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今天开始我就与你们一起行动咯。”

(      )喝着茶的同时以平淡无奇的语气说出这一事实,这确实让围坐在沙发两侧的众人没有意识到其中问题的重要性,直到几秒后,一些头脑反射速度较快的人才发现了这句话中的严重问题。

“哈……???你说啥玩意???一起,一起是说你也要跟我们出去……?!”

“是这样,有什么问题?”

“喂喂喂喂喂喂!!!这已经不是有问题等级的问题了吧!?要威胁的话也差不多该换个借口了!?”

回想起许久之前,那次(    )为了胁迫众人前去为她夺回“祭文”的时候所用的理由,华昼就因为迸发而出的情感用力的拍了下面前的茶几,不过这并没有发出多少用来表达他自认为的内心愤怒程度的声音,反而让他的手心疼痛不已,但为了面子华昼还是紧咬牙关抑制住了想当场惨叫出来的冲动,坐在他旁边的暮也在听见(      )的言辞后本能的想要站起来对她进行质问,可光是稍微挪动了一下坐着的位置,沿着脊椎直接传达到头脑身处的刺痛感就让她不得不继续保持原样继续靠在沙发上,刚才看见夕茉努力向她展示能力(虽然没有成功)的样子,让暮感到的欣慰在此刻完全被一种微妙的怒意替代,不过她也为夕茉因为突如其来的疲倦感返回了房间休息这件事感到庆幸,再怎么说让她卷入这些事里终归让暮感到有些不安。

至于灰界和一旁的明绘,前者因在相当程度上明白(      )的话代表着什么意思而不禁握住了拳,未曾见识过(      )拥有的那份危至极之力量的明绘,虽说不能对她说的话抱有什么真实感,但也通过身边的其他人做出的各种反应明白了她说的“一起行动”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只不过在(    )眼前呈现出的这些没有任何重复的反应似乎早都处于她的意料之中,勾起了嘴角的她不做任何遮掩的流露出那份自满。

“先说好,这可不是什么威胁,不如说这次应该坦率的感谢我打算亲自帮你们一把了,毕竟那个黒界可是比你们想像的要更难对付啊,灰界本人对此应该最有实感,而且,你们真的以为本大人要出去就一定得像常人那样靠两条腿走来走去吗?”

“那……你要怎么做?像之前一样传送……”

“所以说得是我亲眼见过了的地方啊,就算不想承认这也是事实,比起以前是退化了不少……总之,我有别的办法紧紧的跟在你们身边。”

自王座上起身的(     )打了个响指后,她的身体就逐渐开始以那种熟悉的方式分解为数之不尽的光之尘埃,就算是在白天,那些金色的光点也像是处于夜晚的光源一样明亮而引人注目,在经历这么久的相处过后,大多数人都已经不再对她移动方式感到新鲜,就连明绘都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这种特别的退场,不过,能够明确的是这一次她并不是要离开这里前往某处。

“应该能够听清吧,各位。”

凭空响起的动人声线,传达给了在场的所有人,只不过听见了声音的众人在同一时刻朝不同的方向看了过去,这声音仿佛是从许多位置同时响起,理所当然的是,无论怎样试图在会客室内的某个位置上发现( )的身影,也终究没法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你这是跑哪去了???”

“哼哼……自然是在你们难以想象的地方,比起这种无所谓的事,现在,告诉我你们是否有了些不一样的感受?”

(     )的声音完全停止后,会客室里的大多数人很快就发现了她所说的不同感受……在成为祭者之前,他们都各自领教过(    )拥有的奇特力量……用她的说法就是“魅惑”,无论性别,一旦与她四目相对,甚至只是单方面的看见她,就会瞬间失去理智,具体来说的话就是对“这世界上已不存在比她更重要的人或事物”这件事感到确信,陷入对她的狂热迷恋之中,当然,这种异样的状态在他们献上祭品,获得了作为祭者的能力的瞬间就迎来了结束,不过,可能是因为那力量太过于庞大造成了残留,现在的他们在面对(    )时,也会在偶然间情不自禁的将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就好像是视线被她吸引而去,即使是在和她相识已久的现在,除此之外灰界等人各自也对她怀着一些并非源自自身想法,无法以话语进行说明的独特感受,但只要与她拉开了足够远的距离,那种无以言喻的异样感便会消失不见……现在就完全是这样的情况了,只不过区别在于,(   )仍然以一些形式停留在他们身边,而不是真的去了什么遥不可及的地方。

“吔,还真是!完全跟平常一样了。”

“那也就是说……?”

“完全不会对那些可怜的普通民众造成任何影响,这样一来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吧 。”

“既然有这么好使的招数为啥之前一直藏着???”

“情况改变了……我刚才也说过的吧,大多数事情以我的立场来讲没法直接干涉,本来游戏的管理者站在玩家的一边就已经称得上是重大犯规了,严重到就算那些家伙……不,现在我们要专注的只有一件事。”

“找到那个所谓,嗯……从灰界身上分离出来的第二人格,然后……”

“打倒他,轮回便会真正结束,让一切回归正轨。”

充分展示了她用以规避人群的方法后,(     )自空气之中再度现身,早已四散消逝的光之尘自空中浮现,再次聚拢后从上至下描绘出她优美的身形,闪着金色光芒,不断凝聚的粒子很快就充实了这只有轮廓的人形,当它们的光芒有序的暗淡,消失之后,那一身再熟悉不过的黑金色礼服便与其主人那长至身后,有如黑夜的长发一同飘动着,完全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哎等等,咱们是不是落下了两个人?”

经过华昼的提醒,其他人才在这时想起来奈束苑与余伏不在此处这件事,只不过一向都在隐匿行踪,很少和其他人有所交流的余伏姑且不论,奈束苑似乎也没能像她说的那样在处理完事情后返回此地。

“那两人的话就随他们去做吧。”

“啥?我们这都商量完接下来该怎么整了他们还啥都不知道,能去做什么?”

“呵呵……毕竟啊,人终究是逃不过神所定下的命运的。”

离基地有点远的某出租屋内。

在进行充分的体能训练之后,余伏直挺挺的躺在只有一个枕头和凉席的床上,一言不发的盯着上面完全没有装修过的灰色天花板,以及下方明晃晃的电灯,街道的喧嚣无法穿过幽深的巷子到达他的耳边,这也是他对这个地方如此满意的理由之一,安静,并且难以被他人察觉,自从成功从那场再次成为悲剧的演出逃脱,已过去了数日,基于许多方面的考量,最后为了安全,他选择暂时蛰伏一段日子,通过不远处那台老旧的大屁股彩电看见的新闻表示,异对局的做法依旧是他印象里的那样,就算是留下了那么多尸体的,夸张的大事件,也被轻描淡写的说成了“有毒气体泄露导致部分平民伤亡”,话虽如此,他都能看见那些运出的担架上被白布罩着的黑色教袍,唯独这一点让他不得不稍微改观一下对奈束苑的看法,虽说不知道她是出于怎样的心态像以往那样对观众们使用了催眠……或者类似的什么东西,不过从结果上来看,这个保险的做法使活着逃离了会场的人们没能再引发异对局更进一步的注意,而是把这当成作为老对头的邪教和别的什么组织间的火并。

差不多也躺烦了的余伏,一个挺身就站在了地上,弄展了身上的衣物后,走到简易的水池前面弯下腰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自来水洗去脸上那些只存在于他的自我感受中的污物,从演出回来的他,花了整整一晚上才将衣物与身上的血污洗干净这件事,让他这几天都还是会下意识的增加洗脸的次数,在被自己两手的虎口上那些因为常年用枪而积累下的老茧蹭到好几下之后,他便甩了甩手上残留的水滴,随手拿起了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在推开门的同时将其披在身上。

时间已至黄昏,走出巷子的余伏看见的是在昏沉中还未来得及点亮灯火的街道,这为他的行动提供了便利,能够轻易的在人群中保持隐秘,非要说他在这个时间段能做的事,那肯定只有像刚才一样继续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数着灯光里散射出的不同颜色的光谱,只不过,某位女性在挺久之前就通过一些难以想象的手段找到了他用别人的身份办理的号码,并打了过来。

还活着吧?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来一趟xxx区那边的商业街,一进去就能看到的第一家快餐店,聊聊接下来该做什么,我是打算把那些该死的邪教徒从根源上全部灭绝,反正你的目的也一样吧?那就……

敢放我鸽子的话今晚就去杀了ni……!

连听完最后的那一段老套都算不上的威胁的兴致都没有,余伏随意的挂断了电话,不过奈束苑确实有一点说中了,理由之类的怎样都还,现在他与她的目的一致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所以,这种时候余伏会没有任何犹豫的将个人情感抛诸身后,再加上,奈束苑唯独让他不得不认可的,也只有作为祭者而言的战斗力了。

住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余伏早已摸清了Z市整座城市的结构,想要去往其中的某处完全不需要询问当地人或是导航地图也能够找出能最快到达那里的捷径,就算那里是他平常连路过都没路过几次的地方,穿越了逐渐熙攘起来的人群,跨过没有信号灯的路口,只用了十几分钟他就顺利抵达了奈束苑所说的商业街,大致向左右张望了一下的他很快就看见了正从里面发出柔和灯光的橱窗,以及刚好打开了LED灯的标志,大概是因为刚到下班时间的缘故,走入快餐店的余伏在里面没看见多少顾客,很快,他就发现了那位坐在最靠内侧的座位上,被兜帽遮挡的一束微卷的淡紫色长发……看见了他也一声不吭的奈束苑。

“反正都是打算边吃边说,怎么不选个高档点的地方让我也享受下有钱人的生活。”

抽出椅子坐在奈束苑对面是余伏,自然而然的说出了刚才想到的,用来挖苦她的话语,而兜帽下那阴郁的眼神也没有丝毫退让的瞪了回去。

“把那笔钱撕碎了丢进下水道也比用在你身上让人痛快的多,何况,这次事情弄得那么大,异对局的又开始盯上我了,经常去的店里肯定有他们设下的眼线……应该说仅限于盯上就算是万幸了吧,嘁,明明这次我才是受害者来着。”

说着,奈束苑用力嘬了一口插在可乐杯里的吸管,可冰凉的饮料似乎一点也没能浇灭她的怒意。

“那这是什么意思?”

指了指在自己来之前就已经摆在奈束苑的餐盘对面的另一个放有套餐的餐盘,余伏更加得意的冷嘲热讽起来。

“我想吃两份,有意见吗?要吃的话自己去点。”

推开了奈束苑准备将餐盘拿走的手后,余伏靠在了后面坚硬的椅背上。

“行了,来这不是为了和你贫嘴的,最近的形势也不允许我再去干点什么,至少我打算等异对局的放松戒备了再去行动。”

“哎呀,这可真是有够稀奇的,像你这样的男人居然也懂什么是谨慎行事吗?”

“你这怪物都知道事先对观众使用能力来以防万一,我又怎么可能还没你小心。”

“我就当作是夸奖收下了,不过那也只是平常都会做的而已……见过我一次的人总会有那么几位不守规矩的散播一些不太好的消息,最主要是处理这个问题。”

一口气将杯子里的可乐吸掉了一半左右后,看起来还是很不爽的奈束苑又从纸质包装袋里抓起汉堡,狠狠咬了一口。

“本来还以为你已经有什么新线索了,居然就这样啊。”

“不服的话你尽管自己去找就是了,他们也不是傻子,现在肯定也已经偃旗息鼓,躲在暗地里了,你应该也发现了,那些邪教徒有不少都是一般民众,平日里和普通人的区别无非就是有没有穿上那身黑色的袍子。”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回一次基地,这么说来那之后就没见过(      )大人……”

“别想了,市中心早都开始戒严了,再说回去了能怎样,指望那个女人,还是那些天真的家伙来帮我们一把?”

虽说很明白余伏的每一句发言都非常具有合理性,可就是这没有任何反驳余地的合理性让心情本就十分糟糕的奈束苑不禁双手用力拍在了桌面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嘛!难道我们就这么干坐着让那些肮脏的蛆虫继续败坏(    )大人的名声!?”

将长筒纸杯的塑料盖和揭开后,余伏直接拿起杯子喝了起来,对可乐的冰镇程度感到十分满意的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后继续说道。

“你应该还没忘吧?那个看起来像是邪教徒们的头头的家伙。”

连专门进行回想都不需要,在余伏陈列出以上关键词之后,那个穿着华丽长袍,以面具遮住真正面容的奇怪中年男人……至少声音上来判断是这么一回事的男人的那副上深不可测的姿态就出现在了奈束苑眼前,在那场恶战的中途,奈束苑看见了站在舞台上的他如何将暮和灰界逼上绝路,她倒也没对自己没能去救助他们感到什么负罪感,毕竟,那时光是保证自己不会因为力竭而陷入不利局面就已是极限了。

“当然了,似乎有两下子的样子,搞不好可能也是祭者……于是,他怎么了?”

“接下来的行动,我打算先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久前揶揄奈束苑时的自得在提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就消失不见,奈束苑发现余伏的神情变得像是在战斗时那样一丝不苟起来,其中还透露着些许……紧张感?不过她自然是没法理解其中的缘由。

“再怎么想也不过就是个小头目吧?有什么好担忧的。”

“我也看见了他对叫暮和灰界的做的事了,确实,他展现的力量看起来很像是能力,不过……”

“不过?”

“跟那些怪物从早杀到晚,早都熟悉到它们脱了裤子我都知道要放什么屁的地步,所以我不可能搞错,那个男人比起普通人或者祭者……更像是怪物那边的。”

就连眼神都开始变得如同初次在会场相遇时那样锐利,奈束苑甚至能逐渐感受到从余伏那里传来的敌意,不过那也并非针对她就是了,而对于他实在称不上雅观的比喻,奈束苑象征性的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以防这粗鲁的言行污染她餐盘里那些油炸食品的美味。

“算了,管他是什么,时候到了都得怼给窝shi。”

好像是早都对谈话感到了不耐烦一样,余伏还没说完就拿起了还留有不少温度的汉堡,拆开了包装纸,发现一旁放着不少鸡块后,他居然将鸡块一起塞进汉堡里再涂上番茄酱大口吃了起来,最重要的是,他大概只用了半分钟左右就将这套餐中附带的大号汉堡给全部吃完,这让正拿着大半个汉堡的奈束苑在吃惊之余不禁笑了出来。

“怎么,那么副狼狈像是几年没吃过饭了吗?”

用餐巾纸擦干净手指与嘴角的余伏倒是完全没有在意奈束苑的嘲笑,对他来说他只是在进行难得的热量补给。

“整天都吃些好东西过着舒坦日子的你应该不懂吧?热量这东西,对于生存而言称得上是至关重要,有补充的机会就该像这样一点也不客气的补充个痛快。”

“什么啊,说的那么可怜,难道你平常都是干吃米饭吗?”

比起余伏的讥讽,奈束苑倒是更在意起余伏的日常饮食状况了,她也在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了解程度似乎仅限于完全不懂怜香惜玉的粗暴性和高超的战斗技艺上。

“米饭有什么不好的,按现在的收入方便面都算是开荤了,平常就靠嚼两口压缩饼干之类的东西过活了。”

“收入……?原来你还有别的工作?”

“毕竟那个女人可不会给我付钱,不过,也谈不上工作吧,有空就去帮把手而已,只可惜遇上个抠门的雇主……具体的事你不用知道,总之武器弹药的钱花完剩下的也就够吃些便宜货了。”

平日里不在基地,也没和其他人一起行动的余伏去了哪?这个问题现在似乎总算得到了回答,不得不说这确实让奈束苑的好奇心更加旺盛起来,就在她为这些得到答案的问题暗自感到有趣的时候,余伏已经基本吃完了餐盘里放着的东西,喝起了可乐。

“既然过的这么凄惨,那怎么不回(    )大人那边?每天有很稳定的饮食啊,记得都是那个叫华昼的做的,虽说都是些常见的菜式,不过味道还算说得过去吧。”

“得了吧,跟那女人坐一起喝口水我都觉着硌应,再说我可没有蹭饭的习惯。”

“那这是什么意思?”

微微一笑的奈束苑指了指余伏面前的餐盘上堆放的废纸和剩下一半的番茄酱,完美的将不久前余伏所说的话语反馈了回去,而后者对此也只能无奈的笑了一声。

“要惦记就惦记吧,会还你的,一分钱不少。”

“可没这么便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