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队吗——
啊啊,在这片诅咒之地,谁的遭遇是理所应当呢?
————
今天是这个队伍组建的第一天,说实话,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要不是那名男爵咄咄逼人,我绝对不会去当什么救援队的队长。
看看我身边的那些家伙吧,我怀疑他们有几个是从大街上随便拉过来的小混混,还有那个距离物资最近的人,我总觉得他会突然消失并且顺走那些东西,唯一靠谱的是那两个士兵,但是也就是个士兵了,毕竟专业的那些人都忙着去管战争伤员了,我们都是被临时凑出来的,为了所谓的“人道”来到这里的队伍。五号救援队。
人道,战争的时候没有想到那些吗,魔力奇点的发射者也没有想到这些,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我们挤在新的这间营地,那天杀的魔力奇点造成的灾害还在呼啸。我们勉强搭好营地后就不得不躲到房子里听着魔法冲击拍打墙壁,昨天我们又不得不前进了一段路,又搭了一座新的,为了要不要搭这座那几个人还吵了一架。
这种情况下能救到人就怪了。
————
那个矮的混混说他额头痛,并且全身发热,至少在温度上骗不了我们。我们只能给他用了一点药物,没想到要救援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的人,我在拿药的时候都觉得好笑。
但是也确实救不到人,我们趁着没有魔法冲击的时候出去转了好一圈,出人意料的是不仅没有人,连房子,动物都没看见,甚至连树都没有一棵,我们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本记录手册上写的简要描述根本帮不到我们。
说到手册,没想到有一个士兵还会写字,为了交差我把记录的任务给了他,他或许是我在这里印象最好的人了,只不过今天回来吃东西的时候他也不怎么精神,确实,现在也没谁能精神得起来。
————
没想到第二天那个额头生出了角,明显是恶魔的样子!我们都觉得他中了邪,这绝对不是什么戏法能变出来的东西,他的身子也愈发地变红,甚至他的肚子都涨了起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甚至撕了一张治疗卷轴,有效果但是也不多。
我们让那另外一个士兵骑马回去寻求帮助,但是至少也要一天的时间。今晚上我们几个挤在旁屋里,本来用来抬人的那些担架变成了我们的床板,看着这个样子可真的可怜。
我们几个谁都睡不着,那个士兵说他四肢关节疼痛不堪,而还有一个靠在角落一直在哼哼。有一个看起来还壮实的家伙壮着胆子打开门说要出门小解。
他前脚刚出门,惊恐的喊声便响起,我们从门缝里看见,那个本来应该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家伙已经是一个赤红的人了,并且那头上生的犄角也已经非常明显。最可怕的是他下了床,朝我们走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在我们不约而同地倒吸凉气时,那个被吓坏的大个子已经从柜子里摸出了斧头,摆出一副攻击的姿势。那赤红的,恶魔一般的家伙也没有说什么,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杀,杀,杀了他!”当那个红色的东西朝着大个子走过去时,我身边的不知道谁突然叫喊起来,而那喊声似乎给了他力量一般,手起——斧落。等到我再有胆睁眼去看时那格外膨大的肚子已经被剖开,血流淌出来,但是没有其他东西。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我们确实松了口气。
那个士兵是对死人最见怪不怪的,即使他的四肢生疼,但还是自告奋勇把尸体拖了出去,那个大个子则颤抖了好一阵,接下来是呕吐和恐惧的宣泄。我们也没什么多余的话,或许说了也没有用,外面的魔法拍击墙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更想睡觉,疲惫确实一波一波的袭来,虽然梦境可能也会很可怕,但是我至少在醒来的时候不会记住它们。
可能是太紧张,我的胸口很痛。
————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觉得刚才的噩梦还是一件好事。
那个大个子还在呕吐,空气中有着难闻的气味,就算是因为恐惧——这也太过分了,他的身体甚至都已经干瘪了下来。而其他的人没有时间去管他,那个士兵的四肢愈发地变长,他坐在那床板上,没有任何反应。最可怕的是那门外似乎有东西在拍门——
那个赤红的恶魔,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他又站了起来,而我,无处可去。
而那个离开的士兵还没有回来,我不知道我能支撑多久。
之所以我的话语里没有“们”,是因为剩下的那两个家伙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他们两个果然都是小偷小摸的人。
————
我疯了。
我关紧了门,尽我所能地控制住想吼叫的心理,压制住我自身的恐惧和抖动。为了让我平静下来,我在心底构建出了一个家伙,一个吊儿郎当的,对一切毫不在意的家伙,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梦境,告诉我这些都是不真实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这过了多久,我听见不知道哪个怪物嘶吼了一百声以后,我心中的那个家伙终于讲完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段子,我发现早已抓紧了衣服,甚至要将它撕碎。我的胳膊无意义地挥舞了起来,仿佛我不这么做我的双臂就会崩坏,然后——我冲了出去。
但是我没什么办法去描述我能看见的东西,所有当初的,作为人的家伙都已经向着非人的方向继续变化,极度瘦削但是高大的家伙,四肢伸长甚至变成铁灰色的家伙,皮肤赤红挺着大肚子的家伙,不知道还有谁或是没有谁,我吼叫着,发出不是人类的声音,然后被简单的拍飞,倒在那一片竹枝组成的担架里,似乎胸口在汩汩地流血。
——啊啊,要死了吗?
不对。
“末日之时——唯有强者,才能生存。”
我说。
那个家伙说。
灭王说。
空气中只有气从管子里喷出的声音,灭王和燊梦谁都没有动,只是互相看着。路芷不清楚自己应该离开房子还是呆在这儿,只能掐着自己的虎口想让自己提提神。
“我没兴趣谴责你是否对你的同伴动手之类的事情,”燊梦努力地提高了音量,“那或许只是一场怪物大乱斗,我只关心发生了什么。”
“灾难之后,遍地诅咒。”灭王依旧没有动作,“我曾是弱者无力抗拒,如今我可以做我想做的。”
“做了这么多,你还是只在这里做困兽之斗罢了,你所谓的灭王疆土,不过是画地为牢。”燊梦终于能把一口气喘到胸口,又再深呼吸了几次,两只手想脑后抓了抓——还有四根。
人都有人体极限,身体也会去保护自己。
燊梦想知道她现在的人体极限到底在哪,或者她的身体还能不能算是一个人体,她敢于去和那为了战斗而生的灭王做出最后的了断,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路芷的一句加油。
她看懂了灭王的战斗,她理解不了灭王的机理,不知道那衣服下的身体是如何驱动,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爆裂出来的力量如此巨大,更猜不出有那些竹管都是做什么的,或许有人会懂,但是她不懂,不过,有的东西看表象就可以了。
“高速移动两根,冲击地面两根,巨爪冲击四根,燃烧核心四对,即使我的计数有错误也不会误差特别大,至少,你基本上发动强大能力的机会了,否则,我猜,这具身体会先受不了。”燊梦带着沉重的腿,尽可能地迈步,加速,朝着没有回应的灭王冲过去。
“看透何妨。”从路芷的角度看来,似乎……那语气不太一样了。
看着跑来的燊梦,灭王抬起他的爪子,要做抵挡的姿态,哪知燊梦忽然如同被绊倒一般扑向地面,灭王愣了一瞬。
“你根本不是王,也不是战士,你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战斗素养甚至还比不上路芷。”
一声轰响。
平行于地面的身体猛然射出,而已经落在崖边的灭王被燊梦撞了出去。当意识恢复的一霎那,燊梦便去抓住一切自己能抓住的东西——比如说那根竹管。
向前,虚空。
向下也是。
“你的反冲飞行需要载物,这里没有给你反冲的东西。”拽着竹管把自己向上提,她对上了灭王的那张愤怒的脸。
“最后,能否给我一个死前的愿望,”燊梦紧盯着灭王,似乎要洞穿他的眼睛。“你知道为什么会有断崖吗?”
“不知。回来时便是这样了。”
“谢谢。”
“此次决战,同归而进。”
“第三次,你还是犯了。”燊梦想做出一个微小的表情,牵起那根已经烧起来,快烧到末尾的辫子给灭王看。
“记得给灭王带声好——我还欠他一顿毒打。”
两人分离之前,空气中留下了最后的话语。
看着那响声过后划过天空,回到地面的燊梦,路芷以为那是一颗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