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看那边的车,怎么会停在这里。”
“好大,怎么运货卡车会开到体育馆这来,这么一说我记得网上之前好像有说谁今晚会在那开演唱会来着。”
“奈束苑吧?”
“上面下来人了,我靠,他们穿的那是什么,教袍?大晚上的还在玩cosplay吗?怎么现在才过来,这么多人出来意思不是说散场了?”
“毕竟是那个奈束苑嘛,估计是请来的演员吧,还别说这种中世纪风格应该挺配她的。”
“什么啊,好像你去看过似的。”
“啊,你这么一说……喂喂喂,那些货车里到底装了多少人???这么半天了还在下,这得几百号人了吧,舞台能站的下吗,等等,他们是不是往这边来了?”
“哎,不正好,上去问问能不能合个影然后发网上吧!就说我们碰到……噫啊啊啊啊啊啊!!!!!”
逃生通道的门被率先进入的几名黑袍罩身的人推到一边,其余的那些紧随其后,迅速穿过了被开启的双开式防火门,设置在这市体育馆内部的逃生通道总共有八处,这也是观众们能迅速完成撤离的原因所在,但现在,其存在的意义被完全倒置,大量身着黑袍的人物从这遍布不同方向的观众席的防火们后源源不断的涌入这座总算安静下来的建筑,只不过他们本身也没有发出除了脚步声以外的任何多余声响就是了,无论怎样,现在能够确定的事实只有一个,灰界等人在眨眼之间就已被包围在破损的舞台上。
“这,这些家伙哪来的!?不对,他们是干啥的???”
看着眼前这些沉默不语的黑色长袍,明绘的记忆瞬时飘回了那个诡异的日暮,那个导致对她而言到一切异变开始的时刻,和平日一样坐着专车准备返回家中的她当时遇到的那些身着黑袍的人,就跟现在远远站在观众席中的这些完全一样,就连身上那种让人反感的异样氛围也如出一辙,信徒们的双眼被兜帽的阴影所遮蔽,以至于灰界等人看不出他们正在看向何处,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们在进来后就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低着头站在自己所在的位置上,仿佛在等待什么。
“搞,搞什么啊这些家伙!要打也不打过来就站在那,看得我心里发毛啊!!!”
“该考虑的是怎样撤出去吧?刚刚的战斗已经让灰界和奈束苑消耗了不少体力。”
观察每一处观众席里站立着的信徒们寻找突破口的同时,暮谨慎的说道,对灰界来说,现在的他虽说称不上疲惫,可为了和不时浮现的低语抗争,他确实有很大的必要去留存体力,如若不然便会像之前的几次一样被低语乘虚而入,夺走身体的控制权,而奈束苑就算还在喘气,也不忘即刻否定暮所说的话语。
“我还能继续……!”
“这数量根本不用考虑战斗了,余伏不知道去了哪,最好是已经逃了,现在无论如何都得先逃出去再……”
像是为了回应暮的疑问般,她话音刚落,右侧的观众席顶端就传出了一声回荡在会场四周的枪响,不少信徒们的视线在看到那边的几人倒在地上后被吸引过去,而枪声附近的信徒则立刻拿出武器向上方走去,迎接他们的,是冲锋枪连续开火的重复声响,在这之后又有至少十几名信徒倒在了地上,让这包围了会场的黑色出现了一点肉眼可见的空缺。
“看来是不行啊……上去协助他一起然后逃出去,都没意见吧?”
“必须的,虽说那小子成天装孤僻耍帅的,不过要是这种时候把他撂下了可就说不过去啊。”
“嗯……我也这么觉得。”
说着,灰界更加用力的握住了大剑的剑柄,望向那些不断向上方冲去,又不断伴随枪声倒下的信徒。
“抱歉,如果我还有那个奇怪的力量的话……哪怕只有一种也一定能够从这里……!”
拍了拍捏紧拳头的明绘的肩膀,暮以眼神告诉她,这并非是她的问题,而是导致了现在这种不得不动用所有可能力量的,那些信徒们的存在本身所造成,不过,就在暮准备率先使用能力来创造机会的时候,还在不断调整呼吸的奈束苑居然再次展开了背后的双翼,一下子飞向半空,直指另一边的观众席传来枪声,信徒们不断涌去的地方,只是随意的用手朝两边将碍事的信徒拨开,两名正要把到刺向余伏的信徒就在这时被远远抛到了一边,飞出去的他们还起到了作为障碍物阻挡同伴的用处,落在自己亲手开辟出的空地后,奈束苑一眼就看见了拿枪对准信徒们的余伏,然后轻巧的落在地上,收起背后那双形似恶魔的漆黑双翼。
“哎呀呀,这可真的是稀客啊,您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到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的演出上来?”
在奈束苑连一句话都还未来得及说完的短暂空隙,周围的信徒们仍然不知恐惧的继续手持刀刃冲向她和余伏,只不过现在她连看都懒得看对方一眼,只是向后挥了下手臂,一列身着黑袍的信徒就被向后击退了许多步,站在末端的人甚至就这么摔了下去。
“别搞错了,自从上次来过一次就再也不想来第二遍了,不过,谁叫我找这些黑不溜秋的家伙的头儿有事。”
眼中闪烁着黑金色光芒的余伏,仅凭眼角的余光就瞄准了冲上前来的信徒,将手中的两把冲锋枪左右举起并扣下扳机,一连串子弹就在火光中以完全违背物理法则的弹道散步,精确无误的击穿每一名距离余伏过近的不幸信徒的脑门,让他们也加入已倒在地上的同伴们的行列。
“你还欠我个解释……本来该这么说,可和你看见的一样,这些不知死活的蛆虫居然有胆子毁了我策划这么久的复出,不拿他们的血把这里全部涂满的话……”
又一名靠的过近的信徒,被奈束苑还未变化的手臂直接贯穿了喉咙,而她则毫不客气的将染红手掌的鲜血甩向观众席间铺着地毯的地面。
“就完全没法解气啊。”
“随便你,我只打算做完份内的事。”
话毕,奈束苑和余伏在同一时刻转过身去,面对围住了他们的众多信徒,他们手中那些闪着寒光的匕首或是短刃被这两人视若无物,也有些信徒在明白了彼此间战斗力上不可弥补的差距后,果断拿出了早已解开保险的各种枪械分别对准奈束苑与余伏。
在奈束苑展开双翼的同时,背对着她的余伏也一步冲出,利爪刺穿了胸膛,而子弹在无形的力量引导下以飘忽不定的弹道贯穿了信徒用以隐藏面容的兜帽与下面的头颅,而他们两人也没有就此停下动作,从渗血的胸口拔出的爪尖并拢,顺势横扫向那些仍然手持冷兵器向前冲锋的信徒们,一一细数过面前那些在后方准备开枪的信徒后,余伏也按着顺序不断扣动扳机,从被割断的脖颈与被射穿的头颅和心脏中绽放在四周的是鲜红的血之花束,可只让奈束苑感到恶心的,是眼前这些信徒在疯狂的层次上比之前率先袭击她的那一波更为明显,无论看见再怎么多的同伴倒在眼前,或是被何等可怕的方式所杀害,他们却还是继续像扑向灯火的飞蛾那般,保持着绝对的静默不断涌来,就算身体还尚有余力,可这种心理上的反感让她越来越感到头皮发麻。
而台下的灰界等人也在奈束苑飞向上方的观众席后不久陷入了苦战,与之前那些突然开始追击的信徒一样,现在这些全身都被黑袍覆盖的信徒开始继续他们未能完成的工作,从四处的观众席上奔向舞台,而灰界在将明绘和华昼护送到幕布的后方之后,就与暮一同上前予以迎击,没有那些碍事的座椅挡在四周后,灰界挥剑的频率明显增加了不少,而那些手持冷兵器的信徒为了回避大剑夸张的攻击范围也只能不断以快速的动作来试图分散灰界的注意力,为后面那些持枪的信徒创造射击的机会,这一点自然是被暮所看破,顾不上那么多的她,毫不迟疑的使用能力加速了时间,她本就十分矫健的动作因此得以进一步强化,那些被兜帽遮住脸的信徒可能还没看清暮转向哪里,就已被她的一记飞踢狠狠命中头部,就这样被踹倒在地,将刀刺向她的时候,她却已出现在了背后,以行云流水的连续动作拽住那名信徒藏在长袖里的胳膊,而后一把扭向与关节弯曲的方向完全相反的位置,让他彻底失去挥动这只胳膊的可能性后再踢向旁边,不过,在此期间暮仍是十分小心谨慎的计算着自己加速时间的次数,再根据体能的消耗来判断下一步该以怎样的动作避免不必要的消耗,每撂倒一名信徒,她都会尽可能的给自己留出一两秒的间隔来避免连续使用这个她并不怎么想使出来的能力。
舞台与观众席间的战斗都在最开始就进入了最为困难的阶段,无论怎样放倒或是击杀眼前这些被黑色长袍遮蔽身形的信徒,他们的数量都像是没有变化似的,每倒下一人,另一人就会迅速上前补充他的位置,这样无间断的人海战术让人两边都开始逐渐感到了劳累,奈束苑本就还未从不久前的消耗里恢复过来,因此只能以延长停留在空中的时间这样的办法来调整呼吸,可每当她飞的过高,持枪的信徒们就会毫不客气的朝她开枪射击,这时的余伏已打空了好几个弹匣,换上最后的弹匣后,他将枪收了起来,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刀鞘里的匕首,与信徒们面对面的刀剑相向,每一次交锋的瞬间,余伏都能感受到他们兜帽下传出的呼吸甚至是心跳声,而舞台上,灰界的胳膊早就因为过多的挥剑而变得越发酸痛和沉重,加速来太多时间的暮也开始感到头晕目眩,逐渐有些看不清眼前信徒们的动作,幕布后面的华昼则必须不时按住想要冲出去帮忙的明绘。
“喂喂喂!你在想啥!现在你已经没之前那个犯规的能力了吧!?”
“可是,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
“我倒也想上去帮忙啊,现在看来只能先考虑怎么逃出去了,只要能逃出去,我们就能叫( )过来帮忙……话说她不是说了我们有危险就会来吗!?到底在搞什么!!!”
“逃出去?现在这状况就算跑下舞台也很困难吧?但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去的话应该也……”
说着,明绘的视线从幕布外面落到了华昼身上,为了保险起见,在进入幕布后方之前,华昼就提前使用能力伪装成了这些信徒中的一员,虽说是不太合时宜的感想,但他觉得这种伪装和不伪装的区别好像也仅仅是穿没穿那件黑色的长袍……
!
难得灵光一现的华昼,示意明绘在原地等待后,悄悄走到了幕布通往舞台的缝隙,并对着外面那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信徒伸出了手。
对这些如同浪潮般不知退却为何物的信徒们来说,死亡从来不是最值得恐惧的事物,何况,驱使他们不断朝拥有超常力量的祭者们一次次发起冲锋的,只不过是他们对信奉之物所持有的绝对信念,能为那位可能正在遥远的彼岸……或是近在咫尺的某地注视他们的圣女而献身,已是他们最大的荣耀之一,故而谁都不会对再明显不过的实力悬殊感到畏惧。
夹杂着恶意的黑暗,以风的形式从观众席的一角掠过整个会场,这转瞬即逝的变化却让充斥着刀刃交锋声响的会场顷刻间安静下来,所有的信徒都停下了他们的攻击,伫立在原地,就连疲于应对他们的灰界等人也因为察觉到了某些异样的事物而下意识的停住动作,一同看向最左侧的观众席,那一带的信徒做出的就算在此时看来也十分怪异的举动,从距离打开的防火门最近的信徒开始,一直延伸到距离防火门最远的两侧墙壁,身处其间的他们有秩序的开始弯曲身体,对着同一方向深深的鞠躬致敬,动作的整齐划一让人不禁去想他们是否专门为此排练过,很快,在场的所有人看见了,值得这些信徒们做出此等行为的理由。
同样身着通体漆黑的长袍男人,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过被信徒们推向两边的防火门,他与其他信徒最大的不同即为遍布了他长袍的华丽纹样,流线型的金色条纹构成一个无法具体辨认,只能说类似于花朵的简易图案,遍布长袍的纹样从兜帽的顶端一直延伸到末端的裙摆,在末尾处勾勒出鸟类的羽毛,而遮蔽了他面容的远不止兜帽,还有着一张由线条刻出五官的白色面具,与兜帽一同彻底覆盖了他的头部,因为这副打扮的缘故,想在他开口说话前辨认出他的性别可能比对附近的信徒这么做还要困难些。
连辨认都不需要,余伏在看见这个不同打扮的信徒从通道中走入会场的瞬间,就举枪对准他扣下了扳机,子弹在他能力的加持下,轻松超越了这一型号的手枪能做到的最大射程,在空中旋转着超大祭司的眉间不断突进,只不过,这更多是用来试探的一枪也许能够起到什么意外的作用也说不定,大祭司没有做出任何闪躲,甚至根本不像是察觉到一发子弹正冲着自己的眉间袭来,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子弹就这样顺利的击穿了大祭司用以遮住面部的面具。
“嘁。”
就算看见自己的子弹精准命中了目标,可余伏下意识发出的感叹就已说明,他明白这次射击没能起到任何作用,无论是从他身旁那些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信徒,还是对此毫无反应的大祭司本人,都轻易的说明了那发子弹不对他构成任何威胁,面具的顶端有着清晰可见的弹孔,但他却仍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着和冷静,走到了观众席边缘的护栏上。
“那……那边的站着的人是……?”
继续举剑于周围的信徒们对峙的灰界,在发现了与他们打扮不同的一人正站在护栏边缘后便用手指了出来,而暮还在不断稳定呼吸的步调,顺着灰界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另一边,奈束苑的视线也同样在不经意间被这个有着与这些炮灰似的信徒完全不同的家伙给吸引了过去,尤其是在亲眼看见余伏的子弹将其命中,却能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之后,余伏本人更是在盯着大祭司的同时,盘算着下一步该以怎样的攻击来对其进行试探,至少也得清楚,到底是能力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让他能在挨了一枪后仍能淡然的接受信徒们的致意,现在能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余伏和其他人都没有从这个带面具的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祭者的气息。
“献给那位大人的活祭品聚集于此,可谓是幸甚至哉,本来只是亲自到此处理那两位对我等仪式大加干涉的狂妄之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命运啊。”
从面具后传出的嗓音如同被音响增幅了般响亮,以至于灰界和奈束苑两边都能清晰的听见他说的每一个字,可他的声音中,略为苍老的男性嗓音中夹杂的空虚与飘忽不定,却矛盾般的让他的声音附上一层朦胧感,在众人的瞩目下,面具中延伸的视线由他的正前方转移到了灰界身上,就算在这样的距离下不可能看清他具体是在看哪个人,可灰界却能十分显著的感受到,一种与刚才吹过的风同样,满怀恶意的视线正注视着自己的一切。
“锁在此处,那么钥匙去了哪。”
钥匙……?
让人不得不思考一番的话语暂时分散了灰界的注意力,只不过信徒们也没有在此期间发动突袭,而是继续保持着静默站立于原地,护栏后的大祭司却不一样,不断变得比护栏的位置还要高的他,实际上是被不可见的力量托住身体,漂浮在半空中,没有一丝慌乱的他看来是对这样的状态习以为常,他身上的教袍也在空气流动下开始向不同方向扬起,但这阵风一点也没能吹动覆盖了他头部的兜帽,用了十几秒的时间缓缓向前移动,大祭司降落在了破碎的舞台上方,正打算在此期间再赏他一发子弹的余伏却被身边突然行动起来的信徒打掉了掏出的手枪,奈束苑也因为陷入包围,而没法立刻展开双翼去解决那个看起来就像这些邪教徒首领的家伙。
尽可能保持着呼吸稳妥的同时,已将身形隐藏与通过能力变化出的,与信徒们完全一致的黑袍下面的华昼用力抓住同样黑袍罩身的明绘的手腕,在观众席上小心谨慎的朝着逃生通道前进,因为看不见脸的缘故,他都不知道自己变化出的这名信徒究竟长什么样,而真正的信徒们此时大多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另一边,忙碌于围攻对面的奈束苑和余伏,以及舞台上的暮和灰界……
看着暮与灰界不断在信徒们交错的攻击中挣扎的样子,华昼在不经意间使出全力握住了空着的那只手,无力感驱使着他的愤怒,哪怕手里只有平时用的那把手枪,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冲下去与暮并肩作战,可现在为了能够最终保证仍在这里战斗的人们能够一起回去,他现在必须将这对自己无力的怨恨深埋心底,为了不让明绘看见他转瞬即逝的抽搐,他特意将头转向了不同的方向。
“怎么了吗?”
没有选择回头的华昼,轻轻摇了摇兜帽里的脑袋,然后回答道。
“什么也没有,快些走吧,要把大伙救回去就只能指望(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