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够了。
真的已经够了
在别人上学的时候，我在逃命。
在别人学习魔法武技的时候，我用尽他们叫我的知识去躲避追踪。
在别人阖家团圆共进晚餐的时候，我在小巷里啃噬活生生的老鼠。
有人能体会到那种，抓着油腻肮脏的皮毛，感受因为呼吸而鼓动的温热的肚皮，四肢向一切能触碰到的地方发动攻击，然后，你因为难受到发狂，脑中只有一个意识——吃了它，这种感觉吗？
有人能体会到那种，明明因为手上的油腻触感和鼻腔中垃圾的味道恶心到反胃时，却因为身体发出的渴望不得不把它生吞活咽，等到身体重新回归自己控制的时候，再伸出不知多久没洗过的手指插入喉咙，试图吐出来的绝望吗？
我真的……受够了。
如果……她能救我脱离苦海，我愿意付出一切……
我只想更好的活着……仅此而已。
……
“救你？”安吉拉歪了歪头，“你有什么需要我救的吗？”
蒂亚尼斯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蒂亚尼斯，走吧。”夫人突然开口了。
“诶……”
“这位大人，奉命前来。应该是有关联的，两个实验之间……我猜的没错的话。”夫人皱着眉头，尽量让自己的表述通顺一点，“帮助你，就是让大人难做……你懂吧？”
好像……是这样的。在之前有隐约记得……她们之间的话题……就是合成兽实验……
果然，这位大人也是和实验有关系的人吗？
“你走。应该会当做没见过你的……大人的话。”
夫人小心翼翼地说，一边偷偷观察我的脸色。
“啊哈？”
似乎解释起来会变得很麻烦……一个当我是“上面的人”，一个希望我“是个好人”，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绝望啊。
“如果你想脱离以前的生活，那么你跟我一起走吧。”
我朝她竖起拇指。
我的提议让蒂亚尼斯陷入沉默。似乎她认可了我“是和实验有关的人”这个身份，本能想要排斥。
“先别急着拒绝，”我循循善诱，“我是行政人员，不参与也不接触这类实验，也属于高层。你跟着我，衣食无忧，保证安全。”
我没骗人。是真的一句谎话也没说。
她现在的体质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缺乏势力和背景的情况下很容易受到排挤。除此之外，单凭她接受了魔族的力量，我都不能放任不管。
这是一族之王对于族人的关爱，无关私人意愿。当然，她若是想自生自灭，那就随便了。
蒂亚尼斯还在犹豫，看起来是不太容易放下心里的芥蒂。
“除了跟着我，你还能去哪？”
一边说，我一边舔了舔嘴唇，意有所指。蒂亚尼斯忽然脸红起来，把头埋在膝盖里，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我打了个响指，回过头看向夫人：“可以休息了。”
夫人闻言，看了看我，却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去收拾房间。
我重新坐回椅子，借着这个时间整理今天的事情。
毫无疑问，露西夫人参与的实验和蒂亚尼斯接受的实验是有关联的。就算不是同一个机构的后续展开，也属于同一类有过经验交流的实验。蒂亚尼斯的逃亡，很可能背后有不小的阴谋。
不过，我对这件事并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她们都无意间提到的一个词。
融合。
融合死物。
我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那个在谢尔曼森林遇见的怪物和死灵法师。
当然，两个东西变成一个，会偶尔用到融合这个词也不奇怪。更不用说融合死物本身还是我自己取的名字，这种巧合根本不能算作联系。
可是……再加上邪魔的话，我就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个联系了。
之前有提到过，邪魔这种东西，属于魔族的老鼠。是在阻隔人类社会和魔界的深渊中生存的怪物。
这种在根本上低于吾辈的东西，魔族一概是不屑去接触的。它们不论是武力还是智力都无法与魔族抗衡。
但……为什么会有操控邪魔的办法呢？
邪龙杰拉迪斯那起事件，揭示了邪魔会被操控这一事实。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具备操纵邪魔的能力呢？
我不觉得是那位老爹的本事。
思考着，我顺手摸了摸裙底，把石鬼面掏出来。
我依旧无法分析这里面蕴含着什么样的力量。不过我大胆推测，这不可能是类似“种族（物种）控制器”那种类型玩意——邪魔本身就不能算物种——从生物学来说，它们根本不具备繁衍的能力。在这个基础上，可以肯定的是，石鬼面可以操控的仅仅是杰拉迪斯。
扯远了，话题回过来。谁有那个能力去研究如何操控邪魔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最有可能性的就是魔族了。毕竟魔族进入深渊远比人类要方便。
以前似乎听说过，有自降身份去和邪魔打交道的魔族……
我把视线投到抱起腿悄悄观察我的蒂亚尼斯，在视线接触的刹那，她就缩起脑袋。
为什么她接受的实验，能够以一个上位魔族作为移植材料呢？
弗拉索夫是怎么会被打成那样，身体还被拿来做实验的？
论实力，人类强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他打成那样。作为血族，生存力和逃跑能力是顶尖的，打不过也跑得过。也没有听说过人类百年来有围剿血族的战斗……
邪魔、魔族、人类、融合死灵……
魔族和邪魔可能有关系；人类控制了邪魔；人类拥有新型可控制的融合死灵；人类以魔族作为实验……
这些两两相连的东西，总觉得其中有一丝微妙的联系……
那么……蒂亚尼斯身上的实验，会不会有类似的线索呢？虽然觉得不可能有直接的联系，不过也能找到下一步行动的方向。
毕竟……我要找到到底是谁大张旗鼓在魔族头上抹黑。
才不是为了某个笨蛋。
在我捏着发丝思考的时候，夫人回来说道：“房间都收拾好了，请两位休息吧。”
我点点头，准备去房间休息。路过蒂亚尼斯的时候，拍了拍她的头。
“明天早上，要让我看到你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