说的大抵是真的吧,陆简刃也从未傲慢地觉得过她就一定能够一帆风顺地直至顶端。
所以,他对于格里菲斯的话语并不是觉得太过于意外。
只是从未这般想过,忽被人提起,他才忽然察觉,这原来对于她来说是如此不能接受的事情吗。
视线略微地暗了暗,陆简刃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是用眼神继续看着格里菲斯。
格里菲斯并没有注意到陆简刃的举措,他只是双目远眺着那黑暗,仿佛沉迷在那谈论的曾经当中,话语并没有停顿太久,稍微消化了一下那些翻涌而来的事物,便将话语再一次进行了下去。
“要叫她从逃离的叶家再一次回去,这件事叫她不如如何也无法保持冷静了吧,所以,她找上了我,向我吐露了心声,向我寻求了帮助。”
“但是啊,就好像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一般,作为对手来说,叶月姐姐实在是太糟糕了,那根本不是能够力敌的可怕存在,那是不论如何都不能赢得的对手啊。”
他有些感叹地吐出了一口气,那被过往所摄的脸上浮现出了有些自嘲的笑意。
“所以,你拒绝了她的请求?”
一直沉默着听闻着格里菲斯所谈及的那些过往的陆简刃,在此时开口了。那语气与平日里那显而易见的冷嘲热讽并不相同,而是十分平静,仿佛结冰了的冰面一般的透彻声音。
格里菲斯也终于在此刻收回了视线,撞上了陆简刃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从结果上来说,是这样。或者说是我故意会错了意。”
“我举荐了她在联盟学园任职教师,回避了她回去叶家这个选项。”
“现在看来,她倒是并不讨厌这份工作啊。”
“嗯,她就是那种性格啊,既然接下了,自然不会应付了事。只是,她对于自己的苛求,教授学生来说有些水土不服就是了。”
“叶月姐姐接受了这个说辞,她……她大概多少有些失望吧,却也没有拒绝。”
“作为结果来说,这就足够了。已经避免了她回归家门的事情。”
“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表情呢。”
瞧着格里菲斯的模样,陆简刃冷哼了一声,说道。
缓缓地站了起来,格里菲斯也止住了话语,注视着他的动作。
陆简刃站了起来,正对着格里菲斯。脸上那些意味不明地,仿佛夜色下的朦胧已经消失不见。
“你和我说这些,想要表达什么呢?自己绝不是什么都没做的懦夫?已经抗争过了?尽了全力做到了最好?”
“还是老样子啊你,明明是现在这种情况,亏你还说得出这种话呢。”
并没有一如既往,格里菲斯浮出无可奈何的笑容敷衍了事,而是沉下了声音,用着陆简刃未曾见过的认真表情看了过来。
“当时的我只有做到这种程度了,也只能如此了。就算我和叶月姐姐战斗的话,最终也只会落下一个败北的下场而已,绝对不可能存在别的可能性。我并不后悔!”
“你能够做的更好的,只是你不愿意做而已。”
见到了格里菲斯那与以往不同,极为接近真实的模样,反而叫陆简刃觉得有趣,进一步说道。
“那样有什么意义!只要叶月姐姐存在一天,结果便绝对不会改变。”
“那你就一次一次地阻止她不就好了。只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吧。”
“结果同样的话,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
像似深痛恶觉陆简刃的这幅说辞,格里菲斯的脸上露出了极为露骨的厌恶表情。
“你还真是半吊子啊。”
仿佛嘲笑一般,陆简刃冷晒道。
玖对于自己的评价便是半吊子,对此,陆简刃不能否认,大抵她说的没错吧,可是,在陆简刃自己看来,格里菲斯的做法也只是半吊子而已。
如果叶雨玲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的话,直接回绝、放弃就好,如果叶雨玲对于他来说,在心里还占上了一些份量的话,那么就为之战斗,抵抗啊,一次也好,两次也好,无数次也好。
如果那是那么重要的东西的话!
做不到这一点的话,就干脆放弃还比较让人觉得舒服。用那种似是而非,谁也不会期望的做法去做些自以为是的妥协,只会叫人恶心而已。
只是自以为是。
格里菲斯那张堪称完美无缺的帅气脸上闪过了一丝怒意,他很确实地感受到了陆简刃话语里的意思。
但那些怒意也瞬间便被掩盖了过去,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压下了那些情绪,冷静了下来的格里菲斯盯着陆简刃的眼睛说道。
“这样的争执也没有意义,我来这里本来想要安慰你几句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还有另外一件事。我带上你和保罗老师来到这里,是抱着万一如果你们兴许能够解决眼下的问题的可能性,不过,看来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格里菲斯摇了摇头,将那些可能性抛之脑后,接着说道。
“但是,并不止于此。我更希望你们能安慰她,叫她接受这件事情。你们的话,一定会叫她稍微好过一点的。这也是我无法做到的事情。”
说道这里,格里菲斯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表情来,移开了视线。
“就是这样,好好干吧,陆老师。”
旋即格里菲斯便准备离去,在即将与陆简刃错身而过的时候,他顿下了脚步,他并没有偏头,依旧将视线遥望着山顶的那片灯火。
“虽然你可能听不进去吧,也可能觉得我多此一举。不过,我还是多嘴一句吧。”
“这种事情在贵族之中并不算罕见,不如说是极其寻常,任谁都无法幸免的事情。”
他的目光向上望着,望着山顶那片灯火中,他们所在的那片居所,明明并不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在现在的格里菲斯看来,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遥远,明明触手可及,却仿佛遥远地不论如何都接近一般。
“我可没有放弃。”
这是陆简刃的回答。
格里菲斯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离去了。
陆简刃稍微在原地站立了一会,旋即重新坐回了长椅之上。
终究格里菲斯还是格里菲斯,期待他有所改变,只是奢望,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吧,从一开始便没有对自己有过什么过盛的期待,将自己寻来,也只是希望能够更好地叫她去接受这件事情而已。带上她去蔚蓝海岸也是做着同样的打算吧。
根本就没有想着试着改变现状,只是盼望着更好的接受现实而已,哪怕如何粉饰、妆点,他的行为就是这么回事。
打从一开始,他便料到了这种结果。
他所做的一切,所有的行动都只是在粉饰自己没有改变现状的这个事实而已,只是陆简刃最为讨厌的自以为是。
叫人恶心,与其这样的话,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做比较好。
这样的装作去做些什么,实际上早就预料到了什么都不会改变的这种行为叫人恶心。
自以为是,装腔作势,
明明有着改变这一切的力量,为什么不去做啊?
所以,格里菲斯那种家伙真是叫人火大的无以复加。
他就沉默地像块石头一般,静静地坐在那里。
只是脸上对格里菲斯的愤怒并不难以窥见。
“阿刃。”
那轻柔的呼唤从格里菲斯离去没多久的方向传来,戴安娜披着一件外套,趁着夏日山顶难得有些寒意的夜风而来。
“安娜……”
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付之于口,只是呼唤了她的名字,便戛然而止了。
她面露着柔和的笑意,缓缓地走了过来。
“是格里菲斯老师告诉我你在这里,和格里菲斯老师吵架了吗?阿刃。”
陆简刃没有回话,戴安娜也不在意,在陆简刃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不好哦,阿刃。格里菲斯老师已经做了不少了,不能对他乱发脾气啊。”
“他根本什么都没做,他明明是有办法改变现状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不能勉强吧。”
“既然打从一开始他就对此不抱希望的话,就干脆什么都不要做还比较好,这种半吊子的做法只是叫人觉得恶心!”
陆简刃弓着背,双手撑在膝盖上,瞪着前方,有些压制不住怒气地说道。
似乎也察觉到了陆简刃的怒气,戴安娜露出一丝有些不知如何说才好的表情来,索性避开不提了。
“那东泉魔法师呢,东泉魔法师可是真的关心你哦,阿刃。”
陆简刃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戴安娜也不介意,将身子靠在长椅的椅背上。将视线抬高,望向了月朗星疏的夜空。
“东泉魔法师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能这样了。”
“安娜!”
“因为已经没有办法了,叶大公也好,三皇子殿下也好,谁都没有把我们当一回事啊。便是想要再见一面玲玲,也不行。已经束手无策了,只能接受东泉魔法师的说法了,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好过一点啊。”
就好像咽下什么十分苦涩的果实一般的别扭表情在戴安娜的脸上浮现而出。
“只能这样了啊,所以,阿刃也不要勉强自己了。”
“不要勉强自己了啊,阿刃。”
“这样、这样就行了……这样,这样就行了,已经、已经够了……”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在陆简刃垂下的脑袋上,一遍又一遍重复了话语,有些哽塞的音调。
明明已经那么痛苦,明明已经伤心的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了,却还是那么勉强自己,挤出了笑容来安慰自己。
最终,她还是沉受不住那股悲伤,话语戛然而止,泪水从她的双颊滑落,串联成线,然后,化作一滴滴晶莹砸落在了地上。
“啊……啊,不行啊,不行啊,明明我是来安慰阿刃才对的,自己哭起来了怎么办啊,哈哈……”
就算已经这样了,她还是试着用笑意去混淆,试图将自己的伤感掩藏,顾忌着别人。
这般笑着哭着的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想要为自己落下的泪水拭去痕迹。
比起心中的想法,行动落在了前头,陆简刃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为她轻轻地拭去了泪水。
稍微地,戴安娜有些受惊的抖了抖,但是她没有再躲避,任由着陆简刃的动作。
“别哭了啦,哭花了的话,不就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了吗。”
陆简刃的脸上泛起了笑意,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眼眶,用着有些似玩笑一般的轻松口气说道。
一气地,戴安娜那圆滚滚的苍翠眼瞳泛起了涟漪,掀起了波澜,最终彻底决堤,眼泪已经如何都止不住了。
“阿刃、阿刃……明明是个轻浮混蛋,为什么这种时候这么温柔啊,哇哇哇哇哇……”
“诶!”
不顾陆简刃有些不满的反应,戴安娜这样不甘心地叫骂着,她最终,彻底地哭了出来。
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堆砌压抑,堵塞在胸口的东西一气地在此刻彻底地宣泄了出来,如何都收敛不住。
陆简刃别过了头去,没有去看此刻戴安娜显得有些狼狈的哭颜,那样的模样她大概也并不希望被别人看见吧。
他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而她也紧紧地握着陆简刃的手,不肯松开。
陆简刃的视线落到了前方,并不是脚边,而是对于他来说,稍微有些遥远的距离,他就那般注视着,喉头鼓动了几下,嘴唇张开又闭上了数次,这才好不容易地将话语吐出了喉咙。
“安娜,没关系的。我会想办法的。”
他并没有去看此刻安娜的表情,只是那哭泣的声音没有中断,手里捏着的柔软微微地收紧了几分,似乎是她的回应。
陆简刃露出了缓和的笑意,没有再言语,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陪着她的身边,陪着她哭泣。
对于她来说自己最好的朋友即将要遭受到伴随一生的悲惨事情,她大概是感同身受一般地接收到了此间的苦楚,想要改变,想要推翻这绝不应该被允许发生的悲惨,为此,她付出了绝对的努力。
可是,对手实在是太过于糟糕了,她的努力并没有改变什么。
一直压抑着心中的痛苦的理由已经哪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无法摆脱的残酷现实摆在了眼前。
于是,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那悲伤就这样满溢而出。
那副哭泣的样子实在是叫人看不下去,光是注视就叫人呼吸困难,心里仿佛揪住一般的痛苦,自己可是最瞧不得女孩子哭了,所以,不论如何都要回应她的期待才行。
哪怕这对于自己来说,多少有些勉强。
戴安娜依旧哭泣着,陆简刃沉默地坐在了她的身边,他的表情在路灯那柔和的灯光照映下渐渐地从起初的舒缓变作了坚固,那份坚固十分刻板,仿佛钢铁,仿佛铁面,就仿佛连他这个人在此刻也变地有些不真实了起来一般。
……
夜深了,踩着夜光,陆简刃回到了小楼门前。
东泉依靠在门旁,一脸不爽地瞪了过来,他那在平日看来就叫人倍感阴暗的脸庞,此刻在夜色的朦胧下更加的叫人觉得晦暗,已经不能称作丧尸了,而是仿佛幽灵级别的了无生气了。
“保罗老师怎么了吗?”
东泉看着陆简刃背在背后的戴安娜,有些警惕地询问道。
陆简刃露出苦笑。
“刚才哭了一场,累了就睡了过去。”
东泉没有询问戴安娜为什么哭泣,就算不问,他大概也心知肚明吧。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似地说道。
“是吗,看这幅表情哭了一场,倒是安稳了不少。”
陆简刃笑了笑,没有说些什么。然后,他收敛起了表情,用着一幅十分郑重的表情看向了东泉。
“东泉,你跟我来一趟,我有话要和你说。”
东泉也看见了陆简刃一脸严肃的表情,表情也随之严肃了起来,没有多问什么,点了点头,跟着陆简刃向着小楼内部走了进去。
回到房间,陆简刃把戴安娜放到了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上次在蔚蓝海岸的时候也是吧,我真搞不懂呢,保罗老师怎么能在你这种人面前熟睡过去。”
东泉看着陆简刃的动作,一幅诧异的口气说着,轻摇着脑袋,一幅完全不能理解的表情。
是想说自己不是能够叫人安心的家伙吗?这家伙真是。
“别说废话了,过来我有正事要和你说。”
虽然想要和东泉好好理论理论,不过,眼下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陆简刃瞪了东泉一眼,安置好戴安娜,便领着他向着沙发这边走了过来。
两人落座。
陆简刃伸手去拧台灯上的旋钮,那本来颇为明晰的光线,渐渐柔和下来,就仿佛营地里的篝火,温暖柔和,却只能支持些许的光明,再远便被静谧的黑暗所覆盖了。
抬眼看了一眼床铺的方向,陆简刃收回了视线,回落在了东泉的身上。
橘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的身形,一半清晰一半晦暗,有些不明。
“那么说说看吧,你想要说什么。”
陆简刃点了点头,稍稍组织了一下言语,便将自己的盘算一一道于了东泉听。
说完之后,之前那些不安和反复反而一气被倾泻了出去,只余下了平静。
止不住地有些放松,稍微换了一个舒服的姿态,陆简刃整个人都蜷缩在了沙发里面,那并不足够的台灯光芒只能显示出他的轮廓,更多的则沉沦在了黑暗之中。
与陆简刃的放松不同,听完了他的讲述,东泉收敛起了些许的漫不经心,一幅眉头紧皱的思索模样。
陆简刃也并不打扰,只是注视着东泉放在沙发扶手上不停敲动着的手指,等待时间流过。
待陆简刃数着那手指已经接近敲击了一百下的时候,东泉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如果,你真的做得到的话,那么阻止叶老师的相亲便不是没有可能。”
“是吧。”
陆简刃装作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却是将最后一点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但是,这需要代价吧,尼特。”
只是陆简刃的安心没能持续太久,东泉瞪视过来的视线又叫他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如果这是这么简单能够做到的事情的话,你绝不会拖到现在才拿出来和我说。这肯定需要什么代价,那代价肯定巨大到便是你这样的家伙也会止不住如此犹豫的庞大东西。”
“垃圾,告诉我!要是做到这种事情的话,你到底需要付出什么!”
东泉那了无生气的脸庞上爆出了巨大的气势,为了顾及安睡过去的戴安娜,那压低的声音并没有半点平和之意,仿佛远方的惊雷,发闷的叫人心里有些发颤。
陆简刃并不隐瞒,只是笑了笑说道。
“啊,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找上你的缘故啊,尼特。”
面对他的笑意,东泉的脸上并没有半点松懈之色,更多的是越发僵固下去的刻板。
陆简刃没有顾忌东泉如何,已经将自己的打算斥之于口,最艰难的第一步已经跨越了出去,剩下的事情对于陆简刃来说并不是那么艰难的事情。
仿佛水到渠成一般,陆简刃极其干脆果断地将自己余下的话语也一并说给了东泉听。
随着他的讲述,东泉那本来僵硬的表情变地越发阴沉下去,旋即那阴沉显得有些翻涌,待陆简刃说完。
东泉用力地绞着自己的双手,也不去看陆简刃的表情,只是盯着自己的双手,用着极度压抑着情绪的低沉声音说道。
“对于你来说,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吗?”
陆简刃移开视线,落在了安睡在床榻上的戴安娜身上,脸上浮出了些许虚浮的笑意,轻轻地吐出了气息。
“啊,大概是这样吧。不为了谁,只为了我自己。”
“我能够拜托的,只有你了,东泉。”
陆简刃的视线收回,落在了东泉身上。
东泉在这时也终于抬起了双眼,迎上了陆简刃的目光。他并没有开口,只是从他那攥紧着的双拳可以看出他此刻的情绪。
两人在此之上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样注视着对方,就仿佛会永远这样僵持下去一般。
……
(旧章)
地底的设施很安静,并不显得昏暗,洁白的墙壁两旁一排又一排的灯光照射着这本来就颇为洁白的空间,显得有些过分的刺眼。
陈思凡沉默地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也一言不发,那比起平常稍显地有些迟缓的步调,似乎是在给予我一点准备的时间。
大概是这样吧,我有些不太确定。
可是,关押着母亲的监狱房间似乎比起想象中的要来的近一点,至少在我的观感看来是这样的。根本就没有准备好,便已经来到了。不,或许再如何准备,也准备不好吧,这种事。
陈思凡与立在门口的两个看守点头示意,其中一名看守领会,抓起挂在胸前的门禁卡在端口刷了一下,那看上去就十分厚重的合金门扉,竟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的,向着两边退了过去。
“进去吧。”
这时,陈思凡才转过头来,柔声地对我说了一句。
他之后似乎还说了一些什么,大抵是什么宽慰人的话吧,但是,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我只是被房间中的那个身影深深吸引住了,然后,便什么都被抛之脑后地,向前一步一步接近向了她。
母亲是一个长相极为姣好的女性,并不是说那种极端的漂亮,叫人甚至觉得有些攻击性,而是那种恰好的美感,并不叫人觉得丑陋,也不会漂亮的叫人产生距离感。
她有着一头银白的长发,四肢稍显地纤细,却并不是柔弱,而是有着叫人觉得一板一眼的端直感。
最为叫人怀念的便是由母亲那异于常人的高挑身形,所带来的温暖怀抱。
她的身形很是高挑,由此带来的巨幅臂展,一次便能环抱住他们三四个人。
而这样总是叫人觉得有些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大母亲,此刻却被拘束在拘束衣里,束缚在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地结结实实,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头,可以自由活动。那份摸样显得那般矮小,又极为局促。
我顾不得那么许多,只是瞧见了那样的母亲,止不住伸出了手去,想要帮助她。
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伸出的手指却在空中触碰到了障碍,那什么都没有的空中就好像有着一层什么柔韧无比的皮料所构成的无形之墙,横隔在了我们之间。
“这是这里的安全措施,对于你们来说,她的存在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这时候跟上来的陈思凡轻声解释了起来,皱着眉头看向看向了母亲。
“好了,06。这样就好了,如果不这样的话,他们也不可能放心叫我见你们。坐下吧。”
对于陈思凡的视线,母亲轻笑了笑,并不以为意,显得有些艰难地动了动脖子,示意我坐下来。
我稍微犹豫了一会,还是在母亲的面前坐了下来。
“小心一点,你们的母亲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存在。”
陈思凡皱着眉头,露出了一幅便是叫我也十分浅显易懂的厌恶表情,凝望着母亲的轻笑着的面容说道,说完,这才转身离开,坐到了在房间角落的那人身旁。
明明已经落入了这幅境地,母亲还是挂着那副叫我觉得分外熟悉的轻浅笑容,她的视线追随着陈思凡的身影,用下巴点了点那边,笑眯眯地说道。
“06看那边,那个眼镜男的身边坐着的是一个地球级超人,妈妈我厉害吧,都被拘束成了这幅样子,他们还不放心。特意找来了一个地球级超人人看守我。”
是母亲的风格,如果换了另一个场合,换一个时间点的话,我想我肯定会止不住附和母亲的话语吧,甚至被她那副模样逗笑。
忽的,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段时日间的种种,忽的察觉这种事情也是不可能了。
已经回不去了,那样的场合,那样的时间已经哪里都不存在了。
稍稍地,我吐了一口气,不论如何整理思绪,理清头脑,却还是无法做到。
脑袋还是昏沉一片,根本无法很好的处理情况。
要是在这种状况下上了战场的话,肯定马上就会被敌人杀死吧。
不,现在已经不需要上什么所谓战场了吗……
如何混乱都好,但是,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很清楚。
必须询问清楚才行,不论如何都必须询问清楚的。
“母亲,公司他们所说的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