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刚把头探出水面，就被重新坐了回去。
这个死胖子，居然学我跳进水里进行攻击……
脸贴着肥硕的屁股，队长紧咬牙关，让嘴里的空气不至于因此溜走。
但是！这份耻辱，定要你百倍奉还！
他放弃爬到岸上的想法，收回双手抓住西卡没穿裤子的大白腿，肌肉隆起，试图将他甩到下水道中间去。
“这可不行，大哥，”西卡的声音真真切切在水中传到他的耳朵里，“不要试图在水里战胜水属性魔法师啊！”
是水系魔法让他能在水中讲话的吗？经过短暂的休息，他已经恢复了一部分体力了……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撒手！”
随着西卡发话，污水围着队长的手臂手掌旋转起来！
哼，没有战斗经验的水系魔法师即使在水里无法做些什么，不会攻击魔法的四级魔法师根本没办法伤到我的身体！
这是什么魔法，专门为洗衣服创造的旋涡吗？虽然皮肤能感受到一定的压力，但真的！毫无用处啊！
队长胳膊发力，欲将西卡再次拖到水底。两米左右深度的下水道说深不深，只要把他拖到水底，自己就能在空气耗尽之前，用身体本身的力量扭断他的脖子！否则再消耗下去，他能用魔法保证自己的呼吸，甚至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踏板进行呼吸，而我则会溺死在水里！
在发力的瞬间，队长突然感觉手臂一疼。
在漆黑的水底，他看不真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忽然间，无数不规则的锋利硬物随旋转的污水，切割自己露在臂铠之外的手臂！
“你心里想的是：‘水底哪来的这些碎片’对吧！”
水底哪来的这些……唔！
“这些碎片都是你自己造的啊！大叔！”
什么意思……难道说！
队长明白那些不规则硬物是什么了！
这小子……刚才制造的壁垒被我打碎了，他就是利用了那些碎石来攻击我的吗！
手臂传来瘙痒难耐的感觉，队长脸色顿变。
糟糕了！这种下水道污水有数不清的脏东西，伤口要是被感染细菌、染上败血症的话，整条手臂都可能会坏死、不，可能会没命的！
这家伙……是早就计算好要利用这种办法，才又主动跳回水里的吗？区区四级魔法师，根本无法用精准地释放魔法对我造成影响，他才重新跳回污水里，引诱我去抓他，然后再近距离发动魔法，利用我抓住他的机会，用水流卷动碎石割伤我的手！然后，利用污水里数不清的细菌来感染割裂的伤口！
如果是普通的河流就算了，这里可是下水道啊！聚集了整个城市的废水、连水的颜色都会变得五颜六色的污秽集合地！伤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开始发痒，要是再拖延下去，两只手臂都只能截肢了！
“大哥，别怪小弟下黑手，即使是没有学过攻击魔法的土系魔法师兼水系魔法师，只要上过大学，都会让这种容易在潮湿地带繁殖的病毒细菌变得活跃起来的魔法！更何况，激烈的运动会加速血液流动啊！”
西卡在水底哈哈大笑，水却无法涌进他大张的嘴里。
“快撒手撤退吧！这样下去，就算你一直抓住我不放，在我魔力用尽、无法呼吸之前，被我改变水质而活性化的细菌也会顺着你的伤口钻到血液里，只要在这种高度污染的水里染上败血症，你就算能活着回去，也至少会失去两条手臂！难道你有决心用两条手臂、甚至是你的命来换我这个路人的命吗！”
围绕手臂的碎石旋涡还在继续切裂手臂，创口越来越多，而且已经有超出伤口的痛感了……就算是这种程度的污水，伤口也没可能感染得那么快……他没骗人！且不说我能不能憋气到他魔力耗尽，如果不现在立即去找医生的话，我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该死的……被摆了一道啊，可恶！
队长咧开嘴，露出死咬的两排大牙。
用截掉两条手臂的代价去换你的命？怎么可能……只要我离开这里，找到队里的水属性魔法师处理伤口，就可以完全解除这种程度的危机，然后再和回头来抓你这只肥老鼠就可以了……这样根本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他也一定是做的这个打算。只要在水里对我造成了那怕一点点的伤害，我就将会面临一个直观的问题——是以伤口感染的代价继续和他纠缠，还是趁早脱身，放他们一马。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有杀伤力的计策，但这是一个让人无法回避的选择！
没有人会在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付出超出预计代价的情况下，依然选择这种最下策！
是拼着手臂可能会感染坏死的后果，现在就奋力干掉这个死胖子，还是暂且离开，带领队员重整旗鼓报今天的仇！
答案似乎非常明了——
队长握住西卡的手，张开了。
西卡敏锐地察觉这一动作，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说的东西只有一处是骗人的——他并不会什么让细菌活性化的魔法。队长会感到疼痛，绝不是因为细菌感染得如此之快，而是西卡今天出门本来就是为了买盐——一直放在衣服兜里。去吃冰淇淋也只是因为收到了蒂亚尼斯的传单。他是用溶解了盐的污水沾染队长的伤口，从而让队长感受到疼痛。
除此之外，他的话里没有一句假话。连小孩子都知道，触碰到脏水的伤口会感染，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下水道的污水也确实拥有能感染伤口致人死亡的可怕细菌。
西卡自己也不知道污水的细菌会多久扩散开，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产生足以对敌人造成妨碍的影响。
他只是利用盐夸大了这个速率，引诱队长将这个问题夸张化罢了。
若是队长没对这个问题抱有足够的重视，就算事后他会因为伤口恶性感染而死，自己也绝对无法活命。但要是一开始就把问题挑明，把杀自己的代价摆出来，让他了解到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后果，那么他就会理所当然地选择最优方案——立刻去寻找医院处理伤口，放弃今天对蒂亚尼斯的追捕。
西卡就是要让队长明白这个问题。而只有先解决了眼前的困境，才有机会去考虑之后该怎么办。
队长松开了手，就代表他已经放弃对自己限制，他已经决定撤退了。
一丝热流拂过西卡的脸颊。
……什么？
为什么……这阴冷的下水道，怎么会有热水？
脑子里还没能反应过来，水流已经将他掀飞出去！
可恶、什么情况！
西卡借助魔法的力量在水中稳住胖胖的身躯，连忙浮出水面。
“你以为，就算你那样说，我就会撤退吗？”
“别开玩笑了啊——”
热量从水里传来，西卡感觉污水的温度上升了三十度不止。
“开什么玩笑啊？”异变让西卡有些茫然，“为什么……在污水了泡了这么久，这家伙还能散发出这么惊人的热量？”
“别小看战士啊……混蛋！”
漆黑的污水里，逐渐浮现出一个赤红的人形光影。队长那颗在水面上的头也由内向外散发着红光，甚至连他的部分头发都因为承受不住高温而卷曲起来，几乎成了秃头。
“既然细菌会感染伤口，那么……”队长高举自己的两条手臂，大喝道，“不要小看战士啊！混蛋！啊啊啊啊啊——”
队长发出惨叫，手臂绽放出更炽烈的红光，手臂上的污水在瞬息之间被蒸发殆尽。不仅如此，一股烤肉味也突破下水道内刺鼻的气味，钻进了西卡的鼻子里。
怎、怎么可能！西卡难以置信，这家伙竟然能忍受剧痛，刻意用火属性魔力去灼烧自己的伤口，烧死伤口里的细菌，让伤口结痂！这是何等的魄力！
糟了……自己的心理陷阱被对方以蛮力破解，战斗上根本毫无优势甚至处于绝对劣势的西卡，面对如此强韧的意志，顿时慌了神。
不……等等……冷静下来，西卡！就算他现在能爆发出如此强劲的魔力，也决计不会持续太长……他无法越过污水里的浑浊元素带给他的障碍！况且……就算能在体表凝聚魔力，也不代表他能和之前一样释放魔法……所以，在水中的话，我还是有绝对的优势！
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打败对手？
不、不可能。职业等级不如对方、不会攻击魔法、身体素质天差地别，自己没有任何优势……
那么，对方会怎么攻击自己？
在失去了魔法的情况下……
“所以说别小看战士啊！你这只肥猪！”队长咆哮道，“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只有一种可能！
队长在水里也如同海兽一样凶猛，他屈起身体，双脚用力蹬在墙壁上，整个人离弦之箭一般，贴着水面朝西卡射去！
离开了水面吗！？他竟然还有这么充足的力气吗！
原本早已做好利用水流去化解队长攻击的西卡，丝毫没料到队长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只要离开水里，你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吧！哈！”
队长朝西卡胖胖的脑袋捣出一拳，借着前冲的力量，拳风刮得西卡脸颊生疼！
“就算你能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也总有落水的一刻！”西卡针锋相对地吼回去，“只要你再一次落在水里，你的魔力就会再次被浑浊元素给干扰，再也没有爆发魔力的机会了！”
“那这一拳就分出胜负吧！死肥猪！”
西卡冷哼一声，猛地潜到水下。水的阻力会将力量完全化解，想利用力量来击败我，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以为相同的招数会对我有效果吗！蠢猪！”
谁会在水里用蛮力取胜啊！
队长一拳砸在水里，扬起巨大水花。这一拳还没碰到下潜的西卡就已经力竭。就在西卡心里松一口气的时候，那包裹队长小半手臂的臂铠，突然弹出一把利刃，刺在西卡肩窝！
“你要记住，战士是有武器的啊！”
队长和预期一样掉进水里，但西卡已经没力气去操纵魔法拉开距离、和队长周旋了。剧痛让他除了勉强用魔法维持呼吸，已经无法做出其他的动作。
不愧是……战士啊……根本……毫无胜算……
本来就缺乏运动的胖子早已耗尽自己的体力。随着利刃离开身体，浑身的力气似乎像开闸泄洪的大坝一样迅速流逝。
西卡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因队长落水而被冲到远处，但队长已经失去对他的兴趣，转身往岸上游了去。
比预计的时间还要快……解决掉自己之后，接下来……他就要去抓蒂亚尼斯了……
【我感觉到你的魔力正在复苏，要具备自保能力，大概需要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
【那我就从这边逃，然后跳到水里去，在水里和你一起往前面走。没有我帮忙指路，你也走不出这个复杂的下水道的。】
【诶？】
【希望这样能拖住他一些时间……如果这个伎俩没能骗过他，就只能和他硬拼了。只要拖到你恢复行动能力就好办多了。你应该比我跑得快吧？虽然我们直接跳进水里跑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但我还是不忍心让你跳到污水里啊。】
【真的……没问题吗？】
……
才过不到二十分钟……还不行……！
游到岸边的队长看了看站在拐角前的蒂亚尼斯，露出残忍的笑容。
“很好，你们弄得我这么狼狈……打断四肢再带回去应该没人会有什么意见吧，哈！”
他双手撑住通道的边缘，想爬上岸的时候，一条软弱无力的胖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
“给我等等……”
西卡竟然在重伤的情况下，跟着队长来到了岸边。
他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你搞错的事情……第三点……”
“男人是……能为信仰付出生命的动物啊……混蛋！”
对于男人来说，鲜血是勋章，而萝莉——
是信仰！
西卡突然爆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力气卡住队长的脖子，冲不远处的蒂亚尼斯大喊：“快跑！蒂亚尼斯！快跑！只要没被这家伙抓住，就一定有机会逃掉！”
“该死的肥猪，难缠也要有个限度啊！”
队长一只手扒在岸上，挥动另一只手想用手肘去攻击西卡的头。但西卡两百多斤的身体挂在他身上，肥硕的胳膊压制得他根本无法使出力气。
“快跑啊——蒂亚尼斯——”
蒂亚尼斯站在原地，一点逃走的迹象都没有。
她站在里两人纠缠的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前，死死盯着水中的两个人。
然后，舔了舔嘴唇。
“为什么，你要这么拼命呢……”
她的喉咙有些嘶哑。
“别废话了！”
西卡努力压榨身体里的每一分力气，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只放肥肉都化作秤砣挂在队长身上。
“我不知道他们追你的理由是什么，但男人保护萝莉……是不需要理由的啊！”
那是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
伴随怒吼，西卡粗壮的双腿蹬在岸堤上，猛地发力，竟让队长扒不住岸沿，被他再次拉进水里！
“快跑啊！”
在西卡跌落水里的那一刻，他似乎听见了蒂亚尼斯的低语。
“谢谢。”
在水中的西卡再也没有力气，甚至意识也逐渐开始模糊了。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冲天的魔力波动。
西卡在落水的时候已经没了力气。队长意识到，西卡的垂死挣扎已经结束了。
他已经无法改变永眠在下水道的事实了。
再一次爬到岸边，队长已经开始喘气了。
他也消耗了很多的体力。这一次，是他面对的对手最弱、自己却最狼狈的一次任务。
他恶狠狠地吐掉嘴里的脏水，背脊却感受到一阵凉意。
视野也有写昏暗。
是体力消耗太大了吗？
他喘着粗气，准备再一次往岸上爬去。
“你猜错的事情，第四件。”
少女嘶哑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让他情不自禁抬起头。
“为什么，你能通过暗属性的元素波动，找到吸入散魔药剂的我呢？”
眼前的少女，浑身都散发着难以想象的黑红色气息。
是魔力吗？超越自己判断的魔力……根本无法知道这股魔力的等级！
什么情况……她又觉醒了什么新的能力吗……！
下水道内，开始震动起来。
“安吉拉大人没有背叛我……她一直与我同在……”
蒂亚尼斯握了握左手的拳头，感受手掌上几乎摸得到的高浓度血气之力。
是安吉拉大人的血液蕴含的力量……那么强大的力量，蒂亚尼斯根本无法吸收，反而因为散魔药剂的关系，这份力量被分解开来，她才能得以运用。
能驾驭这份力量，左手的臂骨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因为这根吸血种的臂骨，蒂亚尼斯才能够将这些分散在体内的魔力给吸收起来，融入自己的血液里。
最后……
西卡脸上的伤口，那一滴低级魔法师的血，起到了最后的催化作用。
让蒂亚尼斯有不同于魔力的力量去运用自己左手的臂骨。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谢谢你，胖哥哥。”她低声说，“你救了我。”
那么——
我也一定要救你，不需要任何理由！
“好好感受下，这份凝结了他人期望的力量吧！”
女孩压低身体，猎豹般扑出，一拳打在队长的头上！
“咕啊！”
好快！完全没能看清她的动作，比之前的还要快上一倍以上！
队长被这一拳击飞，再一次跌进水里。
“虽然你不想我被污水弄脏，但对不起呢。”
蒂亚尼斯一边说着，一边发力跳到天花板上，倒转身体，双脚猛蹬天花板，瞄准队长落水的地方冲去！
女孩如同炮弹一样落在污水中，水的阻力并没有减少女孩的冲击力，黑红色的气息排开了一切阻碍，拳头结结实实打在队长的肚子上！
强烈的疼痛促令队长胸膜收缩，他不自觉长大了嘴。
糟了，空气！
队长被打倒在西卡身边，他扼住自己的咽喉以免条件反射吸气而被水呛到，同时绞尽脑汁来思考如何面对变得异常强大的蒂亚尼斯。
只能跑了……！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体力，就算魔力也因为刚才的魔力燃烧而所剩无几，更别说身上满是污水，浑浊的元素让自己几乎没法释放魔法……而对方却以逸待劳，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消耗……
该死的，那到底是什么力量，为什么没有受到散魔药剂的影响！就连肌肉松弛剂也无法给她带来阻碍，随着时间推移，她只会越来越强！
只能……跑了！
下水道里的污水变得动荡起来，队长双眼顿时亮起光芒！
下水道里响起什么奔涌的声音，并不宽敞的通道内回荡着轰鸣。震动的感觉越来越大，污水也激荡起来。
靠着血气力量飘在水里的蒂亚尼斯皱起眉头，四处观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了……她十四岁就待在研究所，根本不知道下水道这种地方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抓住身边几乎已经没有呼吸的西卡的身体，奋力跳起。双臂肌肉鼓起，两百多斤的胖子竟被他举出水面，举到了头顶。
“哈！523104，你知道这个声音意味着什么吗？”出声吸引蒂亚尼斯的注意力，在她看过来的时候，队长双臂再次爆发魔力，借助爆发性的力量将西卡朝前方的拐角丢去！
“下水道里马上就要集中排水了！大量的污水会势不可挡地冲过下水道，你要是不把这头濒死的肥猪抓好，他就只能被汹涌的污水冲到不知名的角落喂老鼠了！”
仿佛印证队长的话，下水道通路中的震动进一步增强，大河一泻千里般震耳欲聋的声音充斥整个下水道，污水的水位也暴涨，漫到了两侧的通道之上。
“就算你今天跑掉，我也总有一天，会和你、和研究所算清总账的！”
不确定自己能多久拿下队长，蒂亚尼斯也不敢去赌水什么时候会冲到自己这边。她跳出水道，从通道朝被丢飞的西卡跑去。
汹涌的水来得比她想象得还快。就在她抓住西卡胖乎乎的手的时候，大量污水携带无可匹敌的动能将两人朝着下水道深处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