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现在看得并不清晰,但记忆中那熟悉的面容还是浮现在了视野中。
从小时候妹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四处乱跑,到十几岁时渐渐被妹妹疏远,和她一起生活的记忆一幕幕地在脑中闪现,温暖和安心感也随着这些如同走马灯一样的记忆画面而逐渐从胸中产生。
抓住胸口的手指慢慢恢复着力量。
没错……不行。
因为,还没能拯救她。
黛琉现在此刻,肯定还沉浸在虚无缥缈的美梦中吧,失去了记忆所以连会令她露出那样的微笑的梦境到底是什么也无从得知,但总之,奥格明白沉浸在虚幻的梦中是错误的,那就像将外界拒绝一样,陷入虚假的泥沼。
而且,哪怕妹妹已经失去了记忆,忘掉了自己,但这些印在灵魂深处的自己的记忆还未完全消失,对她的感情依旧是真实的,留存于心,那么自己就没有放弃拯救黛琉的选项。
那样的话,就——
——继续……战斗吧……!
握剑的手慢慢充满力量,并再次将剑尖指向了立于半空中的库娜。
双腿的颤抖也慢慢停歇,热量在体内渐渐驱散着寒冷,即使现在奥格的心灵依旧是满目疮痍,但此刻终于拥有了目标的他眼神也开始变得坚毅。
仰视着库娜,她长长的发丝在风的吹拂下凌乱地飘飞着,俯视着这里的金色眼瞳中满是对他的爱意和令人恐惧的疯狂。
像是察觉到了奥格氛围的改变,她轻抚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在那头粉色长发中夹杂的银色格外显眼。
“哼嗯~~该说是果然吗?好像是又振作起来了呢。”
因为不振作不行,奥格紧紧盯着她的脸。
在目前这种状况下,自己是绝对不能丧失希望遵从本能陷入昏睡的,因为黛琉还处在那种似梦似醒的状态,自己的同化程度——虽然无法亲眼看到,但就从记忆在刚才那短短几分钟内的消失量和与之相伴的、在这些天已经察觉到的丧失感来看,自己的同化程度短时间内猛地增加了许多,或许已经超过四分之一吧,简直是难以想象的速度,明明在这么多天里同化也只推进了一点,几乎都看不出来。
然而就在刚才那几分钟里,因为那糟糕透顶的精神状态、又使用了不少魔力,所以同化的程度一下子推进了许多,这让他再次感到了恐惧,如果连自己的记忆也消失的话,那么和黛琉之间的联系就会真的全部不见的。
况且,在这种情况下昏迷过去根本不知道自己和黛琉会被库娜做什么,完全不敢被面前这个从心底希望让自己坠入深渊的少女所控制住。
所以无论如何,奥格都不能放弃,哪怕是逞强也至少要把黛琉安全地带走。
没再多说话,奥格只是默默地感受着力量一点点地回归,暗红色的魔力之光再次在雷瓦汀上流转起来,与此同时在双腿中灌注力量,接着猛地全力踏向地面——
轰——
低沉的震动和碎裂声从脚下传出,即使不去看也能明白地面遭到了多么剧烈的损毁,但没有去管它,他直直地向库娜跃去。
与之前不同,并没有使用什么特别的技能,仅仅只是踏破地面、让自己冲上空中这个动作便带起了远超之前的庞大威压,同时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的超高速所带起的强烈风压也如同龙卷风一样席卷在身周,与他一起猛冲向库娜。
空气被破开,音障什么的完全被抛在了身后,但即便如此,在疾速的反射神经的影响下,视野中的景色变化速度也与往常无异。
在靠近时握剑的双手更加倾注了力量,然后带着猛烈的威势,奥格将雷瓦汀全力斩向了少女。
只是,该说是果然么,此刻的奥格还未恢复全部的力量,这一次攻击尽管能给上位神明带来不小的伤害,但对于世界的意识体来说似乎还是太过羸弱。
不过,与刚才相比不知强了多少倍的攻击还是让库娜脸上的从容稍微消失了点。
轻轻舞动手指,身边的数根锁链一同缠绕、抵御在了她身前。
接着,金属相撞的声音在两人中间响起了。
铮——
像蛇一样蠕动着的锁链与剑刃摩擦,尖锐又粗暴的声音伴随着激烈的火花在锁链与剑刃相交处迸射,两人交战的这片空间早已充斥了超神的威压感。
借着与锁链相撞的力量,奥格向后飞了一段距离。
自己力量正在恢复,所以在能打倒她之前需要拖延一下时间。
与库娜的视线相交,互相对视了几秒,那双眼睛中的热量依旧未有丝毫减少。
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脸颊,远望着与刚才不同露出坚定神情的奥格,库娜却未表现出丝毫意外,就像到现在为止事情的发展也都在预想之中一样,她的眼神令奥格感到一股莫名的畏惧。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但这也是所谓人类的一种特质呢。”
因为就算离开了这样的距离,库娜也能通过从奥格身体中溢出的魔力的活性化来明显感受到他力量的回归。
威压感在增强,之前通过借用世界的力量自己能轻而易举将之挥散的威压到现在——虽然还很微弱——也慢慢开始能够对她产生负面影响了,可就库娜所能感受到的,奥格力量的恢复还不到三分之一,但即使如此威势也能够与至高神等级的神性存在匹敌了,甚至于如果他想,那么立刻就能毁灭掉这个早已残破不堪的世界。
这令她深深感到奥格这一存在有多么不讲理,而且这样不讲理强大的人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会想要制造出这样的存在的众神们的思维模式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吃了狗屎一样胡闹。
不,根据到现在她所知晓的情报来看,或许也不能怪罪众神,他们也不过是被利用者。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尽管拥有着庞大的力量,但这份过度强大的力量与现在奥格他们脆弱的、未经磨练的精神之间的不协调也使得他们变得比想象中要好对付许多,就像后面的黛琉一样,无需交战就能将他们引导向自灭。
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毫不畏惧地做出这些与奥格和黛琉为敌的事。
但这么说也不对,虽然在明面上看起来是与他们敌对,但实质上库娜做这么多都另有原因,只不过在关于奥格的事情上掺杂了私心而已。
希望不会因此而被发脾气吧。
——但不得不说,希露瓦做得相当好啊……
回想起了在这千年里相识的亲友的脸,即使在一开始就明白她的特殊性,但那与黛琉非常相像的面容也是令库娜中意她的原因之一。
不仅杀死了奥格身边对他来说相当重要的人,而且还把那两个神明逼出了这个世界,虽然知道不是希露瓦亲手做的,但最终结果非常完美,让她满意。
不如说,满意过头了,甚至都让库娜产生了“事情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得这么顺利真的可以吗?”这样的想法。
那么,在之后不把希露瓦想要的东西带去就不行了呢,当然实现亲友的愿望也是她所乐意的。
想象了一下希露瓦在得到想要的东西时候的表情,库娜的心底不由得产生了兴奋与期待。
思考稍微偏离了点,库娜摇了摇头将注意力再次放在了奥格身上。
看着原本满是疮痍的精神状态在逞强下慢慢恢复、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的所爱之人,库娜再次感到胸中那满溢的热量更加膨胀了起来。
因为像这样,越是勉强自己坚强、冷静、维持心的稳固,在投下最后的致命的打击时,心的破坏以及将会露出的表情才越会让她满足。
脑中浮现出了美好的幻想,她将热情的视线投向奥格。
而后,开口了。
“呐呐,奥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