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完毕,这边请,夏尔芙大小姐~”
待传送魔法的效果消失,位于温尔特大草原之上的大图书馆赫刻希盖姆前,便多出了两个身影。
“蕾布莉安,你回来啦!”穿着定制的园丁服,正给前院的花浇水的艾蕾看到前方传来的响动,兴高采烈地向蕾布莉安挥手,“啊啊,夏尔芙姐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艾蕾。”
与一年前相比,艾蕾的外表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银发红瞳的特征依旧惹眼,她把过于孩子气的双马尾改成了长长的三股辫,希望通过这点让自己看上去更成熟些。
“还在鼓捣你种的花吗……哦哦,是不是快开苞了?”蕾布莉安俯身看了看艾蕾种在门前花坛上的植株,成排的花蕾迎风摇曳,离初绽的日子似乎已经不远了。
“碧姐姐说还有十几天就到花期了,希望能在出发前看到啊……”
“绝对能的,艾蕾。到时候能不能送我一株呢?”夏尔芙微笑着鼓励道。
“当然!要我送一捧也可以哦,夏尔芙姐姐。”
“你都收到那么多花了,未免也太贪心了吧。”蕾布莉安吐槽道。
“那个归那个……”
“艾蕾——稍微过来看一下锅,我要做餐后沙拉了……咦,蕾布莉安,还有夏尔芙君?欢迎回来。”
从图书馆的正门探出身子的,是扎起高马尾,穿着家庭围裙的宇白碧,她手里还拿着一根木锅铲,俨然一副年轻主妇的装束。
“哟,碧。”蕾布莉安还以招呼,“今天晚饭吃什么?”
宇白碧在同蕾布莉安回到克洛维亚斯后,就顺理成章地暂居在蕾布莉安的图书馆里。一开始蕾布莉安还在担心她会不会适应不了大陆的生活,但从结果来看,宇白碧在这里住的比蕾布莉安自己还舒坦。
不过,拜此所赐,赫刻希盖姆的一日三餐从此有了质的改善。艾蕾的厨艺也在宇白碧的指导下有了相当的进步。
“今天是三日月的名料理——咖喱饭,还有配菜的炸猪排和生菜丝,再过半个世界时不到就煮好了,夏尔芙君也要一起吗?”
“不……我今天不是来蹭饭的……”夏尔芙连忙摆手打算拒绝,却被蕾布莉安顶了顶胳膊。
“有什么关系嘛,‘那件事’又花不了多久。不是我说,那个叫‘咖喱’的玩意真的超好吃欸。”蕾布莉安咽了口口水,劝道。
“知道啦……拿你没办法。那么今晚我就暂且叨扰一会儿吧。”夏尔芙露出苦笑。
“不过,在这之前,你可要拿出真本事哦,蕾布莉安。”
看到夏尔芙眼瞳中流露出的强烈目光,蕾布莉安会心地点了点头。
“我就这么开始也没关系,倒是夏尔芙,需要给你点时间热热身吗?”
“你们两个,是要干什么?”看到二人眼神中迸出的火花,艾蕾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什么,碧不是要你去帮忙吗?你先回去,我和夏尔芙一会儿就来。”
“真是的……你们待会儿可不要弄坏艾蕾的花哦。”即使蕾布莉安没做解释,与她共同冒险了接近一年的宇白大致也猜到了其中的言下之意,在把艾蕾招呼进馆内的同时,她叹了口气,提醒道。
“了解。”蕾布莉安朝宇白碧比了个手势,随即就同夏尔芙一起朝远处的空地移动。
两人一直走到靠近厄俄斯河旁,确认留足了距离后,便默契地向相反的方向各自走出五十公尺。
如果此时有人旁观,便能对她们的行为心领神会。
在离别之前——
来一场全力以赴的决斗。
这就是夏尔芙提出的请求。
“我说,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蕾布莉安?”夏尔芙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忍俊不禁地朝蕾布莉安喊道。
“啊啊,虽然已经过了一年了,那场比试对我而言依旧印象深刻。”蕾布莉安点头,“不过,都那么久了你还是念念不忘这种事,我看你倒也没怎么变嘛。”
“我就算改变得再多,到头来也还是‘我’啊。对我来说,这才是我们两个真正的「毕业典礼」。”
“……也好。”
虽然表现得不是很情愿,但蕾布莉安自己也清楚。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适合成为她学院生活最后的回忆了。
从那场对决开始的情谊,那份感情的重量。
就用这次的结果来证明吧。
“好不容易才把这东西鼓捣出来,我正愁没地方炫耀呢。”
蕾布莉安从怀中摸索出两样物件。
一件是她从维德佛尼尔的地宫中得到的矮人遗产——阿密娜之戒。
另一件则是一颗小小的球体,由稀有金属打造的外壳颇具琉璃似的通透质感,而表面上刻印着的法阵与纹路正散发出微微的莹绿色光泽。
蕾布莉安将阿密娜之戒戴到自己右手的中指上,下一瞬间,指环上镶嵌着的那颗璀璨的碧蓝色宝石便开始熠熠生辉。
“「自律型术式生成装置·戴森球」(AutoSpell Generate Operation·Dyson Sphere),启动。”
顺应蕾布莉安的那声指令,刻印在戴森球外壳上的法阵开始生效,可视化的术式圆环展开,从蕾布莉安的手掌上漂浮而起。
看着如卫星一般静静盘绕在蕾布莉安周身的那颗球体,夏尔芙不禁感到些许好奇。
“这就是你的秘藏武器?意外地有点不起眼呢。”
“是比不上你那白闪闪的剑绚丽啦。”蕾布莉安的额前开始冒出冷汗,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启用阿密娜之戒与戴森球的组合,要平衡好两者之间的协调性,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吃力。
“但如果你小瞧这玩意的威力,那这场比试结束得可能要比你想象的快得多。”
“我才没那么天真。”夏尔芙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要是砍坏了它,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言毕,她展开左臂,轻声呼唤道。
“显现吧,「纯白之铃」。”
细小的纯白光流凝聚成一把清丽炫目的轻剑,稳稳当当地落入夏尔芙手中。
“正好,我对概念兵装的可破坏性也颇有兴趣。”
幼稚的斗嘴结束后,蕾布莉安伸出手指,制造出一点光素。
“让我们用怀念的方式开始吧,夏尔芙。”
飘荡在二人中间的光素在倒数六十秒后,噗呲一声消散于空气中。
下一瞬间,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始了各自的行动。
纯白之铃的剑身喷涌出代表着事象解放的强盛白光,从起始动作到秘传发动所花费的时间,不过一眨眼之瞬。
现在的夏尔芙已经彻底继承了布兰克贝尔家族的概念兵装,成为了纯白之铃正式的持有者。这也代表着,她已经将自己的布兰克贝尔流剑术修炼到了登堂入室的程度。
一样同时修炼武道与魔法的宇白碧曾坦言,如果被天生异能选中的是夏尔芙,那么她在同年龄段内所能达到的成就,也许会远远超过她与蕾布莉安,乃至那位达莉娅·德·劳伦斯。
对夏尔芙来说,蕾布莉安是她始终憧憬着的背影。
而对于蕾布莉安,夏尔芙拥有着真正的天赋,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同时,也是她第一个想要去超越、竞争的对象。
哪怕是为了这份相同的心情,蕾布莉安也要倾力展现出自己迄今为止所积累的一切。
以疾电之势朝蕾布莉安笔直袭来的,是借纯白之铃施展的秘传「神圣刺击」,从夏尔芙的角度而言,这不过是打照面的招呼而已。但在蕾布莉安眼里看来,这已是超越她高速咏唱速度的必杀一剑。
“「Turquoise Barrier」(守护的绿松石)。”
纯白的剑尖没入深绿色的矿石之盾中,炽热与冰冷的能量相互撕裂,在短暂的僵持中迸发出“嘶啦”的声响。
蕾布莉安略微偏转矿石盾的角度,侧身躲过了这记来势凶猛的刺击。
“刚才的魔法……”先发制人的剑技未能奏效,夏尔芙并未感到有所遗憾,她挥动纯白之铃,重新摆好架势。
“偷学到的,怎么样,还原度有够高吧?”
“你的咏唱速度似乎又变快了,是那个小球的缘故?”
“戴森球的作用可不只加强咏唱速度而已,硬要说的话,它可是能相当于魔法使的‘第二大脑’的存在。”
“第二大脑?”
“魔法的本质就是术式的排列组合,编写术式则需要魔法使的精神感应力。而魔法之所以会有咏唱时间,便是因为编写术式不能一瞬而成。”
“戴森球就是在这样的想法下完成的装置——将预先编写好的术式储存起来,那之后,只要以精神感应力作为启动它的动力,它就能源源不断地为我提供我所需要的术式。然而,一般的魔法使无法完美地将戴森球与自己的术式统合起来,所以,这是只有拥有天生异能Analyse的人才能做到的事。”
“但是,那样的话,精神感应力的消耗不也会成倍增加吗?”
“没错,毕竟我不像达莉娅那样,可以随意挥霍自己的精神感应力。正因如此,我才需要这个。”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套在手指上的阿密娜之戒正流转着绀碧色的光辉。
“阿密娜之戒的作用很简单,一言以蔽之,它便是精神感应力的储存器。”
“储存精神感应力?就像魔素结晶一样?”
“这么理解也没差啦。”蕾布莉安有些惆怅地说道,“实际上,戴森球还不算被彻底完成,如果我没有发现阿密娜之戒,它就是一台连启动都做不到的废铁而已。”
在这一年里,花费蕾布莉安最多时间的,不是修习魔法,而是炼金术与魔导技术。
即使到了现在,她的最终目标依旧没有改变。她想要成为的不是最强的魔法使,而是最优秀的魔操士。
不然,她也不会花费那么多精力去研究戴森球,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她在解读理想之楔时获得的灵感。
“但是,哪怕只是半成品,这也是我心血的结晶,即便我没能找到阿密娜之戒,我也会想出别的办法让它派上用场。”
虽说如此,戴森球与阿密娜之戒的组合简直浑然天成,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被搭配使用一般。因此蕾布莉安相信,自己能发现阿密娜之戒,不单单是运气而已。
这是她通往“胜利”之路的必要条件。
“好好看着哦,夏尔芙。这就是我现在所能做到的极限——”
从蕾布莉安的掌前,生成了七道支援系魔法的圆环阵列。
紧接着,从碧光萦绕的戴森球上,又有五道支援系魔法的圆阵亮起,轻轻漂浮到蕾布莉安身前,与那道阵列组合在一起。
“十二重叠加强化……原来如此,与王国魔导师团的联合魔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么……”
魔法的光彩倒映在夏尔芙的眼中,将她好斗的天性彻底激发出来。
一年前的达莉娅也只能做到同时附加八道支援系魔法,而此时的蕾布莉安,虽然有戴森球这样的外力因素存在,已经完完全全超过了前者,足以逼近彼尔德级的大魔导师了。
“这才是你,蕾布莉安——”
夏尔芙举起纯白之铃,欣然低语道。
清澈的铃音在放眼无际的草原之上响起,随着温暖的薰风在无垠的天空飘摇。
纯白的剑光冲天而起,强盛的气压卷动着夏尔芙的金发。
“来吧,蕾布莉安!不管你到达了怎样的境界,我都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在厄俄斯河河畔,回荡着剑与魔法的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