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在那之后愣了两秒（或者更长）并决定“果然还是把她弄死得了”。
“不不不不不等等别生气冷静点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咱们错在先而且错得离谱——”我眼看着把零关进去的六个装制棺材越缩越小只好拉住在一边已经打完了一个响指准备再打一个不知道是要干什么的克拉拉请她多考虑考虑这家伙要是没了咱们可能就真的离不开这里这点。
“我没生气。”
“那你这一副不看着她被自己挤爆不停手的架势是要干什么？？”
“她知道的太多而且显然不喜欢我，那这种人少一个好一个——所以说别掰着我的手啊！”
“没了她你知道咱们要怎么出去么你就乱灭人口。”
“啊，这点的话，那个叫帕丝涅的精灵其实正在打算把让我们埋进这里的坍塌口清出来来着。我记得她说，唔，对对，明天一大早之前就可以结束。”一直在一边观赏战况（？）的克劳迪娅插嘴，“我们只要再撑最多几个小时就好啦，虽然被她那种人救很不光彩，但这种事也没办法不是吗？”
“哦那算了我不知道。”我松开克拉拉的手，“继续吧当我刚才没说。”
然后她没站稳脸朝下一把栽到了土壤肥沃的药草培养室地上。
我有时候真的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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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么了？”
“想了一下果然还是留着她才对。”
克拉拉爬起来之后什么都没说地解开了可能下一秒就会把动弹不得的零挤成废旧零件的压缩棺材。
“你是不是摔这一下给磕到脑袋哪儿了。”
“……没有。”
“你说实话，我知道我刚才不该突然松手的。”
“是啊亏你还知道——呸。”她吐了两口大概是啃到土的口水，“但我是冷静下来考虑过了的。”
“……你又考虑什么了。”
“克劳迪娅？”她没回答我而是转身朝刚才就在一边笑场的吸血鬼小朋友发问，“你说帕丝涅在试图把我们救出来。她当时是在哪里？”
“我们掉下去的空洞入口那里，对了，她应该是和那个半身人主管在一起。不过她当时在外面修马车来着。”
“也就是说她和我们的德伊莎主管见过面。”
“差不多。”
“她有说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克劳迪娅在黑暗中摇了摇头，“但她看起来心情一般。”
“好，再让我排除最后一点：你和她来这里没有关系，对吗。我不会做多余的命令，只希望你诚实回答我。”
“……所以说都这时候了克拉拉姐姐你怎么还是……是啦完全没关系啦，我是赶回来想试着救你们的时候被她发现的所以就说了两句话而已。”
“——好了，楚门，你明白了吗。”她这次没回应克劳迪娅而是转回头又问我，“你明白我想说什么了吗？”
“……她很可能知道了一些咱们隐瞒的事情，是吧。”
“哎哎，就是这样。”她点头，“要是真的跟克劳迪娅说的那样由她把我们带出去那可就有大问题了。绝对不能任她在这座没得跑到地城发现我们——我知道楚门你好像惹得零把先前的后路给堵上了，但这座地城看来是各个区域都可能互通的环形结构，而帕丝涅又是个非同一般的精灵近卫军，她为了追到我们能做出什么来还是不要小瞧为好。”
“那你是指望着还能从零嘴里问出什么别的应急出口吗。”我思考了一下感觉零现在的作用也就只剩下带路（而且还可能有一大堆的缺漏），“我觉得她刚才那个脾气上来之后又被你拧了一通差点报废，不太可能合作。”
“那未必。”她重新走向慢慢伸展回原样的棺材那里，同时朝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真的报废了的零出声搭话，这一行为在我看来实在是令人不齿不过克拉拉她大概也不在乎，“零，之前的事不谈（她居然真的说得出口我都惊呆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答应你替你去之前被我的骷髅们打开的十七号应急门那里确认情况的话，你能保守我的秘密，不伤害我们，并给我们指一条别的出路吗？”
理所当然地，棺材板里面的疑似死亡机体半天都没说话。
“不会是真给你刚才挤死了吧……”
但克拉拉摇头否定。
你别不承认吧也不是第一次把人搞死了，况且这次还不是人——顺带一提以防万一，任何想要与我认真探讨仿生人权益的爱好者们都请高抬贵手，我不是个开化到注重走错片场的虚拟种族人权的文明人，谢谢合作。
“我将让你从这具棺木中解放。”
“我先说好我没有打算和她打第二轮来着。”克劳迪娅听起来像是在反对但实际上语气兴奋迫不及待，省省吧她真想动手摸摸你你就挂点了别乱来，“但克拉拉姐姐你说了算。”
「多加一点：你必须设法寻找能够修补此处裂痕的方法。」
很好，她听起来身体健康。
“我同意。”
「……放我出来吧。我带路。」
“希望你确实认得路。”
「自然。我在导入这具义体时最优先处理的数据便是十七号应急门周遭的预存结构图。」
“那么，我们的其他出口呢。”
「十七号应急门的损坏情况如果过于严重，那么你们大可直接将从它展开的裂口当作出口离开地下。如果并不严重——考虑到我导入这具义体前的状况显然不太可能——那么我会将应急门打开到足够令你们离开的程度。意下如何。」
“很好。”克拉拉应声解除十字盖板的压制，“带路吧。”
没有过多外伤但显然存在不少磨损的外壳看起来真的就像是被人从头到尾用不大不小的力气拧了一次的什么橡皮泥玩具一样扭曲发皱（包括脸），这在她刻意模仿了人形的外表加持下显得非常她娘亲的恐怖谷。
当然更恐怖谷的东西是她接下来全程都提着她那条被克劳迪娅扯下来的好腿一蹦一蹦地在我们前面裸着带路的样子。我需要提醒各位，这段时间里我们全程都没有除了克拉拉搓起来的惨白照明术之外的视野。
真的吓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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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走的路是从刚才我嫌暗没敢走下去的走廊深处延展开的。
我本来以为零说这条路不同十七号应急门那时是在骗我，但她后来告诉我说我让六个装断整个炉心区域的电，阿呸，魔力的行为把大部分机关门的锁都松开了，所以现在这座环形地城起码在这一片确实是地面意义上的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路上没有突然被前任临时管理人砸出来两堵墙拦路）。
换句话说某种意义上我还算是立了点功的对吧。
我带着这种想法看了一眼克拉拉希望她能夸我一下结果她根本没看我一眼。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报复我们。”准确来说她现在浑身都抖得抑制不住，连牙齿都在打颤，很明显是对刚才自己的信任行为后怕。
“这具义体的逻辑统筹回路包含了对凡人情绪的拟态。我自身并无那些情绪。”是啊是啊人类情感blablablablah【在此插入若干掉书袋的相关术语】，常见的仿生人类设定，说到这里我真的觉得那些闲的没事非要把机器人往人的方向靠拢然后高呼自己做出了怪物的虚构天才们无聊透顶，“我近来的首要目标一直是确认十七号门附近的状况，既然你们总算愿意为我达成目标，我也就没有理由去做可能进一步为自己的机体带来损害的行为。”
“呃，那你是想说我们如果不多事隐瞒其实一开始也没必要打起来是吗。”当然事情一般也都是这么个意思，我没有想要捶胸顿足的想法。
“不，你的同伴，克拉拉，无论如何，她还是需要受到惩罚。”哦对还有“交出克拉拉”这回事，“但约定一旦形成我便不会触动。她以‘将我解放’来交换三位的安全，那么我也将照做……说到约定。”
零多跳了一下，然后站定回望我们。
“这可能是吸血鬼们为数不多的出色品质，希望两位能好好利用。”
这不合适吧克劳迪娅就在一边听着呢。
“……第一纪元果然也有吸血鬼吗。”克劳迪娅则只是重复了一遍几分钟前试图暴打零时的提问。
“根据我的残缺记忆而言，确实——事实上，我能记得的片段中，他们，不，你的先祖，似乎与我的造物主的离去有某种关联。”她看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的克劳迪娅点头，“我只是讶异于你这样的吸血鬼竟然在一万年后依旧没有过多改变地生活着。”
“哦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伏笔对吧。”我一下没忍住插了句嘴。
「……？」
以及虽然这是后话，但我真的，真的应该多了解一下零说这句话的意思的。
真的。
“……没什么我就是多嘴。”回到现实，这时的我考虑了一番自己的跳脱脑回路是不是已经本性难移并在挠了两下头之后就直接宣告放弃，“继续带路吧，还是说你们两位要聊两句？”
「——不，不，这大约又是我多余的情绪拟态的不受控行为……我将继续为各位带路。」她扑簌着眨了眨眼，如果不是整张脸都跟还在面团的时候就被拍扁了的大麻花一样的话大概还挺可爱的。
事实上她要不是被克拉拉又挤又拧的就之前那种样子那肯定是非常漂亮——不，这不是在夸张，我是说任何作品里的仿生人类角色都漂亮到让人觉得做出这种机体的人肯定是变态或者皮格马利翁再世想给自己捏个老婆/老公那种程度的漂亮。
所以零她也自然很漂亮，这是定番，没有人能够改变也没有人有理由去改变——除了走在我旁边的那个说要害命绝不谋财的死灵师之外估计也没什么人能对这些仿生人眼都不眨地下手。
哦等等，我其实也算是能。
哇哦门当户对请和我交往。
我是不是好久都没说这句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