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发带着某种异样力场的枪弹齐射(我实在看不清到底是不是实体弹就是了)被拉开一定距离的克劳迪娅轻易闪身躲开。
“没用的啦这次,没用的,打不中!”木大这么多次是会有flag的我的朋友,当然还是请加油,我也会在看着合适的时候去偷偷看那挺火神炮的,“你这变态就听话点去死吧!”
「确实。」
“——哈?”
「我一直都并不想击中现在的你。」
零抬手借下克劳迪娅连续躲闪后急加速冲来的惯性,以单腿为支点返身将其压倒在地。
哦这样原来如此。
那什么,没错,生擒。
零这家伙在想的是制服克劳迪娅而不是要了她命。
她好像一直都没想要搞死我们——这么一想一直在谋她命的我可真是够坏的。
“那我真是谢过好意你这裸体狂地底人。”这么一看克劳迪娅她似乎不管是打人还是被打都挺嘴臭的,“但你在这之后很可能就打不中了。”
在全身被压倒在地之前,我们的前任职业杀手就相当娴熟地主动融入到脚下的土中失去了踪影。
「原来如此。死灵术造物。相当怪异。」
“没在你的时代见过变成这样的吸血鬼吗,”受伤的细小手掌在下一秒从零的脚踝侧再次伸出,“你现在见过了。”
「确实。」被二度掼倒在地也依旧出声回应在我看来实在是让人搞不懂,「这是贵重的经验。」
“还真多嘴——唔哦?!”
「所谓死灵术,根基在于‘生命力’。」
腰身以异于常人的角度弯起,零的身体在现在看来活像是只有轮廓模仿了人类的异形。
她伸手,抓住从土中伸出的克劳迪娅的前臂。
「那么,你可否知道自己的前人曾在这一类物质上进行过多少研究与实验?看着这一片狼藉的昔日骄傲,你可否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哪怕一丝一毫?」
有所准备后的零完全不受克劳迪娅怪力的控制。
「换而言之,你可否明白这世界上总会存在你们的哲学与智能尚无法抵达也无法理解的真相?」
相反地,克劳迪娅却全无抵抗般被抓住手肘抽出土壤。
……这下是真的要死。
「无论如何,我在你咀嚼这番话的意味的时间内以肌肤接触抽干了维持你作为造物运转所需的生命力,你的生存即将失去价值。而在这之后,我还可以令你从灵魂层面裂解到荡然无存。但直到刚才我都没有做出这种决定。不要让我做出这种决定。」
我只看见克劳迪娅像是被从土里拔出来的植物块茎一样无力地在零重新站直的身前晃荡,没有听见她说什么。
「你对我而言至多是一件物品。现在停止抵抗。」
“……”
这比方真烂。
她不是应该只要在土里就半忽略物理法则的吗。
哪怕说一句“楚门先生快跑”也可以,说说看啊。
「很好。」
然后她随着零松手就这么掉到地上。
她为什么总是要跟件垃圾似的掉到地上。
我眨了几下眼睛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去试试看那挺被扔到一边的一看就巨沉无比的火神炮,但是。
好吧,但是我应该也挪不动那玩意。
「——那么,楚门,你现在已经失去了除你自己之外的所有抵抗力量,作为目前为止唯一能够理解现状且正常对话的局外人,我再次,或许是最后一次要求你交出那个女人。」松开克劳迪娅之后的零有些滑稽地朝我单脚跳来,「我希望你同意。」
“我——”
我还不想,但是。
好吧,没有但是。
「如何?」
她走近我,五官与常人无异,躯体上下看不出任何不应存在的人造痕迹,却也同时看不出任何应该存在,或者说必须存在的人造痕迹。
在幽暗的蓝光之间活像是空余躯壳的鬼魂。
这个比方好像还行。
我果然还是要在一片黑暗里开启故事又在一片黑暗里结束。
“我不想也不让。”
要打架的话就得举起手,举起手,不过头顶,架在胸前。打在她的身体上绝对会很疼,不过问题是我到底能不能打到她又能不能拖住她。
说到底,捡回来的命能不能漂亮地不浪费地交回去。
「我知道了。」她走近。
克拉拉要是能正巧在这段时间里醒过来的话就好了。
“不要往我来的地方跑,是死路,往更暗的那里去。”
我当做是这样自言自语地说起话来。
能听到的对吧。
要是你的话一定能比我有更多方法离开对吧,对吧,对吧。
快醒醒啊我的好姐姐。
「我知道你的同伴们就在这间培育室门外。」她要走过我了,她要走过我了「你没有任何击败我的可能。不要妨碍我。」
“那就和你之前说的那些废话一样。”我决定最后呛她一次,“‘我实在无法保证’。”
「你明知道自己现在已毫无价值。」
对我知道。
“我不知道。”
「……让开。」
距离感觉足够出拳打到它的身体了。
“零大……零你到底为什么不对我动杀心。”
因为那种事吗,比如说什么我给她起了个名字之类的?或者比如说我是她这一万年里第一个来客?是因为那种事吗?开玩笑,不是吧,怎么可能是。
因为我这人毕竟。
「杀戮与争端在没有必要争端时没有意义——因为你本人没有这么让人做的意义。请让开,到这一步之后的抗争对任何人都没有意义。」
我挥出拳。
“——不,他还算是有那么点吧。”
克拉拉的手搭在我右半边肩膀上有些吃力地从我身后走上前,顺势拉住了我就算打上去估计也没什么用的拳头。
“就这么想要我吗?第一纪元的人造物。”
她左脸从上到下滴着血,但比起这个以及她本人居然真的醒了以上两点,更在视觉上吸引我注意力的是她右手的法杖。
“当然,我不会问你要我干什么——不,我现在不想问你任何东西。”
早先启动六个装的时候裂开的缝隙中渗出与周遭蓝光正正相反的血红色。
既不是亮光也不是气体。不如说,比起“它渗出了什么”更该改成“什么东西浸入了它”。
“既然想要的话就过来拿吧。”她转头看我一眼,“别担心。”
我还是看不出她的脸色如何,灯光就是暗到这个地步。
“我、我知道。”
“哦?是吗?”
“我不是从最开始就说我相信你吗,就,你知道,刚来那天下午……”
“好好我知道了,打住。”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突然就是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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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意外吗。”
「不。只是这样一来我需要应对的抵抗又多了一重。这令人困扰。」
“这需要假定你确实能成功。”
「我能。」向着近在咫尺的克拉拉,零伸出手,「失去所有仆役的你在虚张声势。」
“这需要假定我真的失去了。”
零的手在话音未起前便受某物阻隔停在了克拉拉,当然,还有在她身旁的我面前,
“问题在于,”克拉拉举起手,“我真的失去了吗?”
然后她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下,一如既往。
零地身体被应声凌空击飞,在要碰上天花板前又被自侧面袭来的某物顶上墙面。我看不见是什么做到了这点。
“‘零’,是吗?你似乎对死灵术有所认识,那么你应该明白在理论上——只是在理论上,基本到不能更基本的定理会给出这种可能:死灵术造物的每一片血肉,每一条肌肉组织都可以被操纵者精确控制。当然没有死灵师能保证自己完全做得到这一点,包括我。就算是条件完备时间充足对象简单,我也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地控制自己的仆役。”
她松开我的肩膀,对着刚刚从墙上摔下来的零长篇大论起来。
“——但百分之九十九也完全足够。你抽干了克劳迪娅运行所需的生命力,打碎了我的聚合体,但这真的让我‘失去’了他们吗?你将他们带到了我的最大联结范围之外吗?你使用了能够隔断联结的法术吗?当然,你一定会想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可能在这点时间里重构躯体或者生成生命力恢复他们的运转,不过遗憾,但凡是过程就有催化的方法,但凡是物质就有转换的手段。这个纪元的哲学与智能抵达不了这里的真相,但它至少足够让你闭嘴。”
我很想提醒她话这么多容易被反杀,不过她很明显是先杀完人再长篇大论的正常人。
「……无用功。」零摇晃身体又一次违背人体生理结构站起身,「我随时可以再抽干一次你的造物。」
“那就试试看吧。”克拉拉从我身旁走过,干脆地站在零面前,“对你来说我的造物只不过是一件又一件的物品,那么对我来说它们又是什么?”
我看见数不胜数的破碎骨骼从六个装的葬身处凌空浮起,随后飞弹般朝零飞去。
“他们对我来说也就只是物品而已。”
就在我以为这些碎骨会在接下来像什么12号霰弹一样扯裂零的身体的时候,它们却纷纷嵌在了墙上,以此为底搭盖起的十字形竖直骨制棺木直接将零的身躯封入其中。
“就算你抽干了它,棺材也永远都会是棺材。来吧,试试看从和你的地城城墙一样硬的棺材里逃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