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会去批判这么个“隐蔽”入口有多么不隐蔽,毕竟这里一般人也不会进来。进来之后看见这个小屋,在外观望两眼,也就会无趣地离开了。所以,并不需要如何遮挡伪装。

更何况,这里明显有人已经进去了,才没有办法做最基本的遮挡。

办不到的嘛。

魔力凝聚成黑色的触手拉住地板上的把手往上抬,把盖住地板大洞的铁板掀起来。

有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石阶梯从洞口往地下延伸去,血腥味一下子从下面涌了上来。

就算是普通人,也应该能问出来的程度。

跟之前在肉食性哺乳动物区域的味道相比,已经称得上是浓郁了。

我顺着石梯朝下走去。两边的石壁嵌了吸光石,把微弱的光都吸走,变成小小的壁灯。灰尘弥漫在整条通道里,在吸光石散发的光芒照射下,变成了腐败而血腥的雾,令我不自觉屏住呼吸。

石梯不长,二十六阶,大概下了一层楼的高度,空间宽敞起来。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地下空间。贴着长方形的两条长边放满了空铁笼。一共九个。除了我站的这片地,对面贴墙放满了五个,我的左边有一个,右边三个。每一根栏杆有我手臂粗,上面满是伤痕。每个笼子里都十分狼藉,下方栏杆和地面都有暗红色的干涸血迹。

右边有一扇虚掩的门。可能这扇门是我从进屋开始看到最新的东西了。虽然也沾满灰尘,但好歹没有损坏。

用魔力的触手推开门,一旁忽然响起钝器挥动带来的呼啸。魔力触手准确地抽中袭击者的手,让她拿不住棍子,再把握棍子的两只手绑在一起拉倒头顶。

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袭击,不足为据。比起她,我更在意的是她身后的门,后面的气息。

混乱而肆虐的气息,以及浓郁的血腥味。

“你、你是……”

借着墙壁上吸光石微弱的光线看见我,苏西的母亲一时间有些混乱。

“之前的女生……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快离开这里!”

这是作为什么立场该说的话呢?我玩味地笑了起来。

“明明是你要袭击我,现在却装作无事发生过吗?”

我解开对她的束缚,偏过头看向她,连摆正身体的必要都没有。

“我……”她揉了揉手腕,把棍子丢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或者说是示弱?“抱歉,我不该这样。但这里是动物园的禁区,小妹妹快离开这里吧?”

“哦。”我收起笑容,面无表情,“那你呢?”

“我……我是动物园的员工……”

“拙劣的谎话就不用再提了。”我转身回到摆满笼子的房间,“这里是做什么的地方?”

“……”

她不再接话。

我转了转眼睛,说:“我是S级冒险家,奉某个人调查动物园的一些传闻……是‘那位大人’……你知道什么情报吗?”

“不可能!这本来就是那位……”

她先是抓到破绽般全力反驳,说到一半却捂住了嘴。

这不是她蠢。为了突出自己,我流程性地商业互吹一波。在实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弱者没有任何话语权和主动权,只能妄想在毫无筹码的情况下通过语言去引导或打击强者,令其放弃、减弱斗争心和好奇心。因此在我胡乱扯一个身份想要她配合时,她条件反射一样对破绽进行论破,而这个行为却让我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果然是上面有人的事情嘛?稀有保护动物自然不可能在这么一个废弃已久的地方存放。也不会找一个带着小孩来工作的人。那么,这里是曾经做过什么研究嘛?”

我稍稍整理了一下情报,说出一个猜测。

“比如,动物实验的失败品在这里,你是曾经参与研究的一员,隔三差五前来照料偷偷被你藏在这里的本该销毁的实验品?”

似乎,大致上猜对了。

苏西的母亲后退一步,眉头皱紧、两眼瞪圆,张大嘴巴,脸上写满了惊惧。

果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虽然我对秘密本身是没什么兴趣的,但……

我露出笑容。

“怎么样,做个交易吧。”隐藏在刘海下的眼睛写满了愉悦,“用你的女儿,交换这个情报如何?”

“你……”

苏西的母亲又退了一步,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我,同样颤抖的嘴唇想要说点什么。

“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你出去还能在水上舞台的儿童娱乐区找到你女儿吧?”

她连忙低头,找到之前示弱丢掉的棍子并捡起来,摆出破绽百出的姿势:“你……一开始就盯上我们了!”

咕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伸手遮住自己的脸也抑制不住愉悦感,仰天大笑起来。

笑够了,以一只手遮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从指缝看向她的姿势冷笑道:“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混、混蛋!”她尖叫起来,“你们还没有放过我!口口声声说废弃了实验、不会再打扰所有人,都是骗人的!你们还是想制造合成战士!你们还没放弃苏西!你们这群——”

她高举棍子,用尽全力冲过来,劈向我的头顶。

一缕头顶的黑发翘了起来,挡住了攻击。

“呆毛好像很好用诶,以后留着当防护吧?”

然后伸手捏住她的脖子,拖着她走向之前被她挡在后面的门。

“不……不要……”

被掐着脖子的女人挣扎着想要阻止我。

至于为什么是拖着。

因为我矮。

草。

门是防盗门,很厚,还上了锁我懒得找女人问钥匙,直接鼓动魔力腐蚀出一个大坑。

血腥和恶臭扑面而来。

那对于人类来说,是怎样一个血肉地狱啊。

一个近百平米的空旷的昏暗房间,墙上、地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有黑红的血迹隐约还能看见白黄的生物某部分组织黏在墙壁上。角落有一个扭曲的铁笼,一滩血迹从铁笼一直拉扯到房间中央。

即使房间足够宽阔,视线却依然被死死拉住,集中在中央。

视野里仅仅占据不到四分之一的昏暗区域,好似散发着无穷的血光,让人眼睛都染上了一层血腥。那就像地狱的炖锅,血和肉混在一起、干涸的鲜血搅拌着黄白色的东西,铺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一个女孩躺在血泊……不,是肉堆里。

没错,是肉堆。

她整个人躺在一具开了肚子的尸体中。

仿佛是一个献祭生命的魔法阵,孕育了一个新生命一样。

狼和猩猩的尸体堆……半个狼头、一只猩猩的手、两条狼腿还能分辨、除此之外已是白骨。仅存能辨认的残肢上满是肥大的白蛆,数不清……只能看见腐肉上停不下来的蠕动。

那位躺在尸体中的女孩,还活着。

她……正捧着一只手臂,就着蛆,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

女孩咀嚼的声音犹如在啃噬苏西母亲的神经弦,终于,她发出惨烈的尖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