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想要呈现给你的东西。
在梦中,在心中。
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对着只映着我一个人的镜子,我看到的是身后无边的黑暗。
我还记得那寂静黄昏中悄然响起的轻咳声。
我还记得那西窗一直亮到深夜的灯火。
一道道流星划过天际,一片片樱花散落满地。
我看得到春日里,你蹲在花园边,用手牵着初绽的花枝在鼻边轻嗅。
我还记得夏夜中,你站在庭院里,撑着伞远眺雷电嘶鸣咆哮的大海。
我没忘记秋天时,你坐在道场中,看着赤城和加贺两个人不断比试。
我回想起冬晨后,你走向信箱边,不顾寒冷查阅着最新的国际新闻。
又是春日,又是夏夜,又是秋天,又是冬晨。
聚首总是要接受离别的。
我料到会有这一天。
你让我守着赤城,让她不要哭,让她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抛弃膨胀的心,也要远离战火,好好的活下去。
那时我笑了,笑的很悲伤。
身为战舰而生的少女怎么可能远离战火,怎么可能如愿的好好活下去?
你也笑了,笑的很从容,我甚至没有见过你笑的这么开心过。
你的话,一定可以的。
我?
我吗?
这么相信我吗?
我抬起胳膊,用手捧起你的脸,你轻轻的抱住了我。
你的气息在我鼻尖留存,你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
“我会在退役之后好好的活下去哦!”
你啊,又在骗人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是。
你的谎言有的时候拙劣无比,但是听在耳里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不得不信服。
我知道啊,我都知道的啊!
没有了心智魔方的支撑,没有了舰装的加护,以你这样贫弱的身体,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可是……可是我不可能去拆穿你的谎言,我也不敢。
我什么也没有说,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就这么看着你放开了我,然后轻轻把赤城拥入怀中,嘴里说着:“如果有一天赤城退役了,也要来找姐姐哦。”
赤城哭了,站在一旁的加贺也哭了。
看着你们,我的眼眶好干……
我不敢哭,我也不能哭。
她们还年轻,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也许她们就是因为一知半解才会哭的这么伤心。
天城!天城!天城!
你最后轻轻对我笑了笑,捂着嘴轻咳了一声,摇了摇手中的白色手帕,然后转身跟着那些军方人员走了。
你留给了赤城作为姐姐的爱。
你留给了加贺作为战舰的资格。
可是你留给我的只有一枝樱花。
就是那种很常见的樱花。
凑近闻一闻,可以闻到淡淡的香,既是樱花的香气,也是你的香气。
那只是一枝标本,一枝你在去年春日无意间折下来然后夹到书中的樱花标本。
但是,对于我来说,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就像是八百万神明赐予我的礼物,让我歌颂着诸天万物的伟大。
呵呵,什么时候,我也开始信这些东西了?
明明,我是最初的留学生,把先进的思想带回了这片落后的土地。
明明,我宣称过,所谓的八百万神明并不存在,只是人们愚昧无知的结果,只是脆弱的人们寻求的精神寄托。
明明,那……只是一枝樱花……
一枝平平无奇的樱花……
一枝樱花……
喉咙像是被灼烧的碳火堵住,没办法发声,胸腔随着剧烈呼吸而变得滚烫。
天城……天城!
我还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你。
我还不知道应该怎样对你说出那些话。
我还没有和你一起坐上舰载机飞上天空,俯瞰大海。
我还没有带你去皇家的中央图书馆。
我还没来得及对你说……
……
回到办公室,桌子上只有一封信,和一枝放在信封上的樱花。
信是交给未来的长门,只有樱花是留给我的。
她就这么离开了,没有给我留下一字一句,留下的只有一枝樱花。
好过分,好过分!
这样子我就没办法在寂静的深夜中念着她最后给我留下的句子,我只能抱着那枝脆弱的,散发香气的标本无言的哭泣。
天城,我们的关系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这么的含蓄,到最后你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哈哈,我有什么资格说你呢?明明我也没有啊。
我明白的,你也明白的,我们之间的羁绊终究是没比过重樱的未来。
其实你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吧。
我也是啊。
但是,为了重樱,为了重樱……
为了这个消耗自身绽放樱华的腐朽樱树。
我奉献了自己,你也奉献了自己。
……
……
……
像是一缕微光照在了脸上,紧接着,一阵凉风吹拂过来。
我皱了皱眉头,适应着阳光,睁开了眼睛。
依旧是平平无奇的房间,只不过一个女孩站在窗前,一头长发在耀眼的晨光下散发着金红色的光芒,九条尾巴随着长发一起在微风中摆动。
这让我想起了她,可是她不是她。
“t……赤城,早上好。”我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啊啦,您醒了吗?早上好。”听到我的话,赤城转过身,对我轻轻一笑。
“嗯。”我只是吭了一声,点了点头。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先行洗漱吧,那么,我在外面等您。”赤城说着,走出了房间。
看着女孩远去的身影,我没有动弹,只是拉开了被子,散去了夜晚积累的热量,透过被赤城打开的窗户远眺着大海。
昔日平静碧蓝的大海上,如今已经修建了一座座船坞,再也不复当年盛景,一个个钢铁巨兽伏卧在海面上,带来了一片片不详的阴影。
漆黑,死寂,让人想到了折磨与苦痛。
我突然意识到她们和他们想要做什么。
当然,我明白,我都明白。
她们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可是,我没有阻止,我也没有力气去阻止了。
我……什么也没有做到……
是的,什么也没有。
绕过了我,她们和他们撕碎了重樱,夺走了神石,破坏了条约,催动了战争。
神子在血色与阴翳中沉睡,承载八百万神明的土地上绽放的樱色化作了血光。
时间真的是好快啊,一眨眼,十几年就过去了。
赤城她长大了……加贺也成熟了……
樱花啊,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没有用了,只来得及放飞了两只羽翼未全的雏鹤。
可能也有我在妥协的成分在里面吧。
真的是……真的是……
为什么要进行这种生灵涂炭的行为呢?
是那些家伙不愿意继续向世界妥协?还是他们依旧不甘心?
可是,即使做到了,证明了,那又能怎么样?
重樱已经被撕成碎片,在海浪中漂浮挣扎,犹如被吹入大海的樱花,随着波涛翻涌,再也回不到故土了。
他们之中,有些老家伙死掉了,有些老家伙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交付给了年轻人,有些老家伙带着一些孩子前往了某个偏僻的角落。
可是,长门沉睡,大和失踪,没有旗舰的重樱,让我看不到丝毫的未来。
还能依靠谁?依靠那位身处极北的战舰?
为什么不放弃呢?
啊,抱歉,你们已经放弃了太多,已经没什么可以放弃的了。
是这样啊,放手一搏吗?
依旧是一群赌徒……
我嗤笑一声,站了起来,披上了外衣,走出房间。
可是,我有什么资格说你们呢?
……
棋盘对面的身影仿佛永远是那么淡定自若,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窗外的竹筒终于含满了泉水,“咚”的一声落向水池。
盯着棋盘扫视着,我能感受到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但我终究没有把手里的棋子放下。
“唉,棋差一招。”我无奈地把手中的棋子放在了棋盒中,叹了一口气。
“主上,很多时候不能偏执的观望一角哦,咳咳,有些时候,大局更加重要,哪怕部分亏损,只要大局尚可挽回,仍有一线曙光。”她坐在棋盘对面笑着,用手帕掩住嘴角。
听到她话语中夹杂的咳嗽,我抬起头,看着她手中的深红色手帕,皱了皱眉头。
天城仿佛是注意到我在关心她的身体,也许是让我安心,她抢先开口。
“咳,主上,放心,我的身体还好,没问题的。”天城收起手帕,嘴角轻轻勾起。
这是在说谎吗?我没有分辨出来,我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了我的手帕。
那是一方纯白的手帕,上面有金丝勾边,还用金色的线勾勒出了我的姓氏。
这是某次司令部为了表彰我的战功,特意奖励给我的,我觉得很好看,虽然我没有用手帕的习惯,但是也一直带着了。
“你用这个吧。”我伸出手,向她递出了这方手帕。
“诶,我记得这是……”她迟疑着,没有去接,她当然知道这手帕代表了什么,因为当初就是她和我一起去司令部领取的这方手帕。
“拿着吧,反正我用不到。”看她没有伸出手接过去的意思,我又把手向前递了递,她看着快要触碰到她的脸的手帕,脸上在瞬间闪过一抹绯红,不过不是那种病态的红,而是那种属于女孩子的羞意。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伸出了手,轻轻捏住了手帕。
在她抬手的瞬间,她的小拇指不经意间碰到了我的食指指尖。两个人如同触电一般在同一时间收回了手,互相不敢再看彼此。
我记得在此之后,她一直是用着那方白色的手帕,哪怕是最后一次见面,她也依旧是摇着那方手帕在向我告别。
……
屋中,只有我一个人。
是的,她们去了,去对一个庞然大物宣战了。
啊,大海另一侧的庞然大物……
我轻轻把酒杯斟满,望着阴郁的天空,然后一饮而尽。
我什么都做不了,也没办法做什么。
那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某种意义上也是和某些老家伙日益膨胀的野心的不谋而合。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自己一口一个老家伙的叫着,自己也不年轻了吧。
再次斟满,我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然后翻开,取出了一枝樱花。
今天的酒有一些喝多了,视线有一点模糊,可是我的嗅觉依旧灵敏,我能闻到那丝丝的芳香,是樱花的,也是她的。
“天城!”
借着酒劲,我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院落嘶吼着她的名字,没被任何人接收的声音穿过房屋与回廊,冲向天空,消散在黄昏里。
想要再来一杯,但是全身就好像是没有了力气一样,仰头倒在榻榻米上,身体仅余的一丝力气用来把那枝樱花放在了胸口上。
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酒水还是汗水,顺着脸淌下,一滴两滴,一片两片。
昏黄的天空,寂静的房间,水滴的声音很轻很轻,哪怕离耳朵那么近也无法察觉,只能感受到身下榻榻米的逐渐润湿。
“我想你啊……我好想你啊!”
忍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剧痛,就像是身体要被撕裂一样,我颤抖着,将樱花举到眼前。
那抹樱色仿佛从未褪色,一如十几年前的那个春天,璀璨,芬芳,可是事到如今,自己的身边所熟知的事物越来越少,甚至已经没有了最重要的她……
明明,明明那是最重要的,最不能失去的……
“天城……天城……天城……”
我的呜咽和北风混杂在一起,在长廊中回旋,嘶鸣,破碎。
不知道能不能传到天边,传到另一个世界。
……
叫醒我的是冷清的夜风,还有凄厉的雨声。
大雨滂沱,已经打进了屋中。
我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身旁的书籍,挣扎起身,捧起了书籍,看着书中夹着的樱花。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成功,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丁点可以派上用场的地方,我把书合上,揣进怀中,看着不知何时打翻的酒杯,扶正,然后斟满。
细辣的酒液顺着食道流进胃袋,给了我一丝暖意。
我突然发现我现在好冷,夹杂着雨滴的夜风好冷,我的心也好冷。
再次斟满,一饮而尽,我希冀酒液能给我带来灼热,哪怕只有片刻也好。
我扔下了酒杯,举起酒坛,对着坛口牛饮起来。
冰凉的酒液顺着嘴唇,口腔,咽喉,食道快速流着,就像是起了什么神奇的化学反应,从冰凉到灼热,热的我整个人快要烧起来。
“咳咳……咳!”我被酒液呛了一下,我放下酒坛,剧烈的咳嗽着,咳着咳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天城,你为什么还要我活下去啊?为什么不让我陪着你一起离开啊?
我已经挺不住了,我已经不行了……
好残忍,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走啊!
我知道的,为了赤城,她那时还太小,还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的……
真的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我又举起了酒坛,咕咚咕咚地喝着酒。
没有味道,我忽然感觉不到辣,也感觉不到酒液流入喉咙,我只能感受到温暖,很热,很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举着酒坛的手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酸痛,我只是感觉到不再有温暖的液体流进喉咙。
啊,酒没了……
喝光了吗?
那就,那就再来一坛吧!
我把酒坛随意的放在榻榻米上,圆滚滚的酒坛滚向远处的墙壁,碰触之后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又向我滚了回来。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还没走两步,就被滚来的酒坛轻轻碰到了脚腕。
我重心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扶着酒坛,我看着大雨中的庭院,整个世界像是翻覆于海浪之上,不断的随风倾斜。石台阶上的草叶被雨点打压的抬不起头,飞溅的雨点张牙舞爪的在嘲笑着一切的渺小,随即消失在夜幕中。稀稀疏疏的小花被力量肢解,飞散,花瓣弹落的瞬间就像是泪珠的挥洒,小小的幕场中蕴含了整个雨中的世界。
睡吧,也没有什么事,也喝暖了,睡吧!
不需要被子,我就这么抱着酒坛睡了。
……
“战争……”
我恍惚间听到了她的声音。
“如果可以的话,我果然还是,不想让大家参与其中呢!”
她的笑……
“很多时候,胜利的天平常常会因为一个个微不可见的砝码而产生倾斜的哦!”
她的从容……
“如果您真的担心天城,那就请您多笑笑吧,您的笑,是对天城病痛最好的药。”
她的关心……
我又梦见她了。
是的,我知道这是梦,一个会醒来的梦。
梦里的她还活着,还可以对我说话,还可以对我微笑。
十几年的时光,数千日的消泯,终究没有腐蚀我的心,岁月依旧没有带走她在我脑海中的模样。
我爱她,当初我不敢说,但是我承认,我一直爱她。
爱得死去活来,爱得肝肠寸断。
我思念着与她共处的每时每刻,我还记得她的装扮,她的一颦一笑,她那微微的樱花香气,她额前那一缕被藏起来的白发。
为什么……
明明,钢铁构成的战舰,比血肉之躯更难凋零才对。
那个广场上的铜钟,已经几百年了,还在嗡嗡作响,还在响彻云霄。
一直有孩子围着它,感叹着它的古老,感叹着它的沧桑。
哪怕……哪怕……
哪怕你是在海底沉睡啊!
我想看见你啊!
我的思念泼洒成网,布满了整片重樱群岛,随即被硝烟撕得粉碎啊!
我真没用!我实在是太没用了!
连你都守护不了,我怎么去守护你付出了一切的重樱啊!
梦啊!醒来啊!
让我一直沉浸在地狱中,又何尝不是一种仁慈啊!
最致命却最轻松的,永远是最初坠落的果敢和回归大地的刹那啊!
为什么要我一次又一次感受着惊惶无措与追悔莫及,为什么要我一次又一次品尝着消逝流动的苦痛啊!
果然……果然是这样!
是因为我错了吗?
是因为我对神明不敬吗?
是因为我不相信每个人都是残缺的吗?
可是,可是!
没有体验过完整,怎能知道自己本是残缺啊!
还给我!
还给我啊!
把我的另一半还给我!
或者让我去寻找我的另一半啊!
我祈祷,我奢求,我希望……
我想变得完整啊!
为什么会如此玩弄我?为什么?
天城!你为什么要把赤城托付给我啊!
留下来的永远是最痛苦的啊!让我一时苟活,你好狠的心啊!
我……想你啊,想和你一起离开,想和你一起啊!
天城……天城!
星宿在悠远的天穹盘环了一周。
我也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某种意义上,我违约了。
我明白她想干什么,她在干什么。
命运又一次背叛了我。
那个有些莽撞的身影,不知不觉间站在了我的面前,没有哭,没有笑,只是看着我。
我记得每一次的离别,哪怕她并没有让我去送她,她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善举,她不想让我见到太多,而我早已经见得生厌,不过,为了她,我愿意去送行。
没有什么“祝武运昌隆”,也没有什么思切关心,只是我看着她站在船头,她对我挥了挥手。
渐渐的,她越来越喜欢带上面具,她用娇笑声掩盖着自己真实的表情,用有些夸张的肢体接触掩饰内心的迷茫。
她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至少对于我还是。
她不再喜欢和加贺下棋了,也不会两个人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的天翻地覆。
她们两个开始掌握了相处的距离,就像是一队伙伴,因为命运的丝线而拴在同一根线上的蚂蚱,两个人各自拼命挣扎只会扯断腿,两个人不得不向着一个目标去蹦,哪怕那个目标她们没有兴趣。
时至今日,她们对什么感兴趣,我已经不知道了,我只能在港口等着她们,无论是凯旋也好,是残破也好。
甚至,没有回来……
有些孩子,没有回来……
啊啊,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毕竟是……总会要离开的嘛!
枪林弹雨我曾经经历过啊,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从失去她开始?
不,甚至更早吗?
你们只能看见一个醉醺醺的大叔,真的是抱歉。
啊,无尽的大海,无尽的水。
赐予了我一切,又带走了我的一切。
我们从深渊中爬升,褪去湿润与稚嫩,最终还是被水流分解,回归深渊。
天城,你回去了吗?
所有的大陆都是从大海中脱颖而出的。
其实,这么说来,你们也许才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吧?
哈哈……
人,老了,就喜欢瞎想了……
怀中的女孩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异样,她动了动身体,缓缓睁开眼睛。
我低头,看着她。
她美丽的脸庞上满是硝烟与鲜血的痕迹,即使这样,依旧是美丽的,一种别样的美。
“失败了呢。”
“嗯,失败了呢!”她的手抬起,像是要抓住什么,我伸出右手,捏住了她的手。
有些凉,当然,还是温温的。
“尽兴了吗?”
“嗯,尽兴了哦,真的。”
“那就好,这样就好。”我的左手绕过她的脑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
“好暖和……就像是姐姐屋里的被炉一样。”
小狐狸用脸在我的左手上蹭了蹭,依旧是喜欢撒娇的孩子。
“可是,自那之后,你再也没有钻进去过了。”
“是啊……确实呢!为什么我不像钻进去呢,明明那么暖和,明明我那么冷。”
“笨蛋,背了太多了啊,倒是分我一点啊!”我捏了捏女孩的脸蛋,女孩微微笑了笑。
“不要,已经很多了……那么多东西都是你来扛着的,我也想,我也想做点什么。”
“做了很多了,已经很多了!”我把女孩抱的紧了一些,微暮的海风有一些凉。
“是吗?可是姐姐应该是会很生气的吧?我这样,甚至让你也跟我一起做这些。”女孩毛茸茸的尾巴绕着我的腿,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了我身上。
意外的轻……
明明有好好吃饭。
“不要怕,不要怕,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你是不知道,姐姐生起气来很吓人的……嘛,反正她从来不和你生气就是了。”
“哪有,我还记得那一次为了她而向司令部发火的时候,还被她瞪了一眼,超吓人的。”
“还有这件事吗?”
“嗯,她啊,看起来喜欢变通,兵行诡道,但是实际上比谁都死心眼。”
“确实是这样呢,仔细想想一直都是啊。”
怀里的女孩笑出了声,甚至咳嗽了起来,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你说,我现在的气质,像不像她呢?”
“不像哦,你就应该健健康康的,我和你姐姐都是这么想的。”
“果然还是不像啊……哈哈,哈………………”
…………
………
……
…
许久没有了声音,但是女孩还在呼吸,我没有在担心。
她就一直在盯着我,我也在看着她。
“好狡猾……”
许久,她终于出了声。
“太狡猾了!”
“都有吧,彼此彼此。”
“哪有,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没有她狡猾!”她的右手环住了我的腰。
“……啊,是啊……确实啊!”
我松开她的左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把书放在了她的肚子上,然后取出了那枝樱花。
“果然,还保存的很好啊!”
“是啊,就靠着一枝樱花哦,是不是很厉害!”
“是的……”
……
我们又沉默起来。
怀中的女孩仿佛是有些累了,有点困倦的靠着我,微眯着眼睛。
太阳,已经触到了大海,开始下沉。
海风,大了起来,海浪,喧闹了起来。
我用左手理了理女孩被海风吹散的头发,别在了她的耳后。
“姐姐,会骂我的吧?”
“肯定会啊。”
“不过……我很高兴哦!”
“我也很高兴。”
“加贺那家伙还陪着我一起,明明那么怀念,明明做梦都会喊出声,却是死鸭子嘴硬,死活不肯承认。”
“她不就是这个性格吗?既别扭又可爱的家伙。”
“呐,你是不是喜欢现在这样子的我更多一些?我那个样子,很丑吧?”
“都很好哦,都很棒!合格的妹妹,合格的领袖。”
“怎么这样?”女孩仿佛很不满意我的回答,扭了扭身子。
“樱花,给我!”她伸出左手,向我讨要着樱花。
“喏。”我递给了她。
她很开心的接过樱花,把它凑到了鼻尖,嗅了嗅。
“还有姐姐的味道哦,当然,也有很多你的味道。”
“这么多年,亏我还能保存下来。”我苦笑着。
“可以吃掉吗?”
女孩的眸中失去了日常的种种,留下的只有那份初见时的纯洁。
“吃掉吧,可能有些苦。”我摸了摸她的头。
女孩张嘴一片一片咬下樱花花瓣,最后把花枝也丢进了嘴里。
“不苦哦,”女孩嚼着,声音很小,差一点淹没在海浪里。“有点甜,有些咸,应该是你的泪水。”
“看来是这样呢。”我把她肚子上的书顺手丢进大海,然后抱起了她。
“好困哦,吃完了想要睡觉……”女孩小声说着,“别离开哦,我一个人会怕。”
“好的好的,小赤城这么喜欢撒娇啊,就不能忍一忍,等一下对天城撒娇吗?”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着说。
不知何时,太阳已经沉入大海,四周的一切,仿佛只剩下了嘈杂的海浪。
“姐夫,天黑了哦,星星出来了!”赤城收回右手,指着天空。“姐姐说过,死去的生灵会变成星星,守望着一切,那么,姐姐究竟在哪里啊?”
“这个嘛,姐夫也不知道啊,姐夫天文很差的。”
“这样啊!姐夫,我想要睡觉了,想要去找姐姐了,你要快一点跟来哦,姐姐生气很吓人的,我一个人可能会很惨的。”
“好的好的,明白了,你啊,对付不了你姐姐就不要闯出这么大的祸啊……”我用右手刮了刮赤城的鼻子。
“晚安……赤城!”
手指刮过她的鼻尖,不知何时,女孩已经没了气息。
“晚安……”
静悄悄的夜,只有海在呼吸。
远处仿佛散发着火光,可是那些,都与我和赤城无关了。
是的,我们的手段,说起来,太过残忍。
不过,我们心甘情愿这么做。
这可真是一份大礼呢!
你们可能没想到吧!会有工具放弃自身,只是为了报仇。
你们站在我这边,你们在拿我当挡箭牌,我何尝不是在引诱着你们?
你们撕碎了我们的樱花,我们也要撕碎你们的樱花!
我站起来,抱着女孩。
她睡得那么沉,仿佛是在做很香甜的梦。
晚安,赤城。
晚安,重樱。
我看着面前漆黑的,只映照着点点星光的大海,忽然笑出了声。
听说三途川上幽静漆黑,赤城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她是很怕黑的。
我可是她的姐夫,虽然说被她连累,会一起挨天城骂,但是我也不能让她一个人走夜路啊!
我单手揽着女孩,另一只手摸上自己腰间的皮鞘。
赤城,姐夫来了,慢些走!
天城,我来了,好久不见!
……
“砰!”
“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