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之章.十
“呼……”
拉塔托斯克再次登入游戏的时候,花盛已经在游戏里等了他不知道多久了。估计时间很长的样子,具体表现为他醒来的时候差点被某人一脚踩在脸上——由于穿着短裤的原因,那家伙甚至完全不担心走光。
闻到了淡淡的香气,非常清新。枕头上的香气……不过他很明显来不及再花更多的时间感受这美妙的香气了吧。
“明天漆琅他们就要动手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一天,本小姐可不打算等你睡醒起来才磨磨蹭蹭的开始行动。”
明明实际上她确实是等他登入游戏。拉塔托斯克已经快习惯这家伙口是心非的节奏了。
猛地一个翻身将头埋入枕中(顺便一说这个枕头有点舒服),拉塔托斯克灵活的躲过了这次攻击。他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着背对着窗户,为清晨的阳光所照耀,浑身金灿灿的花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被我的威仪所震慑到了?呵,算你还有些眼光……”花盛有些自得的揉了揉自己颈侧的金色卷发,对拉塔托斯克歪了歪头。
“不,刚刚翻滚的时候,身体碾到头发了,有点疼。”少年一脸冷漠地说。不过与之相对的,花盛也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拉塔托斯克的头发太长了,以至于睡觉之前都需要好好盘一下的程度。不过他昨晚睡觉前并没有这么做,只是躺在床上进入休息状态便登出了游戏,出去翻了翻说明书,泡了杯咖啡,等了大概两小时的时间,才慢悠悠重新登入游戏。
不过事实上,他真的不是很急,如果漆琅他们的这个计划准备了很久的话,今天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用来休息休息以及和各方将士进行互动明天更好的战斗的时间。
“你睡着的时候跟死人一样,皮肤摸起来没有温度,睡的老老实实的,心脏跳的也慢。那个叫枫铭的纨绔还以为你死了来着。”女孩双手叉腰,实际上一副并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深海裔的特性而已。相比这个,之前的问题还没问完,”拉塔托斯克面无表情地坐起,现在的自己面前是一间白色的房间。被子枕头都是白色的,毫无疑问是一间客房,不出意外大概是漆琅这座地下室的密室吧,“你……”
话音未落,已然察觉到了危险。
迎面而来的是破空的风声,拉塔托斯克一脸淡然侧头往右闪躲,随后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把唐刀,翻身起来落地,顺手横刀以刀鞘又挡下对方的第二,刀剑相击的乒乒乓乓声结束的时候,拉塔托斯克已然穿好了鞋子。
“去哪里?”他起身问面前的花盛,后者收剑入鞘,拉塔托斯克的目光在被刻在剑鞘上的某几个字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随着花盛将长剑挂在腰上而移开。
女孩完全没有说突然攻击原因。拉塔托斯克便也不提。这两个人仿佛刚刚并没有发生交锋过一般。花盛的话,无非就是想试试看用这样的方式打发时间罢了。以及试探一下突袭拉塔托斯克的可能性之类的。
“这个嘛……几乎是环绕约瑟翰林城邦一圈吧,那个纨绔小子已经给我们准备好马车了。”花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并不打算照他们说的做。”拉塔托斯克说,说话的时候他伸手挡住了挥洒在自己发间的阳光。
花盛伸手轻按住自己并不饱满的胸口,微闭着眼睛,小脸上满是悠闲:“昨晚算是损耗了本小姐那么一点点力量吧,今天再不好好休息,到时候战斗没精力,我可不指望你这小白脸给本小姐代打。”
借口,你只是单纯的打算玩而已。拉塔托斯克满头黑线。虽说对方的精力条也看起来并不充裕便是。PVP情况下,拉塔托斯克是绝对一流的,人类士兵这种敌人当做是玩家去打就行了。
吧。
“走吧。”他平淡地说,顺便暗自在内心中给漆琅道了个歉。希望到时候不要对战斗有多大影响——毕竟,他想要帮助这个城邦人类的心是真诚的,这是没有错的。如果是为了一时的休息而耽搁正事的话就,未免有些本末倒置吧。
正想着,花盛对他笑了笑。
“跟上本小姐就是啦。”她转头,顺便挥了挥左手,拉塔托斯克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嗯。”
花盛伸手按在红木门上,拉塔托斯克这才意识到这扇大门本身是没有门把手的,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为拉塔托斯克做出了解答:大门整个向右移动,收进墙内。
又是伸缩门,拉塔托斯克开始思考这间地下室的设计者是昨天那几个人之中的哪一位。这家伙到底对伸缩门有什么奇怪的执念啊喂。
“早上好啊女士。”此时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贵族大男孩从他们面前走过,拉塔托斯克等花盛走出来以后,才从门内出来,回头一看的时候他意识到这里就是昨天晚上他看见的那些柜子,或者说,伪装成木制柜子,和墙壁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的木门。
至于锁……那其实是一个挂在“柜子门”上的警报器,一拉就断。强行破门而入就会让那警报器响起,反之亦然。
这个设计不得不说算是蛮有意思的,至少成功把花盛大小姐逗乐了,她刚刚扶着柜子边(门框)外面的其他柜子门走出之后还念叨了一句:“无论看到多少次都会让人愉快的有趣设计,那个会计小哥还算能干。”
是那个叫作繁启帚的少年设计的吗。那家伙看起来是这群人中的智商担当的样子。
拉塔托斯克从柜子里走了出来,他的右边枫铭刚刚出门。左边的沙发上,貂泽正坐在上面束起自己脑后的头发,在颈侧打了个马尾。看到他们出来,少年抬头,一副惊喜的样子。这个清秀的少年总给人一种阴柔的气息——
“嗨嗨!二位昨晚在一只床上睡的怎么样!咱们的床可是超级软的!”
——如果他不开口的话。
拉塔托斯克听到了身边的风声,下一秒貂泽已经倒在了地上,花盛站在他边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回头看了一脸茫然的拉塔托斯克一眼:“你什么也没听到,对吧?”
“可能是因为是地下的原因,风声有点大。”拉塔托斯克面无表情。这里一共就那么几个柜子,如果所有人都留宿的话那么他们两个只能挤一个柜子……房间,一张床。不过对他来说就是昨晚聊完他进入房间躺床上进入休息状态然后退出游戏。
花盛大概是在他登出的这期间进行了一些心理斗争然后躺边上了吧。她的性格也不会喜欢睡地板的。不过那就与他无关了。
不过,原来当时闻到的枕头上的香味是来自花盛的吗。
“个屁啊完全没有关系好不哎疼疼疼长剑大小姐您轻点松鼠小哥快给我求个情啊啊啊我的腰间盘啊啊啊……”某人悲鸣着,花盛踩在他腰上的小脚不断扭动着。
这次又没穿鞋,拉塔托斯克根本不想吐槽这种无聊的诡异设定。不过话说回来,花盛的小脚确实蛮好看的,裹在纯白色的长筒袜,玲珑有致的小腿线条非常纤细。然而正一副小恶魔一般的样子的花盛正在不断加大脚上的力度。拉塔托斯克听着貂泽的惨叫声,无动于衷。
这已经是虐待了。不过如果是某些奇怪的受虐狂的话也许会觉得很爽也说不定。拉塔托斯克没良心的想道,反正花盛又不可能踩死一个宝贵的人员。
“咳。”
听到了非常熟悉的声音,拉塔托斯克看向沙发背后,长桌上正在切一块牛排的漆琅,刚刚的声音应该是她发出来的。花盛还是很给漆琅面子的停下了攻击,貂泽趁机跃起缩进沙发里,抱着一个上面画着白貂的抱枕瑟瑟发抖。
在这之前正在快速利落的切割解决掉面前的牛排同时也不忘时不时切下一块放进旁边雪风碟中的漆琅注意到他的目光,招了招手姑且算是示意他们过来一起吃了。
花盛倒是不客气的径直走到餐桌右边雪风边上的空座上坐下,拉塔托斯克紧随其后走到餐桌最左边的空座坐下,看到他坐在自己身边,坐在桌子尽头位置的漆琅托腮对他笑了笑。本来不苟言笑的美人一旦笑起来就总让人心旷神怡。定律适用于很多女孩,比方说漆琅。
“晨安,Sir Ratatosk。”漆琅这么微笑着说,看起来非常美。
“晨安……lady。”拉塔托斯克怔怔地说,随后才发现对面的座位上,雪风也这么对花盛笑了一下。花盛难表现出一副一脸茫然的状态,随后红着脸别过头去给自己戴上餐巾。
她们对自己的接受程度意外的很高的样子。拉塔托斯克原本还以为约瑟翰林的晨间用餐也会很讲究,结果只是简单的吃西餐的用餐方式而已。
不过这也让拉塔托斯克感到一些安心,漆琅信任着他们。
“老大,我出门啦!”一边的沙发处传来了貂泽咋咋呼呼的声音,漆琅说了句路上小心,雪风在旁边嗯了一声。随后是关门声。这家伙速度还蛮快的。
“中间人I一早就出门去了。”漆琅说着,讲一块牛肉放入自己口中,像是要解决他们的疑惑一般,虽然解答错了。
“不,只是有点意外,阁下看上去和各位下手关系不错的样子。”花盛歪头,托腮看她,“看来得对你稍微改观了,未来的人王大人?”
“不必恭维我了,假惺惺的听着恶心。‘能得到阁下赏识实乃在下的荣幸。’”漆琅漫不经心地说着,“是盟友,而非下手。如果二位愿意承认的话我待你们也如此。”
“荣……幸!”雪风附和道。花盛脸一红,哼了一声后便继续得体的解决着这块有些麻烦的牛排,最后一刀死活切不下去,拉塔托斯克把手中的餐刀丢了过去,刚好落入牛排中难以切下的那道,将肉块解下。
花盛抬头看了拉塔托斯克一眼,没说什么,便继续低头吃了起来。漆琅终于帮雪风解掉了她盘中的那块牛排,开始着手自己的那一份。
她下叉的时候,突然发现旁边的拉塔托斯克饭也没吃,不知道是因为把刀子丢了出去,还是单纯的没胃口,一副死人脸,一双赤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不禁挑了挑眉:“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拉塔托斯克。”
“叫我松鼠就好。我只是很意外你居然会开玩笑。”拉塔托斯克说着,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着嘴,下意识的张口,是一块小蛋糕,味道理应非常甜美。不过他没什么反应,深海裔的原因让他吃到再怎么好吃的东西也不会有多开心。
“怕你个废材到时候饿倒。”注意到他略带疑惑的目光,花盛笑笑。
“说什么呢,说到底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松鼠阁下。”漆琅淡淡地说道。虽然她看起来只是面庞稍微缓和了那么一点,不过说这话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给人一种意外的感觉。
好像是,有一些,可爱吧。
“普通女孩漆琅桑。”一旁的雪风呆呆地说 或者说吐槽道。花盛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拉塔托斯克倒是没笑(实际上也不可能笑出来便是),而是选择对她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说起来,你们关系好像……”不错的样子呢。
内心是这样想的,然而还没来得及问完,漆琅就朝着雪风耸了耸肩,后者努力地吞下了嘴里的一小块肉,面对着对座的漆琅,瞪起两只黑色的眼睛,非常认真的回答道:“是秘密。”
漆琅揉着雪风的头顶的时候,花盛已经吃完了早餐,双手捧起餐巾拭去自己唇上的为数不多的一些小污渍:“意外的很可爱呐。”
“兽族小时候都很可爱。长大了也可爱。”拉塔托斯克面无表情的说。他终于放弃了继续吃下去,将刀叉轻轻放列在碟上。
“难得你会说出这种话呢,受到了什么影响吗。”花盛的语气漫不经心的。拉塔托斯克沉默了片刻,随后模仿着漆琅的语气说道:“说什么呢,说到底我只是个普通的男孩子罢了,花盛阁下。”
“你这家伙阴阳怪气的好恶心啊。”花盛说着,表情却完全没有厌恶的样子。漆琅直接爽朗地笑了出来:“真的很可爱啊,拉塔托斯克卿。”
“不了,”拉塔托斯克面无表情,“和漆琅女士相比还是甘拜下风。”这家伙似乎是打起精神来就会非常活泼的类型呢。花盛轻轻翻了个白眼。
“你们今天去鲜血竞技场区域的商购区看看就行了,其他地方交给我们。”漆琅注意到解决掉了早餐,于是这么说道。拉塔托斯克起身对她鞠了个躬,转身就走。花盛替他那句话补了上去,“多谢款待。”
拉塔托斯克心里清楚,漆琅比他们更加清楚,他们打算去散散心玩玩看看这个想法都快写在脸上了,观察能力过人的漆琅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真是一个可怕的家伙。
他们绕过沙发,随后踏上玄关。学着之前枫铭们的样子,拉塔托斯克伸手按在大门中心处,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这扇门向他们打开,缩入旁边。
伸缩门,拉塔托斯克在暗地里念叨道。然后被后面的花盛伸手一推推了出去,只是,在他们走后,大门关上之前,漆琅说了一句话。
“倒是,拉塔托斯克卿的那句话我也蛮想完整的送还于二位,说起来,你们关系好像不错的样子呢。”
随着大门的关闭,拉塔托斯克听见花盛在黑暗中笑骂了一句:“真是变态的观察力,这个一点都不NPC的NPC女孩子。”。
就这样,这个晨间的会谈和早安,他们和所谓未来的人王一时的小小交锋就此划上句号,从许许多多方面上来说,额,他们两个算是险败了——吧?
〖〗
〖清罪〗
〖坐标.领域III.生灵枯树.约瑟翰林城邦.鲜血竞技场区域.商业街〗
“那个您好我想买您手中的那个纽扣但是我现在没有钱所以能不能让我面包付?”
“PASS。”黄金族的女孩一脸鄙夷的。看着此刻正在试着拼命让声音显得没那么充满杀意的拉塔托斯克,“你这幅嘴脸完全是打劫的样子。装都装的不像。”
“种族限制。”拉塔托斯克长出一口浊气,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他看了看天空,还没有日出,还是阴天。就连商业街都没多少人来逛了,偶尔倒是能看到一两名眼神警惕的流浪汉,想找个机会送给他们面包简直是难上加难。
公开赠送面包的话一定会被其他势力盯上,而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效率就很低,需要一个一个地找流浪汉送面包。然而这种时候,其他人都会以为你是在垂钓,拿有毒的面包当饵以为了之后找机会把晕倒的受害者带回去吃了。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无奈之下,拉塔托斯克和花盛终于选择出此下策,然而这种亏本买卖,看着也傻。
综上所述,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假装成人傻得要死只知道等价交换的外乡人。问起来就说是流离之人,毕竟这是深海裔以外最不为人所了解的种族了。
在这之前存在着一个严重的问题。比方说流离之人几乎不留长发,在古老土地这么做相当于找死。孤裔一旦扯住你的头发你就必死无疑。除此以外孤裔虽然冷僻但是不会是不说话的时候一脸“这家伙从哪里开始分起比较好”的杀意。
“我本身没有任何杀意。”拉塔托斯克说。
“谁信啊。”花盛表情非常微妙,盯着他的两只眼睛仿佛要喷出金色的火焰一般,“再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对你有。”这么说着,她伸手往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你打不过我。”拉塔托斯克冷静的说,花盛一时色恼,脸上写满了恼怒。在她说一些手下败将之类的词汇之前,拉塔托斯克再次好好观察了四周。
他们的位置是在一条商业街边上,当然如果是路中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了。几乎没看到什么人,马车就更不用说了。这个情况下……该怎么发面包啊。
起初他们行走的时候只打算随便走走,然而盛大的阳光让拉塔托斯克非常不适,花盛及时撑起来了一把白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带着的。拉塔托斯克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点点头。
“太阳何须在意沐浴在它光芒中大言不惭之人的戏言?”花盛换了个嘴硬的方式,小脸恢复了平静,她别过头去,拉塔托斯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她的身后 。
“那个,是服装店吧。”店铺上挂着花里胡哨的牌匾,既然这个是服装店的话,那么,“再往前逛一会儿,我们应该就能够看到理发店了吧。”
“废材如你居然对店铺的布置有一些了解,”花盛的表情中居然真的透露着意外,“这么说来,刚刚一直在想着怎么发面包了,都没好好逛逛……”
听到她这句话,拉塔托斯克脑中出现了一个并不好的可能性,然而毫无疑问这个可能性要成真了。拉塔托斯克看到花盛转身了,她向着服装店踏步了,她收起伞了,她把那一大袋子面包放地上了……她走进服装店了!
完蛋了。看来没个十分钟半小时她是不可能出来的了。拉塔托斯克长叹一口气,躬身捡起面包双手抱在怀里,走进了那家紫色门框的服装店。
典型的卖衣服店的陈设,各种各样款式的衣服映入眼帘。不过好像比较便宜的衣服都看不到几件一样。拉塔托斯克托腮挠了挠下巴,这里不像是什么高价店铺,这个时候人们钱不会太过于节约,缺的只是物资。
……要么被穷人买去穿了,要么被穷人买去,吃了。
这不是开玩笑。饥饿只会导致这种情况。在花盛流离于衣丛之中的时候,拉塔托斯克从袋子里拿出五块面包放在柜台上,“提前给她付的钱……第一次来人类的商店呢,我们那里可都是用面包交易的。”
他试着强行让自己说出奇怪的口音以让自己显得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外乡人。
声音平淡如水仿佛死人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的变化表情平淡如水仿佛死人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的变化
身体平淡如水仿佛死人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的变化
浮夸。他自己都觉得浮夸。
“噗嗤。”清点货币的会计小姐捂着嘴笑了出来,对他点点头,笑道:“欢迎来到约瑟翰林,祝你不会饿死。”然后拿出纸袋把面包装好。“还有,其实这些面包的价值连买一件衣服都没有呢。”
“我还有……”拉塔托斯克连忙翻起面包袋,柜台小姐却只是笑着摇摇头:“但是现在这个时候的价值……是足够的,甚至都可以买下咱这整个店喽。”
“……”拉塔托斯克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暗自握紧了拳头。人民渴望食物而非金钱,而上层对此置之不理。人民信奉上层为神,因此不敢说什么,思想观念就是如此。
那个名为漆琅的少女,还有的伙伴们,他们联手,真的能够改变这个腐坏的城邦吗。拉塔托斯克对此满是怀疑,同时却也在暗地里祈祷并且祝福漆琅。
然而这个时候他好死不死地听见了某完全没有危机意识满脑子只有购物的少女的歌声,好像是什么没有歌词的纯音乐,一点也不慌张的样子。
拉塔托斯克内心出现了一个想法,名为我不认识她的想法。在这样万马齐喑的情况下这样欢脱真的好吗。那曲子虽然确实蛮好听的———但是怎么想都不太对。
“实为阳光——自此下降♪
环溺其中——绽放♪”
……这算什么本地土味垃圾歌词。拉塔托斯克心中默默的给歌词打了个负分。但是当他望向一边的时候,他挑挑眉。
“……这就是黄金族的歌声吗,今天可真是幸运啊。”柜台小姐喃喃道。
人类对黄金族的初始好感度高达一百五十点,虽然黄金族的个性会导致熟络之后好感度下降,但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人不会为他们的华丽而赞叹。这么看来这个内容是,包括歌声的。拉塔托斯克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响起了很快的踏步声之类的杂音。拉塔托斯克没有在意这个,他决定去找找花盛。
确实是不错的歌声,只不过……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了曾经公会里一位热爱唱歌的女孩,个很酷不太好,这个时候猫头鹰就会谈起他那把木吉他给她伴奏,大家都会歪着头鼓起掌来。
现在听到了更好听的声音,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气氛和愉快的伴奏,已经回不来了。
……够了,够了。不想沉溺于回忆之中,拉塔托斯克咬咬牙,继续前进着。
抱着面包袋子,面无表情的循着歌声,拉塔托斯克就这样穿过了一排又一排的衣服,最后在卖内衣的地方看到了女孩。彼时她正蹲着身子盯着一只小小的的粉红色内裤。
“你还要挑多久。”
“能够等待我乃是上天赐予尔等庶民的荣幸。”花盛歪头看他,头都不抬一下。她慢慢地站了起来,拉塔托斯克长出一口气,突然发现对方手中有好几个黄色的衣袋。
“你真的悠闲到一定程度了。”拉塔托斯克淡淡地说着,接过对方拿着的袋子,一手把面包抱在胸前,一手拿着袋子转头就走。
这个过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非要说的话花盛似乎对显露自己的身体衣物什么的并不在意 拉塔托斯克这边则是就算在意也不会表达出来,所以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达成了意外的和谐状态。
“所以说卑贱的可怜兮兮的深海种族果然还是无法享受这仅属于我等的高尚生活。”花盛见到对方的举动,露出满意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起身跟在拉塔托斯克身后。
“欢迎下次光临!”会计小姐笑的很开心,“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不过二位这样的奇妙情侣还真是少见呀。”
“我们会再见的。”拉塔托斯克对她点点头,推门而出。花盛叹了口气对她笑了笑:“我可不会和这种小白脸在一起呀小姐?”
“啊啦啊啦,在将死之前还能这样结伴而行,不是兄妹就只能是情侣了吧。”这位小姐的话很明显有些多了。
“将死?不,女士,以米斯特汀之名发誓,你会活下去,并且继续看到许许多多美好的爱情,就当做是你这里衣服蛮好看的奖励吧。”
花盛伸手按在胸口,柜台小姐笑的更开心了:“那可要好好做到噢,黄金族的小女孩。”
先行出了门以后,拉塔托斯克突然撞在了某个人身上,“抱歉。”这么下意识的说道,他转身向着理发店的方向走了过去,片刻之后花盛慢悠悠的走出来,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男人自始至终都只是站在原地,他戴着一个很大的帽子,几乎足以覆盖面部的黑色礼帽。柜台小姐看到他推门走了进来,轻轻笑了笑:“今天真是走运,迷声咖啡厅的人怎么都来啦?先说好,只收面包。”
“刚刚过去的那两个家伙,很有意思。”男人淡淡地说道,嘴上却是戏谑的笑容。
约瑟翰林的道路分人行道和交通道,虽然有点鬼扯,但是有些二十一世纪英伦风格。道路上还铺着红色的方砖。这个设计非常奇怪。
拉塔托斯克和花盛就这样走着,他给这位大小姐拿着一袋衣服和一袋面包,花盛打着伞,脚步非常随意。她的长发在有时候偷偷从伞外进来的阳光之下闪闪发光。
“刚刚漆琅养的那只小黑鸟飞了过来,留下了这个。”
就这样走着,相对无言的时候,拉塔托斯克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花盛凑过去看了看:“倒是没想到那家伙会养小动物,什么时候的事?”
拉塔托斯克能够闻到女孩垂在自己肩上的几缕发金发的香气,他对这种身体接触没什么感觉,花盛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
拉塔托斯克想了想,没有理她:“这上面说我们随便再拿这些面包买点东西就行了,他们已经在不知道我们在哪里这段期间挨家挨户把面包发掉了。”原来他之前听到的杂声是这个啊。
“嘁,连阳光之辉都无法辨识,这群家伙未免怠惰得有些不知好歹了,”花盛说,“那么,刚刚那家服装店……”
“不是没找到,他们事先知道你会进去,我们两个多半在里面,所以没管。这个速度确实不错,虽然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送的面包。”拉塔托斯克说。
“那么那家伙什么时候养的鸟呢?之前怎么没看见?”花盛岔开话题,再次问道,不知道她对鸟有什么奇怪的兴趣。拉塔托斯克摇摇头:“养很久了,昨晚没飞回来而已。”
“居然不用笼子养吗,蛮符合那个家伙的个性的。”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拉塔托斯克停下脚步,“这么看来真的是只要放松放松就行了的一天。”
他们左边的马路上很明显有一些足迹。应该也是之前那些家伙留下来的。漆琅是派了人进来的,还是自己来的,已经不重要了。
相比这个,拉塔托斯克对于他们停留处右边的这家应该是理发店的店铺更加有兴趣。他转身,自顾自的敲了敲理发店的门。
花盛注意到,他敲的非常小心。花盛眯起眼睛,发现这家理发师看起来发现熟悉。它的窗户是星型窗户,是一座黑色的木屋。黑色的窗帘隔绝了他们的视线。屋顶上有一只走的很鬼畜的机械乌鸦。
“……迷声。”拉塔托斯克说出了她心中的疑问。
花盛正打算点点头同意他的想法,这个时候大门突然被打开,一身洋裙的高挑丽人大大方方的双手叉腰,对他们摆了摆头,扬了扬眉毛:“嗨嗨,欢迎来到迷问理发店,我就是这里的负责人兼会计兼理发师,迷之男啦。”
“你这家伙……”花盛的脸上看杂鱼的表情,拉塔托斯克眯起眼睛走到她身前,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自己背后快要拖到地上的长发。迷之男微笑着双手掌心摩擦起来:“五个面包,谢谢~”
“你这不需要食物就能活的神佑者要什么面包,我们的面包有他用。”花盛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亲,这边建议是老老实实付钱或者带着这臭小子拖着他的黑长直到处跑呢。”迷之男的语气非常贱,花盛皱起眉头,拉塔托斯克却伸手递过面包袋。
迷之男正欲伸手拿过,却怎么也无法从拉塔托斯克手中拿过面包袋。
“这五个面包,相当于五条人命。”拉塔托斯克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那双红色的眼睛终于派上用场。拉塔托斯克的另一只手按着腰间的唐刀,一脸冷漠。
迷之男受不住这种可怕的杀气,终于叹了口气,吐了吐舌头:“被小鬼讨价还价了呢,五块金砖。”
拉塔托斯克正想问怎么还是这么贵,一边花盛已经拿出五块金砖一块块砸在迷之男脸上,一脸鄙夷:“拿着你的钱给我滚——滚之前给这家伙把头发梳了。”
“得令!”见钱眼开的迷之男似乎完全不在乎尊严的问题的样子。拉塔托斯克只能任着对方拉着自己走进发廊,把自己按在一个黑色的沙发椅上。拉塔托斯克面前的镜子里,苍白的少年一副茫茫然的样子,他的头发非常长,有一撮额发已经快遮住眼睛了。
凝视着那双赤色的眼瞳,拉塔托斯克想起来了那个身影,随后摇了摇头。只不过是游戏而已,因此和以前一模一样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吧。
立于天地之间的短发少年,无所畏惧,黑色的眼瞳清澈,是人类。说不上非常想念,但是果然还是那个样子更加适合他。
“修成短发。”拉塔托斯克说。
“剪成及膝就行了,顺便额发简单的剪一小撮吧。”突然响起来了一个语气中满是愉快的女声——是花盛。
“等一下……”话没说完就立刻被阻断,“好嘞!”迷之男按住正打算起身的拉塔托斯克,海猎的力量确实不同于常人,拉塔托斯克被按的死死的,他刚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困乏起来,双眼变得异常沉重。
他看着镜子,发现那之中倒映出的自己身后的理发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还来不及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立刻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只觉得,大脑昏沉沉的,什么都想不到。
“……所以说,这跟没剪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视野中矮小稚嫩的深海裔少年带着一双充满怨念的赤色眼睛看着面前的自己,一头长发还是长长的,只不过总算不会拖到地上了。一根黑色的发带将之束起,让其变成了一大撮非常长的马尾。耳边及耳侧的长发总算是给剪掉了,感觉上轻松了许多。
只不过,额上的头发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的。他看着镜子,微微低头,注意到有什么东西镶……或者说是卡在一撮长长的额发上。
“这是你的发卡。”拉塔托斯克看到那东西是金色的,立刻反应了过来。某人的声音充满愉快:“为自己所受的恩赐而尽管欢欣吧,这可是本小姐难得的恩惠噢。”
拉塔托斯克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姑且,谢啦。”不过冷淡的语气中完全没有谢意。
花盛只当他是深海裔,没有在意,哼着歌准备出去。拉塔托斯克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问了一句:“迷之男呢。”
“那家伙给你理完头发就消失了,总之就是我一觉醒来他就不见了。喏。”花盛回头,把一个包丢给拉塔托斯克,拉塔托斯克茫然地接住了,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那,面包……”
“本小姐圣武神文,当然是趁你这弱鸡昏倒睡麻溜的分了。”花盛轻哼一声,拉塔托斯克意识到她头发上少了一个发卡。
虽然刚刚苏醒有些乏力,不过拉塔托斯克到底还是没有在意,为花盛打开的大门外面又是一如昨夜的一片黑暗,这也是花盛在门前卡卡停停犹豫着出不出去的原因。
“人们还在畏惧着。”拉塔托斯克说,“变革迟早会来。”
“他们畏惧着神明,只有少数人拿起武器决心与神一战,真是鬼扯啊,对吧。”在发廊内,白色的光芒下,女孩轻轻说着。
拉塔托斯克没有说话,外面的街上一片沉静,他在想要不要带着花盛干脆在这里过夜算了。但是女孩却完全没有落寞的样子:“喂。”
“什么。”
“之前你不是吃我的特攻吗,也就是说你是神吧。”花盛看着少年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拉塔托斯克愣了一下,点点头:“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也可能是BUG。”
“我之前在小巷子里发现了一个跟你一样大的男孩,他趴在一具尸体旁边哭着。”花盛的语气中难得出现了和拉塔托斯克一样的平淡。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明明之前向妈妈发誓一定会好好吃下她的尸体的,但是他怎么也下不去嘴。
我问他的妈妈是怎么死的,他说是饿死的。我给了他好多好多的,面包,他说谢谢姐姐。我没有说话,我回到了发廊里,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拉塔托斯克问。
“呐,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神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
“神是人创造的。神不会听从人的想法,所以他们才是神。所以最初的几个种族造出了制神八兵,以制衡神。于是神毁灭了,就是这样。”拉塔托斯克淡淡的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如果我是的话,也不会和所有人一样等待着明天的一战了。”
“嗯。”花盛没再说什么,他们看着外面的黑暗,直到听到了马踏声。花盛转头的时候,看到少年赤色的双眼闪着光芒。
“如果我重新见到他的话,如果和我的推测一样的话,那么我会揪住他的领子问他为什么。”拉塔托斯克慢慢说着,他难得说这么多话。
“……嗯。”花盛长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她意识到拉塔托斯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拉塔托斯克感受到了手心中柔软的触感。
花盛抬头的时候,却看到少年前踏一步,一脚踏入黑暗。
“那里什么都看不到。”
“你能看到我红色的眼睛,这就够了。”
于是,就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男孩与女孩并肩前行着,终于,在女孩的双眼几乎无法合拢的时候,她听到了马踏地面的声音。贵族少年豁达的声音传来,马车里的光芒之中,呆滞的兽族女孩抬起车窗的时候,看到了他们紧紧相握的双手。
就和昨晚一样,再一次,拉塔托斯克赌对了。
〖距离命运到达,还有两天。〗
漆琅身着一袭褐色的军大衣,最后一次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这面旗帜。这个少女的眼中,那灰色的双眼燃烧着仅属于她自己的火焰。这个世界,将会为之所点燃。满怀着信念,一副坚定的神情。
“貂泽,启帚,枫铭,拉塔托斯克,江户夜花盛。”
她说着,像一位王在钦点她的骑士。
“还有雪风。”
“我等战争的铁蹄所到之处,就算是神也会为之臣服。”
语声如剑,坚硬似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