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魔女现身
1
完了。
赛弗涅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着从失去房顶的教堂里，高高扬起的狼头。
“长官！”
另一边，另一种声音传来，赛弗涅回头看去，那是自己的卫兵，他们终于赶到了，可是已经晚了。
“退后，封锁街道！它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东西！”她爬起来命令道。
如果说之前卫兵们还能稍微吸引一下注意力，起到一点压制效果的话，在魔狼获得了喷火能力的现在，他们真的只是炮灰而已。
“我本可以冲进去的，我本可以抓住一点点希望。”
“你知道那是胡话，正面击中的话你会全身伤残，时间久一点的话你甚至会化为一滩灰烬。”艾洛恩在一旁说道。
“有希望的灰烬，绝望的人，谁知道哪个好一些。”
“你对这个圣女冀予太多希望了，起关键作用的是人，不是什么信仰或神话。”
“我相信它是因为在逻辑上说得通，圣女的封印真的有所作用，不然魔兽为什么回来找它？人必须要有点为之信仰和追求的东西，不然就只是单薄的弱者。”
艾洛恩皱了皱眉头。
另一边，魔狼踏着步子，从教堂里走了出来。它的气势明显不一样了，从前像是一只有点愚钝的忠犬，现在才开始散发作为“狼”的危险气质——只是告诉自己它的存在，就会感到如芒在背。
“它不一样了。”艾洛恩抬起匕首。
“当然了，你刚刚让它毁掉了圣女留下的最后的封印，它现在毫无顾忌了。”
“我还是不相信封印能起到多大作用。”
“那我们很快就会见识到了。”
赛弗涅踏出一步，在艾洛恩身前举起剑，身体半弓着，剑鞘内有隐隐的翁响传出。
“你在干嘛？”
“我要用‘银耀光月’击退它，现在挡在它和居民们之间的，只有我们几个了。”
“不可能！你再用绝技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
“只有这一招能挡住它，我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有，”艾洛恩走到赛弗涅前面，“比如说让我打头阵，这一次我要刺瞎它的眼睛。”
赛弗涅推开艾洛恩，自己又走了上去：“想都不要想，你是个刺客，正面对抗的话一击都挺不下来。”
“不要说得像是你强很多一样好吗？你这个状态还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我有信念，保护安铂镇的信念会给我力量。”
“这话你自己听了信吗？”
两人一前一后较着真，但是在她们闹内部矛盾的时候，魔狼可不会闲着。它口中的火焰散发出更加摄人的温度，毫不犹豫地喷吐了出来。
红色的，不一样了，这火流和火堆上的普通火焰不一样，它是猩红色的！
“快后退！”
两人一改之前的冲劲，默契地向后跑去。在她们背后，则是浪潮般呈扇形扩散的红光，很显然，不仅是火焰本身，就连狼本身操控火焰的能力都在提升。
本就是竭尽全力才能占取一点上风的战斗，现在战力变得愈加悬殊。
“糟了，我好像真的接不下来这个。”
艾洛恩一边跑一边嘟囔着，物理攻击她还能想法躲避，但是喷火这种魔幻的玩意，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一旁的赛弗涅没有发声，但是看样子也半斤八两。
四周的卫兵们则更加害怕，即使隔着不近的距离，他们也在下意识地后退着。
体力所剩无几的赛弗涅、有些黔驴技穷的艾洛恩、一帮子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卫兵，对抗一只实力大增、会喷火的、体长将近十米的狼形魔兽。
好像胜算不是很大。
巨狼奔跑起来，它似乎很是享受这种追逐猎物的感觉。野生的狼可以追逐猎物达到数公里之远，魔化之后怕是更加夸张。
它仰起脑袋，将火焰在口中酝酿着，然后猛地低下头，火流变成飞行的火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向着艾洛恩二人直直射去。
她们回头看了一眼，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以自己的速度是逃不过火柱的攻击距离的。
“和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艾洛恩。”
“我也一样。”
两人默契地一同转弯，不足以躲开魔狼的火柱，但是可以引导它改变攻击方向，避开身后的居民建筑。不出所料，狼调整角度，火焰向着无人的方向飞去了，她们二人则因为转向进一步拖慢了速度，与火焰的接触不可避免。
“该死，我才刚刚活过来……”
话音未落，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火柱之中。
2
“赛弗涅长官！”
卫兵中的几人慌张地喊出了赛弗涅的名字，他们将要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严厉的上级，更是整个城镇的顶梁柱。
他们咬牙切齿地瞪着悠闲踏步的魔狼，手中剑柄攥得死紧，但是看到那口中冒出的黑烟和火光，无人敢上前。
“我和你拼了！”
终于，一名卫兵大吼着，手中高举长剑向着魔狼冲了过去。魔兽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从脚边爬过的蚂蚁，谁会和蚂蚁过不去呢？
“不要上前，这是命令！”
熟悉的声音从硝烟中响起，那名卫兵又停下了脚步，愣愣地循声望去，不仅是他，所有人的视线都偏向了一样的角度，就连魔狼也是如此。
在黑烟弥漫的焦土中，一个半球形的寒冰结构立于大地上，其大小仅仅够两人躲藏于其后，但是它的坚韧，连烈火都无法融化。
赛弗涅从结构中走了出来，毫发无伤。
“所有人，维持原位！不要轻易参战！”
士兵们皆大喜过望，他们对视着，简直像是找到失而复得之物的孩子。但魔狼则不同，除了疑惑，更多的是愤怒，从它的火焰中存活下来，在魔兽的逻辑中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那震得沙尘跳动的脚步又一次迈了出来，它向着赛弗涅走去，一次不行它就会试第二次，狼是有耐力而又坚持不懈的动物。
“来吧，我不怕你。”赛弗涅将手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迎战。
“野兽，我创造你不是为了做这种事！”
就在双方准备动手的时候，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它回荡在整个空地上空，让人无法判断来处，只能听出来是个年轻的女性。
与其他人的愣神和疑惑不同，魔狼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它伏下身子，双眼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喉咙里发出低吼声，威慑似的将利齿全部露了出来。
“你从最开始就是个失败品，而现在的你甚至比一开始还要悲哀。”
藏在斗篷下的少女缓步踏入了卫兵们的包围圈中，没有人敢阻拦。
魔狼面部的肌肉抽搐着，露出像是人类一般的愤怒表情，那双眼睛里的杀人欲望几乎满溢而出。
“给我退下。”
与少女的命令相反，魔狼以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地面上瞬间射出，几乎在一眨眼间就跨越了几十米的距离，少女身边的卫兵们瞳孔骤缩，但是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
其实他们不用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危，一道冰蓝色的高墙拔地而起，魔狼撞在上面，裂纹四布，却没能突破冰墙，而是呜咽一声落在了地上。
“不知悔改，那就去死吧。”
冰柱没有修复，反而瞬间爆开，在少女的控制下碎成了小块，每一块都如同刀剑般锋利慑人。冰锥在空中稍微定了一会后，标枪般一支支射向了魔狼，鲜血立刻爬满了冰锥表面的纹路。
魔狼哀嚎着，它从口中吐出火焰，但是诡异的强风突然从原地卷起，将它的烈焰裹挟着向天上飞去，未曾波及到一草一木。
“天哪……”
卫兵们看愣了，这是超出他们想象的战斗。不对，这不是战斗，这就是主人在教训一只不听话的家畜而已。
兜帽从少女头上滑了下去，露出那褐色的长发，以及额头上奇特的紫色纹章。
魔女！
所有看清楚了那纹章的卫兵们都在心中惊呼，他们不敢发声，但惊恐早已爬满了全部面庞，甚至有几人干脆向后跑去。
魔女与人类最大也是最容易辨认的区别，她们的额头上天生就有带有魔力的纹章，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一个人类样貌的人有可能是魔女伪装而来，无法确定；但是一个额头上有魔力纹章的女人，则必定是魔女，不用怀疑。
这个少女是魔女！她就是魔女！是那个魔女！
仅仅是这一眼所带来的恐惧，就已经远远超过了魔狼从头到尾的威慑和恐吓。在安铂镇的居民看来，任何传说中的恐怖怪物、英雄杀手，都要给魔女让路。
“知道了我的身份还不退下，人类。”
少女一挥手，强风席卷，卫兵们纷纷向后飞去。同时，她的长袍下如同石砖般厚重的魔导书也露了出来，进一步佐证了她的身份。
巨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它身上血流如注，状态大不如前，但是不要小看野兽的拼死战斗，狗急都能跳墙呢。
少女没有给它机会反抗，蓝色的坚冰从地面上升起，将它的四肢紧紧包裹其中，形成了自然的监牢，就算是它的力量，也无法轻易逃脱。
“她是用什么驯服你的，火吗？那我就给你雷。”
她抬起手臂，纤细柔嫩的手指从宽大的长袖中伸了出来，然后下一刻，几乎衬得阳光暗淡的紫色雷霆从指尖射出，雷蛇一般击打在魔狼的身体上。电流在它浑身上下闪烁，它抽搐着，威风不再，反而像是个挂着彩灯的大雕塑。
“没有留你的必要，我会尽快了结你的。”
少女一挥手，魔导书自动浮到空中，书页快速地翻动着，每一页都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无声的气流从她脚下升起，斗篷飘摆着，露出其下衣着朴素而娇小的身体；少女的眼睛里有紫光闪烁，愈来愈恐怖的魔力波动从她身体里荡漾开来。
也许是动物的直觉，魔狼哀嚎一声，疯狂地扯动着四肢，但是无济于事，自己的命运只掌握在比自己强大的人手中。
然后下一刻，攻击开始了。
冰柱拔地而起，狠狠撞在魔狼的身体上，骨头折断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它没有空闲哀嚎，因为一道又一道的电流正从四面八方的漂浮法阵中射出来，它身上的电流量越来越接近饱和极限，紫色的光芒在它身上流动，啃噬着每一寸皮肤。
也许是还嫌不够，少女一挥手，冰柱们纷纷化成碎片，又一次向着魔狼射去，仅片刻，这巨大的恐怖魔兽就变成了长着血红色尖刺的巨型刺猬。
魔兽的哀嚎、飞行的法阵、巨大的蓝色坚冰、此起彼伏的紫色闪电……这就是魔女的力量，把人类无比恐惧的魔兽丢进恐惧中，看它在这大锅内挣扎、恸哭，然后慢慢杀死它。
数息后，攻击停止，魔狼已经没了声息。
随着最后一缕闪电消失在虚空中，整个战场安静下来，这里真正成了魔兽的坟墓，就连气氛也是如此。
全镇的战力努力许久，差点赔上艾洛恩和赛弗涅性命的战斗，她全程只动过一根手指，就将敌人完全碾杀。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卫兵们手持着剑，一边盯着魔女一边后退，腿下发软，浑身冷汗，死亡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
“你是魔女！”一人喊道。
“是的，我就是魔女，有什么意见吗？”少女答道，随即一挥衣袖，魔导书飞回了她的怀中。她没有久留的意思，转身就要走。
“不准走！”
“我为什么要听区区人类的话？”
少女转过头来，直视着一旁发话的赛弗涅，眼神冰冷。后者则完全相反，她满面愤怒，紧紧握着剑柄，努力克制着自己战斗的欲望。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杀就杀，说留就留……哼，随你怎么想，但在我这里不允许，没有魔女可以畅通无阻地离开这里。”
两人对视着，一边如同寒冰般冷漠，一边则如火药般，随时处在爆炸的边缘。
这不是赛弗涅所设想的和魔女见面的场景，也不是见面的时候、地点或者天气或者……总之，这与她的预料大相径庭。当你以为这会是一场壮烈的大战的时候，敌人悠哉地走进了你的家门，甚至准备再悠哉地离开。
眼前的这人，就是魔女，噩梦就这样站在你的几步之遥。
赛弗涅不知所措，这就是实情。在场所有人都是如此，但她总是那个“有计划的人”，所有人都会指望她，而她现在什么主意都没有。
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愤怒，身体和意识都灼烧一般，但她没有行动——因为她心里清楚，她还没有准备好，这种愤怒只是一时的冲动，现在动手就是单纯的送死。
世事难预料，在赛弗涅这个例子上，则是晴天霹雳了。
最好的结果，大量的伤亡，大量的破坏，安铂镇化为废墟，勉强杀死魔女；最坏的情况，魔女离去，留下一地尸体，和化为安静废墟的安铂镇。
她还没有准备好，在场没有人准备好了。
3
这是僵局，任何一个人的下一句话都会将整个小镇的命运拉进万劫不复之地，除非放任魔女离开——而这是赛弗涅所不能接受的，这是对她最深刻最狠毒的羞辱，她会赌上性命不让这种事发生。
需要一个变数，一个打破僵局的人，一个既不会伤害赛弗涅的尊严，又不会引得小镇化为废墟的人。
很巧的是，这里就有这样的一人。
“兰妮尔？”艾洛恩从另一边冒了出来，有些试探性地问。
魔女愣了一瞬，这一瞬她眼角有温热感传来。
这声音是谁？
她知道，她只是不敢相信。
“艾洛恩？”
魔女转过身去，几乎是小心翼翼般地，将自己的目光投射到了那人身上。
黑色的短发、宝蓝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肤、游荡者的装束……这就是她，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已死之人——艾洛恩。
片刻前高峰般的冷傲在眼眶的温热间逐渐化为雪水，从眼角冒了出来。兰妮尔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是愣愣地看着，惊讶、悲哀、愧疚、激动，各种情绪全都浓缩于她的神情里。
魔导书失去光芒，啪地落在了地上。
两人对视着，魔女和外来者，卫兵们除了畏缩着围成一圈什么也不敢做。
“怎么可能？”她愣愣地问。
艾洛恩挠了挠头，她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来还想问问兰妮尔呢。
魔女突然倒抽一口气，连忙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背脊无声地颤抖着，手指与脸颊间的缝隙越来越湿润。
自己竟然是这样脆弱、这样敏感的人，魔女怎么也不会想到。
片刻之后，她才平静下来，掌心中散发出温度，细细的白烟从眼角飘了出来，当她再放下手时，脸上没有一丝泪痕，但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艾……”
她微微张口，脚下踏出一步，向着艾洛恩走来。但是一同行动的，还有另外一个身影。
艾洛恩的视线越过兰妮尔肩头，落在了那之后——一道银色的光逐渐出现在阳光下，以不可置疑的势道冲向了兰妮尔。
那是赛弗涅，她终于还是动了。
“兰妮尔！”
艾洛恩急忙向魔女警告道，但是已经晚了，赛弗涅的这一击比想象中快得多。
长剑几乎离弦之矢般从剑鞘内射出，拉出银色的直线，剑柄不偏不倚击在了兰妮尔的后脑，闷响之声几米之内都清晰无比。魔女还未踏出第二步，就眼前一黑，向着前方倒下。
艾洛恩连忙向前奔去，想要接住兰妮尔的身体。她的速度很快，足以在兰妮尔摔倒之前扶住她，但是很明显“还不够”。
在艾洛恩的双手触碰到兰妮尔之前，魔女倾倒的身形就停下了，一只手从后面拽住了兰妮尔的衣领，那是赛弗涅。
“她是我的。”
赛弗涅抓着她，像是布娃娃般地一甩，将兰妮尔向后抛去，落在了两名卫兵怀里。
抱着魔女的感觉简直比拿着滚烫的红铁还糟糕，但他们不敢违抗赛弗涅的命令，只能把兰妮尔的兜帽用手指捻着再给她戴上，然后将自己的视线远远移开，不愿接触这不洁之物。
“赛弗涅！”艾洛恩又急又气，大踏着步子向赛弗涅走去，“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甚至还救了我们俩的命！”
赛弗涅则不为所动，现在她又成了最冷漠的那个人：“我不知道她帮助我们的目的，但是她下一步的行动，在场所有的人，不，全镇的人乃至所有听闻此事的人都清楚——魔女只为杀人而来。如果你不愿相信，那只有你是那个例外。”
“可她不应该为自己还未做过的错事负责！就算她真的可能会杀人，现在不是还没有吗！”
“你在说什么笑话？放任一个杀人犯自由地生活在人群中是安全官的无能，放任魔女在城镇内自由行走则是安全官彻彻底底的愚蠢。”
“可她还不是一个罪人，罪人的帽子是你给她扣上的！现在她是无辜的！”
赛弗涅冷笑一声，摇摇头：“去问吧，有谁相信她是无辜的？有谁会相信这个‘魔女’是无辜的？有谁会相信，她不曾杀死过一个人？为了节省你的时间，我就提前告诉你好了——没有！”
“但她确实没有杀人！”
“她当然有！”赛弗涅终于忍无可忍，“她就是那个‘北山上的魔女’！她不仅不是无辜的，她还要为两百年前，安铂镇失去的数百条人命负责！”
艾洛恩闷哼一声，不知该如何应答，索性绕过赛弗涅，向着那两名卫兵走去。
“停下。”
“如果我不呢？”
“我不希望我们走到那一步。”
艾洛恩停下了，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后颈传来的凉意，那是赛弗涅的剑。
“你想干什么？”
“如果你继续下去，你就是魔女的共犯，是大屠杀的协助者，是一名不折不扣的罪犯。没人想看到那一幕，尤其是我，但我仍然会做我该做的事。”
艾洛恩的面庞几乎因为气愤扭曲了起来，但是她忍住了。
“你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
“我不敢这么说，我只知道我只能选择最优的选项，这是规避坏结局的唯一途径。”
艾洛恩转过身来，她看到赛弗涅举起的是剑鞘，不是剑尖。
“没有选项，没有选择，你很快会意识到的。”
“那我会欣然等待那一刻的到来。现在，艾洛恩，我恳请你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里，但是不要干扰我执行公务。”
艾洛恩重重叹了口气。
艾洛恩知道赛弗涅说到做到，她说会把自己列为罪犯就真的会这么行动，这个人为了按自己的方式保卫安铂镇已经不择手段了。
而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到必须与安铂镇决裂的时候，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必须将一切调查清楚了才能再做打算。
好，艾洛恩，今天先退一步吧。总会有机会澄清真相的，如果自己都不知道事实如何，该如何说服别人相信？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真相挖出来，只有这样才有用，现在一时的鲁莽只会毁掉所有事。
“好，我走。”
艾洛恩摇了摇头，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所有人都目送她的远去，尤其是赛弗涅，她的气势直到艾洛恩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外才松弛下来。
4
“她走了吗？”赛弗涅问道。
旁边的卫兵愣了愣，心想您不是自己也在看着吗，但他还是连忙答道：“应该是的。”
“很好，”赛弗涅转过身去，“我们把魔女送到保卫处关押起来，用那个特制的笼子，我亲自押运。”
“现在吗？”
“就是现在，抓紧执行。”
赛弗涅带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众人皆无声地跟在她后面，他们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好像根本插不上话。
走了没有几米，赛弗涅突然停下来了，她晃了晃，然后伸出一只手撑在墙壁上。
“长官？”
话音未落，长剑从她手中滑落了下来，撞在地面上发出铿锵之响。
“赛弗涅长官！”
伴随着卫兵们的惊呼声，赛弗涅软软地倒了下来，她的脊背靠着墙沿，虚弱地半躺在地上。嘴唇发白、面无血色、气息萎靡，她的状态糟透了。
“长官，你没事吧！”
几名卫兵立刻围了上去，他们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赛弗涅出事。
“我抓住魔女了…我抓住魔女了……”
“长官？”
赛弗涅微睁着眼睛，口中呢喃着，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你们还在愣着干什么，按我的命令行动。”
“长官，你这几天基本上没有睡觉，你真的该休息一下了！”
“这算什么，我还有的是体力……对了”她伸出手，搭在身旁一名卫兵的剑上，“那个被吃掉的家伙，他是叫克莱恩对吧？把你的剑给他的女儿，说这是她父亲的剑，他是个为了保护同伴而死的英雄……新的剑回去我给你取来。”
“长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送你回宅邸吧！”
“闭嘴！我还不需要……你们的关照……”
赛弗涅一咬牙，扶着墙壁又站了起来，她捡起长剑的时候几乎摔倒。
“十个人和我一起押送魔女，其他人回到各自岗位，行动起来！”
新的力气又从她心底里冒了出来，继续维持着躯体的运行，赛弗涅的气势一点点回到了从前那不容置疑的状态。
“三人开路，两人运输，其他人在四周戒备，我来殿后！”
卫兵们对视了一眼，连忙答道：“是！”
众人又行动了起来，只有赛弗涅在，他们才能以这种高效行动。
十名男性、一个昏倒的魔女，在路上谨慎地移动着，在他们身后几米的地方，一个摇晃的红衣身影还在呢喃。
“我……抓住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