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怎么明亮的巷子,在前行的人们保持着的诡异沉默下似乎更显阴郁,他们正向着位于尽头的那栋“秘密基地”走去,暮那辆本该骑进去的摩托现在被暂时放置在了入口的停车场,因为不这么做的话以身后的戈波洛那只能说是让人敬畏的魁梧身材恐怕没法在其中行走自如,虽说他本人并没有要求暮这么做就是了,能容得下暮,灰界以及华昼三人并排前行的道路,对戈波洛来说狭窄到快要擦上他两侧的肩膀,静静跟在他身后的夕茉更是被完全遮住,此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正面来看应该只能看见四个人在向前走吧,不过让人松一口气的是走到那栋公寓并不需要太久,短短几分钟,就已经能看见那有些破旧的灰暗房顶。
“差点忘了说,一会你们带着她进去吧。”
身后突然传来的男低音让走在前面的三人转过了头,随后戈波洛侧过身去,将身后的夕茉抱了起来放在身前。
“诶?为什么呀扎特?你要去别的地方吗?”
站稳了的夕茉十分困惑的看着戈波洛,声音也带有明显的不安。
“你们说的那个“要你们把我找来的人”应该就在那栋房子里吧?”
“是这样,有什么不妥吗?”
停下脚步的暮转过身,环抱着双臂看向戈波洛。
“现在我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了,你问我是不是祭者,我会说我不是,我仍是人类。”
出人意料的答案让暮睁大了眼睛,就连华昼和灰界也如出一辙。
“你……不是祭者?那也就是说其实是夕茉……”
“她也不是,不过和人类还是有所不同。”
擅自想出的答案被全部否决,这让暮有些不知所措,两人竟然都不是祭者,可夕茉又确实对她提到的关于( )的事做出了反应,这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过于牵强,可最重要的是,虽说还没透露太多情况,但不是祭者的戈波洛如果利用这些已知的信息对所有人产生了威胁的话……种种思考让暮越发懊悔,她觉得最近安定些许的日常可能已经侵蚀了她的警戒心,一向谨慎小心的她竟然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别急,关于我们的事你尽管放心吧,虽说有过些瓜葛不过都是过去了,我和她都不是异对局的,也没打算用你告诉我的事干什么勾当。”
看着暮已经染上黑金的瞳孔,戈波洛轻易察觉到了她的怀疑,并在那之后不紧不慢的说明着。
“如果你们是“那个”身边的人的话,应该很了解她的特性吧,人类看见她会发生什么?”
借由戈波洛的提示,包括暮在内的三人即刻回想起了初次遇见( )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那种仿佛灵魂都被勾去的,透彻心肺的狂热与那难以言喻的非爱之爱,只不过这一切都在他们成为祭者之后被彻底洗去,留下的只有让人生疑的暧昧记忆,不过根据种种事像,加上( )本人说过的话进行推论就能立刻明白了,她有着能够轻易“魅惑”人类的某种能力。
“你怎么会知道?”
暮眼中的黑金色没有因戈波洛的解释而褪去,反而更加耀眼的闪烁起来,一个刚刚见面不到两小时的人怎么可能如此清楚与( )几乎朝夕相处的他们都没能彻底理解的事,她已经摆出了随时都能发起攻击的架势,同时偏过头向后看去,以无言的眼神示意华昼与灰界也做好准备。
可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对站在原地的夕茉来说根本就是不明所以,她努力的思考着让气氛缓和下来的办法,可让人遗憾的是目前似乎没有这样的方法,一边是她最为信赖与亲近的戈波洛,另一边是虽然刚见面不久但十分温柔的大姐姐,她现在能做的却只有无助的看向两边,同时还得拼命忍耐着快要从眼角滑落的眼泪。
“都……都是我的错……不……不要吵架了……大家要……好……好好相处……”
本人已经十分努力了,但最终还是没能阻止悲伤的泪水夺眶而出,夕茉坐在地上抽泣起来,她总是认为将错误揽到自己身上的话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戈波洛与暮的争执肯定是因为自己不小心犯下了什么过错,如果再不及时否定她的想法,估计这样下去很快她就会认为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了。
“没事的,夕茉什么也没做错,我们只是在讨论……嗯,只是在讨论。”
暮向前走了几步,蹲下后温柔的抚摸着夕茉那一头漆黑的长发,拿出纸巾为她擦去了眼泪,夕茉也顺从的接受着暮的抚摸,脸上渐渐浮现的笑容很快取代了还未彻底干涸的泪水,最后她干脆一把扑进了暮的怀里。
“哇呀呀呀呀呀!你这小鬼在做甚……!”
带着他那份小肚鸡肠一个箭步冲出去的华昼,还没能“像个男人”一样发作就又一次在回过头的暮充满冰冷杀意的眼神下乖乖退了回去,无能的拽住一旁的灰界的肩膀开始宣泄他的怒火。
“你这小P孩竟然敢当面占我妹妹的便宜!!!我都还没这么干过啊啊啊啊啊!!!!!!”
“跟跟跟我我我我有什么什么关关系?”
处在高速前后摆动状态的灰界说出的话也一同摇摆起来,就在他扯开华昼的手时,沉默的戈波洛再次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我还有要拜托你们的事,一会我就在门外等待,但在你们带她去见“那个”的期间,请一定保护好她,当然有必要的话我会冲进去的。”
戈波洛朝着暮等人低下了他那颗比常人大几号的脑袋,以示他的诚意,暮则已经扶起了坐在地上的夕茉,一同站了起来。
“保护?”
“没错,保护,她对此毫无自觉,但无法改变的事实是……我也没法说的太明白,她和“那个”之间有着某种非常不妙的联系,因此我不确定见到她后对方会做出什么举动,总之一定防备着些。”
虽说第一眼就觉得这女孩和( )肯定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想到两人的关系居然到需要特意防备的地步,但暮也只能寄飘渺的希望于( )能够给出一个让人信服的说明,而听到戈波洛的话,夕茉下意识的捏住了暮的衣角,随后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松开了手。
“没关系的,我……我能面对她。”
“我就在外面,要是觉得实在不行了就立刻逃出来或者喊我。”
戈波洛的坚定的眼神给了夕茉不少勇气,使劲点了点头后,众人再次踏上了归途。
“说起来刚开始就想问来着,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肤色上来讲要是父女也太奇怪了吧!?”
还未回归沉默多久,华昼的咋呼再次打破了平静,而戈波洛仍然只当他是只过度进化的猴子,继续走着自己的路,不过这样的疑问确实在所难免,年龄和两人的互动上来看毫无疑问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单亲家庭,但夕茉雪白的肌肤与戈波洛古铜色的肤色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这样的结论。
“我和扎特吗?他是我的……嗯……爸爸?”
看着笑意盈盈的看向自己的夕茉,以及暮等人难以接受事实的目光,戈波洛长叹了一口气后立刻予以否认。
“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最多算是监护人吧。”
“哎……?为什么会没有……?也就是说扎特果然很讨厌我吗……”
再一次由欢快转换为失落,夕茉垂头丧气的低头看着地面,好像这样做就能把那个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血缘关系给联系起来,不过丝毫不给她加深感伤的机会,戈波洛硕大的手掌抚上了夕茉的头顶。
“别多想,那种东西无所谓的,无论有没有我都在你身边。”
如此让人安心的回答使夕茉心中的阴云片刻之间就被吹散,她高兴的跳了起来,甚至在走路的过程中都变得像是只兔子一样时不时的蹦一下,以至整个巷道都回响起她穿着的横带鞋踏出的哒哒声。
她出现了,命运再次开始循环了。
说话的声音忽然在灰界耳边凭空响起,可这声音并非( ),很明显是一个男性的声音,向四周看去,华昼或者戈波洛都没有转向他这边,何况对他说话,可周遭也没看见其他人,难道是从街道那里传来的声音……
结果不会改变,一切都将重演,而你无处可逃……
这声音很明显是在针对灰界,而且仅仅是他一人,身边的华昼,暮,戈波洛与夕茉没有一人像是能听见这声音。
你忘了你是谁吗?你忘了你做过的事与你的愿望吗?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
她确实没骗你,你忘了很多,比你想像的更多,预兆很快就要……
“你到底在说什么……!?”
回过神来的灰界,发现身边的华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看着自己。
“你小子到底就在低估啥?什么忘了没忘了的?”
“没……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
“真是,该不会是现在才被去地下的时候看见的给吓破胆了吧?反射神经够长的啊。”
使劲拍了拍灰界的后背,华昼一步跨上了台阶敲响大门,灰界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了公寓的门口。
希望只是我没睡好吧……
这样默默祈祷着的灰界摇了摇头与华昼一同走到了门前。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带她进去吧,要是有什么……”
“我们会保护她,放心吧。”
像是要做出什么保障一样,暮将夕茉从戈波洛的身边带到了自己的身旁,而夕茉从接近公寓开始就突然陷入了沉默。
咔哒
银色的门把手被按下,门向内打开,可后面却不见任何人影,华昼将门彻底推开后灰界走了进去,暮也牵着夕茉紧随其后,夕茉最后一次看了眼站在门外的戈波洛后,公寓门随即关闭。
“说是要防着她,到底该怎么防?”
“谁知道,夕茉妹妹,就先这么跟在我后面吧。”
已经很自然的把沉默着的夕茉视作妹妹的暮轻轻搭住她的肩膀,朝着会客室走去,推开门之后高高在上的( )一如既往的坐在王座上,像是早都料到了众人回来的时机。
“欢迎回来,你们有找到“小洛洛”吗?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吧,既然只有你们回到这里也就说是他果然还记得我的事呢。”
得意的坏笑起来的( )将华昼好不容易忘怀了的愤怒与挫败感再次点燃,不过在他再次咋呼之前暮就将他拉到了一边。
“是找到了,但不仅仅是他,还有一位你大概知道些什么的女孩。”
暮的回答让( )难得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坐在王座上的她摸了摸下巴,随后说道。
“还有一位?我不觉得我会犯记错人数这种可爱的小问题才是……”
( )话音未落,暮身后战战兢兢的夕茉探出了脑袋,暮保持着安全距离的同时保证她与( )能够看清彼此,而两人视线相交的刹那,时间仿佛陷入了停滞,但这次可不是因为暮启用了能力。
看着那像是幼女版本的自己,( )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固起来。
刹那之间,黑金色炽焰聚集在( )的手中化作无日之昼,举起这让万物胆寒的巨镰,( )如同飞行一般跳跃到夕茉面前准备挥下,而早有准备的三人分工明确,暮立刻将被吓的不轻的夕茉护在身后,灰界自觉的挡在巨镰之前,而华昼从身后束缚住了( )的双臂阻止无日之昼被挥下。
“喂喂喂你这突然干什么???她就是跟你长的像了点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别这样啊( ),至少你能解释下她和你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专注在保护身后的夕茉这件事的暮本想发动能力,可她很快就回想起来,能力唯独对( )起不了作用,只好更加严密的贴近夕茉以防华昼没能拦住她,而突然就被拔刀相对的夕茉早都已经吓的像是待宰的羔羊般颤抖不已。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仍然高举着无日之昼的( )开口问道,她的声线中完全不见平日里漫不经心的恶意,只有比严冬更加寒冷的质问。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想……”
话还没有说完,夕茉的含泪的双眼就突然闭上,倒向坚硬地板的一瞬被暮连忙接住。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
像是已经对眼前的状况感到厌倦似的,( )身边缠绕着的气场将拉住她的华昼弹飞在了沙发上,随后放下了手,让手中的无日之昼化作一阵黑金色的粒子与自己一同逐渐消散,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