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昨天抓小偷的事情给警备员讲了一遍之后,他长出一口气。
“幸好不是什么新事件,不然就麻烦了。”
“不过,这也代表了我们没有任何线索。”
骑士这句话让刚刚有所放松的警备员变得垂头丧气起来。骑士对我耸耸肩,表示自己不是故意要打击警备员。
“话说回来,那小子居然还偷死人的东西,有点太不要脸了。”警备员恶狠狠地说,“回头我叫弟兄们多注意一下这家伙。”
“他昨天忏悔的神情挺真实的,应该不会再犯了吧。”我说。
“永远不要相信小偷的忏悔和鳄鱼的眼泪。”警备员竖起手指摇晃,“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这是哪门子真理,完全没听说过。
但好像有点道理。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我踢着脚边的石子问。
“是啊……正如凯巴阁下所说,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线索。”警备员低头思索了一会,“这样吧,反正我们都出来了,就让我带你们去那个怪物之前袭击过的人家看看。”
骑士赞同道:“也好,不过……你们已经把该问的东西问完了吧?”
“是这样没错啦,”警备员苦笑,“不过也只能这样做了,希望能找到些之前忽略的东西。”
是啊……也只有这样做了。
诺塔西死于非命,线索指向了神出鬼没的怪物——卓帕卡布拉。对于这个怪物,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线索。这也意味着,诺塔西的死,我们也没有头绪。
这种需要脑子的事情真的不适合我啊……
我苦恼地抓乱头发,让蘑菇头变成了鸡窝头。
骑士走在我的前面,但一语不发低头蹙眉的样子,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凯巴,你在想什么?”
“嗯?哦,没什么。”骑士摇头否定。
本以为怪物又一次袭击牲畜会留下什么线索,结果一无所获。一路上,警备员的话也不多,和我们简单介绍了正要前往的人家和他们当时的证言,就不再说话。看得出来,他也有些失望和不甘心。
换做是我,我也会不甘心。任由怪物在自己的辖区肆意妄为自己却毫无办法,的确让人有些自闭。
或许不用“换做是我”,现在对诺塔西的事情束手无策,我已经满心不甘了。虽然说我是希望在没有安吉的日子里能够努力成长……但这种现状确实让人有些难受。
对于聪明的安吉,遇到毫无办法的事情,会不会也像我这样呢……
“到了,这就是发生第三起事件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离刚才的地方最近的、位于镇西的一户人家。据警备员说,这里住了一对父子。在警备员表明来意之后,两人热情地把我们请进屋子,用一套四个的玻璃杯给我们倒了水。
骑士依旧不喜欢坐矮凳,也没有要求坐唯二两张椅子,端着水杯在院子里等我们。
父子俩的说法和先前的屋主相差无几。据警备员补充,周边的邻居同样没能给出什么有力的线索。
问得差不多了,骑士回屋把水杯放好,我们就离开了这户人家。
依然没有线索。
接下来是第二次发生事件的住户。这户人家的孩子似乎和父母有冲突,离开镇子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两位年迈的老人。
在我们拜访的时候,两位老人正在做饭。虽然没什么稀奇的食材,但在老人日积月累锻炼出来的手艺下被做得香气四溢。
还是没什么重要的信息。
邻居说,那晚的羊叫得很惨。
再接下来,是一户一个人住的老猎人。据说在年轻时走失到山里被狼咬了腿,有些跛。
他正在挑粪浇肥,有些蔬菜秋天播种正好。
他的证词和上一户人家差不多。因为腿脚不便,他在牲畜发出惨叫的时候也没办法出去查看情况——“如果是年轻的时候我才不怕那种偷偷摸摸的畜生,但我这条腿不方便,万一步了酒馆那个倒霉蛋的后辙可就找不到人说理了。”
他的肥料似乎是特制的,臭味冲天。我忍不住问:“老伯伯,你为什么不用那个从圣城来的肥料啊?”
结果对方翻了个白眼,说自己哪有那么多钱去买高级肥料。反正浇粪也差不了多少。就自己这片地,收成还不够那一半的肥料钱。只有孤儿院那里种的药草才会用到那个肥料,面积不大,但价值不小。
再拜访了一户人家,时间已经到正午。我的鼻腔里总算再没有老猎人的肥料味了。
肚子饿了。
警备员也抬头看了看天色,说:“已经这个时候了……两位阁下,有没有什么收获?”
我摇头。
倒是骑士若有所思,但在警备员问起的时候,他还是摇了摇头,转移话题。
“这个时间差不多该吃饭了吧……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教堂吃午餐?”
“好啊,听说最近教堂来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做菜的手艺应该不错吧?”
“还行吧……哈哈哈哈。”
我一脸暧昧,笑而不语。
回到教堂,迎接我们的是香甜的奶油蘑菇汤和金色的肉饼,以及少女美好的笑颜。
“哦、哦呼!”警备员发出惊叹的声音,“她真可爱,她真迷人!”
骑士笑得一脸荡漾,仿佛一个被称赞了妻子的丈夫。
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开饭,我跟着骑士装模作样地进行祷告。
我记得安吉曾经给我讲过故事。说在人类帝国刚建立的时候,为了体现阶级的差异,像农村小镇的平民们都别说吃肉,面包都看不到。只是后来因为魔法的普及和改革,阶级差异逐渐从基础的物质变成了知识和力量,才让人们脱离了那种悲惨的现状。
至于是怎样脱离的,我不太清楚。安吉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什么“魔法是第一生产力”,“魔导科技早就人类未来”之类的。我很好奇安吉是怎么知道的,她说是她亲眼看见的。我问是她几岁看见的,然后我就被打了。
所以每次在看着宗教人士感谢太阳女神奈亚的时候,我都觉得是不是顺便感谢一下魔法,可能会比较实在。
好像太阳光对于人类食物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就是了。
餐桌上,牧师和警备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什么“镇东的肉店进了一批咸鱼”、“镇西的杂货铺进了一批新帆布”、“镇南的铁匠铺卖出去几把砍刀”、“镇北的木匠做了一捆一模一样的木棍”。
骑士则是一扫刚才“我在想事情”的深沉模样,时不时悄悄打量萨琳娜。萨琳娜则是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似乎是被我撞见了尴尬的事情而和骑士赌气。
真好啊,他们俩。
我又露出暧昧的笑容。
不过,他们是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啊。
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乔治。”
趁着警备员和老牧师说话停顿的空隙,骑士叫了警备员一声。
“怎么了?”
“待会能给我一份上次看的资料吗?”
“嗯?嗯,没问题。下午我们继续去拜访受到过袭击的人家吧。”
“不,不用。我待会跟你去警备所,你把资料给我就好了。”
“是怪物的事情吗?”萨琳娜插嘴问道。
“是的,不过基本上是在做无用功。”骑士捏了捏鼻梁,又恢复了之前那种若有所思的神色。
大概是觉得的确是在做无用功,警备员也没有坚持要和骑士一起去。
“那好,我们回警备所,我去把资料整理给你。”
“好。”骑士转头对我说:“提莫,下午你就休息一下吧。”
“咦?怎么了吗?”
“没有……我想去找点东西。”
找东西?
我扭了扭眉毛,表示不解。
不过既然骑士想一个人去,那一定有他的想法。我决定不去追究。
“那好,你把你的衣服拿出来吧,下午我给你一起把衣服洗了。”
对于我的信任,骑士露出了笑容。
“那好,乔治,等我一下,我们马上去警备所。”
……
在勇者、骑士和警备员三人谈论昨晚的小偷时,他们口中的小偷,正摇摇晃晃地从酒馆走出来,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走路不稳的他被迎面而来的两个黑袍人撞倒,摔在地上。
“哎哟!”他惨叫一声。
“该死,乡下白天都有醉鬼的吗?”
黑袍人骂骂咧咧地踢了小偷一脚,小偷又惨叫了一声。
等黑袍人走远之后,小偷咧咧嘴,摸着自己隐隐发痛的肚子,嘲弄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