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的药。

还要打针。

呜……

女孩咂着嘴,里面的苦味让她难以入睡。

所以说,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嘛……她苦恼地想。

明明只有生病才会吃药嘛……可是人家明明感觉很有力气的,就一定要吃药吗?

远处传来脚步声。

似乎那些大人每天晚上都很晚才睡……什么嘛,为什么小孩子就一定要早睡呢?他们每次都好晚才睡。而且晚上还有穿难看衣服的叔叔走来走去,他们为什么不睡觉呢?

讨厌,这里好无聊。天天都只能在房间里,什么也不能做。没有新衣服换、不能出去玩、没有书看、也见不到爸爸妈妈。

大人们每天都要把一群孩子赶到一起,学看不懂的书。除了看书还得跑步锻炼……一点乐趣也没有!

就连吃的都只是苦苦的药水和面包。

呜。

“差不多一年到期了吧?”

“是啊,考虑体质问题,也差不多合适了。”

交谈的声音在深夜的走廊里传出老远,女孩好气地睁大了她那双紫罗兰色的漂亮眼睛。

在缺乏交流的环境下,女孩对任何不属于既定安排的事情都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她缓缓往门口挪了挪,竖起小耳朵。

“昨天的检查结果也达标了,大概没几天了吧。”

昨天……好像打了针。女孩想。

粗粗的针筒扎进自己胳膊的时候,她都是闭上眼睛的。即使一年来来她几乎天天打针,已经习惯针头刺入身体的感觉,也依旧不能改变她害怕看到针的习惯。

一年到期……是说终于能出去了吗!

女孩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

一年来几乎是无尽的循环:吃药、学习、锻炼,除此之外还要打针、体检。难道这种枯燥无聊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吗!

女孩兴奋地一夜没睡。

第二天到学习的小房间里时,旁边的女孩捅了捅她,悄悄问:昨晚你没睡吗,看起来好困的样子。

女孩朦胧的大眼睛又睁开,带着兴奋地神情低声说:我昨天听到好消息了!

正要细说,带着书本的“主人”走了进来,她立即闭上嘴。

上课不认真的“家畜”会被罚得很惨的。

主人似乎很满意瞬间沉默下来的学生们,摊开书开始讲了起来。

女孩一直不知道他们上的课有什么用。

似乎什么都讲,似乎也什么也没讲。

不过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违抗“主人”就会受到处罚。

刚来的时候有个小男孩大声问“主人”为什么他们要学这些东西,于是他的头被打爆了。

就是字面意思,毫无夸张。

主人面无表情地走到小男孩面前,小男孩梗着脖子。女孩现在还记得男孩抖得像挑起来的面条一样的腿。

然后。

他的脑袋爆了。

被主人一拳。

打爆了。

红白四溅、腥臭满溢。

大部分孩子身上都沾上了黄色、白色和红色,并且陷入恐慌,发出尖叫。

然后尖叫的人全部被打飞了。

被打飞到墙上,半死不活。

主人对此给的理由是——

“我说过,课堂上要安静,家畜没有反驳的资格。”

这是女孩对“上课”最深刻的印象了。

本来想下了课,找机会把“好消息”告诉邻桌,但她们直接被分开带走了。

进了一片白的房间。

然后……

失去了意识。

女孩被丢进一个铁笼里

里面也有一个女孩……她印象里应该是叫她女孩的。

她的邻桌。

不过现在,本来应该被叫做女孩的“人”,一条腿和一只手变成了狼的肢体,舌头好长好长。牙也刺破了嘴唇,狭长而锋利。

女孩摘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戴在右眼的眼罩。

眼罩下面,是一只金灿灿的眼睛。许多细小的、如闪电似裂缝般的漆黑纹路爬在金色的瞳孔上。

漆黑纹路众星拱月围在中间的,是狭长的竖瞳。

邻桌的怪物动了。

很快,一瞬间就消失了。

她先俯下身,四肢着地,肌肉开始绷紧发力,然后窜了出来。

可女孩看得清清楚楚,然后侧身。

邻桌的怪物一头撞在铁笼上,似乎有些发晕。

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住邻桌怪物没变异的手臂上,双手抓住那只变异的狼手朝笼子外掰去,在邻桌的怪物反应过来之前,狼手已经别在铁栅栏外了。

与此同时,女孩抬起空闲的右脚,往邻桌怪物的肚子上来了一发膝撞。至此,邻桌怪物的上半身完全缺乏防备。

女孩猛地低下头,咬在邻桌怪物的脖子上。

半人半狼的怪物发疯似的挣扎起来。她似乎失去了理智。那只被别在铁栅栏外的手,她丝毫没有想过用“抽”这个简单到极点的动作来脱困,只是一昧扭动肩膀,让手臂对着铁栅栏使劲。

发现手被限制的邻桌终于反应过来,抬起狼腿往女孩瘦小的肋和背上撞去。

而女孩的身影像是稳定的三角形一样,纹丝不动。

即使肋骨已经断了也没动过。

直至邻桌的怪物失去生息。

然后女孩站起来,咽了口没吞干净的血,舔了舔嘴唇。

吐了口唾沫。

原先不能理解的东西,现在理解了。

自从那一天开始,似乎本应该柳暗花明的人生变得更加恶劣。

本来枯燥无味的生活被染成了血红色。女孩用她那只不属于自己的金色眼睛目睹了一次又一次的“战斗”。

这根本不是战斗,是被迫参与的——

自相残杀。

不。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从那一天开始,人变得不是人了。

全是怪物。

他们完全没有人的温暖,只想杀了你。

邻桌变得半人半狼;前两个男孩一个下半身变成了蛇、一个双手长满了羽毛。

更多的孩子们从原本一米三、四的身高长到了一米七、八;骨头被换成了钢铁、肚子里被缝进魔兽的胃、脑子里植入魔核……

她亲眼见到被打了针的小男孩爬满黑气,从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身材,膨胀得比半夜在走廊里走动不睡觉的壮汉还强壮。

那也是被自己吸走血液的其中一员。

是因为眼睛的原因吗?自从被移植了这只眼睛之后,女孩就控制不住地要去吸食血液。

就像犯毒瘾一样。

没有办法。按照那些被称为“研究员”的大人们说,大概是出现了排斥反应。好像是因为这只眼睛的本来主人……叫什么什么蜥的魔兽……本身透过血液汲取能量的特性,和什么骨头融合,与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排斥,产生了什么渴魔症,现象就是噬血……

听不太懂。

总之,一旦自己没有吸到足够的血液,身体就会像被一万只蚂蚁啃噬一样难受。痒痛感似乎是从骨头里冒出来的一样。可只要吸到足够的血,那种舒服的感觉几乎会让自己憋不住小便。

所以,每次和别的“孩子”战斗后,她都会吸血吸到饱。

对了,似乎骨头也被换过了。

女孩的左手,稍微比右手长一点,也比右手更细一点……不是一点,几乎瘦若枯柴。

原先不能理解的东西,现在理解了。

他们带自己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把人变成怪物。

然后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