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关于这个提案,各位班长都清楚了吗?有没有人有异议?”
朦胧中听到了这样的话语,意义不明,让人完全摸不到头脑。
“莫宸轩班长,会议已经结束了。”
直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叫到,她才挣扎着睁开眼睛。
“唔。”
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让她在短暂的片刻中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宸轩班长,莫宸轩同学,莫宸轩,莫大小姐,魔鬼大姐头,莫莫桑,蘑菇……”
颇为成熟的男性声音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那几个字,让她无序的记忆越发混乱起来了。
压抑住阵阵的头痛,她决定做点什么。
“吵死了,别莫啊轩啊一直叫个不停的!”
抬起脑袋暴躁地吼了一句,周围瞬间就变得极为安静。
她也得已彻底清醒过来,然后对混乱不清的现状做了简单的梳理。
自己的确是按时到达教室了,然后就开始了早自习。
印象中好像是语文的早自习来着,反复机械的念着那么几篇课文以至于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又放松下来。
然后铃声响起来了,早读结束,然后是……是……
是学生会议。
【对了,就是那个该死的学生会议。明明本来早自习和第一节课之间就没多少时间。】
她总算记起来安排在早读后的学生会议来。
外面传来了播放的广播操节拍声,即使隔着会议室的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从那熟悉的曲调上来判断,差不多也将近尾声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不知道为何,她产生了这样的感叹。
靠着坚硬的椅背,一手扶住额头,她总算理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了。
“那个,班长大人……”
耳边传来了这样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不好意思,会长,最近有点睡眠不足。刚刚会议上讲了什么吗?”
她将目光移向旁边畏缩成一团学生会长。
“啊,是!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
“所以说是什么事情?吴斌会长,我对你多余的废话可没有兴趣。”
她极为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似乎受了她的提醒,才让这位学生会的会长大人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恍然大悟般的神色浮现在他的脸上。
于是在对内容稍作整理后,他便简要的说明道:
“是关于暑假期间招募旧校区打扫的志愿者的事。因为考虑到这种苦差事基本没有人会主动报名,所以学生会只好强制要求每个班要在这个学期结束前推举至少两位学生出来参加这个活动,当然人数越多越好。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你的提议?”
“不,并不是。这是上头派下来的指示,我只是一个执行者罢了。不过真要出了什么事的话,估计就会成为替罪羔羊就是了。”
他无奈的这么说道,在人前威风凛凛的学生会长现在却像一条萎缩了的黄瓜一样耸拉下来,被其他人看到的话,恐怕眼珠子都会掉出来吧。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吧!”现在的他,就只差将这一句话说出口了。
“你说这些领导在买花买草买石头这些方面,一点都不吝啬,为什么偏偏就不肯花点钱来请人来打扫一下。既然如此,那就索性一次性的把那几栋破旧的矮房子给拆了得了,省得还要定期清理了,竟然还一副舍不得的模样。留着又没什么价值,懂不懂‘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面色衰败的吴斌,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对着旁边的少女抱怨起来。
而对于这样的一连串抱怨,她却少有没有表示赞同或是反对。
“有免费的劳动力干嘛不用,何况还能锻炼学生的能力。”
她无可厚非的评判道。
“不会吧,莫班长你难道是向着他们的?!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听到这样出乎意料的回答,他的脸上表现出惊讶和不满的复杂表情。
原本就已偏转的天平,若是再在重的一端加上一块举足轻重的砝码,将会彻底失去平衡,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
一阵短暂的沉默。
“那么你是站在哪一边呢,会长大人?”
她突然毫无理由地这么反问道。
“我自然是想站在广大学生的一侧了。不过从目前的形式上来看,即使真的站到学生的那面去,也恐怕会被嫌弃吧!毕竟在一般的学生眼中,所谓的‘学生会’不过就是老师的狗腿子,就像是‘汉奸’一样令人反感的存在。”
面对她直直射过来的视线,他此时却并不感到畏惧,毫不犹豫地用着自我嘲讽的语调回应道。
听到这样的直率回答,她揉了揉眉心,淡淡的说道:
“真的是仅仅是这样的吗?”
留下一句颇为暧昧、意义不明的话语,她便起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广播的声音正好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又一阵哄闹声。
声音由远及近,大概是早操结束后,学生陆续从运动场向教学楼的方向返回而发出来的动静。
一片喧闹之中,新上任的学生会会长安静的坐在这位于教职大楼一楼的小型会议厅内,颇为英俊的脸上不由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时间来到中午。
“果然不在了,难不成是我累傻了,忘记了什么时候吃掉了?”
再度查看了一遍课桌抽屉,确认了情况。
即使是翻箱倒柜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踪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记得早自习的时候还在的,第一节课上完后就不见了。还是说更早就被我吃掉了?】
即使是在脑海里这样判断着,但也不能排除是自己记错了的可能性。
毕竟这种小事,一般情况下也不会特别在意。倒不如说能记住这种事情才显得奇怪。
总之,结果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早上买的早点不见了,而她因为各种因素的影响导致一早上都没能吃上早饭。
虽然说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应该吃午饭的时间了,但她显然对不知何时突然消失的早饭耿耿于怀。
【可恶,好歹把奶黄包给我留下来啊!】
闷闷不乐的用一只手支撑着下巴,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一整个上午,头脑中的阵痛都得到没有缓解,所以她现在的心情比往日还要来得糟糕。
当然若是要仔细追究的话,头疼得发胀并不是导致她紧锁眉头的主要原因,只能算作诸多因素之一。
除却头痛和没能吃上喜爱食物的原因,一上午的课程都没听明白这件事同样让她感到心烦意乱。
【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我太累了?注意力一点都集中不了。】
这对她来说,是十分少见的事。
在大多数人眼中,莫宸轩都是一个做事公私分明的人。
在处理公事的时候绝不带有私人情感,既不偏袒哪一方又不畏惧外界的压力,即使是老师也能毫不畏惧指责和批判,无愧于“铁娘子”称号。
而对自己的私事,则秉持专断独到的态度,绝不与公事相混杂,也不与谁分享。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手段干净利落,行事光明磊落。擅长杀鸡儆猴,釜底抽薪,喜欢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其存在横行霸道,独霸一方,至今无人敢与之为敌。
这样的冰山“铁”人,按外人的推测来看,自然应该是一位品学兼优,每次考试都荣居年级一二位的学霸。
即使在进入高中后,突破传统的“潜规则”一举,当选新一届学生会长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但实际上,迈入高中的她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加入学生会,自然也没能参加所谓的学生会长的选举。
而她的学习成绩,也没有让她能在年级里最顶尖的名额中占取一个位置。
每次考试都稳定地排在年级五六十名左右,无论是在初中还是高中都没有太大的改变的,总让人忍不住怀疑起她是不是故意隐藏了“实力”。
然而事实上外界都高估了她的能力。
若是可以的话,莫宸轩也希望自己能在学习上多花点时间,也曾预想过未来通过升学去一所好的大学中深造。
但是从她做出独自留在这座小镇上念完高中的决定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些的预想的破灭。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
她也不允许自己后悔,就这样带着盲目的自信和一往无前的勇气,向从未踏足过的领域迈出了步伐……
【算了,趁着那家伙还没回来,最近腾点时间出来补补进度。若是成绩下降太多的话,也不好交代。】
至于是向家里交代,还是向老师交代,还是仅仅是为了给自己面子一个交代,她并没有仔细去细究。
或许纯粹只是想保留自己在这个现实中的一些“实感”而已。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内心残留着软弱,明明早就明白迟早要与这种平凡日常生活彻底决裂。
回想起那本日记里记述的那段文字。
那段既像是预言,又像是诅咒的文字。
“奇迹之地终将降临,所有‘异常’成为日常,死去的人重新现世,生存的人却化为泡影,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所以,必须要尽快找到那把‘通向彼岸的钥匙’。”
异常、钥匙、真相到底与那个人的死亡有什么关系,她必须要知道,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也在所不惜。
是的,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也并非是接受了什么意志的传承,她的所着眼的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无关乎大义,也并非错综复杂,为此牺牲什么、用上何种卑劣的手段都没关系。
因为这是一场复仇,一场既对“世界”又对自我的复仇。
【我会杀死软弱的自己,然后迈向绝不可能到达的彼岸。】
隐藏在世俗的日常之后的“异常”世界,她已经踏入半步。
现在的她不过是处在微妙的平衡之中,才得已得过且过。
而明明应该深知这一点,她却还是表现出了摇摆不定的彷徨,这才是她心情暴躁的真正原因。
【这样的日子,还有多少呢?】
忽然之间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惴惴不安的等待,往往比主动出击要来得难熬得多……
“砰—”
教室里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开始暴走的思绪。
几乎下意识的,她从座位上弹射起来,侧身一闪,险而又险的躲过了不知从哪飞来的未知飞行物。
“啪~咕嘟咕嘟~”
落在脚边的不远处的白色物体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因碰撞而变形扭曲的外壳,白色与灰色混杂起来而丧失了原本的模样。
因破损而四溅开来的液体,缓慢地流淌开来,蔓延至着脚边。
这样的场景并不是没有见过——
那时候的悸动和不安,就像是穿越了时空,传入到她的脑海里。
【我究竟在犹豫些什么!明明早就已经开始了。】
异常已经发生了,并且到现在为止都还存在着。
事实就是如此,轮不到她做下决断,时间已经开始流淌,推动着她不得不前行。
一瞬间便坚定了决心,不再有所迷茫,她又恢复了平时的风采。
调整好心情,向着教室的某个方向投去目光。
一片狼藉中,那个人的身影清晰可见。
偏偏在这个时段里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又有些失控。
不知为何,心中产生了烦躁感和厌恶感。
她又习惯性的皱起眉头,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会给人带来多大的压力。
仔细想想,明明仰躺在那里的那个人,既没有搞出过什么需要她操心的大事,也没有在平时生活中得罪过自己。
若是要评判的话,绝对可以归属到人畜无害、温和老实甚至可爱一类里去。
并非十分健壮,也不显得瘦弱的标准身材,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头发既没有超过校规规定的长度也没有染过的痕迹,带着一副朴素无华的黑框眼镜。
无论是哪个方面都不算出彩,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普通平凡,就算是丢到人群里也不会很显眼,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
名字记得是——
顾……
【一下子有些想不起来了。】
总之,就是对这样的一个人,她却毫无缘由的产生了反感。
单纯的讨厌,毫无任何理由。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连带关系”吧。】
她把产生这种情绪的原因归结到他以前成天和班级的那些“不可控因子”混在一起。
大概是因为看起来太好欺负了,或者说性格特征上就是那种老好人性质,导致了那个人似乎与谁都能交好。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感到厌恶。
【什么嘛!只是因为这种原因就烦躁起来,看来这两天也有些神经过敏了。】
对着那张凑过来讨好一样的脸,她习以为常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教室里的气氛太过沉闷无趣,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出去透透气。
【去“便利罐头”买点面包吃吧!】
马上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便迈开步伐。
突然想起来隔在路途上的那幢大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坠落的模糊身影……
明明异常就在眼前,她却被告知什么都不需要做。
【总觉得会出什么差错。】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又联想起家门口前那一连串嚣张无比的脚印。
毫无疑问就是在表示着“我已经看穿了你们的小把戏”这般的挑衅。
最可恨的是明明留下了这样的“战书”,对方却一次又一次的爽约,害得她如今心力憔悴。
头越发的疼痛起来,甚至产生了一瞬间的眩晕感。
稍做调息后,她转过头露出了无比危险的微笑,对着那个即将蒙受她迁怒的“可怜人”要求到:
“过会儿打扫时也顺便处理一下这些脚印。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