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必须这么做吗?”莉亚转过身来,没有再看。

“哈,或许不用,要是某人争气些的话,”西兹说,“你这不是给‘巫地’输送新鲜血液,只是输送垃圾,到时根本就不用考虑什么极徒入侵了,巫地直接自我灭亡得了。”

“……我选的人,不是垃圾。”

“也就只有你觉得。走吧,警察待会要封锁这里了。”西兹动身。

“上次的那个男孩……”莉亚仍站在原地。“是光司的孩子。”

西兹停下脚步,转过身。

“你说什么?”

语气骤然凝重。

“他的名字叫光耀。”莉亚道。

西兹想了想,说:“巧合吧,光司的孩子,眼睛应该已经失明了……”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光司把他送回了这里。”莉亚看向西兹。

西兹没有说话。

“光这个姓本来就很罕见,还刚好同名,算下时间,也应该是上高中的年纪了,不会错的。”莉亚说道。

西兹消化了一下信息后,拳头微微握紧,“如果是真的,那小子一副怂包样,肯定连‘最初的试炼’都过不了。”

“我不会让他经历试炼的。”莉亚说。“只要他愿意过去,那么他一过去,我就会把他接到巫地。”

“直接接到巫地,你想坏了规矩?”西兹道。“你上次放跑一个人,已经给你网开一面了,真想受罚么?”

“他是光司的儿子。”莉亚目光一横。“教导你我一切之人的孩子。”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西兹没再反驳。

不需要更多理由。

“那你什么时候让他过去?”西兹问。

“等他愿意的时候。”

“等他愿意?他要是不愿意呢?”

“那就让他呆在这里吧。”

“呆个屁!他可是光司的孩子,你打算让他就这么籍籍无名一辈子?而且他已经能看到疫苗种了,迟早会被杀的!”

“一无所知,快乐地活下去,也是一种幸福。”莉亚道。“他不会被杀的,借用妮可的礼赠,可以避免他被疫苗种发现。”

“只是避免。”西兹眯起眼睛。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是正确的,”莉亚道,“但,他该有选择的权利。”

“他一无所知,怎么选择?光司如果还在,绝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这样活着。”兹阴沉地看了莉亚一眼,转身离去,丢下一句:“幸福才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

“……”莉亚看着西兹的背影,“先别把这事说出去。”

“还用你说?”

西兹消失在山谷间。

他没有说,“你看着办”,或者,“随你喜欢吧,我不管了”。

现在,他是从犯了。

……

第二天,光耀醒时,天已经全亮了。

一看手机,都十点了。

他坐了起来,“自己的生命还有多少个小时呢……”

他想起昨晚的梦,苦笑了一下。“其实,自己的英语在那之后也没多少提升,但这次,我就再努力一点吧……”

“让自己活过一周,尽可能查到更多资料,然后将邪教的事公之于众,就算我赢。”光耀眼底有了精芒,制定了自己的游戏规则。

反击。光耀握紧了拳头。

这时,“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

“醒了没?”杨阳的声音。

“噢,刚醒。”光耀看向门,说道。

“出来吃早餐。”杨阳说道,话语还是冷冰冰的。

“哦……好。”光耀说道。

“没想到还会提供早餐……”光耀想。

打开门,光耀看到杨阳竟然只穿了一件背心。

“你不冷吗?”光耀道。

“我刚锻炼。”杨阳说。

的确,光耀看到杨阳身上还流着汗。

“跟我过来。”杨阳走在前面。

光耀看着他的后背。平时在学校,大家都穿校服,也看不太出杨阳是个热爱锻炼的人,只是看上去壮一点,现在他只穿背心,线条就勾勒出来了,肱二头肌,像山包一样凸起。

两人走过了几个挂着牌子,供人吃喝的包间后,来到了一个大厅。

大厅摆着一个圆桌,上面有半盆白粥和一些油条。

“自己装,碗在那边。”杨阳手指点了一下,语气稍微软了些。“就我们两个还没吃了。”

“好。”光耀拿着碗去装的时候,注意到,大厅里的一角,有一个神主位,神主位上面供着张黑白照,是个男人的,三十多岁的样子。

照片前,还点着红色的蜡烛,有被好好地祭祀着。

去世的家人?

光耀想到了自己。如果自己去世了,也会这样吗,会有人纪念吗?

不会吧,肯定。

自己会被忘记,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养父母,和学校同学忘记,就像从未存在。毕竟自己从小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甚至梦乐,他不知道,但恐怕也会在几年之后把自己忘了吧……

一个人能够被人怀念……

“……真好啊。”光耀看着神主位,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杨阳的声音让光耀一惊。

光耀把目光收回,“啊,我……”

光耀看到杨阳的表情,惨烈得仿佛目睹了亲人车祸。

“你,再说一次?”杨阳道。

光耀意识到,自己刚刚看着别人家的神主位,说出“多好啊”,是件多么不合适的事情。

“不是,我……”

杨阳走过来,一下提起光耀的领子。“我家人去世,对你来说是一件‘真好啊’的事,是吗?啊?”

“不是,我刚刚……”光耀一时竟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解释。

杨阳看光耀含糊其辞,怒火更盛,“去你妈的!”他将光耀推倒在地。

光耀拿着的碗掉在地上,碎了。

声音引来了其他人围观,光耀倒在地上,看着这些人,不知所措。

“你给我滚!”杨阳抓起光耀,拖向门外。

光耀知道自己理亏,没有怎么反抗。他还在想自己怎么会蠢到脱口说出这种话。

光耀被扔出去时,脑袋还在发懵。

没过一会,书包也被扔了出来。

“你他妈以后上街小心点,”杨阳指着光耀说,“别让我在街上看到你!”接着用力把门一摔。

光耀过了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表情内疚。

相片里的男人,是他父亲吗?看上去才三十多,如果是,那么杨阳在童年时就没了父亲……

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很混蛋。

“对不起……”

光耀把五十块钱塞进了门里,然后重新踏上布满碎石的小道,步履沉重。

……

走着走着,光耀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里太偏僻了,打不到车,他只能步行回去。

“虽然本来就决定要重新找住址,但是忽然被轰出来,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光耀停在原地稍作休息。

没办法,走吧。

路上,光耀开始思考一些事情。

话说,从自己调查以来,梦乐也没发过信息来问下调查情况,和她平时一贯以“老大”自居而有些过分关心的态度相违,是在忙着备考吗?”

还有一点,光耀不太明白,梦乐虽然对衣着搭配不屑一顾,但成绩优秀,明明能够去结识更加优秀,更加能给予她帮助的人,为什么要一直带着自己这个既没什么野心,又懒懒散散的“小弟”呢?真的只是因为她说的那么简单吗?

想不通。

……

好不容易,光耀走到近郊区的一条街,这条街是酒吧、KTV一条龙,这个时候大部分都没开,街上也没什么人。

“嗯……先尽快找个连锁旅店吧。”光耀想。“从长计议,之后再找民宿。”

这时,“哎!你!”有个声音叫住了他。

光耀一惊,回过头,只见有个胡子拉碴,头发油腻的糙汉笑脸盈盈地走了过来。

“流浪汉?”光耀心想。

“这位小哥,瞧你面堂发黑,双眼元神涣散,恐有大祸将近啊……”

光耀眉头一皱,竟然是个算命先生。

“已经来了好么。”光耀丢下一句,就继续向前走。

这种江湖卜术,无非就是文字游戏和冷读术的运用,自己一个学生,在上课时间,走在街头,谁都知道有问题。

“哎哎,慢走慢走……”流浪汉追上,挡住光耀。“既然如此,不如让我罗半仙来帮你算上一算?说不定能有破解之法。”

“半仙,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光耀绕开走。“我看你都几天没洗澡了。”

流浪汉又追上,围着光耀边走边说:“哎,小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像半仙我这个修为的,平时不能轻易近水,身体得留有五谷之气。”

光耀白眼一翻,加快脚步。“抱歉,从没听过这么修的。”

“小哥,小哥……”流浪汉依然在光耀身边转来转去。“算得不准不要钱,算得不准不要钱啊。”

光耀叹了口气,停了下来,看来这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好吧。”

反正待会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说算得不准就是了。

“来来,让半仙我看看你的手相。”

光耀看着他那黄中带黑的手掌,勉为其难伸出了手。

“好,让半仙瞧一瞧。”罗半仙捧着光耀的手,东摸一摸,西看一看,挤眉弄眼,念念有词,嗯嗯啊啊个不停。

接着,他反过光耀的手掌,开始看手背。

光耀扭过头看向别处,只想快点完事。

看完手背,罗半仙竟又转过身去,屁股对着光耀,继续算。

“魑魅魍魉,听我嘱咐……”

一边算,还一边左右摇晃,像个乞丐版的天线宝宝。

光耀忍不住笑了笑,他也太不专业了吧,有哪个傻X会被他这样的人骗啊。

十几个呼吸后,“嘶……”罗半仙倒吸一口凉气,猛地转过身来,双眼直直盯着光耀,像是见了鬼一般。

光耀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心里发毛。

罗半仙嘴唇微微发颤,说道:“小哥,你恐怕,快死了。”

第九章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