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之章.三

已经是晚上了。

并不是冷天,晚风吹拂过只让人觉得很愉快。但是这并不包括这家伙。

他在路上,非常缓慢的走着,很疲劳的样子。

就这样——前进着。

路过的行人一个接一个避开他,但是他并没有多少反应,只是冷淡的目视着前方前进。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单纯的休息而已。

约瑟翰林城邦,一共分为东南西北四大区域。北部的人王殿堂,南部的安详村群落,西部的子神大教堂,以及,东部的鲜血竞技场 区域与区域之间由一个又一个居民区以及街道啊店铺啊等隔开。

在安详村脱离新手时期之后,去竞技场得到足够的荣誉点(大概需要打五场一般战斗,或者一场顶尖战),就可以前往生灵枯树接各种各样的任务进行各种各样的探索了……到那个时候,游戏才算是真正的开始。对他来说,这几个步骤,自己已经完成了其一了。

但是并没有任何愉快的感觉。

只觉得很累,很疲乏。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深海裔这个种族对自己性格的影响。但就现在来说,他在休息。

子神大教堂由许许多多的小教堂和一座主教堂组成。小教堂的铺设成十字,而大教堂就坐落在这十字的中心点。教堂的柱子由白玉打造,上面刻着各种各样的雕纹,大抵都是对子神的赞颂或者圣诗的诗句。教堂是典型的欧式教堂,虽然主教堂外部顶端上张开双手的那座白玉子神雕塑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不重要了。喘着气,激烈的呼吸着,他干脆坐在身边这座小教堂入口的阶梯上,十指交错,张开双腿坐着,剧烈的呼吸着。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即使已经知道账号出现了类似bug一样的东西,他还是忍不住去想,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离开了吗……那自己的回归岂不是毫无意义?

无意识的,伸出左手敲了敲身边的台阶,咔哒,咔哒,不知不觉间红色的好友栏出现在了眼前。左边是好友的名字,右边是查找好友。他曾经想象过这上面会不会是一片空白。

但是事实上,左边非常挤,名字并不算是很多,然而所有的名字上面都覆盖着一个大大的红叉。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右手触击其中的一个名字的时候,那个冰冷的女声再次响起。“该账户不存在。”随后,随着这个名字消失在了他的好友栏上,他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不会吧。

不。

不,不要。

他意识到自己开始冒冷汗了。几乎是绝望着,伸出手,他的手指敲击着他们的名字。一个又一个名字,然后系统提醒了一次又一次。然后这句话在耳边响起了——一次又一次。

“昆格尼尔……该账户不存在。”

“芬撒里尔……该账户不存在。”

“慕乔尔尼尔……该账户不存在。”

等等……等等……不要,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别,别啊。

明明环境并不是非常寒冷,他却突然觉得很冷。

这一刻,他冻的彻骨。

少年坐在阶梯上,摇摇欲坠。触击其他的好友也是相同的反应……少了一些人,有几个人应该把自己删了,甚至拖进了黑名单。

“喂……”

不要这么对我吧——这样真的好吗。他想着,整个人失去所有的力量,甚至一瞬间几乎没有办法自阶梯上站起来。他扶着一边的柱子,艰难的呼吸着慢慢站立了起来。

呼……也是,他们会离开,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这件事让自己意识到它的存在时候,还是会有些无法接受。

……那之后再说吧。我并不只是为了他们而回来的。

少年这么想道,靠着柱子休息了一会儿后,他站直,拍了拍黑色外套和裤子上的灰,提着唐刀自门口走了出去。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如果不是赤色的双眼在黑夜里发出瘆人的光芒,几乎没有人能够意识到他曾经来过这里。

在走出教堂的时候,他攥紧拳头。前进吧……不管怎么说,先前进吧。不过果然……我还是不太适合团队。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战斗,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

于是他离开了。

这个时候,那位淡金色短发的女孩抱着一根长长的棍子自他身边走过。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对方,前者是因为天然呆,后者则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

后来回想起来,大概,这就是两个人的初遇了。

这个时候是黑夜,人之都约瑟翰林,夜晚纯白的大教堂为月光照耀,显得十分明亮。稀稀疏疏的人自街道上走过。视野中,一个眼中燃烧着血红色的火焰的黑衣少年摇摇晃晃的走过自己。

“呼……”

他们回头的时候少年已经消失了。于是人们都叹息着回过头去祈祷自己能快些回到住所。教堂这玩意的存在就跟避雷针一样,在它身边反而更容易吸引到奇怪的东西。

怪力乱神什么的,姑且忘却掉吧。

〖〗

〖归返。〗

〖坐标.领域III.生灵枯树.约瑟翰林城邦.鲜血竞技场〗

鲜血竞技场是一座露天式的圆形竞技场,和角斗场无异。四周呈圆形的观众席永远是人山人海,人们永远都会因为鲜血和疯狂而欢呼,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个,更何况自设定上来讲,这是一座专门为天选者创造舞台的竞技场。

竞技场非常庞大,观众席的让多到夸张。事实上约瑟翰林的人们一旦没事做就会过来看看。只要一个金币就能入场,还能领到政府发放的面包,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面包,一边看战士们的战斗,别有一番风味。

这座竞技场无论是哪个时代亦或哪一天,战斗都在不断的进行着,没有停下来。甚至在人兽战争的岁月之中战火蔓延过来,兽人大军们杀进来的时候发现观众们都跑光了,俩名战士依然在进行着孤独的战斗。那场战斗持续了很久,由俩名天选者展开厮杀。

他们在进行着孤独的战斗,没有任何技巧,单纯的白刃战厮杀而已。人们总觉得如果武器被击碎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以拳头和牙齿作为武器。他们的气势太过恐怖,半天都没有人敢于出面阻止战斗。

很快就有人呼吁着跪了下来,然后兽人们一个接一个的跪下,就连之后过来反击的人类援军们在收到消息后也都只是全副武装的跪在竞技场之外,一直等到冰冷的天音宣布战斗的胜利者。

这场战斗的进攻方的名字叫做尼德霍格,一名流法刺客,防守方的名字叫做维德佛尔尼尔,一名吟游诗人。

兽王与人王选择以这种方式来结束战争。他们是神,他们无所不能,一呼百应。只要有人宣布认输,没有任何人敢于再次进行战斗。

他们是英雄,为人所传颂的英雄。在他们的国家 ,就连小孩子都知道他们的名字。

战斗异常惨烈,金属对撞摩擦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每一次攻击都能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武器搞不好会在定胜负之前被对方整个击碎。

而在这场史诗般的战斗的最后,兽王一爪剖胸,捏碎了人王的心脏,但是在这一瞬间,人王的双手倒握着长剑自他身后将俩人一同贯穿。俩位王就这样死去了,平局。那声音宣布了战斗的结果。

于是这场战争的结果是人之国分裂,将兔儿城归还给兽之国,而兽之国将开放对所有分裂后的所有人之国的贸易渠道并大量减少关税,然后是互不侵犯条约,然后是战争纪念……等等。

而俩位王则已然死去了。就和其他这个时代的英雄一样,他们的尸体消失无踪,事实上天选者的尸体都很少见。有人说在其他的地域见过兽王,但是真实度不可考。有人说人王失去了性命,兽王失去了心。

最后塑,是屹立在竞技场外面那座雕塑的名字。雕像上俩个男人保持着最后的动作,张着嘴,像是要吞噬对方一般。肌肉盘曲,线条坚毅。但也由于是近年才完工的,因此雕塑本身的风格受到了极大程度的舆论影响。已经无法做到还原二人了——

毕竟,雕像完工是在近年。

而那厮杀中的二人……早已逝去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为它们所淹没了。

以上这些都是貂泽所乐于对新来的观众讲述的事情,如果他们没听说过这场战斗的话。而一旦讲述起它们,这个家伙就会快乐的眉飞色舞起来,不得不说他讲故事确实不错,阿克陶鄂说过他很适合去说书。

貂泽是竞技场的一名工作人员,说白了就是在战斗的高潮或者其余时间收取富人慷慨的小费的。有时候发生没人愿意给钱的情况下——当然那是建立在双方打架都软绵绵的场合,他也不怎么在意。

他和所有人一样,享受着战斗。鲜血淋漓的战斗也是战斗,香风美酒的战斗也是战斗。对他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区别就是。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呢……还是多给点钱为好啊喂。

毕竟其中的百分之二十就是他的工钱,如果接下来一天的战斗都没人给钱的话(虽说这几乎不可能),他就不得不得去找阿克陶鄂借点钱花花了。嗯一定会先被劈头盖脸一阵痛骂的吧。

阿克陶鄂是他的朋友,或者说他唯一的朋友吧。这两个家伙是竞技场的俩名工作人员,那家伙学过算术,因此可以帮竞技场的管理者大人管账。而貂泽太笨了,就只能来干这个了。

没钱的时候貂泽一般会找阿克陶鄂借钱,然后慢慢的还,一点一点的还——让人看了就觉得可怜。毕竟非要说起来这名少年还长的满秀气的,也有一点稚嫩。

就是头上习惯绑着的白色绷带,给人造成一种这个软绵绵的家伙有点凶的感觉……顺便一说他还有一颗小犬牙,当他怒目而视的时候,确实有一点像一头小狼。

不过,不管怎么说,至少眼前的这场战斗,他必定不会失望就是了。战斗永远都无法无聊,除非开战之前就有人自尽。

大概,接下来有一小段时间不愁吃了吧。这家伙没出息的想道,不过确实和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当然看还是必定要看的就是了。

这一天竞技场的战斗由俩名新晋的天选者展开。即使是新来的,他们的战斗却并不无趣,不,或者说正是新来的,才会毫无任何保留的进行战斗,这样的战斗才会发自内心让人觉得愉快。虽说对他来说都一样,但是对人们来说并不是这样。

他装钱的银碟子都因为这场战斗而放满好几碟了,今天人们的兴趣格外的高涨,因为鲜血的竞技场,也因为俩名战士此刻的奋战。

今天的战斗由“诅咒的松鼠”和“送葬的剑客”进行,后者是进攻方,前者是防守方。他们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了。貂泽自己都忍不住停下来看他们打一会儿再慢悠悠的去收钱。

毕竟,如果打得好的话,他们现在给的钱和一会儿后给的钱会是两种数字。

一方是武士,另一方是剑士,站于场地中央的防守方的武士自始至终都没有后退过,他一直在进攻。防守方进行主动进攻是大忌……毕竟拥有的加护,是防御类加护,同时攻击也会有大程度的降低。不过相对的,进攻方的加护与之相反。

“……然而那家伙。”

松鼠一直在挥舞着唐刀斩击着剑客,进行单方面的压制,熟悉战斗的人都知道,防守方主动攻击很长一段时间,一旦出现一次错误,就会被整个击溃。太耗费体力了,而进攻方在攻击的时候是拥有更多的体力的。

一旦失败就会被整个击溃。虽然一直在进行压制,但是都是如细水长流,只是打的多而已,伤害并不高。

而另一半,剑客则是以长剑不断的回击对方的攻击,以及等待着一瞬间。

机会到了。

唐刀不断的攻击着大剑,然后被大剑格开金属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然而防守方并没有停止进行攻击,而是在不断的挥斩,劈砍,而进攻方则是游刃有余的回击着,只不过偶尔会有几刀落在他坚硬的盔甲上。

然而松鼠并没有贪心,砍出痕迹后便立刻收手向剑士身体上的其他地方砍去——都不是致命处啊。貂泽叹了口气,虽说确实不相上下,不过看来剑士赢定了。

他摇了摇头,从一排排观众身前走过,看到最下面一阶有一只细嫩的手挥动着白色的纸巾,连忙绕了下去,跑到那位金主面前——顺便一说对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大概是包了一个区域的观众位吧。

能拿不少钱吧?貂泽想着,接过人递来的纸巾收入袖口,单膝跪下,托起银碟,听到了很随意的几次碰击——得,结果这位爷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低声问道:“不知您觉得如何呢?”

没有回应,好吧,看来完全不打算搭理自己的样子,他心中叹息着,突然人群高呼起来,他连忙转头望去。

当松鼠不断的攻击中的一刀劈空,并且精力耗费殆尽之时,他的侧身全是弱点和漏洞。

而就在这一刻,一直在单方面迎接着斩击的剑客突然前踏,双手将大剑握紧高举过头,迎面一剑斩下。是屠龙。剑士天赋技能之一,带着极大的精力损耗和毁灭性的伤害。

挥出恐怖的弧线,而身为武士此刻漏洞百出的松鼠将不可能接下这一击,而他并未处于防守状态,不存在任何防御的加护。而他没有任何防护装备。

就在这一刻,拥有完全攻击加护的剑士已然获得了胜利。

“胜负已分。”

面前的这位轻描淡写的说道,居然是一个女声,他强忍着回头看看对方长什么样的欲望跪着,凝视着场地中央。

此刻,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待着结果的到来。但是,“武士赢了。”那家伙说着,声音中有貂泽听不懂的东西,他只是跟其他的观众一起,看着这一剑斩下。

“嘭!”

人群再次欢呼起来。

武士空出的右手此刻穿过他的背后,带动他的身体整个旋转,最猛烈的一次挥砍直接将屠龙的一剑强行破开了!然后是第二次挥砍!大剑被整个击碎了!

那只手上抓着一把短刀。俩把刀的剧烈挥砍不至于造成这种结果,那么原因是……

“中唐和,双手执刀式的结合……”

貂泽喃喃道,双目呆滞。

在细语连绵之中挥出最关键的一刀,同时在缓慢的回复精力。而刚刚那一刻,双手执刀式一攻一防的特点让旋转之中短刀的格挡攻击被判定为防御,带着防御加护。同时中唐的关键一刀被俩把刀的旋转斩击同时呈现。

“换言之,他在用中唐的致死一击与防御加护挡下了屠龙。第二次则是在攻击第一次已经攻击过的大剑剑身位置……换言之,他使用了第二次中唐。也就是说他在之前中唐连绵细雨般的攻击中,由于攻击过多的原因……早已储存好了两次致死中唐刃了。”

这需要多么熟练的技巧和对天赋的运用啊……这家伙太恐怖了。这个反应与判断能力也……强到令人发指!

“在等待着关键一击的人并不是剑士,从一开始就是武士。”

貂泽终于回过头,慢慢站起来,这一次他的嘴张着,说不出任何话了。那家伙是一名带着奇特的气场的深金发女性……她傲慢的口吻和赤金的眼瞳说明了她的种族,一名黄金族。

貂泽终于看清楚自己托盘中的东西了,那是几块金砖啊……根本不是可怜兮兮的金币。难怪这么重……智商低救不了了,如果阿克陶鄂在场的话,一定会这么说。

黄金族女性并没有看自己,而是安静的坐着,看着武士踏前一步将长刀刺进手无寸铁的剑士的胸口,拔出后短刀封喉。

“防守方获得了胜利。”

剑士化作金光消失,沐浴着这份光芒,松鼠摘下了笨重的头盔,将之随手丢到剑士消失的地方,短刀归入腰测的鞘中,凭空拿出刀鞘,将长刀收了进去。那居然是一名黑发的少年。他面无表情的,在欢呼声中提着刀走了出去。没有回头看这些观众……自始至终都没有。

他并不在意掌声和荣誉。

随着许多人的呼吁,貂泽如梦初醒,连忙跑到一个又一个心满意足的观众面前收钱,得,就冲那个黄金族的女孩子给的金砖,这钱能吃两个月了起码。他快乐的想道,然后在收钱的时候听到了对话。

“喂喂喂,刚刚那个离开的妞挺正的啊,你看到她往哪里走了吗。”

“醒醒,不就是换了身衣服吗,咱们这的黄金族还多吗,连毁灭的长剑都不认识啦?”

“……哇靠!居然是她!说起来她好久没打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人家黄金族就没缺过荣誉的资金,大概是没遇上对手吧。难得过来观战一次,看来是临时起了兴趣呢。”

……等一下,自己刚刚好像和特别了不得的家伙聊了几句吧!?

貂泽觉得自己应该去找阿克陶鄂要一阵毒打,才能让自己这浑浑噩噩的一天清醒一点。嗯……最好打俩顿,往死里打比较好。

“再打四场就可以去世界树接任务进行探索了。”

拉塔托斯克面无表情的走出竞技场,一边走一边用将战斗时竞技场提供的布甲一块一块从身上撕下来丢到地上,发出了啪嗒的声音。这东西确实在一定程度的限制住了他的行动,事实上刚刚那一战中他有无数次能够击杀对方的机会。

但是除非是明眼人,否则非常难看出来 。

拉塔托斯克放了水,放的还不是一般的多,他不想让自己太过闻名,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不引人瞩目而已,虽然好像是起了反效果的样子……观众席上的人大部分都是npc吧,当然还有少部分玩家。在最下面一阶最近距离观战的一个女孩子就是一名玩家。

npc以神佑者来称呼玩家,在世界观的设定中他们知道玩家和他们自己的异同,玩家可以选择凭空登陆,或者降生在某个家庭。在设定上神佑者拥有更多的知识,npc也乐于与神佑者交流以感知更多的想法。

不过那名玩家,怎么说呢……有点熟悉,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拉塔托斯克擦了擦嘴角的血,果然是放水放多了。自己在PVE方面虽然是残疾,但是PVP相同阶段的话是没有人能与自己一战的。

“除了那些家伙。”

拉塔托斯克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了现在的状态。这个在现实中非常活跃的家伙在游戏里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也许是在这之前的风车巨人战吧。风车巨人位于安详村中心地下,一旦有人使用道具泥浆怪之殇,就可以将之自地底召唤而出。

泥浆怪之殇,只要击败三十只泥浆怪就可以获得的道具。

不同于他的身份,这家伙其实有些难以对付,是唯一一只新手boss。之前说过,杀死一只boss可以立刻获取巨额天赋点,同时也算是一条捷径吧。

在与泥浆怪进行艰苦战斗中的少年偶然间加入了那支新手队伍,所有人都对他十分和善,这种团队之间的感觉让拉塔托斯克深深的着迷……就和十年前一样。他们简单的给他布置了一会儿的输出任务,然后在整顿之后,召唤了风车巨人。

对于那东西的主要输出由队伍中的剑士担当,而他负责辅助补填输出……然后在战斗开始几分钟后,就死了。

啊,死的是他,不是风车巨人。

一次两次还好,多了几次之后他们就开始厌烦,骂了些难听的话,不同于一开始的和善,仿佛撕下假面一般。是啊,这样的游戏之中,只有够格的人才能成为最好的队友,他们只不过是想把自己踢出去而已,他见得多了。

之后,在队伍里的其他人急急忙忙跑去找下一个副输出的时候,却听到了轰鸣声——有人开始了与风车巨人的战斗。然而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原地留下了几个金币,然后那个留着很长的头发,几乎及地的少年失踪了。

他们等了很长的一阵子,才看到那家伙从副本出口,拄着刀鞘慢慢的走了出来,眼睛是死寂的红色。他没有看他们,系统提示让他们意识到这家伙干了什么。他单挑,一个人击败了风车巨人。

少年武士艰难的,提着刀行走着,向着鲜血竞技场的方向。他们没有再说什么,没这个必要。在进行了数次探讨后,这支队伍开始了下一次战斗。

这次战斗耗费的精力重创了拉塔托斯克,他一边走一边休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在一座教堂门口休息了一次,然后才匆匆赶到竞技场——所幸还不晚。顺便一说,在和剑士作战的时候,之前与风车巨人一战时被造成的重伤还没有完全恢复。

至于他是怎么击败那家伙的……他只是在里面不断的强迫自己躲技能,攻击,躲技能,攻击,躲技能,攻击。这让他想起一款叫做《黑暗之魂》的古董游戏。虽然他还没玩过那玩意,但是其中的打法他倒是略知一二……

虽说即使如此pve残疾还是pve残疾……他只当自己在攻击建筑物,毕竟手感没差。

至于黑魂……别想了,这家伙不可能去玩那东西的,会把他逼疯的,毫无疑问。不过那个boss确实只能用那个方法破。

仅限于单挑方面。不过问题不大。拉塔托斯克倒是有些不爽这一头长发。

……回头找个机会剪成短发吧,长发感觉不适合战斗。也许是心理作用。

长出了一口气,拉塔托斯克拿着从竞技场商店里买到的药水,在观众席找了个空位慢慢的从后场绕了过去,悄无声息的坐下。这家伙只是一只黑影而已,他没有脚步声,入座也不会被多少人发现。

姑且……先休息会儿,然后观战一阵子吧。在精力体力恢复完毕之前。

“哟,您就是那位诅咒的松鼠啊!”

耳边突然响起这个过分热情的声音,他抬头的时候,那位少年正在张着嘴对他笑。是NPC来着。他确认道。同时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种族不适合言语,拉塔托斯克干脆把头低下,盯着底下的竞技场发呆。

貂泽有些郁闷,自己今天这么不受欢迎的吗。他摇了摇头,默默的在拉塔托斯克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现在已经是快要接近饭点的时间啦,大概再过一场顶尖战就可以去吃饭了,然后最近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来打顶尖战的样子,爷你要是想看有意思的战斗的话,可以走啦。”

“顶尖战?”拉塔托斯克头也不抬的问道。貂泽在心中庆幸,大概对方只是刚刚打完有点累而已才不说话的吧?

“额额,就是一些已经可以去全世界到处探索的神佑者进行的战斗啦,由于他们的战斗更加熟练精彩,因此才叫顶尖战。

顶尖战能够得到大量的荣誉啦,虽然你们天选者们在能够出去探索之后大概就不怎么需要这玩意了,但是这玩意还是有一点点用的,换取头衔用。不过都是纸糊的东西,不靠谱,已经好久没有人打顶尖战啦。”

貂泽滔滔不绝道,顺便发了点牢骚。他见过太多熟悉的战士离开了,顶尖战的减少也意味着他工资的减少,这让这家伙非常的不爽。虽说今天刚刚拿了一大堆钱。

“战斗将在五分钟后开始,俩位战士可以开始准备了。”

那个该死的女声又响了起来。拉塔托斯克愣了一下,端起药水一饮而尽。这玩意味道非常糟糕,一饮而尽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它难堪的味道,脸色本来就差的拉塔托斯克脸色更僵硬了。貂泽这个傻天然呆没看到,还在东张西望看是哪俩位战士在准备。

突然门口涌入了一大堆观众,有人煞有其事的拉着大横幅入座,拉塔托斯克望去的时候,发现上面写着……“江户花鸟盛,夜半黄金城。”这类听起来就觉得尴尬的口号。多半是底下准备的其中一位选手的名字吧。

“……这群家伙怎么回事,搞的跟明星唱歌一样。”他忍不住嘟囔着。

“啥,这位松鼠爷……”貂泽正要说,突然被对方打断了。

“拉塔托斯克。”少年说着,面无表情的捏碎了手中的药瓶。太难喝了,他白皙的脸更加苍白了,要不是眯着红色的眼睛其他人一定会觉得这家伙离死不远了。

“噢噢,拉塔托斯克先生啊,您没听说过毁灭的长剑江户夜花盛吗!?”貂泽拿着一副看外星人的眼神看他,拉塔托斯克摇摇头,他还在因为舌尖的极致味蕾感受而难受的捂着脸。

“不认识。”

貂泽下巴都快跌下来了……这家伙怕不是真的是一个外星人吧。“那位是这里很长一段时间的防守方最强,一直到探索阶段依然会时不时回来打几场。那可是黄金族女剑士啊!超强的,虽然脾气好像是刁钻了点……额,要开始了。”

“嗯。”没有回答,拉塔托斯克揉着眉心。这不重要,他还是觉得那药水该死的难喝,深海裔的种族特性是不会有剧烈的感情波动,但是就这一天,这东西搞的他产生的感情波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太难喝了。舌头感觉都被糟蹋了一般。

貂泽偷偷看着这位看起来并不像人类而且一脸生人勿近的武士,还有他提着的唐刀,他总觉得这家伙会时刻扑出去杀人一样……

然而那只不过是因为这该死的……拉塔托斯克伸手捂住脸……这东西劲比想象中的要大。

〖〗

〖松返。〗

〖坐标.领域IV.远古土地.废都〗

“啧。”

他到底去过多少地方呢……?

他自己有时候都不清楚这个问题,只知道走了很久很久……根据npc们的说法,自远古时代到诸星不待,再到机械降神,这家伙一直都在行走着……寻找着。他没有用过任何传送术式,即使他早已将之牢记于心。

但是他并没有传送,只是行走,行走,行走……以及行走。不断的行走。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的大……或者说自他开始行走之后,这个世界越来越大 。他的行走也越来越艰难。

距离旅途结束只剩下两个地点啦。包括现在这个在内。如果旅途结束的时候他依然是什么都见不到,那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根据设定,只有独族能够击败孤裔,这个设定也许不包括神明,因为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随手杀死了多少孤裔了。

半人马一样的持枪孤裔,被他捏碎了心脏。

鸟头人身的飞行孤裔,被他折断了羽翼。

黑色披甲的骑士孤裔,被他将盔甲撕碎。

然后就是,群居的镰刀孤裔,被他以锁链毁灭。

他的心脏在不断的冷却,即使如此他还是在命令它跳动。他只能如此下令……他别无选择。尼德霍格是毁灭之神,他在无意之间进行着毁灭,摧毁,摧毁……以及摧毁。

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只知道不断的行走,以及前进。

在撕裂不知道多少孤裔之后,他将张开双翼即可覆盖整个天际的天空孤裔踩在脚下。面前的一对姐弟中的那个独族少年看起来有些面熟,也许他们在不久以前认识。

挥开身上的灰,视野中的那个女孩将少年护在怀中,碧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于是尼德霍格清醒的神智逐渐朦胧,她看起来非常凶狠的样子。他正打算上前,突然意识到对方也是一名玩家。

“……”

歧路相逢的双方都没有说话,他们对峙的情景让尼德霍格忍不住想起来了自己和那家伙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于是他捂着肚子笑了出来,大笑了一阵子在停止。

黑色短发的少女面容非常柔和秀气,让他想起了那家伙清秀的面容,同样也是短发……“真是讽刺啊……”他悠悠的说道。

“就如同命运一般。”

那个时候,在那个现在回想起来并不庞大的都市里,提着刀的少年右手按着左手中的刀鞘,明明从等级是来说对方可是差了好几级来着,只要对方一个不稳就会被自己所摧毁。

但是他并没有后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死死的盯着自己。只是被那双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就会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不信任,而当对方拔刀的时候,已经晚了。

“真无聊。”

他叹了口气,右手缓慢的松开……那之中紧紧攥着的那张羊皮纸丢在地上,可能没有任何机会了……这片孤独的大地上也不可能存在那些人了吧。尼德霍格转身,他失去了目标。

……真的是,非常无聊啊。

岬蕊紧绷着小脸看着青年的背影,逐渐长出一口气,独族少年自她怀里钻出来,挣开她的束缚,跑过去把青年丢在地上的羊皮纸捡了起来。岬蕊正想呵斥他,却发现青年并没有进行别的行动,只是寂寞的背对着他们,前进着。

少年默默的将羊皮纸递了过来,女孩接过,翻开了它。

于是在这个心灰意冷的家伙走了十几步之后,少女叫住了他。

———

诡笑

———

“尼德霍格,拉塔托斯克,维德佛尔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