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被发霉食物消化后剩下的残渣以及胃酸还有刚喝下肚子的马尾酒吐一身的感觉老实说真是令人不爽到‘原来还能不爽到这种地步’的地步了。要是穿着衣服还好但是只穿着内衣大部分肌肤都是裸露的情况下直接被呕吐物袭击,我想有这种经历的人整个城市里恐怕挑不出十个吧,说不定我是唯一的独苗也说不定——”

我正在酒馆的更衣室里附带的浴室擦洗身体。

以前(真不愿意用这样的口吻)还在魔界的时候,经常被大型魔物的血液淋遍身体,按理说那些体液比呕吐物还要污秽,但那时的厌恶感远没有现在强烈(不如说那时候根本没有厌恶感这种过于人性化的情绪)。

而比起被呕吐物袭击身体要更加令我难以忍受的,是看到只穿着内衣的我出现后便开始放荡地吹起口哨的酒客们。那种屈辱感,那种羞耻感,已经是深入骨髓的地步了。

不过以前的我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情绪——

只能解释为我越来越适应这具身体——不,恐怕是逐渐被“罗莎”的身体同化了吧。听起来很恐怖,但我觉得更加可怕的是,

“更加可怕的是即使注意到了这种可能性但却觉得‘这样也不坏’的我呀……”

我揉着胸前两团东西嘟囔道。

已经不明白现在的我到底还是不是勇者了——已经完完全全适应这具女性化的身体了。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快一个月了,最初那段不知道是自己排斥身体还是身体在排斥自己的时光已经过去了。现在怎么说呢,有一种各方面相性好像还不错的感觉。

总感觉这样下去很不妙。

一方面觉得这种状况持续下去也不是糟糕到不能接受的地步另一方面又觉得取回身体的计划应该要尽快提上日程。身处矛盾中心的我本人一时半会没办法分辨出到底哪边才是对的,这种情况不妙到危险的地步了。

“罗莎,衣服我给你放在外面了。”

“谢啦,我马上就洗完了。对了,思诺……就是那个红发双马尾的女孩,她怎么样了?”

虽然隔着一扇门,但有人在门外跟正在擦洗身体的自己说话还是会有一种尴尬的感觉。

“她好像喝醉了,我让她睡在休息室了。可能要过一会才会醒来。”

“那家伙果然是小屁孩,喝一点酒就醉了。”

“噗……罗莎你自己不也是一沾酒就倒下吗?这样说别人不太好吧。”

“…………”

我沉默了片刻,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罪恶感冒了出来,

“安娜,其实……”

“怎么了?”

“……不,没什么。”

结果我没能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之后我加快了清洗的速度,用从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一拧开就会流出水的装置接了一桶冷水,从头上浇了下去。

我喜欢被冷水熄灭心火的那种感觉。

02

换好安娜为准备的衣服之后,我来到了思诺休息的地方。

醉酒后的她,用离优雅一次相去甚远的姿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发出香甜的鼾声。

嘴里还念着意义不明的梦话,

“吾名思诺,乃是要成为世界第一剑士的天才少女,汝等就臣服在我的麾下吧。呼哈哈哈!”

“……梦话的话也太连贯了吧,这家伙连睡觉都在想着这种事呀。”

话说她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把成为世界第一剑士这种话放到嘴边的呢……明明不是个剑士,而且还是比剑士更加稀有的魔法师。正常来想,应该是把“世界第一的魔法师”当做口头禅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等她醒来后问下她理由吧。

“嘿咻……”

我蹲在旁边,用手指戳了戳她时不时鼓起的脸颊。

“呜呜呜……”

她发出相当微妙的呻吟。

手还还朝着空气胡乱地甩了一下。

……这家伙的反应好像有点可爱啊。

像是小动物一样。

我犹豫着要不要再多戳几下看看她这些可爱的反应,这时候,

“……变态。”

仿佛在评论垃圾一样的鄙夷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僵硬地转过身,不知什么时候阿斯塔萝缇·裘利普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小女孩冰冷地看着我,比先前在地下时还要冷漠。

“……那个,你是从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的。”

“进来之前,就在这。”

虽然缺少主语和宾语,但我还是理解了她想表达的意思。昨天这个时候我还不怎么能够理解她在说什么,经过一天一夜(其实是一天左右,晚上她睡着了)的交流,我自认为还是和她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虽然感觉现在好像一下子就前功尽弃了……

“既然一开始就在的话,那就吱个声呀。你出声的话,我就不会做这种事了。”

“推卸责任,差劲。”

“怎么能叫推卸责任呢,这,这叫做合理解释。”

阿斯塔萝缇的视线像针一样刺痛了我的羞耻心。不过同样是羞耻心,这种感觉和之前被酒客吹口哨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人类的情感真是复杂——这样说显得我以前不是人类,不,搞不好我以前确实不能说是作为人类在活着。

人类真是复杂,我想。

“给自己的变态行为寻找正当理由……差劲的家伙。”

她还真是执着呀。

“啊,对了,思诺这个人真奇怪,明明是魔法师,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自称剑士呢,哈哈哈——”

“转移话题的方式和你的本性一样差劲……”

“为什么你骂我的时候说话就这么利索呀?”

换个角度想——或许这是因为她的母亲一直在骂人的缘故吧。

也就是说是家教的问题。裘利普那家伙的确总是在骂人,我每次见到她,都少不了被她数落。像是什么“你果然是一如既往不懂女人心呀”,“只有白痴和你才总是这样居无定所地到处流浪”这种很伤人的话。

我才不想懂那种老女人的心咧。

也不想被那种三天两头就毁掉自己城堡以至于不得不拿最坚硬的金属做根据地的家伙说教。

正当我腹诽着裘利普,也就是阿斯塔萝缇·裘利普的生母时,阿斯塔萝缇,

“她想成为剑士,或许和某个人有关。”

很给我面子地接上了我刚才蹩脚的话题。

“某个人?会长吗?也对,如果是憧憬着自己强大的会长,想要往剑士方面发展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那个会长也不是单纯的剑士吧,既是‘全能的战士’也是‘无所不能的魔法师’。会长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对吗?”

“半年前,‘圣枝’公会组织了一次远征——目的地是,魔界。所以,我见过思诺,相遇,和赫拉。”

“无视吗喂!本来以为好像能和你沟通了结果还是无视了我的提问。你是那种没办法回答别人提问的人吗!”

被吐槽的冲动驱使着的我,待完成了吐槽这一使命后才好好理解了阿斯塔萝缇这段话里透露的信息——

“——冒险者们……去过魔界?赫拉是……是会长的名字吗?”

“那个时候,很危险。很多人死了,思诺被救了。某个人,救了她。”

“也就是说那次目标定为魔界的远征中,许多冒险者死在路途上了,思诺也差点死了。在危急关头,‘某个人’出现救了她。所谓的‘某个人’应该是一个很强的剑士吧,所以思诺才会一直自称自己是天才剑士。”

“…………”

面对我过于常人的理解力推算出的事件全貌,阿斯塔萝缇哑口无言了。她沉默地看着我,想当然地是在内心里惊叹我的聪明才智吧。只是因为要一直维持寡言的角色形象,所以才强忍着夸赞我的冲动,艰难地保持沉默吧。

“白痴。”

她冷冰冰地说道。

“我懂的,我懂的,其实你想说的是‘超聪明’是吧。只是觉得羞耻所以才不好意思夸我的。我都明白的,毕竟是小孩子嘛,几岁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我,六十六岁。”

“……忘记你是长寿种的魔族了……嘁。”

正常的魔族直到八十岁才算是成年,六十岁之前则是等于人类的婴儿时期,没有自己的意识和记忆——等下,这不就是说,

“什么嘛,换算过来你今年也不过才六岁呀。”

“…………混账。”

“你是不是骂的更加过分了!?而且这是很毁形象的粗口,是跟谁学的,跟你母亲学的吗!?拜托不要学这种不好的东西行吗?”

嘛,说是六岁也确实过分了点。这种没办法换算的东西勉强换算了也是不准确的结果,从外表判断的话,阿斯塔萝缇·裘利普今年应该是九岁或者十岁,说成六岁当然会不高兴吧。

小孩子都不喜欢自己被当做小孩子,哪怕只是被说小了一岁也会不高兴。

我懂的,我完全懂的,我也有过这样的时期,被那些口吐人言的龙族当做小鬼头小瞧,超生气的。所以当时年轻气盛的我把那些家伙都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呀,勇者。”

阿斯塔萝缇·裘利普忽然说道。

然后,

“……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敏锐地——不,就算不敏锐也一样能做到吧——地发现她语气和措词微妙的地方。我并不是说她不能称呼我为勇者(这件事我反复在她和会长面前强调了,之后也有好好和她说明),但之前一直不肯直呼我名字的她,突然这样叫我,总感觉怪怪的。

“…………”

她又开始沉默了,并且露出十分厌恶的——像是自己心爱的玩具被大人抢走的,小孩子独有的表情。

我的话有那么过分吗……不,不如说我难道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我是不是什么话都没说,她就这样瞪我了?我的错吗,全都是我的错吗?

“嘛,总之因为憧憬某个人,想成为跟憧憬之人一样强大的人,这样的想法我不是不能理解。不过让一个从来没有经过肉体锻炼的女孩去当剑士,也太强人所难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擅自让别人憧憬了自己后又不负起相应责任的家伙。

“笨蛋……”

看穿我在想什么的阿斯塔萝缇,轻轻谩骂了一声。对此,我早已习惯。

“等思诺醒来后,就问下那个人的身份吧——”

话音刚落。

简直像是挑准了这个戏剧的时机一般,响彻整个酒馆,不,大概是整个城市都能听见的声音出现了。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请现在所有待在‘狄拉芙’的冒险者立即赶往公会驻地。重复,请现在所有待在‘狄拉芙’的冒险者立即赶往公会驻地。”

是会长的声音。

但听起来似乎和会长又有所不同。

而且声音也缺乏情感,像是勉强发出来的。

“老大遇到急事了。”

听到声音的时候,呼呼睡着的思诺就醒了过来。她脸上一点都看不见醉酒后的痛苦和疲惫,倒不如说完全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这家伙的脑袋结构到底是什么样的呀。

“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老大需要我!需要我这个天才剑士兼天才魔法师的帮助!”

“称号居然加了一个?!”

03

赫拉知道自己可能错了——这样的想法她之前也有过,但这次不同,这次无论是在程度上还是性质上都完全不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差距就跟不小心把鸭蛋当做鸡蛋与两国交战时误把敌人的两万援军当做两千援军处理之间的差距一样大,至于哪件事是前者哪件事是后者就见仁见智,至少现在的赫拉十分肯定之前的事不过是前者的程度。

现在的状况严重到超乎她想象的程度。

她第一次知道——地上最强的人类,和非人类中的最强之间存在的差距……不,沟壑……不,是天堑究竟有多么恐怖。

眼前是一副几近世界末日的景象。地面被破坏,摧毁,粉碎,然后再正反逆转、表里切换地被掀开,已经变成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模样。最多只是绊脚程度的小石子,让人踢到了会很痛的石头,能够堵塞人行走的大石块,这些象征着破坏、摧毁、粉碎的东西到处都是。在一片荒芜中唐突地拔地而起的山峰,源头是从哪里流出都想不出来的的但正在泛滥着的洪水,与其说是茁壮成长不如说是在吸收营养这一环节上出了大问题完全超出成长范围的苍天大树——它甚至破坏了地下空间的天花板,长到了地面上。

而在这一片荒谬的寂灭的不可理论的末日般的景象中,岿然不动屹立不动纹丝不动的她,正站在中央的位置,并且,

“咔咔咔咔咔咔——”

发出了让人疯狂的笑声。

恶魔少女标志性地大笑着。

犹如无月之夜般漆黑的长发伴随着大笑声在她的背后飘散飞舞。

洪水以她为中心出现了断层,铺满地下的石块唯有她脚边是一片真空,生长的大树和冒出的山峰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特意避开了她。

这一切的景象源自于赫拉的魔法。

赫拉倾尽所有地,为了将恶魔少女埋葬于此而使出的魔法,从结论而言,

——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重塑地形,甚至是毁天灭地的魔法,对于恶魔少女来说几乎是无用的,无论是哪一类型的魔法都无法对恶魔少女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越是强大的魔法, 她笑的也就越开心,完全是乐在其中地——与赫拉玩耍。

“几乎免疫一切的魔法——还真不是夸大其词的说法啊。”

赫拉没有怎么受伤,要说的话也就是因为恶魔少女不讲理的强大给她精神造成了创伤。她的身体是很难留下伤口的。

赫拉使出浑身解数,无论是魔法还是剑技,把自己武器库里所有的招式都交了出来,然而却也未能给那位猖狂大笑的,体型算得上娇小的恶魔少女造成零星半点的伤害。

但恶魔少女也没能给她造成能够留在身体上,表现出来的伤害。

“咔咔咔——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你都能恢复过来,为什么明明是个人类你却能够用那种不合理的速度恢复伤口,为什么明明是个人类却怎么碰都不会死掉——喂,究竟是为什么呢?”

“…………”

赫拉无言地看着对方。

“玫因的加护”

肩负着神明与人类沟通桥梁重任,被誉为“神之子”的赫拉,享有众多来自她所信奉的神明“玫因”的祝福。受到的加护到底有多少种如果列出来的话大概会是一个相当可怖的数字,而这之中一直让她能够坚持地与恶魔少女战斗下去的——是“不死的加护”。

无论受到什么程度的伤,哪怕是致命伤,都可以在极快的时间内完全恢复。

赫拉的肉体在拉锯战中几乎不会有什么损伤——唯有会受损的是她的精神。不管恢复得再快,那刻骨铭心的疼痛是不可能立即忘却的。

“必须要在这里——把你打倒。”

然而就连受到神明祝福的赫拉,也没办法对恶魔少女造成伤害。

如果没能在这里杀死她——那么将来人类文明必定会被这个怪物毁于一旦,自己小瞧她的威胁性了,赫拉咬牙切齿地想到。

“嘻嘻嘻嘻嘻嘻——不行啊,你不行的呀!”

摇摇晃晃的,摇摇晃晃的,

轻飘飘的——

仿佛在空中漫步,

恶魔少女在一息之间跨越了泛滥的洪水以及阻碍行动的巨石,出现在赫拉的面前。她闪电般敏捷的速度让依靠双脚来行动的赫拉难以适从。

赫拉从虚空中再度召唤出一把称手的单手剑,仓促间招架住袭来的恶魔少女——

——但是手臂上还是被割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暗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千疮百孔的裙子如今就个一块破布一样挂在她身上。

看不见的斩击。

恶魔少女手上没有武器,仅仅只是在依靠双手在战斗——赫拉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早就已经改变想法了。恶魔少女并不是赤手空拳在战斗,而是仰仗着一把看不见的兵刃进攻。

“嘻嘻嘻嘻——”

尖锐的笑声刺激着赫拉紧绷的神经。

在赫拉身后浮现出数以百计的魔法阵,上面有着颜色奇异的纹路。

耀眼的光芒将赫拉与恶魔少女吞噬殆尽,然而始作俑者赫拉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现实也确实如她预料的一样,待光芒散去后,恶魔少女和之前并无变化地站在她的面前,既没有发动进攻,也没有像是要撤走的样子,不变的笑容让赫拉骨寒毛竖。

接着恶魔的少女随意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地向前挥动手臂,

毫无悬念地将眼前一切事物从中间斩断——

“……”

赫拉脚下的土山被“看不见的斩击”斩为两截。

而她本人则因为脚底的地面突然升高躲过了这一击。

紧接着她从即将坍塌的土山上跃下,从空中向处于下方的恶魔少女刺出一击。

恶魔少女再度挥动手臂,她的攻击方式仅有这一种,又或者是她想要展现出来的只有这一种。不出意外的话,鲁莽地把自己置身于半空的赫拉,是没办法躲开这一击的,因为——她不会飞。人类是无法飞行的,能做的只有坠落,被引力拽着下坠。

但是,

能当做咏唱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出口,赫拉身边涌出了不自然的气流,换而言之便是刮起了一阵能够影响她下坠路线的大风。

扬起尘土,扑向了恶魔少女的眼睛,迷乱她视线的同时,这阵风帮助赫拉避开了“看不见的斩击”。

攻击性的魔法不能起效的话,那么就换另一种战法,以人类之身斩杀无数魔物,以血肉之躯率领冒险者讨伐魔龙的赫拉,绝对不是一根筋的笨蛋。

“嘻嘻嘻——你真有意思啊!为什么不用像其他人一样需要说些奇怪的话就能释放魔法呢?为什么呢,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告诉我好不好呀?”

“闭嘴!”

赫拉的单手剑精准地命中恶魔少女的左胸,那里毫无疑问是人类的弱点,那么同样拥有人形的恶魔,至少也该有点作用才对——赫拉是这么想的。

但是,

“咔咔咔——”

恶魔少女仍在笑。

透过被刺穿的左胸,剑的劲力甚至隔空震碎了地面,将被践踏了千万遍地地面再度添了一笔痕迹。

按理说心脏该被粉碎的少女,却在若无其事地笑着。

“——嘛,心脏被粉碎的话,我也会死的。咔咔咔。”

“在……跳?”

透过剑传递来的触感,赫拉感受到了,尽管不愿意相信这是真实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她无可抑制地恐惧起来,因为从剑抵着的部位,传来了跳动。

“嘻嘻嘻,对,对,这是我的‘心脏’在跳动喔。”

恶魔心脏跳动产生的共振,让赫拉害怕了。

命中了要害却一点作用都没有的现实,让赫拉畏惧了。

“换我咯。”

当赫拉止步不前的时候,恶魔少女动了。

只能说是在玩耍,

只能说和嬉戏没什么区别,

随心所欲地行动着,没有什么一定要做到某事的强烈目的性,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恶魔少女的行动基准便是如此惬意。

恶魔少女挥动手臂,

本能性地在被击中之前设立了百道以上的自动防御术式。一层又一层悬浮于半空的透明障壁挡在赫拉的面前,然后——

一个不剩地被“看不见的斩击”所斩断。

下一刻,赫拉的意识被无穷的黑暗吞噬——她迎来了人生中第二次的昏迷体验。

——虽然是这么说,

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她就醒过来了。

受到神明加护的她,就算昏迷了——身体依然会自动修复创伤。即使受到了足以致她昏迷的伤势,也会在接下来的两三秒内完全恢复。

话虽如此,但并不是身体恢复完了就能立即行动的——精神上的后遗症,以及仿佛幻觉一样但又无比真实的疼痛能够短时间地夺走赫拉对身体的支配权。

因此赫拉现在正无比耻辱地倒在地上,即便睁开了眼睛,能够看见的也只有尘土和石块——还有恶魔少女的脚踝。

“啊……不妙,差点就做过头了……‘他’说了,活着的神子比死掉的神子作用更大……唔姆姆,说起来神子是什么东西呀,完全不明白诶。”

仿佛天真浪漫的少女般,在倒下的赫拉身边自言自语。

“他”是指谁——暂时还站不起来的赫拉,力所能及地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情。身体无法动弹,但是大脑能够思考。

为什么不杀死我。

这和阿斯塔萝缇·裘利普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人,果真是教会里的某个人吗。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嘛,总之,我还想继续玩。”

恶魔自言自语道,

“反正,这里有这么多这么多的人类。”

听到这句话,

身体暂时无法行动的赫拉,本来决定在这里一个人和恶魔死战到底的赫拉,毫不犹豫地,

向城市里所有冒险者求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