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突然，也很大。
水珠肆意攻击着街道上的人们，使他们纷纷加快自己的脚步，希望能减少自己在雨中停留的时间。
露西夫人看了看窗外，雨滴像倒豆子一样倾撒在窗户上，发出不同于晨雨的激烈响声。屋子里，苏西刚吃完午餐，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一阵敲门声响起，露西夫人急忙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是被“那位大人”指派来办事的安吉拉。
就算从这样的大雨中进屋，安吉拉身上也看不见丝毫湿润。就连她及背的黑发上也看不见一滴雨水。
“家里有雨衣吗？有的话，给我两件。”一进门，安吉拉就问道。
不善言辞的露西夫人比起回答问题，更习惯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意思。她点点头，转身上楼拿了两件雨衣下来。
一大一小，大的是她的，小的是苏西的。
安吉拉接过雨衣，又问：“你认识除了你所工作的医院之外，其他大医院的人吗？”
再一次面对问题，夫人简单地回答道：“嗯。”
“好。”安吉拉点头，把大的雨衣递回给夫人，“麻烦去那边预定两个床位，急救的那种。”
急救？
“蒂亚尼斯……”
“她没事。”没等夫人说完，安吉拉就打断了她的话，“就这样，拜托了。”
从安吉拉的神情和语气上，夫人一点也看不出对方是在请求自己。
毕竟是上面来的人。夫人理解这种态度。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自己就没必要问。
“知道了。”
面对自己的回答，安吉拉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点头，然后拿着小件的雨衣再次离开。
朦胧的雨中，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壁障，让浇向安吉拉身上的雨水都滑落到一旁。
得快一点……下这么大的雨，如果把人冲远了就麻烦了。
……
“十年前的实验……为什么现在还会有人问起？她到底是谁？”
“不、不知道……副院长，那个娘们儿下手这么狠，一定不是善茬！”里斯主任捂住通过急救处理好歹接回去的手指哭喊。
“冷静点，里斯主任。”
副院长点燃一支雪茄，深深吸了一口，吐出圆圆的烟圈。
“现在能够肯定的是，她不是来自帝国的人。甚至可能是被帝国秘密追查的逃犯……”
他把雪茄放到烟灰缸上，双手十指交叉。
“我已经通知了帝国的人。他们之前就有在寻找和这个女人特征相仿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达通缉令……有什么不能暴露的东西在里面吗？”
“难道……她是和那次实验有关系的人？”
“有可能。看她模样不过十六七岁，那次实验……最后不是用了一个外国军犯作为实验体吗？”
“是、是的。我记得，是联邦那边的海军越境失手打死了我们一个士兵……难道那娘们儿和那个实验体有什么关系，是来寻仇的吗？”
说到这，里斯主任有些颤抖：“她……她心狠手辣，说不定会直接杀了我们这些参与者……”
“冷静点，主任！”副院长大声喝道。
他拿起雪茄吸了一口，继续说：“年龄上来说，她的确可能是实验体的女儿，也有对我们报复的动机。但你想想，她根本没可能知道那个联邦军人被我们当做实验材料！那个实验体是联邦自己同意让我们处置的，为此，领主府还答应了释放当时与实验体同一队伍的俘虏。这是政治交易！她再手眼通天，最多也只是去找联邦政府的麻烦，怎么可能会知道远在国外的她的父亲会遭遇什么事情！”
“那……”
“别问了，我也不知道。”副院长有些气闷，却又因为大雨而不方便开窗户，“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来追查十年前的事情，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途径得知这些消息。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目标应该和我们无关。”
冷静下来的里斯主任顺着副院长的思路，说：“她很确信和我当年的事情有关系……但她并没有问那次试验的详细信息，而是问……问了……”
“问了当时用来做幌子的第三方组织。”
副院长冷笑起来。
“如果她的目的是那个第三方组织的话，那可就是飞蛾扑火了。”
“对、对啊。要是她是想去追查背后的秘密，嘿，嘿嘿嘿……”
“那就先这样吧——你的手没问题么？”
“还好接得即时，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如果她又回来逼问我们怎么办，副院长？”
主任捏着自己的手指，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
“要是她再这样放肆下去，我可能会没命的啊！”
说得没错……这次她没有多问就离开了，可能是顾及到在医院对一个副院长动手的后果，但我也不能保证她不会再一次对当时的知情人，甚至是对我下手。
“这样，你赶紧把十年前的名单找出来，把所有人、包括现在还没离开赛德斯的当年的实习生全部聚集起来，我们得暂时离开这里。”
“这……至于这么小心吗？”主任一边鄙视副院长贪生怕死，一边庆幸自己不用提心吊胆。
“那你别去。”副院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主任夹紧臀肉。
看着主任离去，副院长又吸了一口烟。
谁也想不到，十年前的事情居然现在会有人来问。这姑娘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她到底属于哪个势力？
当时从医院借调实习生去帮助实验，就几乎已经注定了这件事将会无人问津，但……
到底是哪里来的人呢？
……
湍急的污水在通道内肆意奔流，席卷下水道内所有的东西。
包括生命。
如果不在水中稳住身形，那就只能面临被卷进水里随波逐流而无法呼吸的下场。
“你等着……这仇，我一定会报的。”
两个不同的地方，两个不同的人心里说出同一句话，抓住了固定身体的东西。
蒂亚尼斯那边更困难一点，因为她手里还抓着两百多斤意识不清的西卡。要小心西卡溺水，对于不到一百五十公分的蒂亚尼斯来说相当辛苦。
而队长那边，他脱离战斗一是因为自己使用魔法会很麻烦，而对方看起来身体素质并不弱于自己；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下水道内的震动，为了保存在开闸泄水的洪流中自救的体力，他早就做好了脱身的准备。
因此，他体力还很够。扒在一个位于下水道通路上方的水管口，除了脑袋，尽量蜷缩自己的身体，减小水冲击自己身体的面积。
“现在是八月白天，上午太阳很大，这场雨应该持续不了多久。”
他很急，手臂上的伤口虽然被火属性魔力灼烧结了疤，但被污水这么冲刷下去，指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可现在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做些什么，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烦躁，等待水流变缓的那个时候。
如果贸然冲进这么湍急的水里寻找出路，说不定体力耗光淹死之前都走不出去。
绝对是九死一生。
这可是一座城市的、纵横几十公里的下水道系统啊……
“等水流变缓再想办法出去吧……怎么回事？”
污水浊流给他身体带来的阻力似乎变大了，让队长用来稳定自己身体的精力越来越多。水的密度因为什么变大了吗？
不仅如此，水中似乎也起了变化，队长觉得自己扒在管道口的身子隐约在被拉扯，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一样。
“马列皮，发什么了什么？难道水里出现了什么怪物吗？唔啊——”
水中的不明变化回应了他的粗口和疑问，将他从墙边扯走，卷入污水的暗流中。
“魔王对于人类来说，和怪物差不多吧？”安吉拉站在街道上，对着队长被冲走的方向笑眯眯地挥挥手：“那么，就请您自求多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