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那岂不是——”

    羽流不禁惊叫出声,神崎和费切尔也十分震惊。

    苏妲己,相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性,同时也是身负世上最深罪孽的妖姬,让整个华夏生灵涂炭,在封神大战中被讨伐的倾国妖姬、祸国妖后、崩国妖女,同时也是——九尾狐妖。

    “那个传闻,果然所言非虚是也。”

    传说,苏妲己并未在封神大战中被讨灭,而是流亡到东瀛,更改姓名,以另一只九尾狐妖的身份被世人所知,那便是这位已成狐仙的——玉藻前。

    既然已经得知玉藻前便是苏妲己,羽流对是否要和玉藻合作产生了一瞬的疑问,因为,妲己所犯下的罪行,没有任何让人为其辩解的余地。但在接触到玉藻的目光后,那绝非善良,却也不是极恶,只是流露出一丝悲意的金色目光,让羽流不再对自己的想法感到迷茫。

    “玉藻大人,对于您的过去,在下并不会进行追问,毕竟,在下能感受到您想要解决这次事件的心情绝无虚假是也。”

    “可是近卫大人,她过去的罪行,真的就能够不在意吗?”

    “在下还没有把话说完,费切尔阁下。”

    羽流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狐仙也好狐妖也罢,作为九尾狐的玉藻大人拥有的魔性魅力,让您无法摆脱妖姬的身份。不出现在世人的面前永远隐居,此为您唯一被允许的生存方式是也。”

    神崎刚想说些什么,便被玉藻挥手制止。

    “正如天羽羽斩的武士所说,咱家会答应东瀛的条件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另外,可以把妲己交给咱家来对付吗?虽说天羽羽斩对付仍是妖怪的妲己占有优势,但咱家也有……必须亲手封印她的理由。”

    “当然没问题。说起来,既然您的存在中分裂出了苏妲己这位九尾狐妖,那您目前的实力大概有全盛期的多少?”

    “咱家和妲己都是全盛期的实力,毕竟妲己又不是咱家用仙术制造的分身,从自我存在中直接分离也不会让咱家变弱。怎么了?你的脸色有些不好哦。”

    “玉藻大人,既然情况是这样,反而应该由在下来请求让您对付苏妲己是也……”

    “很有自知之明嘛,天羽羽斩的武士。那么你们就在咱家的结界中休息片刻,等到晚上再去调查吧。毕竟妲己行动的时间也是在晚上。”

    玉藻轻轻挥舞袖袍,在她身边又出现了一个“玉藻前”,只是身上并未感受到慑人心魄的魔性魅力。

    “这个分身会带你们去休息的房间,少年,你先留在这里,咱家有事想单独对你和又说。”

    “好的。那个,费切尔小姐……”

    看着欲言又止的神崎,知道他想说什么的费切尔不耐烦地摆摆手。

    “知道了,近卫大人在这里那也不好让你太难堪,我姑且就听你一回。只是,玉藻前——”

    怀抱着敌意——并非对玉藻的敌意,而是对神崎的敌意,费切尔问道:

    “为什么你好像特别中意这个家伙?如果是因为态度的关系,那以妖姬的身份生活千年,对男人无比了解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勇者神崎只不过是个靠花言巧语来蒙骗女性的无耻小人吗?”

    “你真的,很会触怒咱家呢,人类。对于咱家来说,少年是个特别的存在,那种污蔑的发言咱家可不能听过就算了。少年无视了咱家的魅惑,如果没有纯洁无假的心灵以及对自己所爱之人至死不渝的恋意,哪怕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如同少年一样完全不受影响。想必少年未来的爱人,能够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性吧。”

    “那、那种事……”

    “而且不止如此,又在猫又中也极为特殊,她拥有通过气味分辨善恶的能力,越高尚的心灵,又闻到的气味就越好闻,从又这么亲近少年来看,他的心性究竟如何,也不用咱家多说了吧。”

    玉藻的话,并不像昨晚爱丽丝说的一样是主观感受,而是以充分的证据和事实肯定了神崎的品格。纵然如此,费切尔还是以几乎要将指甲刺入肉中的力度握紧拳头。

    “这种事……我怎么能承认……”

————————————————

    “喵、喵喵~ ”

    在羽流和费切尔离开后,宣称有事要说的玉藻却是一言不发地盯着神崎,和室中仅有蜷缩在神崎怀中的又发出感到舒适的叫声。

    “玉藻小姐,可、可以说句话吗?”

    “少年难道,不喜欢被咱家这样看着吗?”

    “怎、怎么会!只是玉藻小姐让我留下来是有话要说吧?”

    “嗯,其实是关于又的,少年你愿意收养又吗?”

    又闻言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玉藻。

    “可以是可以,毕竟我们家本来就是开孤儿院的,不过为什么? ”

    “又的能力咱家刚才也提到过,因此她只会亲近善良的人类,对象是少年的话我也可以安心托付。毕竟,总不能让又一直和咱家一样,永远在这单调的山林中无聊度日吧。”

    “这样啊……那我明白了,我会照顾好又的。”

    “真的喵?又以后可以和你一起生活喵。既然你要照顾又,那就是说你以后是又的主人喵!”

    “哇啊!又!”

    又欢快地在神崎怀里磨蹭并且舔了舔他的脸,这让神崎顿时慌乱起来,他扶住又的肩膀别过脸去。

    “我不是又的主人啦,只是受玉藻小姐所托照顾你而已。还有请不要突然舔上来,太……让人害羞了。”

    “为什么喵?你不想当又的主人?又会乖乖的,不要抛下又喵。又一直……希望有个气味很好的人当主人,为什么不愿意喵?”

    “又误会了,我并不是不愿意,只不过主人什么的,听起来好像又的地位比我低一样,我不希望别人有这种想法。”

    “可是……又果然……还是想要主人喵。”

    又的眼中泛起泪光,最不想让女孩子哭泣的神崎只好答应下来,然后又和神崎同时看向玉藻。

    “那么……”

    “对了……”

    说出了不愿将其抛下的话语。

    “玉藻小姐也会来吧?”

    “姐姐也和又一起喵?”

    玉藻先是一怔,进而以一直带着几分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

    “不,咱家把又托付给少年的理由,正如刚才所说是不想让又因为陪伴咱家而一直待在没有生气的地方。咱家并不能,再现于人世啊。”

    “关于那件事,玉藻小姐。”

    神崎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并非自身遭受到不公,而是过于正直的他,在为眼前的狐仙感到悲伤。

    “您为什么要订下那种协定呢?玉藻小姐不是根本没有伤害任何人吗?东瀛做出的让步是不再对玉藻小姐出手,可您本来就拥有不惧任何威胁的实力啊。为什么玉藻小姐要受到这种待遇,这岂不是太让人悲伤了吗?就算您想要偿还在华夏所犯下的罪行,也一定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只能一人承受孤独的方式呢?”

    “你对咱家而言,果然是个特别的存在呢,少年。你认为咱家愿永远孤独地活下去,是为了偿还在华夏的罪啊。咱家真的不愿意破坏在你心中这种怀有良知的形象,但更不想对你说谎。其实,咱家从未想过赎罪,对那些因咱家的随兴之举就被处死的人,咱家……甚至未怀一丝歉疚之心。”

    “那种想法就更不对了,玉藻小姐。虽然我无法体会那些已逝之人的痛苦,但您既然犯下了罪行,就必须要偿还才可以。并非以命抵命,而是以别的方式去赎罪。也许仅仅这样做根本无法抚平幸存者的伤痛,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是绝对不可以的。”

    “没有像被咱家魅惑的人那样对咱家百般顺从,也没有像被咱家伤害过的人那样心怀怨恨和恐惧,只是如此正当地,指出咱家的错误并加以劝诫。少年,如果咱家能够……能够早点遇见你的话,恐怕也不会背负这么多罪行,被世人称为妖姬了。”

    玉藻眼中的悲意化为泪水滴下,绝世的美人感到悲伤的姿态,让神崎的心情沉重起来,他正想说些什么,玉藻已经拭去了眼泪。

    “这种软弱的姿态,还是第一次在人前所现,少年,如果是你的话,咱家可以告诉你,咱家对于自己的过去……究竟有何看法。”

    “不用勉强自己!玉藻小姐!看您的样子,那并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吧?把这种事告诉初次见面的我,恐怕不合适吧?我能感觉到,现在的您很悲伤,我不希望,看到您伤心的样子。”

    “姐姐,不要哭喵,不然……又也、又也想哭喵……”

    又来到玉藻身边安慰着她,玉藻摸了摸又的头,并擦去了又眼角的些许泪珠。

    “没关系,又,咱家已经不要紧了。少年,咱家想告诉你的话,并非是在勉强自己说出来,你对咱家而言,是特别的存在。咱家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不管少年听过之后是否会厌恶咱家,咱家都想说出来。让少年更了解咱家,希望少年能够知道,即便是名副其实的‘妖姬’,咱家唯一不会欺骗的对象就是你。”

    神崎究竟是如何理解玉藻的话呢?恐怕对女性十分尊重,却对女性的好感极为迟钝的他并不能认识到自己在玉藻心中的地位,但暂且无妨。神崎认真地回应道:

    “我知道了,玉藻小姐。而且既然您愿意向我敞开心扉,那么我保证,无论听到什么,都绝不会厌恶您。”

    至少他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聆听对方所言。

    “咱家,真的是个很自私的家伙,同时又非常瞧不起人类。因咱家而死的人,咱家未怀歉疚之心,也从未想过弥补些什么。但是,咱家犯下了无可挽回的错误与罪行,这个事实,让咱家感到痛苦与后悔,正是为了不重蹈覆辙,咱家才选择隐居。”

    “并非对受害者们感到亏欠,而是对犯下了罪行这件事本身感到后悔吗?”

    神崎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子,感到不安的玉藻紧咬下唇想再说些什么,但在此之前,神崎先抬起头露出温和的笑容。

    “这样的话,我就稍微放心了,玉澡小姐果然是个好女孩呢。”

    “少……年?”

    “啊,抱歉,明明我的年纪比玉藻小姐要小,却用长辈一样的口气在说话。”

    神崎不好意思地挠着脸颊,发出表示抱歉的笑声,

    “会对自己犯了错感到后悔,就证明玉藻小姐其实也有善良的一面哦。而且既然玉藻小姐对我态度这么好,瞧不起人类什么的也只是说说而已吧。”

    “不,那只是因为……少年是特别的。”

    “所以从刚见面开始我就想问了,为什么玉藻小姐会对初次见到的我说出那种话,对玉藻小姐而言,我究竟特别在哪里?是因为您的魅惑对我无效吗?”

    “咱家……不能告诉你,那是早已放弃,绝不愿再想起的愿望,即便是对少年你,咱家也不能说。”

    “既然玉藻小姐不想说那我也不会深究。只是这样一来就回到最初的问题了。您为什么……选择用如此悲伤的方式来赎罪?——或者正确说,来避免再次犯下以前的罪行。”

    玉藻抚摸着依偎在她身边的又,露出凄美的笑容,

    “少年,你应该知道咱家的魅惑之术是此世第一,那你知道咱家能通过何种方式来魅惑他人吗?”

    “这个……我并不了解。”

    “第一种,通过言语、姿态、行为、容貌来魅惑,只要是雌性都能做到,只是无人能超越咱家。第二种,以术式来魅惑,以前是妖术,如今便是仙术,少年的话,虽说实力尚有不足,但心性过于纯洁,咱家想用这种方法来魅惑你也要费一番工夫。至于第三种,便是作为狐妖所生的咱家天生的魔性魅力,无论何人只要看到咱家便会受到影响,虽然效果会因对方的心性产生差异,但这个能力会随着咱家实力的增长而变强,面对已是九尾的咱家,少年你是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人,其他的人就如刚才天羽羽斩的武士她们一样,要靠自己的实力全力戒备才能勉强克服影响。一般人的话,只会毫无抵抗被爱俘获,成为离开咱家便无法生存的人偶。实际上妲己她根本没有出手袭击,只是四处游荡,但由于这个能力,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足以造成祸患了。”

    “那玉藻小姐就没有办法压制一下这个能力吗?”

    “可以是可以,但纵使将魔性魅力压制到最弱也无法让一般人能够不受影响,用变化的仙术改变外貌倒是能够做到彻底抹消。不过——”

    玉藻的黄金之眼猛然收缩为细长的瞳孔,流露出兽类的凶狠意味。  

    “咱家隐居起来是为了不让自己再犯下罪行,而不是为了不危害人类,只不过是区区人类,有什么资格让咱家改变姿态。”  

    结果说完之后,玉藻才意识到——某位对自己而言最为特别的人类,就在自己面前。

    “少、少年。咱、咱家刚才的话,请不要当真,咱家其实——”

    在稍微慌乱后,玉藻像是放弃般地垂下肩膀。

    “也罢,咱家已经告诉过你咱家并不把人类放在眼里,那些话也并非虚假。再说,咱家本来就做好被你讨厌的心理准备了。”

    “不,我并没有讨厌玉藻小姐。”

    神崎扣起手指,整理着自己的措词,

    “我已经保证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会讨厌玉藻小姐。虽然我不赞同您的想法,但这并不能构成我讨厌您的理由。反倒是玉藻小姐明明真的不在意人类,却唯独对我态度很好,让我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呢。还有,也许是我太自大,不过我会从现在开始寻找能彻底压制住您这种魔性魅力的方法,让玉藻小姐可以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正常生活。”

    “少年,你还真是……一位好事之徒呢。”

    仿佛获得莫大的安慰一般,玉藻笑容中的悲意淡了不少,

    “只要你偶尔能来看看咱家,咱家就已经满足了。”

    “这个……我解决完妲己小姐的事之后就要回罗雷赛克帝国,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这是为何?少年不是东瀛人吗?”

    “其实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在罗雷赛克帝国生活,同时我也是帝国的勇者,这次来东瀛是为了和姬巫女大人商讨关于鬼役大叔的归属问题,然后又被委托协助调查。”

    神崎把左手的鬼纹展示给玉藻,对方点点头表示理解。

    “怪不得少年身上会有秘仪之魔王的加护,只是这样就太遗感了。还有——妖刀鬼役,你要是敢把咱家和少年之间的对话向别人透露半句,就等着碎成渣子吧。”

    “我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从刚才开始我就乖乖闭嘴啦,和搭档不一样我可没有惹怒你的资本哦。”

    “知道就好,那么接下来——嗯?怎么了?又。”

    “姐姐,又要陪着你喵。是玉藻姐姐收留了又,一直照顾又。又确实很想要跟着主人,但是如果姐姐不一起走的话,又也不会离开喵。”

    “……又……谢谢。”

    玉藻暂时忘却了悲伤,温柔地抚摸又的头发,

    “少年,看来又只能再和咱家生活一段时间了。离夜晚还有一会儿,你也先休息吧。在想去哪个房间都可以,想枕在咱家的胸部或大腿上小睡片刻也无妨哦。”

    “不、不用了!我还不累!所以想出去转一下,顺便看看费切尔小姐和近卫小姐在哪里。”

    神崎满脸通红地跑出和室,让玉藻不禁笑了起来。

    “少年真是个可爱的男性呢。”

    “嘿嘿,玉藻姐姐身上伤心的味道也少多了。因为从又和玉藻姐姐一起生活开始,姐姐就一直有一股很悲伤的味道,又不想……让玉藻姐姐难过喵。”

    “谢谢,又。让你担心了。”

    “不过姐姐,妲己姐姐出现的时候,她身上并没有想要危害玉藻姐姐的味道,为什么玉藻姐姐好像很讨厌她喵?”

    “咱家,无法原谅那样的妲己。”

    玉藻的声音,显得十分凝重,

    “无法原谅……那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