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齿轮一但转动就不会停下,而九年前的一场契机却成为了它的动力。
九年前的高堂庄园内
金发碧眼的少年正在一面镜子前精心地整理自己着装,这套深棕色的衣服毫无贵族气质,完全是一套低贱的平民所穿戴的服装;破旧的棕黑格子便帽与便衣、沾上了不少泥土的棕色长裤。
拉直衣服、理好衣领、整理发型...他在镜子面前摆了个微笑,认为一切都准备妥当,便带上帽子从庄园内的一座红色建筑里奔了出来。
当他跑到门口时却被一位粗壮的门卫拦住了。
“卡洛琳少爷,玛瑟夫人不允许你出门。”
卡洛琳无视他推开铁门,这时,门卫拉住卡洛琳并往里猛地一推,这一下差点让他摔倒在地,卡洛琳站稳脚跟凶狠地瞪着门卫。这是卡洛琳身为贵族应有的自尊心,他竟被一个小小的门卫忤逆,不可原谅。
“少爷,我不想动粗,但是情况必然的话,我...”
“够了!”卡洛琳和门卫往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望去,一位面容苍老的女人从休息区那边走了过来,她整个人的打扮都是一副黑色的,不过,连在帽子上的那片蓝色花瓣显得很不入流,她走到卡洛琳身边说道:“那个女孩已经被关进监狱了。”
“哪座监狱。”卡洛琳盯着她,微微收起的眼皮让他的目光显得不屑、高傲。
“郭列克堡。”听罢,他又朝铁门那边走去。
“你真的以为,去了就能把那个女孩救回来?”这个严肃的女人将双手捧在腹部,她慢步来到卡洛琳身旁。
卡洛琳停住了脚步,他先是斜过头凶恶地瞪了这个女人几眼,然后转过身来拿出口袋里那枚破碎的戒指,在这个女人面前戴进无名指内,倏忽,他趁门卫不注意一把推开铁门跑了出去。
正当门卫想追出去时,女人却拉住了他的手。
“玛瑟夫人?”门卫困惑地看了看她。
“让他去吧,那孩子会回来的。”她站在铁门外注视着在街道上狂奔的儿子,脸上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卡洛琳一路决骤,突然,他感觉整片世界都阴暗了下来,街道、树木、人群这些本应存在的事物都开始融入黑暗,最终,他再也看不见世界上的一丝光彩,只身一人在黑暗中疾行,恐惧、孤独、不安的情感猛地涌上心头。
黑暗中甚至有股不明的力量想将他拖进这无底的深渊,他没有退缩,卡洛琳心里知道光明就存在于黑暗的尽头,他不停地挣脱束缚、不断地奔跑,直到眼中出现一丝暗淡的光亮,但他此时却被那股不为人知的重力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咬紧牙关,顶着痛苦与压力一步一步地向前迈去,眼中透着永恒的希望之光,他离那道光越来越近,照亮黑暗的光芒,心中唯一的渴求。
这道光就在眼前,就在伸手可及的位置,卡洛琳疾驰起来,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但光芒却逐渐暗淡,最终消失在他的眼前,绝望交缠着萦绕上心头,眼中留下了悔恨、不甘,他终被漆黑的深渊所吞噬。
今晚的暴风雨似乎更加凌厉了,它在一片哭嚎声中敲击着这片大地,整座庄园像是完全融入了黑暗,看不出任何色彩。“轰隆!”一声雷劈吓得刚路过庄园的小女孩仓惶跑开,劈下闪电的一瞬照亮了平躺在沙发上的卡洛琳,他两眼无神地躺在这上面,身上新添了不少的伤口。
“噔噔蹬。”有什么人正朝这房间走来,声音越来越近,听见“吱嘎”一声,一位拿着油灯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她走到卡洛琳对面的那张沙发上坐下。
“卡洛琳,你真的想要救回那个女孩吗?她可是犯了不小的罪啊。”她开口问道并把手中的油灯放在桌子上。
“那种事,也算罪?”他不和谐地挑起了嘴角,眼神藐视地瞥了瞥这个老女人。
“毕竟她得罪的可是一位握着大权的人物啊。”
卡洛琳没有理会她,他紧握着手中那枚破碎的戒指。
“我可以让她出狱,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女人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很和善。
“什么。”卡洛琳望了望她,眼中好像恢复了些许生机。
“迎娶我中意的那个贵族女孩。”
卡洛琳的心被撕碎了,碎的再也没办法拼凑,但他还是固执地捡起碎片,一片一片的搭建起来,拼凑出一个女孩的笑颜,碎掉;拼凑出一个女孩的承诺,碎掉;拼凑出一个女孩的爱,碎掉。
“啊...”
尽管如此,他还是决意要继续做下去,丑陋不堪也好、天真善良也罢,不管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欣然接受,因为...现在只要能拼凑出来就好。
外面的雨声犹如上帝的叹息一般渐渐小去,光芒破开阴霾洒在卡洛琳的脸上,照亮了那一道道还未流干的泪痕。
几天后,两大贵族聚集在高堂庄园里,庄园的大门前插满了斯特蓝洛花,古雅的爱情交响乐缠绕着升上空中。
“又有贵族联姻了?”两个路过庄园的平民朝里望去,那是一幅绝对不敢想象的奢华景象。
“你听不见古典音乐吗?”高个子的那位用大拇指往里面指了指。
“哎,又是一场悲惨的婚姻啊。”瘦矮的平民叹口气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高个子瞥了瞥他问道。
“贵族们的婚姻是为利益服务的,既然如此,身为贵族就不能渴求爱情了,这么一想我们身为平民还是蛮幸运的嘛,对吧?”他抬起手臂靠了靠身边的高个子朋友。
“话是这么说啊,但是贵族们也有...”
“算了,不聊这个了,被别人听到可不好。”他摇摇手打断了这个话题,在前方的岔路口与朋友走上了不同的路,让人奇怪的是,他们之间连句道别的话都没说。
当晚,郭列克堡内
“ 噔噔蹬。”沉重快速的步伐朝着一号监狱的内部走来,正喝酒的行刑官放下酒杯紧张地盯着门口,最后,一位金发贵族从门口走了进来。不过,他非但没有向这位贵族致敬,反而弯下腰又喝起了酒,心底反倒松了口气。
“那个女孩呢?”贵族冷眼看着他。这里的光线非常昏暗,只有挂在墙上的三把火炬在提供光亮。
“她啊,呵。”行刑官轻蔑地笑了笑,无视他仍继续喝酒。他拿起酒杯时忽然感到有一把锐利的武器插进了自己的腹部,他哀嚎着倒在地上,行刑官的行为彻底惹怒了这位贵族。
“快说吧,如果你不想死的话。”贵族冷漠地把他身上的剑拔了出来,从他腹部流出的血更多了,痛苦的嚎叫不断地传入贵族的耳中。
“真刺耳。”
“哈..哈..啊...”贵族把剑架到行刑官的脖子上,他害怕地向上瞟了这位贵族几眼,金发贵族就像看渣滓一样瞪着他。
“扔到埋葬场里了...”他捂着腹部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突然,行刑官两眼一白,在血泊中停止了抖动。听到喊叫的几位监狱士兵纷纷赶来,他们的到来也只是徒劳地让空气中的血腥味更重罢了。
“滴答...滴答...”他拿着正滴血的剑往监狱更深处走去...
这位贵族的心中还存在着一点点固执的残念,但仅凭这点信念又能驱使他在漆黑无边的深渊里走多远呢?
“那琴有什么梦想呢?”穿着低贱的金发少年握住了她的手,少女的脸稍稍红了些,她低着头轻声嘀咕道:“卡卡,小提琴是真正可以牵动心灵的,对吧?”
“嗯?你在说什么啊,我的魂不是早已被你的琴声牵走了吗?”卡洛琳与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贴近琴的脖子颇为享受地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沉醉其中却被她用身旁的小提琴挡住了,一股难闻的气味猛地冲进了他的鼻腔中。
“所以说,我想拿起小提琴为大家演奏,不管是谁都好,只希望大家对我的琴声有所感触,嗯,像这样就足够了。”琴的五指扣地更紧了,她把小提琴拿到眼前仔细端望着,笑脸不由咧地更开了。
“你的梦想,由我守护。”卡洛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那坚定神情就像那璀璨久远的历史长河中,那些被铭记的伟人一样,散发着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
卡洛琳杀死了监狱中的很多守卫,当他走进埋葬场亲眼看见琴的尸体时,他彻底绝望了。望着早已凉透的尸体,卡洛琳跪在地上说不出一字一句,他的内心痛苦的无法形容,自己什么都没守住,信念、约定、尊严...
隔天,卡洛琳终日把自己关在在书房里,他的母亲玛瑟端来的饭菜全都堆在书房的角落里,重复着腐烂倒掉的循环。
卡洛琳在无边的黑暗深渊里停下了脚步,在这个只有自身存在的世界里,单单地环顾四周都能感到强烈的虚无。他几乎快要抓狂,他拔出剑往黑暗中砍去,什么触动都没有从剑上传来,就连挥剑时的握感都消失了。在这个什么都感受不到的空间里,在怎么作践自己也是徒劳之举。
就在这寂静可怕的黑暗中,卡洛琳产生了一种想法:既然无法逃出黑暗,那就改变它好了,就连它的本质、它的一切都全部颠覆掉,把它塑造成充满希望的世界。没有绝望和复仇,没有恐惧与虚无,所有人都能在新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找到答案的卡洛琳优雅地把今天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穿上贵族的服装露出虚伪的笑容,他的行为举止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这之后,卡洛琳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做出冲动的行为。他拘谨地把自己的弱点藏到最深处,不择手段地拉拢势力、争夺权利,因为在漫漫的人生经历中,卡洛琳发现只有权力能让自己抵达理想的新世界,有了权力就能改变整个世界。仅凭这一点,他的想法就不再是一种幻想了。
“卡尔大人,已经解决掉您的妻子了,那玛瑟夫人...”卡洛琳的属下愣住了,主人拿出了一杯装着蓝色花瓣的红酒杯,他五指握着杯壁,在下属面前把酒杯松开了,砰的一声,花瓣被玻璃碎片撕裂地不成样子,洒落一地的红酒为花瓣添上了迷人的血色。
“我明白了。”下属不敢发出脚步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卡洛琳望着窗外明媚的太阳,他不禁狂笑起来。
就像下棋一样,为了得到权力,卡洛琳不断调动那些可以利用的棋子,但他下棋不是为了将死敌方,而是像个怪物一样疯狂汲取棋子的价值,打败敌人并把他变成可以利用的棋子。为了得到改变世界的力量,卡洛琳在得到权力的台阶上越爬越高。
只有黑暗之人才能改变虚空混沌的世界,救世主不需要脆弱不堪的人心。死亡是活着的代价,痛苦是幸福的末路。
君临天下之时便是新世诞生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