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和猫们很快熟络了起来,不过这群捣蛋鬼可一点也不好伺候。不知道是不是大叔放纵的缘故,这些猫特别喜欢抓着人的衣服往上爬,而且还是突然袭击,趁你不注意抱住小腿就往上窜。有好几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前胸后背已经挂了七八只了,怎么赶都赶不下去,我的盗版Kappa就是这么被它们分尸的。

有些猫喜欢乱跑,就特地过来逗我,见我一怒而起,弓着尾巴就跟我兜圈子。大叔这后院虽然大,猫却实在不少,走上两步脚底下就窜过去一只,哪里跑得起来。我被欺负得不行了,就把一大群猫都赶跑,弄得整个后院鸡飞狗跳的。有些猫喜欢在我面前躺下,四脚朝天看过来,你要是觉得它是想让你摸肚皮,那就中计了,你还没摸到就会挨一爪子。我就上当了不少次,还觉得很委屈,后来才知道,猫的肚皮随便不给人摸的,你得先从背上开始,一点一点建立信任才行。我又去摸背,要是摸久了不高兴又是一爪子,有时候嘴里发出点声音逗猫,猫不喜欢听也会挨爪子,要是有猫打起来了,你去劝架,有时候还得挨爪子。我经常被搞得郁闷得不行,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但通过这种方式逐渐了解了它们的习性,关系也变得亲密起来,就感觉很值得。

这些猫里面跟我最要好的是那只小幼猫,毛色金黄金黄的,软萌可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叔之前不小心把它的粪便拍在我脸上的缘故,这小黄猫特别喜欢往我身边凑,还老是钻在我上衣口袋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往外探,让人一看心都要化了,不过它最喜欢待的地方还是我的头顶,小黄猫本来就小,我头顶那点地方刚好能容下它。它第一次爬上去的时候就兴奋地乱叫,害得我身上挂满了猫,可小黄猫实在是太小,我不放心让它趴那么高,万一摔了可怎么办,在那之后上衣口袋才成了它常驻的窝点。

另外还有一只猫,我一直很在意。春节那几天,我被大叔拜托给猫们洗澡。这些猫极其不合作,宁愿去死也不肯踏进水盆一步。再加上天气太冷,猫们自从被我按进热水就开始拼命挣扎,洗完还不忘抖我一身水,实在是吃力不讨好。我在被第十二只猫溅一脸洗澡水之后终于爆发了,跑去质问大叔为什么会养这么多猫,简直丧心病狂。大叔陪着笑哄我,哎呀,每次遇见流浪猫我都不忍心放着不管啊,不带回家怎么能放心呢?你看它们这么可爱,那叫声就是“带我回家”的意思嘛,说到这个份上我不带它们回来也说不过去啊对不对。你听,“带我回家”,对不对?什么?你听不出来?那是你没有认真听,你再听仔细一点,心诚则灵。

扯淡归扯淡,大叔之后还是认真跟我谈了。他说:“小伙子,你也能看出来,这些孩子们的数量太大,以我的能力根本养不起。它们之中有很多在来这里之前都患有疾病,身上有寄生虫,光是治好这些需要的钱就不是小数目,更别提饲料了。我只能尽力去喂它们,吃不饱它们就会自己翻墙出去找食物。不过,也不是每一只猫都有能力出去觅食,比如你头上这个小家伙。这些无法觅食的猫,都是由那只猫养活的。”

说到这,大叔把那只黑猫指给我看,黑猫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闭上眼睛趴了下去。大叔收养的流浪猫大都是杂色,黑白相间的居多,也有几只像小黄猫这样的纯色猫,而黑猫仅此一只。它毛色发亮,身形健硕,肌肉线条干净利落,给人以强壮的感觉。根据大叔的说法,黑猫的觅食能力非常强。大叔的房子往南一公里的地方有一条大河,黑猫会去河里抓鱼,一小时能叼回来三四条。有时候大叔拿不出足够的猫粮,黑猫就抓鱼给那些还不能觅食的猫吃,来来回回一跑就是一下午,偶尔也会咬死几只肥老鼠、青蛙和鸡,甚至带回来过一条蛇。

“我能养活这些孩子们,这黑猫的功劳是最大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它在这些猫里面拥有最高的地位。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是这只黑猫第一个走过来,而且表现得很无所谓。当时要是它不接受你,对你发起攻击,其他的猫一定会一拥而上,那你可就惨了。黑猫不是我捡回来的,你没听错,我刚开始收养流浪猫的那段时间,有一天早上我打算给这些孩子们喂食的时候,就看见这只黑猫趴在院子里晒太阳。我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它从那天起就留下了,一直到现在。”

和别的猫不一样,我看着它,还没有动手去抓,黑猫就自己走进了热水。它很安静,闭着眼睛任由我冲洗擦干后就走开了,没有挣扎,也没有甩水。我啧啧称奇,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关注着黑猫。

大多数情况下,黑猫喜欢静静地卧在大叔旁边休息,基本上不怎么理我。我接近它的时候,它也只是淡淡地和我对视。可我一旦想要伸手摸它,黑猫就会蹭地站直,盯着我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整个院子就会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猫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几十双猫眼整齐划一地看向我。这真的很恐怖,不管经历过几次都一样。我被它们的视线压得喘不过气,只能小心翼翼地退开。让我感到好玩的是,黑猫也和小黄猫一样,喜欢蹲在人的脑袋上,只不过黑猫选择的是大叔的脑袋。我的头顶只有小黄感兴趣,而大叔的头顶也只有黑猫在出没。这有点像是一种权利,只有得到所有的猫的认可,才有资格站在大叔头顶上撒欢的感觉。

能和这些猫们相伴左右,我绝对是非常幸运的,只是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随着假期的结束,高三的下半场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