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楚蕈
王晨吃了田秋霞用剩菜做的炒饭，被王谭叫出房子，父子两在别墅区闲逛。两人来到了花园门前。夜幕下的别墅区与世隔绝，花园黑漆漆的一片，风吹过这里会有树叶的沙沙声，伴随着蝉鸣和夜鸟的啼叫，惬意极了。
王谭停下来，路灯下，他的神色有些凝重。
王晨看着他的爸爸，不懂爸爸为什么停下来。
王谭从公文包取出一个密封良好的广口瓶，瓶子内有半瓶的药，他把药瓶托给王晨拿着：“儿子，以后这个东西你必须带在身上。”
王谭语气沉重：“儿子，你得了心脏病，经过最全面的治疗，你的发病率和死亡率都被降到最低。你的身体现在就像坐在过山车上，虽然过山车出现故障的概率极低，但你随时都会因为过山车失事而死掉。这瓶药里的胶囊，就是当过山车出现障碍后的紧急制动装置。”
王晨似懂非懂，点点头。
王谭：“我和你妈妈骗王蓝说你已经痊愈了，所以这件事儿千万不要给王蓝讲。”王谭按了按王晨左胸口心脏的位置：“假如你的这里感觉到疼痛，一定要吃药，每次两粒，记住，每次两粒。你按着我刚才按的位置重复一遍。”
王晨回想起上次雨夜他心脏的绞痛，那种痛苦确实令他无法忍受，他按着爸爸刚才按的位置，重复道：“假如我这里疼了，一定要吃药，每次两粒，每次两粒。”
自此，王晨每次出门，田秋霞都会检查他的包里带没带药。
——
1012年7月的某一天，离小学开学还有两个星期。
技能等级勉强达到3级的王晨想方设法地稳固自己的等级。王晨现在的技能树上，手枪之上只有一个“遥控汽车”，这还是他拆掉四五个遥控车后得到的结果。
王晨想要田秋霞买玩具汽车给他研究，田秋霞以为王晨买来就是玩的，不给他买。王晨才多少岁？能够用技能组装出遥控汽车了？
既然妈妈不给买，王晨就只好去找他的好朋友卡萝要了......但是，王晨一出门田秋霞就跟着，王晨去哪儿田秋霞都准，但是不准去卡萝家。
田秋霞提醒：“为什么不去其他朋友家呢？”
“是吼。”王晨咬指头：“该去哪个朋友家呢......卡萝家？”
田秋霞：“楚蕈啊，小猪头，楚蕈不也是你的朋友吗？”
王晨：“但我不知道楚蕈家在哪儿。”
田秋霞笑笑：“妈妈去过，妈妈知道。”
去年的时候，田秋霞就去过楚蕈家，今年也去了几次，都是趁王晨和楚蕈上学时去的。田秋霞对楚蕈这个姑娘很满意，简直就是用以前的“田秋霞模板”给刻出来的，田秋霞去楚蕈家中，可不仅仅是喝茶这么简单，而是像卡特勒找王谭一样，去找楚蕈的父母探讨两家孩子“长远发展”的事情。
田秋霞带着王晨走了一会儿，不久就走到了楚蕈家，楚蕈的父母都是从外地的小镇到卡克露露市打工的，现在工作稳定但房子还没着落，为了女儿上学方便干脆就在明日小学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习惯了自己家的“大”，王晨明显不习惯楚蕈家的“小”。
当王晨在田秋霞的吩咐下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时，王晨不自在。
楚蕈家的陈设很简单，每件家具都很老旧，墙壁上挂了很多附素描画，应该都是楚蕈画过的再挂上去的。
楚蕈的父亲楚成功出去工作了，待在家里的只有楚蕈的母亲姜琳和楚蕈本人。
姜琳盛情款待了田秋霞和王晨，她非常明白田秋霞的来历和目的，笑着眼睛上下打量王晨，怎么看怎么满意。
王晨看姜琳有一些眼熟，便问田秋霞：“妈妈，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姜阿姨？”
田秋霞笑着回答：“你六岁的时候去医院检查身体，姜阿姨也带着楚蕈去了，你们在那儿第一次碰面的。”
半杯茶下肚，田秋霞笑眯眯地看向姜琳：“姜姐，以前一直说要带王晨来你家玩，却没想到是今天啊。”
“田姐见笑了，我们家有点小，你们家王晨一定不习惯吧。”姜琳试图让自己镇定，说出属于“妇女”身份的话。
“你家丈夫想创业吧，有启动资金吗？”
“这个......”姜琳有些慌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丈夫工作上的事情她不好做决定，但正面回避田秋霞的问题又不太礼貌。
田秋霞：“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把我当小区里的大妈就行，我们正常交流。”
“哈哈哈。”姜琳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她仿佛还是青春期的少女。
王晨：“楚蕈呢？我要找她玩。”
姜琳拍了拍脑袋：“天，我忘把那个小妮子给叫下来了。家里明明来了这么重要的客人，她还在楼顶画画。”
姜琳对田秋霞说：“田姐，楚蕈她画画一画就是一整天，我经常把她给忘在楼顶上......我这就把她叫下来。”
田秋霞回了一个笑容：“不用了，丫头是在楼顶吧，让王晨自己去找她——王晨，去楼顶，但不能跑太远了。”
王晨点点头，开门出去，走上楼梯。
王晨才不喜欢大人的事情，他喜欢玩以及和朋友待在一起。
楚蕈家时传统的居民楼，这种居民楼只有六层的高度，每个楼层都有一个露天的楼顶，第六层的居民通常喜欢把楼顶当做自己的花园，在楼顶上放一些花盆。楚蕈家正是在六楼，走到楼顶不费多少力气。
楼顶的门生锈了，推开时有“吱——呀——”一声刺耳的响声，推开门后，豁然开朗。
楼顶整整齐齐地摆着花盆，爬山虎顺着边缘爬满了墙壁，一块地方被单独隔了出来，铺了厚厚的一层沃土，土上架着木架，木架上生长着葡萄藤。楚蕈坐在小板凳上，用油画笔在画纸上勾勒出藤蔓的颜色。画架旁边有一张破烂的棉床，棉床上晒着几张失败的画作。
她画画的时候安静，极其认真。王晨开门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都不知道。
王晨想要恶作剧，蹑手蹑脚走到楚蕈近前，拿走另外一只椅子上调色板。
楚蕈画画很久了，调色板都是一丝不苟地放在一个位置，一个方向，画入迷的时候，她不用看调色板都能取到需要的颜色。
她眼睛盯着画面，用画笔沾了沾调色板原本的位置，只沾到了椅子的坐面。
她用画笔刷了一下葡萄藤架下的泥土。
怎么是浅绿色？
楚蕈揉揉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实物。
我刚刚是不是看走眼了？
“唔......”楚蕈咬了咬嘴唇，往调色板看了看。
我的调色板呢？是不是掉在地上了？
楚蕈翻开椅子。
王晨就站在楚蕈身后，被楚蕈无视了。
“喂，你调色板在我这儿。”王晨的声音。
楚蕈惊恐地转头，退了一步。
王晨：“我来找你玩了，楚蕈。”王晨的声音在楚蕈耳中好似恶魔的低语。学校已经被王晨占领了，难道连她的圣地也不放过吗？
王晨逼开楚蕈，坐在画手的位置上，拿过楚蕈手中的画笔。楚蕈不得不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抬起调色板。
王晨咬了咬指头，看着画纸：“你画得不对。”
楚蕈想哭泣。
“额。”王晨说出了楚蕈最害怕的那句话：“楚蕈，我教你画吧。”
“这个擦不掉，有新的画纸吗？”
楚蕈赶紧递上来一张新的画纸。
王晨换下旧的画纸，交给楚蕈拿着，楚蕈小心翼翼地把刚刚画的东西晒在破旧的棉床上。
王晨不打底稿，沾了一大坨白颜色，擦在画面上部：“首先呢，先画天空。”王晨涂颜色的方法是传说中的“乱涂法”，涂完“天空”的颜色，王晨皱眉。还有云的颜色，云和天空都是白色，但就是有所不同。
“楚蕈，调灰色。”
楚蕈调好灰色，王晨挑几坨灰色，拍在画纸上，糅合。
王晨觉得好玩。
“楚蕈，调灰色，墙壁一样的灰。”
......
“楚蕈，调绿色。”王晨指着近前的盆栽：“和那片叶子一样的绿。”
......
“楚蕈，花一样的红，你懂的吧。”
......
“楚蕈......”
“楚蕈......”
“楚蕈......”
......
王晨看看画纸，画纸上杂乱不清的颜色混杂，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如果说楚蕈的画还能卖出几块钱，那么王晨的画赔钱送都没人要，因为摆在家里辣眼睛。
“嘛，楚蕈你真不会调色。”王晨对楚蕈说：“颜色都不是我想要的。”
楚蕈苦涩地陪笑。攒了半年零花钱买的贵重颜料被稀里糊涂地用掉了一半......白色、灰色和绿色已经用完了
王晨：“楚蕈啊，画画这么无聊，我们玩点其它的吧。”
楚蕈点头。
王晨：“你家有电脑吗？”
楚蕈想了想，终于开口说话了：“爸爸有。”
王晨眉开眼笑：“我们去要你爸爸的电脑玩游戏吧。”
楚蕈吓了一跳，抱住王晨的腰，拖住他不准他下楼。
楼顶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姜琳和田秋霞看到了这一画面。
姜琳捂住嘴，田秋霞笑嘻嘻的。
田秋霞：“儿子，这么快就想着走啦？”
姜琳：“女儿，你再想和他玩也不能拦着客人。”
楚蕈赶紧放开手，背在身后。
王晨：“我没急着走啊，是楚蕈不想让我下楼。”
“哦~”田秋霞和姜琳互相笑了笑。
田秋霞和姜琳上来是为了看两孩子相处得怎么样，顺便叫他们下来吃饭。
今天这顿饭是田秋霞和姜琳联手做好的，有王晨爱吃的菜，也有楚蕈爱吃的菜。
“来，田阿姨做的青椒炒肉。”田秋霞夹王晨爱吃的菜给楚蕈吃。
“这是姜阿姨做的茄子肉沫，看看合你胃口吗？”姜琳夹楚蕈爱吃的菜给王晨吃。
王晨吃得很开心，楚蕈像在吃鸿门宴。
姜琳和田秋霞在餐桌上一拍即合，瞬间从普通认识的关系上升到中年闺蜜的关系。田秋霞说这次来得急，没准备礼物。姜琳说没关系，下次她想来拜访田秋霞。田秋霞说以后有经济上的困难可以来找她，因为这是朋友应该的帮助。姜琳说了声谢谢，然后说以后田秋霞和丈夫不在家时，家中的兄妹可以托付在她家里，她会当做亲儿女一样看待。田秋霞说了声一定，然后用同样的话语回答姜琳。
姜琳和田秋霞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小到化妆品家常八卦，大到上天入地人文历史。
姜琳庆幸自己有这么有钱而且热情的朋友。
田秋霞也说姜琳既朴实又自立。
两人相视一笑。
楚蕈和王晨还没确定好关系，田秋霞和姜琳倒成为好闺蜜了。
——
饭后，姜琳拿来一张老旧碟片，拿给王晨和楚蕈看。
这张碟片，是王晨最重要的启蒙物。
碟片插进电视机中。
呲呲呲......一阵花屏过后，出现了一个广告，看画面是一个赌场。王晨听不懂广告里所说的语言，也没见过这种广告，这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广告。
王晨看了看身旁的楚蕈，她一如既往地安静，看电视的时候非常认真。
广告过后，片头曲响起，是王晨没听过的语言，但是字幕是世界的通用语。
各种大型的机器人在王晨眼前闪现，红色的机器人，蓝色的机器人，绿色的机器人......这是动画片，王晨没看过的动画片！王晨震撼，手微微颤抖，心情澎湃。
“这是什么......”
楚蕈：“机甲。”
“机甲？”
楚蕈：“人骑在上面，就成了巨人。”
“和异兽战斗么？”
楚蕈摇头：“机甲，和机甲战斗。”
“为什么？”
楚蕈：“因为战争，人类和人类的战争。”
片头曲放完了，画面中出现宇宙，旁白开始介绍世界观。
画面一转，另外一个星球上的人类骑着机甲入侵地球，地球人骑着落后的机甲不敌入侵者。主角的父亲出现，他是一个研究员，研究的正是地球的新型机甲“月神”，入侵者袭击研究所。主角情急之中躲在了新型机甲“月神”上，没想到启动了“月神”！
王晨快要钻到电视里面了。
楚蕈介绍：“这首背景音乐，名字就叫月神启动。”
月神，有一幢楼那么高；而敌人的机甲，也有一幢楼那么高......
这是何种层次的力量？一个普通人，骑在机甲上，一脚跨越了整条街道，背上的推进器喷出火焰，让机甲能够翱翔在空中。它的灵活、它的力量、它的敏捷，牢牢抓住王晨的内心。
王晨想：这个机甲，是否能与异兽战斗？那些人们难以对付的大型异兽和这辆机甲比起来，究竟谁更强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