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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事件后的数日,刚刚睡醒的我看到姐姐正坐在她的梳妆镜前认真地化妆。
“你要出去吗?”
我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你醒了啊。对啊,我今天出去~”
姐姐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去哪里?”
“海底世界。”
姐姐一边画着眼线,一边耐心地回答我。
海底世界啊……总觉得像是小孩子才去的地方。这时,某个回忆的片段突然闪过我的脑海。
“原来是去约会啊。”
“是啊~”
看样子姐姐真的很高兴,已经完全忘记了数日前变成狗狗时的屈辱,虽然回家的当天她为了抢夺我手机中的照片而把我揍得很惨,不过不记前嫌这一点真是让我感激至极。顺便一提,手机的照片在被她删除之前已经上传到了我的云端。
“可是今天不是周末吧?一般情侣不都在周末约会吗?”
姐姐哼着歌,慢悠悠地回答我:
“他的工作不是双休制,基本上只有周一才休息。”
周一吗?我混沌的大脑似乎对这个词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总觉得在什么重要的地方看到过这个词。
“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就不知道啦。”
姐姐完成最后的化妆,转过身来。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宽松的A字型连衣裙,黑白条纹,衬衫式的领口,七分袖,简约如她一贯的风格。但其实,我更喜欢她穿护士裙的样子,也就是在腰部的位置稍微收紧,领口还是衬衫领口,但上半身的曲线会委婉地展现出来,我喜欢这种介于formal和sexy之间的感觉。
“好看吗?”
她转了个圈,细细的条纹随着旋转反射出奇异的效果。
“嗯。”我点了点头,“像是黑白电视的显像管。”
“你那是什么奇特的比喻……”
姐姐从桌上拿起挎包,跟我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房间。之后,我又睡了一觉,醒来时时间已接近中午。
小女孩风波过去之后,情报部就没再传来什么死者的档案。我们这次的工作似乎已经结束,薪水也已经汇到账上,看样子我也该回自己的学校去了。
我把牙刷放进嘴里,脑中还残留着跟姐姐刚才的对话。
只有周一才休息,真是辛苦的工作啊。
周一……
我好像渐渐回想起了自己在哪里看过这个时间,接着,我马上跑回姐姐房间,拿出她的电脑。密码肯定是她的生日,她的生日就是我的生日,我就这样顺利解锁了电脑,然后找出之前她给我看过的五份死者档案。
“死亡时间:星期一,大约晚上九点。”
“死亡时间:星期一,大约下午五点半。”
“死亡时间:星期一,大约晚上十点半。”
“死亡时间:星期一,大约晚上七点。”
“死亡时间,星期一……”
读到这里,跟小女孩最后的一次对话突然闪过我的脑海:
“笨蛋,要在午夜之后点燃才有效果——”
我拿起手机冲出家门,向离家最近的地铁站奔去。从这里坐地铁到姐姐所说的海底世界只要不到三十分钟,我坐上地铁,这时才想起向姐姐打电话确认。
“姐姐,你们还在海底世界吗?”
“干嘛突然打电话啊……我正在约会。”
姐姐小声地在电话那头说着,一副急急忙忙想挂掉电话的样子。
“你们还在海底世界对吧?”
“对啊。”
“那好,在那儿等着。”
我挂掉电话,留下姐姐没说完的那半句“你要干嘛”。
“抱歉了姐姐,我要搞砸你的约会了。”
我在心中向姐姐默默道歉,接着摸了摸挎包里面的东西,这次我终于记得带自己的手铐了。
我在海底世界的那一站下车,一出地铁口就看到了远处那座浮夸的海豚雕像。这是C城最大的水族馆,每逢节假日,这里就会被带着小孩的家庭挤得水泄不通。但今天的街道上都没什么人,因为是周一,在上班的家长大概也不会带小孩子出来。
我在售票处买了张票便走进入口。
我穿过各个区域,看到几个高中生在巨大的水箱前拍照,但是还没看到姐姐和她男友的身影。
接着我又巡视了一圈,注意到了一个写着“海底隧洞”的区域。那似乎是一条长长的隧道,我走进去一看,隧道的内壁全部由透明的合成玻璃做成,跟外面那些巨大水箱的材料一样。整个隧道其实被一个巨型水箱包裹,各种奇形怪状的鱼类在湛蓝的海水中悠闲地游来游去,不禁让人有一种真的置身于海洋世界的错觉。
再往里走,我马上发现了姐姐的的身影,与此同时,她也看见了我。站在她不远处的男子正仰着头用手机拍下一只从头顶游过的大海龟,所以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
我无视一个劲儿对我使着眼色的姐姐,径直走向他们。
“抱歉,打扰到你们约会了。”
我向那个戴眼镜的瘦高男子打了个招呼,他闻声转过头来,接着似乎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刚才只有一个的女友突然之间变成了两个。
“啊,我、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小夜……”
姐姐露出尴尬的微笑解释道。
“我不想浪费你们的时间,只是想向你确认几件事而已。”
我直视着那个男子的眼睛说,他似乎察觉到我眼中的敌意,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那个……我们是不是第一次见面?”
“不是。那么第一个问题是,上上个月,你周一休假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男子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骚了骚脸颊说:
“周一休假的时候?当然是跟小夕约会……”
“我是说没在约会的时候。”
黑色的瞳仁转向右上方,他做出一副在努力回想什么的样子。正当他快要开口回答的时候,姐姐突然从旁打断我们的对话。
“小夜,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
姐姐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挎包。她的思路似乎正顺着一条跟我的问题毫不相干的道路飞奔而去。姐姐,不用担心,这个男人没有做任何花心的事,他所做的,比花心之类的事严重得多。
“那么我换一个问题,你也买过那个卖女孩的小火柴吗?就是你的同事都在讨论的那个。”
透过那双薄薄的镜片,我看到他眼中出现的,那只有一瞬的动摇。
“有还是没有?”
我改用迫选提问,目光还是没有离开他的眼睛。他挠了挠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问这些问题的意思……”
“上个月,C市有五起死亡事件,据说死者都在同一天,死于同一个原因——衰老。”
黑色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男子的双肩微微抽动了一下,接着将手伸向身后的背包。
一旁的姐姐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我的身上。
“小夜,那件事——”
“还没有解决!”
我一把将男子扑倒在地,他刚从包里拿出的白色玉匣脱手而出,飞到离我们有几米之外的地方。
我迅速起身,确认匣子掉落的方向,它正贴着水箱的玻璃墙,一只水母缓缓经过它的旁边。
我向玉匣冲去,奔跑的轨道却突然偏离——右肩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撞击,我像一颗被球棍狠狠击中的棒球一样弹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额头撞到坚硬的合成玻璃,视界出现短暂的空白,接着,离玉匣还有几步之遥的男子的身影出现在模糊的视界当中。
等不及让视界变得清晰,我猛地站起来,身体却朝一旁偏倒,好不容易站稳,男子早已够到了玉匣。
可恶,我太迟了!
正当我在心中大骂“完了”的时候,一个轻巧的身影闪过,一把将男子从背后按到在地。
等视线完全变得清晰时,男子已经被姐姐牢牢压在地上,而他手中的玉匣,则刚好落在他鼻尖的位置。
“浦岛太郎。”
我从地上拾起玉匣,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额头,那里似乎已经鼓起了一个浅浅的小包。
“虽然不是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有名的童话,但恐怕没有不知道这个故事的日本人。”
浦岛太郎,在海边救下一只海龟并在龙宫度过了三年的童话人物。在与龙宫公主乙姬度过了三年的岁月后,带着乙姬送的玉匣回到陆地,却发现陆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八百年。惊慌之下,浦岛太郎忘记了乙姬的叮嘱,打开了玉匣,结果瞬间变成了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
姐姐转头看向我,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谢谢你,姐姐,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仍然选择相信我。
我在心中默默感谢她。
男子仍然在她身下挣扎着,但他的挣扎显得像被猎豹咬住喉咙的小鹿那样无力。
放弃吧,那个招式是经过我亲身实践的,你就别想从她的膝盖底下逃出来了。
“为什么……小夕……为什么……”
姐姐面无表情地紧紧咬住嘴唇,她的感性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所幸,她是个会在关键时刻用理性思考的人。
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地面,抬起头,一只鳐鱼正从我们头顶缓缓游过。
“我明明……我明明是想要跟你一起分享那个玉匣的……我们可以一起长生不老,一起厮守终生……”
姐姐的男友——浦岛太郎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道。
“抱歉,我姐姐她不是你的乙姬,这里也不是龙宫。”
我用冰冷的声音继续说:
“这里是现实,为了自己的私欲谋害人命就是违法。栽赃嫁祸,罪加一等。”
我想起追逐着自己的幻象倒在雪地中的小女孩,更加确信了自己最初所相信的事——小女孩对这个世上的人没有恶意,从来没有。她只是想让人们看到那些美好的幻象,仅此而已。
“从小女孩那里买入火柴,在周一休假日潜入被害人家中,用玉匣收走被害者的寿命,然后将火柴盒留在现场制造假象。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也已经试过火柴制造幻象的效果了吧?因此你能判断出小女孩也是你的同类。不过她的能力是扭曲现实,比你强大得多,因此你只需要躲在她的气息背后——利用火柴的掩饰——偷偷摸摸地行动就好了。”
男子停止了挣扎,眼神变得空洞。
“没想到你们……跟那些家伙是一样的……”
“没错,我们也是捕手。”
说罢,我从口袋里拿出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