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似只是小镇居民的女孩的引导下,勇者和骑士得出了自己完全没想过的结论。
可女孩到底是谁呢?
关于怪物案的一切,包括还没有说完的、接下来要说的、她不能让勇者和骑士继续追查下去的原因在内,都是在那一瞬间,也就是她看见那个“头骨”模具的时候想通的。
就在一瞬间。
明察秋毫的洞察力、天马行空的联想力、缜密严谨的推理能力,都让两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她如同一位隐世先知一般,知晓别人不知道的一切。
她又为什么要来告诉勇者这些事呢?
“你……到底是谁?”
面对骑士再一次表露的警惕,女孩小小地伸了个懒腰。
她不太在意骑士的警惕。
骑士却不得不在意。
如同在进行一场测试时,有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告诉自己咱不用通过这个测试了,来做另一个测试一样,意义不明,充满目的性。
诺塔西之死究竟是何人所为?
笼罩着小镇的阴影到底是哪一边的势力?
眼前这位女孩,又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帮助他们?
在骑士的脑海里被这三个问题困扰的时候,勇者开口了。
今天的勇者似乎思路格外清晰。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勇者似乎并没有对女孩本身的存在抱有疑问,而是提出了上面洋洋洒洒上万字分析中丝毫没有提及的问题。
“杀害诺塔西的凶手,到底是谁呢?”
“杀害诺塔西的凶手,到底是谁呢?”
勇者摸着下巴,问道。
一直以来,女孩都在引导他们去思考“怪物案——卓帕卡布拉”这起事件本身的意义。但是唯独这个最重要的点卡在勇者的心坎上,如鲠在喉。
骑士听到勇者这么问,也开始思考起来。
在女孩的引导下,“杀害诺塔西的凶手”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反而是“为什么会有卓帕卡布拉出现”这一问题被女孩反复强调,以至于他已经开始淡忘了这个问题。
但是仔细想来,一切事件的根源,和诺塔西的死脱不了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诺塔西的离奇死亡,镇上也不会传开“凶手是人(猴子)一样的怪物”这种说法。也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牲畜受袭事件。归根结底,诺塔西的死都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况且,他和勇者在柜子前发现的那个有脚印的垫脚凳,充分证明了诺塔西的死不属于意外。
骑士心里微微一惊,他发现从女孩出现后,自己和勇者的步调就开始出现了变化。
就和“怪物案”的本质一样,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个问题给吸引走了。
他悄悄看了女孩一眼,对方和之前一样,有些懒散、又有些认真。
她……该不会是“不想”让我们继续查下去吧?
该不会,她不想让我们调查“诺塔西死亡的真相”?
思索中,女孩拍了拍手。
“问得好。”
她说。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既然我们已经得出了卓帕卡布拉这件事的真相,那么关于诺塔西的死因和杀害他的凶手,在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诺塔西的死引起了那样的流言,所以才会出现接下来的‘卓帕卡布拉’事件。”
“当然,这样的说辞你们肯定不会接受。既然你们找到了证明杀害诺塔西的凶手具有独特的特征和强烈的目的性,那么有很大的概率,诺塔西的死和怪物案的幕后黑手有关。”
“但是,我不希望你们继续追查下去。”
在昏黄的灯光下,女孩湛蓝色的眼睛显得深邃而坚定。
骑士心中一凛。
来了吗?
她的身份、她的目的,要说出来了吗?
似乎看出了骑士越发警惕,男孩对骑士做出了“应该像是凶狠但完全不凶狠”的表情。连他肩上的小鸟都扑棱起翅膀装模作样。
女孩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有些无奈地解释道:“诺塔西的死,我只能想到这么多。可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告诉你们。”
“我希望你们不要继续追查的理由,也就是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们的原因。”
她也不想花费那么多力气去带着两个铁憨憨思考。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愿意表明自己的身份,直接向这位圣光的信徒发号施令。
如果可以的话。
除了自己的身份之外,女孩只剩下一个聪明的脑袋,任何能够体现自己身份的行为都做不出来。更不要说,她脑海里除了“保住眼前这个蘑菇头的命”之外,什么也想不起来。
……
什么意思?
骑士皱了皱眉,女孩的话让他的思维有些跟不上。
明明都已经快要触碰到诺塔西之死的真相,她却要阻止我们?
她费尽心思引导我们去思考“怪物案”的本质,就是不想让我们继续追查下去?
将之前讨论过的东西再缕了一遍,骑士开口道:“难道说,你是因为害怕我们和怪物案背后的势力对上吗?这个你可以不用担心,即使他们有更强大的战斗力,我们多少还是有些自保能力的。”
女孩摇头。
“你想得太简单了。”她叹了口气,“正如我们推测的,这起案子的实施者们并不具备强大的武力和权力,甚至对于流言都得花费这么大精力去谋划,从任何角度上来看,都不值得这样警惕。”
“那你是为什么……”
“还记得最开始我们说的话题吗?”
最开始?
骑士想了想这个最开始的含义。
我们在这里讨论的不是一开始就是关于卓帕卡布拉的事件吗?
嗯……等一下,最开始应该是……
噢,在讨论卓帕卡布拉之前,女孩还发表了关于组织的看法。
对,因为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孩居然知道关于组织的事情,自己一开始还非常警惕来着。
突然间,骑士瞪大了眼睛。他带着惊愕的表情看向勇者,发现勇者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他。
“想起来了吗?”
女孩揉了揉眼睛,甩了甩头,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是……是追杀勇者的组织吗?
她来找我们,是因为这起案子、这个案子的幕后黑手,和那个组织有关吗?
当时在谢尔曼镇,勇者似乎被一队精锐杀手埋伏,如果不是那个不怎么厉害的死灵法师干掉了那些杀手,让战局有所转机,他和安吉可能凶多吉少。
这个女孩子怕的不是“制造卓帕卡布拉”的那些人,而是害怕我们和那些人起冲突吗?
她说这么多的目的,就是在于让我们相信这起案子的背后有一只巨大的、我们难以抵挡的黑手吗?
“回到我们最开始话题吧。”女孩见两人多少有些明悟后,正色道:“我说过了,之前我们一直躲在那个小屋附近的草丛里。我和洛都看见了,给那两个黑袍人带路的家伙,就是镇上为数不多的无业游民之一。”
“我跑来给你们说那么多,就是想要你们知道,这起案子背后有一个组织。或许他们之前缺乏武力和权力,但现在,他们有一个强力的外援。”
骑士和勇者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有一些边角料还没告诉你们。先让我把这些东西告诉你们,你们应该就能理解我为什么不希望你们继续追查了。”
女孩把水壶里最后一点果汁倒进杯中,一口饮尽。
“首先,我们已经判断出整个有关卓帕卡布拉的事件,都是人为制造的,目的是为了掩盖‘人一样的怪物’这个传言。而洛也向你们展现了当时他所看到的,真真正正的‘人一样的怪物’。”
“那么,我们可以断定,这个幕后黑手和真正的怪物必然有联系。”
“我们已经确定了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掩盖这个、或者说不只是这一个怪物的踪迹。那么反过来说,如果这些流言传出去,势必会对他们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个影响是哪一方面的呢?从他们花费精力让毫无武力权力的人潜伏在镇子上就能推断出,他们是不想吸引‘他人的注意’。就连镇子内流传的谣言都要扼杀在摇篮里的程度,一点苗头都不能有。”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谨慎地去经营这样一个事情?这只是一个偏僻的小镇,如果可以,直接取代警备所和镇长的话,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反而是让一群人和镇民们一样生活,更加费时费力。”
“我想,他们不是不想用更简单暴力的手段去达到目的,而是没那个精力或者能力。”
“这个猜想和‘人一样的怪物’之间相互印证。”
“为什么‘人一样的怪物’会在镇子里出现?这个问题有很多的可能性,但我希望你们没有忘记一个时间点。”
“三个月。诺塔西死于三个月前,这是事件的源头。而同样的,在三个月前,洛目击到了‘人一样的怪物’。你们不会以为是洛散播的流言吧?如果不是洛,那么就证明,在三个月前,还有更多的人目击到了这个怪物。”
“而关于这个怪物的目击信息五花八门,特征不一而足,是否能推测,‘人一样的怪物’不只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而是一个复数的群体?”
“我们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三个月前,发生了某些事情,导致这些怪物流窜到镇子上。当然,他们并没有活动太久的时间,可能也就几天,之后或许跑掉了,或许被和他们有关的幕后黑手给抓了去。正如你们所想,杀害诺塔西的是怪物,而这个怪物可能有自己的思维,也可能受人操控,这些线索都指向了这个和‘真正的怪物’有关系的‘幕后黑手的组织’。”
“那么综上,这个组织控制着一些怪物。这个组织不想让怪物的事情流传出去。这个组织很早就在小镇打下了楔子,宁愿用水磨工夫去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也没办法通过武力或者权力去引导舆论风向……”
“他们缺乏武力和权力,却又有一批不完全受控制、还需要制造‘怪物案’来掩盖真相的怪物们。”
“我想,这个组织,可能是个研究机构。甚至里德百利镇都算不上远。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和怪物之间的联系。因为是研究机构,所以他们有一群不完全受控制的‘人一样的怪物’。因为没有权力,所以他们没办法对小镇进行完全的掌控,需要有人去冒险制造怪物案。因为没有武力,所以他们没办法通过暴力去控制镇子,也直接导致了三个月前发生的某些意外,让这些怪物跑到了镇上,被人们目击。”
“他们缺乏武力导致怪物跑到了镇上、他们很早就安排了自己的人生活在镇子上,以上两点,是我推测他们离德百利不远的根据。作为一个研究组织,他们比起控制一块地盘,更重要的应该是隐藏自己,以及获取资源才对。”
“更何况,那是像人一样的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