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城市「阿特拉斯」,位于克洛维亚斯王国的最北端,同时是群岛国家「三日月」最为临近的一块大陆土地。
阿特拉斯拥有全人类吞吐量最为巨大的海港——「利维坦」,取名自海底的传奇生物,能承载数十艘吨位过万级别的巨型帆船。数不尽的渔船与邮轮在海口处划过白色的波浪尾,是这座城市常见的风景。
整座城市被海风吹拂着,夏长的海岸线为阿特拉斯带来明媚的阳光与广阔的海平面,因为风景优美,也是王国人度假时首选的观光城市。
“嗯~终于到了么。”蕾布莉安跳下车厢,伸了伸懒腰。
在马车内颠簸了至少有半天,即便蕾布莉安是个耐心过剩的人,重复单调的风景和不能随意切换的坐姿还是让她的身心都开始僵硬。
深呼吸了一口带着浓浓海盐味的空气,感受到这里充裕的魔素量,令蕾布莉安感觉很舒服。如果在此使用水属性的元素系魔法的话,说不定效果可以提升两成左右。
“唔,都到下午了啊。”紧跟在她身后的是夏尔芙,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天空中索拉的位置,判断现在的时间。
“哦!这里是哪里?蕾布莉安?”艾蕾一溜烟儿地蹿下车,跟在她后面的诺爱儿则是略微弯下腰护住艾蕾,生怕她摔倒。
“这里是大概就是阿特拉斯了吧,虽然我也是第一次来就是了。”
“和王都完全不一样呢。”
“当然了,这里的环境和榭尔提亚完全不同,因为是滨海城市,房屋的高度都不会太高,砖瓦结构也比内地的都市采用地要频繁。”
蕾布莉安摆出眺望的手势,阿特拉斯的风景相比于古朴的王都来说,更能给人带来一种清新感,更不用说时不时会从海洋方向吹来的清凉海风,即便蕾布莉安她们只是刚进入阿特拉斯的行政区域不久,便已能看到远处若隐若现的蔚蓝色海平面了。
“能去海边玩么?”艾蕾拉拉蕾布莉安的衣袖,满怀期待地问道。
“夏尔芙,行么?”蕾布莉安不知道具体的行程,她转身问夏尔芙。
“不好意思,艾蕾。以现在的时间来看,恐怕没有闲逛的余裕了。”夏尔芙打开随身携带的怀表,掐好时间后,对艾蕾露出抱歉的笑容。“离集合只剩不到半个世界时了,夏洛特他们应该已经在列车站等我们了吧。”后半句话是对着蕾布莉安说的。
“唔——”
“嘛,就是这样。”蕾布莉安看着心情瞬间低落的艾蕾,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回来的时候应该时间会很多吧,到时候再来,行吗?”蕾布莉安半蹲下来,摸了摸艾蕾的头。
“绝对要说话算数哦,蕾布莉安。”
哄小孩子好累……蕾布莉安不禁这么想。
“蕾布莉安学姐和艾蕾的感情真好呢。”诺爱儿在旁边感叹。
“哼,毕竟是我的头号大弟子兼助手嘛。”蕾布莉安扬起头,自顾自地点头。
阿特拉斯是全王国唯一有修建魔导列车站的城市,因为魔导列车是芙兰格顿帝国专属的科技,自然不可能在王国内有大规模的发展,事实上,阿特拉斯也是因为交通便利,作为三国交流的一座重要枢纽,帝国在这里修建列车站,也是为了能更便利地与王国开展贸易。
列车站分为客运站与货运站两个区域,比起修建规模巨大的货运站,客运站的空间相对较小。毕竟帝国在王国境内修建铁轨,是为了能加速货运速度,而不是给王国居民提供观光的便利。
专供于载客的魔导列车在阿特拉斯一天只会往来行驶一次,这次为了给奔赴帝国参加三帝国统合青年大会的代表团们使用,王国方面专门对列车站进行了封锁。
蕾布莉安一行人在踏入这座修建地极具帝国风格的建筑后,马上受到了隆重的礼遇,不仅有派阿特拉斯地方自卫骑士团进行护卫工作,阿特拉斯的行政长也亲自接待,引领她们前往候车大厅。
虽然一路上都是夏尔芙在和那位看起来大腹便便的行政长交涉,蕾布莉安只是充当着走在一旁的陪衬角色,但被诸多的目光注视着,她还是感觉很不舒服。所幸有牵着艾蕾的手,能带给她少许安心感。
候车大厅通体都由纯白的大理石建造,墙壁上反射着清冷的白光,似乎在源源不断冒出反季节的寒气。乍一看,蕾布莉安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某座城堡的内室。
大厅一侧设有玻璃落地窗,下方便是肉眼可见的月台,整齐铺列的铁轨一直延续到看不见的远方。铁轨上躺着的是一整列由一节一节铁质车厢与车轮组成的,过去只存在于概念中的交通工具——魔导列车。
大厅中央,刻满浮雕的圆柱下,有一整排青铜制的长椅整齐排列着,上面依次坐着数十个人,虽然大部分都是令蕾布莉安感到陌生的面孔,但好歹这次她认出了其中的几个人。
那是克洛维亚斯代表团其他的成员。
坐在排头的中年女性和年轻男子注意到蕾布莉安一行人的到来,随即站起身来迎接。
“好久不见,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夏尔芙·布兰克贝尔、诺爱儿·赛卡莉丝,嗯?那边那位小女孩是?”
“这位是我的弟子,艾蕾。莱布拉教授。”蕾布莉安把手搭在艾蕾的肩上,为眼前的女性做介绍。
穿着朴素礼服的中年女性,是克洛维亚斯王立艾尔蒙特魔法学院的教务长莱布拉·伊奎特,她此次是作为代表团的顾问以及领队前来的。本来这种等级的外交活动,起码也得让作为学院长的伊恩斯·赫罗斯菲尔来出席才对,但那位大魔导师的性格难以捉摸,自然是不愿意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跟在她身旁的是夏洛特·艾丽榭,这位年轻的剑士虽然不是艾尔蒙特学院的学生,但也恭顺地低头站在莱布拉一侧。
“年纪轻轻就开始招收弟子了么,蕾布莉安同学。那想必这位女士一定在魔法上有卓越的才能吧。”莱布拉弯下腰,对艾蕾露出和蔼的微笑。
“哼哼,那是自然。”
“不对,这家伙连最基本的元素生成都掌握不好哦。”
“你在胡说什么呀蕾布莉安!”听到蕾布莉安当众揭自己的底,艾蕾转身欲将她扑倒。
“真朝气呢,年轻就是好。”看着差点扭打在一起的蕾布莉安与艾蕾,莱布拉不禁感慨道。
夏洛特眼里貌似也透着一份意外,他原本以为那位孤傲的天才是个更加一本正经的人,没想到现在却在和一个小女孩拌嘴。
“话说回来教授,我们的人已经到齐了,现在就出发么?”夏尔芙无视在一旁打闹的二人,向莱布拉提问道。
“不,”莱布拉摇了摇头,“虽然我们克洛维亚斯的代表已经到了,但还要等三日月的代表团也到齐才行。”
“欸?三日月——啊,好痛。”听到这个词,蕾布莉安停下手中的动作,结果被艾蕾偷袭了下腹部。
“是这样的,蕾布莉安卿。”这次是夏洛特向蕾布莉安解释道,他依旧保持着对蕾布莉安的敬称,只不过从姓氏换成了名字,算是个小小的进步。蕾布莉安原本以为在那场比试后,夏洛特会对她有所忌惮,毕竟她把他打得那么惨,似乎是昏迷了整整半天。
“帝国派来的魔导列车是专列,今天一天就只行驶一次而已,所以才安排三日月和我们克洛维亚斯一起。”
“三日月的人是乘船过来的吧,他们已经到了么?”诺爱儿笑着向夏洛特问道。
“刚才我们接到通知,三日月的代表团已经到达利维坦港了,应该很快就会到达这里吧。”
“欸……”蕾布莉安低着头,顺便抱住艾蕾不让她有所动作。
三日月,这个国家的名字之前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已。毕竟她连芙兰格顿帝国都没去过,更不可能拜访在遥远海域上的三日月。按照蕾布莉安偏科严重的知识面,她也只是知道三日月的人比起大陆,外貌上有很大的不同,大多数人都是黑发黑眼,不像克洛维亚斯或芙兰格顿,不同地区都有着外表迥异的人种。
但是自从伊恩斯对她提起「宇白碧」这个名字,并叮嘱她要小心这个人之后,蕾布莉安对这个国家的观感开始有了很大的不同,就像原本以为只是空中楼阁的飘渺之物,一下子就变得和她息息相关。
宇白碧,据说她是三日月内特有的「巫女」的代表和领袖,蕾布莉安对神明与祈福这方面的事不怎么了解,但这种和「神秘」有密切关系的职业,总能给外人带来无限的遐想。
既然是被伊恩斯所刻意关注的人,意味着那位在三日月代表团的地位很高,就和被克洛维亚斯所看重的蕾布莉安一样。
但是那个理由是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强大」的话,绝对不会让伊恩斯如此在意,她叫蕾布莉安时刻小心这个人,也不可能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宇白碧是「特别」的,在伊恩斯的眼里,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宇白碧,还有达莉娅·德·劳伦斯三人,互相之间绝对会有什么关联才对。
相同的特质,那是不能用笼统的「天才」来概括的,仅存于她们内心之中的答案。
蕾布莉安捂着自己突然有些刺痛的眼睛,脑袋微微嗡鸣,像是有无数的蜜蜂在颅内振翅。
那个人,会和我一样么?少女发出如此的疑问。
嘈杂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半是来自身前的克洛维亚斯代表们,另一半则是来自身后。
“看样子是到了呢,三日月。”夏尔芙的碧眼眨了眨,向大厅的入口处投放强烈的视线。
蕾布莉安也随之转头,年轻的少年少女们缓步向着大厅内部走来,他们身上的穿着与蕾布莉安他们有着极大的不同。宽广的衣袖,轻薄布制的材料,厚厚的棉袜下踩着的是形状特异的木屐,与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响声。
黑色的头发与黑曜石般的乌眼,来自三日月的年轻人们相互交谈着,人数大约有三十人,与克洛维亚斯这边相当。
走在队伍最前方,领头的有三人。左边是一位穿着紧身的黑布衣,留着干净短发的女生,与她相谈甚欢的则是中间那位身材高挑的少女,赤与白交织的宽大衣与似裙的绯袴,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自头顶垂落,与白净的肌肤呈鲜明的对比。
少女面目清秀,如一朵盛开在清水之中,摇曳生姿的铃兰花。
蕾布莉安瞪大眼睛,浅灰色的瞳孔略微内缩。不会错的,内心中有莫名的声音响起,为首的那位长发女生,毫无疑问便是伊恩斯口中提到的那个人。
来自三日月,有「祈星之巫女」之称的宇白碧。
在蕾布莉安死死盯着宇白碧的同时,她突然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从侧方向她打来。像是要拦截蕾布莉安的目光,她的脸上感到如冰似的寒气。
这时她才注意到,一位青年正隐于宇白碧的身旁,他有着一头略长的黑发,眼睛却和三日月的其他人不同,是如宝石般的冰蓝色。他穿着三日月的传统服饰「和服」,腰间则别着一把拥有细长暗青色刀鞘的长刀。
青年的右手抵在刀镡之上,仿佛下一秒,清冽的寒光就要从刀鞘内喷涌而出。
宇白碧似乎注意到身旁的青年在以不友善的视线扫荡着在场的王国人,她无奈地一笑,轻轻搭了搭那位青年的肩膀。
蕾布莉安注意到自己这样死盯着别人看会带来一些误会,随即撇过头,不再看宇白碧一行人。
见到三日月一行人的到来,克洛维亚斯的代表们也纷纷站起身,汇合到莱布拉的身后。
“那个拿刀的青年,很强。”夏尔芙双手叠在胸前,低声判断道。
“同感。”夏洛特·艾丽榭,那位金发骑士也点着头,随声附和。
“诸位便是克洛维亚斯王国的代表们吧,让各位等候多时,实属抱歉。”宇白碧走到莱布拉身前,向她微微屈身,行了一个标准东方式的礼仪。
“不必在意,其实我们也才刚到不久。倒是你们穿越海域,旅途颠簸,想必已经很劳累了吧。”莱布拉微笑着表示理解,在她们交涉的时候,蕾布莉安则拉着艾蕾,躲到了夏尔芙和诺爱儿的身后。
“我的名字是莱布拉·伊奎特,克洛维亚斯王立艾尔蒙特魔法学院的教务长,也是这次代表团的顾问兼领队。”莱布拉伸出手与宇白碧相握。
“久闻艾尔蒙特的大名,伊奎特教授,我是三日月大社的神主,宇白碧。姑且也算这次三日月的领队吧。毕竟我们这边都是一群年轻人呢。”
蕾布莉安顺着宇白碧的话环望了一下三日月的队伍,都是年轻的面孔,即便是随行人员,最大年纪看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五岁。
“怎么了,蕾布莉安,为什么躲起来?”
夏尔芙注意到蕾布莉安的异样,她此时正蹲在队伍中间,紧紧贴在艾蕾的身旁。
“不……突然人数多了一倍,我感觉对这里的气氛有些过敏。”
“蕾布莉安一直都很奇怪,不要在意,夏尔芙姐姐。”艾蕾刚才受到蕾布莉安的暗示,正在给她打掩护。
“是么?”夏尔芙捏了捏鼻梁,她虽然对蕾布莉安的社交恐惧有一定了解,但仅仅是这些人数就让她感到不舒服,等到了芙兰格顿又该怎么办呢?
“没关系,之后上列车之后就有私人包厢坐了,那时候再好好休息吧,蕾布莉安学姐。”诺爱儿则是贴心地来提供建议。
在等两边的领队寒暄一番后,车站的工作人员摇响了铜铃,那是列车即将发车的通告。
“那么,我们便一起出发吧,克洛维亚斯的诸位。”宇白碧一直都是一副谦逊随和,游刃有余的形象,在刚刚时间不算长的接触中,大概就已经俘获了克洛维亚斯大多数人的好感。
蕾布莉安紧跟在夏尔芙的身后,全程低着头步下月台。
并不是所谓的社交障碍发作,在经历了那么多变故之后,这么点人数已经不会让蕾布莉安感到坐立不安了。她想要逃避的,仅仅只有宇白碧一个人。
并不是说惧怕对方的实力或是怎样,哪怕伊恩斯对这位三日月的巫女作出高度的评价,蕾布莉安到目前为止所累积起的自信也不会就此坍塌。
联系感,从刚才开始,蕾布莉安就不断地被这种感觉所充斥着。哪怕被那位眼神骇人的青年警告之后,令她喘不过气来的巨大联系感也依旧没有消失。
就像两块磁铁天然间的吸引,在蕾布莉安与宇白碧之间,一种无形的相吸力默默地爆发着,让蕾布莉安的精神不断动荡,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拉离体内。
那种感觉具体是什么,蕾布莉安也不知道。双眼如被针扎般刺痛着,双手逐渐冰冷,体温似乎在不断被夺走。
在登上列车,移动在过道上的时候,蕾布莉安再度与宇白碧擦肩而过。
头部不自觉地转动,蕾布莉安情不自禁地回头望去。
引入眼帘的,是同样回身侧望的黑发少女。
黑色与茶褐色的眼睛,隔着数米远的距离相对。
灵魂开始激鸣,眼瞳深处似乎有什么在述说着。
此时此刻,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的内心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想,眼前这位少女的心中,绝对在和自己想着一样的事。
这个人,和自己是「一类人」。
三日月的车厢内,宇白碧轻轻将拉门合上,确认这里的隔音效果不错之后,她便整个人瘫软在松软的沙发之上,发出了似清晨起床时特有的呻吟声。
“呼~终于结束了,社交辞令真的好累……”如此轻易地完成人格的切换,宇白不再强撑着装作一名端庄稳重的巫女代表,露出了小女生特有的感慨。
“你好歹也有十九岁了,本来就该有点大人样子吧。”坐在他对面的青年——桐生七夜正抚着刀鞘,闭着眼凝神聚气。
“七夜你一直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呢!你来当这个代表才好吧!?”宇白有些赌气地说道,将沙发上自带的枕头扔向对面,可惜没有命中。
“我可不是三日月的「神子」,只是单纯的一介护卫罢了。”桐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本,他对参加这种活动没有半点兴趣,但介于帝上的要求和宇白的威逼利诱,他才同意一同出行。如果要在此基础上考虑除了挥刀之外的事,会让他很头疼。
“唔……不管这个了!”烦恼与挫折只存留在自己脑内三分钟,这是宇白碧的人生守则。不然,十年的禁足生活是养不成这种乐天派的性格的。
“话说回来,大陆真的好好啊,”宇白鲤鱼般坐起身,将身子趴在车厢的玻璃窗上,乌黑的眼睛望着窗外缓缓移动的风景。
“这是叫什么来着?魔导列车?整个三日月都没有一辆吧!”
“城市的构造也有很大不同,吃的食物和穿的衣服都和三日月不一样,总有种奇妙的感觉呢。”
宇白碧痴痴地望窗外,能看到天之岩户以外的天空,是她此行最大的愿望。双脚像木桨一样在沙发上不断摇摆着,毫不掩饰地展现出自己的亢奋。
“……你开心就好,不过别忘了琉璃小姐叮嘱的事。”桐生放任宇白宣泄自己的心情,他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倒不如说,能在一路上忍到现在才发作,已经是个小小的奇迹了。
“不就是在交流赛上获胜吗,这种事只要七夜一个人出马就行啦。”宇白碧笑嘻嘻的,仿佛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没那么简单,”桐生摇了摇头,“至少,刚才我就隐约感觉到了,在那群人之中,有着能让我全力以赴的对手。”他擦拭着自己的刀鞘,缓缓地说。
“是么?是剑士嘛?”
“嗯,这么看来,参加这种比赛也不是毫无意义……”
“「意义」……呢……”
“……”桐生瞥了一眼宇白,他注意到对方的语气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你也有吧。”他出口问。
“欸!?”似乎是被桐生的话吓了一跳,宇白愣了一下。
“看来我是猜对了。在刚才那群人之中,你似乎特意留意了下某个人对吧。”
“小七夜很敏感呢,对于我的事。”宇白把身子从窗户上缩回,重新在沙发上端坐好。
“‘小’是多余的。”
“七夜想听我说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也是呢……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毕竟对象是小七夜嘛。”
“所以说‘小’是多余的。”面对桐生忍耐着不发作的表情,宇白则是吐了吐舌头。
“七夜有注意到吗,在克洛维亚斯那群人之中,有一个墨绿色头发的女孩子,大概十八岁左右吧,身高比我要高一点。”
桐生在脑海内检索宇白比划的形象,随后点了点头。“有。”
“啊!你竟然有偷偷注意她!为什么?因为她长得可爱吗!?”不知为什么,宇白听到桐生七夜的答案后,涨红了脸,显得有些气愤。
“才没有,”无视宇白碧不知是吃醋还是其他什么的情感,桐生只是淡淡地说出事实,“我注意到她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那个人也有盯着你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的眼中没有敌意,但我依旧感到很强的危险气息。最初我以为是类似「气场」之类的东西,现在看来不是呢。”
“是这样啊,果然七夜也注意到了。”宇白点点头。
“所以说,那个女生身上是有着什么吗?”
“呼……”宇白碧深呼吸,随后,眼神凝重地看向桐生七夜。“那个女生,有着和我一样的「东西」。”
“!”听到宇白碧的答案,桐生的表情开始微妙地起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刀鞘,蓝色眼瞳的深处愈发冰冷。
“要我去杀了她么。”他低声说。右手拇指推动刀镡,令空气结霜的寒冷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
“咦咦咦!?七夜你好可怕!还有好冷!”像是被桐生的反应吓到了,宇白赶忙把手伸过去,将刀合上。
“难道不应该这样么?那个女生的存在会对你有很大的威胁吧。”
“是不是这样呢……嗯……我不能确定。”宇白捂着太阳穴,内心深处似乎有小虫子在爬来爬去,纠结的心情让她全身痒痒的。
“既然我注意到了她的存在,那么对那个女生来说,情况也是一样的吧。如果在此基础上还会有所变数的话,神明……「Apocalypse」(天启)应该会有所反映才对。”宇白碧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冷静地分析道。
“我们这边尚不能确定那个人对她自身……对「天生异能」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也不清楚她的实力,如果贸然行动的话,说不定落入危险的会是我们这一方。”
“要告诉琉璃小姐么?”
“不,还是算了,我不是很想让帝知道情况呢。”宇白明白桐生的意思,星琉璃是帝上——辉弥红莲的特使,将宇白了解到的情况告诉她,就相当于传信息到帝上的手中。
“为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可能是对姐姐的叛逆心吧。”宇白调皮地笑了笑,见到她这副表情,桐生甚至觉得今天自己叹气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而且,让我和其他持有「天生异能」的人相遇,这也许就是帝的意思也说不定。毕竟是她下令把我放出来的嘛。”
“帝上……是知道「天生异能」的情况的是吧……然而,她却还……”冷冽的杀意自桐生的眼内流泄而出,对着现在远在天边的某个身影。
“哼哼,这说明姐姐对我很有信心才对,而且,我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能有机会接触到和神社内不一样的事物,即便是只有一小段时间也好,能够体验到与过去不同的人生的话,哪怕之后被卷入多么惨烈又麻烦的事,我都不在意唷。”宇白碧露出纯粹的笑,从她清澈见底的眼瞳内,桐生七夜看不到任何虚假的心情。
能来到西斯提亚大陆,对于宇白碧来说,带给她的只有喜悦感,即便她知道自己注定会与其他的天生异能有所牵扯。
“……真是够了。”
“而且,小七夜会保护我的对吧!”宇白碧伸出左手向桐生举拳,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对方传递而来的强烈信任。
“……我出去一下。”桐生七夜闭着眼站起身,朝车厢门走去。
“欸!?小七夜不要冲动!”
“只是出去透透气,房间里太闷了。”他拉动厢门,停顿了一会,将手上的刀扔向宇白的沙发,“暂时帮我保管好,别弄丢了。”
少女抱着沉甸甸的长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黑发少年走出了车厢,重新把门关好。
魔导列车不知疲倦,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持续前行着。白色蒸汽不断喷涌于大气之下,却又马上随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