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上流转着暗红色的魔力光芒,释放出了剑刃的风暴,撕裂了空气,与此同时过快的速度造成的音爆尖锐地震动着耳膜。

剑刃不断地向立于半空中的库娜发起斩击,但每一击都被在她身周环绕着的锁链所抵挡下来。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金属互相大力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溅出的火花向四周迸射。

同时,两人交战时溢散出的魔力碎片也在四散飘飞,使这一整片空间内的魔力浓度都提升到了会令这个世界的魔王都感到恐惧的地步。

踏碎地面,使之在强大的压力下凹陷、卷起了一层层波纹,自己的身体猛地跃上高空,然后以肉眼根本无法看清的速度冲向库娜。

斩击、横劈、袈裟斩、竖砍,每一击都蕴含了奥格现在所能使出的最大的力量。

剑士职业最强技能【藏二天礼法·千尸葬】、杀手职业最强技能【隐牙·致命之闪】、召唤师最强技能【众英灵之歌】,还有英灵剑神这一职业最高等的技能【英灵的剑授】的大幅度属性加成,而且还不断地在这些最强技能之间穿插入各种同样强力的技能,奥格在此刻将自己现在所能使用的一切力量都向着面前那看似柔弱的少女全部释放而出。

庞大到极致的魔力威压如同风暴一样,瞬时间便向四周扩散而去。

尘土飞散,狂风也剧烈地掀了起来,天空之上的云层也在短短几秒内被吹散得一干二净,偌大的夜幕中只空留着展露着皎洁银光的月亮和星星零零的星光。

在这空旷的夜空之下,超越人智想象的大量技能牵引出的各色魔力光芒如同烟花一般四散,就像是神明交战一样,华丽又纷繁的强力攻击一瞬不停地闪耀着自己的光辉,可怖的威慑感充斥了整片空间。

然而,没有用。

自己的一切攻击全部都被那些锁链抵挡了下来。

非常轻易地,锁链只是轻轻挥动一下便将他的攻击全部承受,唯一能在那上面留下些许伤痕的只有雷瓦汀这一世界级装备上自带的破灭属性,灰暗的破灭属性伤害像强酸一样腐蚀着那金色的锁链。

只是就算受到了些许的损坏,那些如同长蛇一样的锁链依然能不断绝地从空间的裂缝中伸出。

嘭——

再一次剑刃与锁链碰撞之后,奥格被弹回了地上,地面因巨大的反作用力而出现了一个如同被炸弹轰炸过的坑洞。

尽管到现在自己也没有受到任何外伤,但对库娜的无从着手令焦躁开始燃烧。

“啊啦,真是无力啊,明明是连至高神都能轻易杀掉的奥格先生为什么只能打出这样软绵绵的攻击呢?”

库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愉悦通过她勾起的嘴角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

——啧……!

再次全力上跳,视野中的景色也随着极快的速度而瞬间改变,金色的锁链顿时出现在了离自己不足一米处。

大力挥舞手中的雷瓦汀,同时【空间斩】也随之释放而出,企图将锁链斩断。

然而,依旧和之前一样,空间斩所割裂的空间切面在触碰到锁链时便被瞬间修复,结果除了破灭属性造成的些许损坏外,他没能再多留下一丝伤痕。

正面承受攻击的锁链就像在赶走虫子一样轻轻挥动了一下,只是如此奥格便再度被大力弹回了地面。

——可恶……

胸中满是苦涩。

到现在就连奥格都不禁觉得自己的进攻弱得可怜。

从能力值面板上看,库娜的强度要远低于自己,即使是那些充满威慑力的锁链也只是堪堪能和手中的雷瓦汀相比的等级。

那么为什么,自己却会像这样陷入如此的劣势?

紧紧咬住了牙关,血腥味从口腔中溢出。

想要使出全力、自己的真正的全力,可不管大脑怎样逼迫自己,身体都无法做出完美的回应。

大口喘息着,双手双腿的肌肉都是酸软的,酥麻的感觉到现在也未从皮肤上消失,寒冷也还在身体中侵袭。

大脑依旧是一片晕眩,视野中也不时地出现一片片模糊的白雾。

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原因也了然于胸。

伸出手抓住了胸口,那里空落落的。

作为自己存在意义的妹妹已经将自己的事全部忘却,就连灵魂都在慢慢变成不纯的某物,黛琉兄长的身份也已经无法保留,但即使如此绝望还在想着,只要自己的记忆能够留下,只要与她一起度过的时光不会变得任谁都不会记得,那么自己就还能够继续守护她,对,正因为自己心中还留存着对她的感情与记忆,这份刻于灵魂之上的事物都是真实的,所以只要怀抱着这些最珍贵的宝物自己就永远不会放弃希望,更不会放弃黛琉。

而且,尽管还不到存在意义这么高的层次,和她们一起生活过这么多天的依丽莎和莫丽安娜也已经在他的心中有了不低的地位,是他认可的同伴,要让奥格抛下黛琉和她们,自顾自地沉入绝望、颓废下去是绝对做不到的。

然而,“楔子”在消失。

原本就已所剩无几的“楔子”在实际看到依丽莎她们的死亡后再度消失了许多,同伴的“楔子”已被完全拔除的现在,支撑着他不当场昏厥——甚至自杀——的理由就只剩下灵魂被侵蚀的黛琉和心中的怒意了。

这样残缺不堪的精神状态对身体的影响超乎想象得巨大,抓紧胸口的手指也冰冷无力,而他也因此更加感受到自己这个躯壳中的虚无。

绝望和愤怒,除却这两份感情之外几乎再无他物,此刻哪怕是再看一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依丽莎和莫丽安娜也难以让他产生正面的感情,与此同时,越是感到自己的虚无,绝望便变得越是庞大,宛如漆黑的潮流,将他的全身每一寸空间都挤满。

内心已满是疮痍,空洞和裂缝四处凌虐着,一块块心的碎片早已随着“楔子”的消失而坠落到了黑暗的底端。

虚无感满溢于胸,人类是因为他人的存在才得以维持自身的,不知在哪里看到的这句话将奥格的现状体现得淋漓尽致。

说到底,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昏沉的大脑中开始出现了对自我行动的困惑。

为什么要和库娜战斗?

视野撇过了一眼依丽莎的已经失去了温度的躯体,那头金色的长发似乎并没有沾上多少鲜血,但如今也已丧失了往日的光泽。

那双空洞的蓝色眼瞳与同样凄惨的莫丽安娜的躯体让奥格稍微理解了自己对库娜剑刃相向的理由。

可是,事到如今就算和她战斗又能怎样?

依丽莎和莫丽安娜已经死了,就算自己击败库娜、甚至杀死库娜,帮她们复仇又能怎样?

不明白,说到底为她复仇这件事到底是为了谁?是为了让她们能不毫无意义地死去,还是,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发泄愤怒?

如果是为了自己的话……那真是可笑,原本已经约定好会由自己来保护她们,结果在搜寻黛琉的时候却与她们分开,还粗心地没有在她们身边设置召唤兽来代替自己保护,就连地行龙也只派往了城外,而且,说到底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们才会被盯上,明明错都出在自己身上却还想着为了自己而迁怒。

真是可笑。

当思考走到这里时,大脑已经变得一片混沌,握剑的手也逐渐失去了力量,剑尖无力地垂在地上,流转的魔力光芒也慢慢黯淡下去。

但是——

——不、这样不行……

胸中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不……行?为什么不行?

不太明白。

明明都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还不能放弃。

至少,都痛苦到这种程度了,那么昏过去、暂时摆脱这些也可以吧?

自己已经到极限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处于随时都可能崩溃的状态,说实话继续这样下去而不接受大脑本能的自我保护(昏迷)的话,早晚奥格的自我会彻底崩坏。

“楔子”已寥寥不剩几根。

在这样的状态下就算昏过去、暂时逃避也没人会指责自己吧?

而且,说不定还会受到同情。

那么,那样的话,为什么?

为什么,不行?

询问的声音在胸中回响着。

噗通。

噗通。

噗通。

噗通。

噗通……

心脏的鼓动声缓慢又沉重地传入了大脑,在晕眩中只有这证明自己还未死去的震动显得清晰无比。

噗通。

噗通

噗通。

噗通……

规律的、稳定的心跳继续震动着耳膜,不知为何这样的声音带给了奥格一点似是安心的感触。

噗通。

噗通。

噗通……

就像是,和“什么”产生了共鸣一样,一次次鼓动的合鸣声中蕴含着某种温暖之物。

为什么呢?

噗通。

噗通……

不明白,但明白的是,热量,正随着这共鸣,从胸口慢慢溢出,就像是自泥沼中涌现的清泉一样,缓缓地,向着身体、四肢流去。

力量,慢慢地回来了。

噗通……

慢慢地抬起头,模糊的视野中,那片紫色与金色的恢弘光景依然耀眼,但他的视线即使在这样耀眼的光芒之中仍直直捉到了在其中心的、被锁链所囚禁的少女。

自己的心跳和自那边传来的心跳声重叠了,共鸣便是随之产生的。

虽然在模糊的视界中还难以看清,但她那头银白色长发飘动的样子依然让他感到了美和心痛。

只是,也因此他明白了,自己之所以到现在还在坚持的原因。

——黛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