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有些失礼的请求——但如能一览你的容貌,于我.....不对——于事态的进展该是颇有裨益的吧。”
‘哼’的扭过头去,但少女却也以相当在意的视线偷偷看着这边。
“.....这种事情.....”
完全不对头啊!
从他**着手的时候开始,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啊!
“那么遮遮掩掩的,一定是丑八怪吧。一定。”
......嗯。您完全没必要挑衅我哦。真的。
不,老实说还是略微有些火大的。从各个方面而言。虽然从以前开始就被告知了缺乏男子气概,但碰上今天这种诡异的状况倒还是第一次。
虽然很想将面具脱下,而后告诉他们:‘其实我是——’
但也得提防着另一种情况。
若这两人与公爵相关,我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男子正带着爽朗系的笑容亲切地盯着我。
.....这样(不正经)的人,会与那个‘灾厄’有关吗?
是的.....我希求着转机。凭我一个人无法穿越纷乱的城市与他们会合.....而公主的事情,毕竟与王室有关,如果可以,并不想让外人介入其中。
只能利用这两人了。
适当地利用,适当地舍弃。
——这种事情,能做到吗?
值得赌一下。
那个时候,老师离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局面。我憎恨什么都无法做到,仅仅等待事态发展的自己。
所以.....
在心中向不知身在何处的两人——特别是那位与我相连的少女默默致歉,我摸索向了面具的系带。
.....如果赌错了。就抱歉了呢。艾丽斯。
而在面容暴露于空气之时,事态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
“真好呢.....本来也不带什么期望了......如果是平均值以上就算中奖了——这不是蛮好的嘛!原来随手救下的孩子会是可爱的美少女这种事情是有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啊!”
......哎?
“.....火大。”
.....等等。
神色各异的两人,应当有的反应完全没有在我的预料之中啊。
不,你眼瞎吗?你俩都眼瞎吗?
但在尝试着把脸凑近了男子后,他却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混蛋!不要把眼睛闭上啊!你以为会发生什么啊!
那边的你,也不要尝试把剑拔出来了!
.....唔啊.....
第一次觉得那么生气呢。
明明穿着的衣服都是男装不是吗。
......为此,即便被以最恶毒的方式报复了也是活该吧。
握住他的手,在其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时,轻轻拉开了外套的领口。能够听到喉咙间咕咚的声音。是因为太过兴奋么,他并没有发现一个要紧的事实。
呼出气来,他‘呵、呵、呵’这样傻乎乎的笑着。温柔地牵引着他的手摸向胸口——略微往上。
余光中能看见少女已经微笑着拔出了短剑,不要急啊。
而后,在他的手指触及肌肤时,那张幸福的脸死去了。
——
长得缺乏男子气概真是对不起了。但至少,喉结还是好好地发育了呢。
·
“啊呀.....真是有趣的相貌呢。一开始还以为是女扮男装的大小姐什么的......人生真是,惨淡得让人缺失勇气.....邂逅、命运,不过是永恒的戏剧——而逐梦的我们终将死去.....能够得到梦想,不过是死去前残喘的幻觉.....”
“毕竟是蛮可爱的脸呢。”
片刻后,行走在街道上时,那两人的情绪已经完美调转。男子正小声地嘀咕着相当阴暗的字眼,目光从刚才开始就仿佛看向了相当遥远的某处。而身旁的她倒是挺高兴的样子。态度更像是为了弥补过错一样友好得让人怀疑。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处于怎样的立场,但是对于我们而言,就只是一个需要被帮助的孩子而已,所以我们也不打算询问你更多事情。再说了,真有什么问题,那个大叔也会解决的。尽管是那副样子,他某些时候还是挺可靠的哦。”
“某些时候是什么啊。我明明绝大多数时候都挺可靠的啊。”
抬起头来加入谈话的他,总算停歇下了对人生的质疑。没有否认他自夸的说辞,她默认似地‘哼’了一声,他也因她的体贴而从极端低落的状态恢复到了原先那样慵懒的姿态。
“.....两位的关系真好啊。”
“毕竟是上司和他可靠的下属啊。”
“毕竟是领队和她不可靠的跟班啊。”
“.....哦。”
话说回来,尽管将要穿越过纷争地区,这两人依然很放松的样子呢。
已经踏出了被佣兵保护的街区——实际上,‘安定区’里也有不少人回到了街道。相对于我入城那时,这座城市已经开始回复平静。
——不,从最开始,战斗就只是发生在特定的区域。斗争相对于庞大的城市而言仅仅是掷入河川的碎石,但激起的混乱却足以让鱼群不分方向地逃窜。
在冷静下来后,才会发现:叛军的势力其实渺小异常。如今,更是被近乎镇压。
淡余留的痕迹,依然在宣告着确实有人因宏观上仅仅如此的斗争付出了惨重代价。
平整的道路上流淌着鲜血,折断的箭如同船只一样沉在坑洼里,不知是盔甲亦或是剑刃上掉落的金属碎片堆积在石板的缝隙中。
在遮蔽了阳光的房檐下,不少店铺已经打开了门,主人在协助着治疗卫兵。带着嫌恶的神色,店员用清水冲刷着遗留在台阶前的血液与残渣。
“真难看啊。”
少女对如此景象皱起了眉头。
男子只是平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已经基本镇压下来了。虽然城里面有叛军的人,但看起来,这些家伙尚未打开任何一道城门就被全灭了吧。据说,靠海那边的城墙被开了一个洞,但从那里涌入的人也不多。”
“这种级别的围城本就是闹剧。公爵本人既然到目前也没有出手,他身处此处这件事,恐怕根本就是叛军自己宣扬的谣言.....围城的事态持续数日,守军方又因为忌惮着公爵的存在而迟迟没有反击——如此的时间,足以让平原那边的前线充分得知‘公爵已经带领突袭部队攻入后方’的情报。如是在此时,他本人突然出现在前线.....真是完美的佯攻啊。”
他们这样谈论着战局。确实.....从一开始,不仅仅是我,科斯特也对此感到了异样。那个公爵、那个‘灾厄’——真的有可能做出这样无谋的举动吗?
若是给出‘佯攻’的解释,便自然而然地觉得‘果然,这才是公爵会有的举动’。
既然得知叔叔并不在此处,而时局也已经平定,心中的恐慌便烟消云散。
虽然感激着他们......但终究不想要让这两人更多地涉入事态。
犹豫片刻,在两人因停下脚步的我回头看来时,我总算鼓起勇气说道:
“既然混乱已经平复.....我还是不劳烦两位了吧?”
这样只顾着自己.....作为接受好意的一方未免显得有些无耻。但两人并未因此生气,看过来的视线中更多的是担忧。
“你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放心得下呢.....至少,让我们陪着你找到能够安全休息的地方吧。如是没有钱,住宿的费用也能够由我们代付——就当做刚才那个误会的赔礼。”
少女皱着眉说,但身旁的男子却没有反对的意思。
“这孩子,既然隐藏了相貌,恐怕还是有不少难言之隐.....他提出了要离开,我们不该阻拦吧。”
“但是——!”
“你啊,耿直过头了。别人不想要的善意——有时候也是一种阻碍哦。”
“.....唔。”
轻敲低落的她的额头,他走到我身边,再一次打量起我的装扮。
“你这样,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吧?”
我指了指挂在腰间的匕首。
“那样的东西能有什么用啊.....”
他以‘伤脑筋啊’的神态叹了一口气。
犹豫片刻,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带有淡淡赤色的黑色剑刃在阳光下吞食着光亮,明明如水晶般剔透异常,却没有反射出任何色泽。
这样念念不舍地盯着剑锋看了一会儿,他取下剑鞘,把剑刃放了回去,一并递给了我。
“.....唉?”
“给你了。总比那玩意儿可靠得多吧。”
他鄙夷地指着那把匕首,作出漫不经心地样子把佩剑塞到了我手中。
“剑鞘上有我之宗族的纹章。”
他指着鞘的中段示意。那是一朵如血液般艳丽的玫瑰,但本该是叶片的地方却描绘出了漆黑的羽翼。
“虽然大多数人不认识这样的纹章,但是,如果你不幸遇到了稍微有点年岁的.....”
他看了一眼少女,像是挑选着措辞一样犹豫了一下。
“.....血族。可以用这东西唬一唬人。若是遇到了中心国的使者,凭此也应当能够得到庇护吧。在有些年岁的宗族中,也许会有人认得她的纹章呢。”
中心国、血族......虽然有着挺让我在意的字眼,但是——
“.....谢谢。”
我终究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男子微微一笑。此时从近处一看,才发现那双瞳孔深邃得惊人。他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少女仍然有些在意地盯着我,但还是与其一同折返回去了。
我把狭长的剑刃配带在腰间,迈开了步伐。
·
靠近海港的入城口已经看不到驻扎在外的士兵。被匆忙撤走的营地痕迹中残留着烧焦的箭矢。主城门尚未被打开,但是通过架设的绳梯,守城一方的卫兵已经派出了斥候勘探周围残余的敌情。
同指挥官一同登上城墙的科斯特观察着远处港口上空依然飘扬着的纹理之日。
“那边还残留有一部分的兵力。就目前而言,对方实际围城的势力一点也没有亏损,大开城门出兵围剿的风险太大,所以在明确对方主力已经确实撤退之前就只能暂且维持现状了。”
察觉到科斯特的目光所向,指挥官这么解释。科斯特扭过头去,看向层层叠叠的城市,问道:
“公爵完全没有露面呢。说到底,最初到底是谁说公爵本人已经来到这里的?”
“有人看见了公爵的纹章,然后又发现实际的兵力远远不可能达成围城这种级别的事情,而这毕竟是由那个‘灾厄’指挥的部队,所以,应当是有把握才这么做的.....经过推理于是姑且认为公爵已经亲至了——应该不会是这样吧?虽然也并没有人实际目击到他就是了。”
以半开玩笑的口气,这位年老的指挥官回答。
科斯特虽然对此露出了微笑,但他心中却觉得这样的猜想说不准没错。
利用自身的威望与名气,创造出一次完美的佯攻——这样的手法确实符合那个‘灾厄’的性格。
而这样的佯攻又是为了隐藏什么呢?
虽然后方造袭确实对前方的战线造成了不少恐慌,甚至有调军回援以确保补给的贵族,但这些对真正的大局并没有影响。
或者说——
如这位指挥官所言.....他只是想要创造出自己目前处于后方的假象吗?
那么,‘灾厄’很有可能正在前线。
——他打算以此为开端介入战局,一鼓作气打破僵局。
科斯特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从指挥官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他们的上司恐怕也是如此考虑。若形式危急,想必不可能分派出人手来与自己这党发起了攻击的暴徒交涉。所幸,在最后关头,终究还是靠王的印章停息了敌意。
虽然对前线那边的情况感到不安,但他还是为自己与恋人远离了‘灾厄’这一事实感到了舒心。
在整理完现状后,他瞥向了那缕站在城墙下的金色以及旁边一脸愁苦的老人。
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们,但他依然要优先找到公主。既然城市里已经基本安定了,伯爵即使单独待一会儿也没有问题吧。
毕竟,在来自公爵的威胁已经解除后,老人的用处也就小了许多,但既然契约已经签订,他所许诺的报酬无论如何也要履行.....
即使是为了减少‘give and take’关系不对等带来的损失,让他们帮忙优先找到公主也是常情。为了以防万一,公主的事情只能由他所信任的人来办,故而在亮明自己身份的当下也无法委托给城里的贵族。在这种情况下,能多出一两个人手也是可贵的。
如此决断的他,与身旁的恋人一同走下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