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值期待（2）
其实前段时间的顾遥觉得，每天放学所泡的红茶香味都是最为醇厚浓郁的。在即将进入漫长冬日的明光市喝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可以说是顾遥来到学校上学的重要支撑之一了。
顾遥一直以为自己的高中生活其实会很无趣，没有目标，也不会有任何让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去度过高中三年，可能不会有青春的感觉，就只是纯粹虚度光阴。学习一些自己以后大概率完全不会用到的知识。接着就是拿着一张毕业证，能上大学就去读一所大学，再然后就是碌碌无为的一生。
她以前也想过要扬名立万，功成名就。可是现实就给了顾遥很大的打击，不管是最为活泼的小学时期，还是最期待美好生活的初中时期。
顾遥可以毫无芥蒂地说，这些她都走过来了，因为她以前没有期待过，所以都可以平静地接受。
不过此刻的局势，顾遥是最不能平静接受的。
早上在篮球社场地看到柯语凡听到对方谈齐玉时那抗拒的皱眉，以及周围尴尬的气氛。就算柯语凡自己本人证明了并没有女朋友这件事情，顾遥也放松不了。她还是第一次，打算在平淡无味的高中生活中轰轰烈烈地干一票大的。
她一个星期前，还因为陈轶言的那段话感到兴奋和不安。经过几天后，这些不安逐渐转化成了开心。她原本以为可以顺顺利利地完成齐玉的恋爱咨询，这样算是开了个好头，也是一个吉利的好兆头。
只不过，事实还真的给顾遥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齐玉和柯语凡的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而是遇到了最大的阻碍。便是柯语凡不愿意跟齐玉有任何牵扯，以往气氛蛮融洽的两个人现在变成了这样的尴尬局面。
绞尽脑汁打算着怎么解决的顾社长开始头疼了，即便是在社团教室喝自己最喜欢的红茶，也缓解不了自己的头疼。
这样的头疼是来自及精神层面的。顾遥最近太烦恼齐玉和柯语凡的事情了，导致她自己最近连饭都吃不好，被叶雨晴抓住说了好几次。
“我们亲爱的顾社长，没有必要这么垂头丧气的，又不是无计可施了。” 林之遇其实心里也很慌，但是他不能指望易阳可以说出什么安慰性的话语，只能自己顶上。
“我是在愁啊，我青春最美好的年华，假若在未来的一年当中都遇上了这样的咨询，我可能马上就少白头了。” 顾遥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是认真的在述说自己的担心。
“我们在这里发牢骚也是没有办法的，要不然明天我们主动出击好了。” 林之遇也没有办法，就算昨天听了易阳的建议，可是看到上午柯语凡对齐玉的态度，林之遇有点不敢跟柯语凡提齐玉的事情。
他觉得，一下子贸然在柯语凡面前提齐玉的话，会适得其反造成柯语凡对齐玉的厌恶。
两个人都觉得现在这个咨询有点棘手了，可当事人又不出现，是否取消咨询是要对方来决定的。
恋爱咨询部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除非是一些很简答的恋爱问题，不然他们很难想从咨询者那边获得主动权。
一切都要把自己当做餐厅需要好好待客的老板、服务员和收银员一样，给前来如客人般的咨询者施以友好的询问和准确精细的解决办法。
但他们始终都只是高中生，最多见到的也就是明光学校里的小团体，没有多少世面的他们自然也不会有多么灵活。
他们在这次事件也意识到自己是多么需要成长。
易阳一言不发，另外两个人都习惯了易阳的存在，即便他有时候在社团一句话都不说，两个人都会照例提到他，并且注意他而已。
“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关于接下来面对柯语凡的做法吗。” 易阳头也不撇地就看着电脑上的液晶屏幕。显示屏上目前写在上面的齐玉恋爱咨询分析报告。顾遥依据自己多年的经验，就感觉易阳的遣词造句就绝对不是普通的水平。她还没有看过完整的资料，于是请问易阳自己是否可以看一下。
易阳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把自己的身体挪开，让顾遥靠近前面一点看去。
“我好久都没有碰过电脑了，现在PPT还有WORD几乎都可以在手机上做，我还记得以往玩电脑的时候经常玩网页版的森林冰火人呢。”
顾遥握着手表，一下一下滑动着WROD文档，在此期间顾遥十分认真地看易阳的报告和分析。即便是易阳第一次记录的工作，在顾遥看来还是十分优秀。
因为和他们说话的大多数都是口头说话，很多都需要记忆力。而易扬却几乎都是在言简意赅的基础上一字不错的记录了下来。
这让顾遥很佩服易阳的能力，我们爱才如命的顾社长更加舍不得易阳了。
“笃笃笃。” 此时，敲门声响起。
顾遥抬头看了一眼，和两个男生对视了一下回到自己座位。
这个时间段一般来说没有社团活动的同学都回去了，要是还有人过来恋爱咨询部的话，本人是下定了多大勇气才刚来咨询的。
“请进。” 顾遥拿起红茶杯，看到社团教室的门被打开。
她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红茶，就发现站在门口的是齐玉，并不是什么新的客人。
顾遥还以为是新人，没想到却是齐玉。不过她早就想和齐玉聊聊天了，不止是顾遥，林之遇也有一些话想要对齐玉说，都是跟她和柯语凡十分重要的问题。
齐玉看了一眼依然熟悉的恋爱咨询部成员，她腼腆地笑了笑，跟当初的笑外表看来差距不小。但在顾遥看来，那个笑容其实比哭都还难看了。
“恋爱咨询部的各位，下午好。” 齐玉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顾遥也知道她的想法，就是觉得对不起他们的努力而已。
顾遥叹了口气，她的猜想果然没有错，柯语凡的拒绝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操心操肺的顾社长端了杯红茶给齐玉，齐玉没有着急喝，道了声谢谢。
“我看到顾遥在学校论坛和贴吧发的帖子了。”
齐玉这句话一出，顾遥和林之遇面面相觑，很显然是不相信为什么齐玉会知道那个帖子消息是自己发的。
“我不傻的，想猜一猜就猜到了。” 齐玉说完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很蠢，当初为什么没有猜到柯语凡拒绝自己的原因呢。
“齐小玉，人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这个我想你大概清楚。”
“恩，我知道。我就是不太甘心，为什么他宁愿撒谎，也不愿意直截了当地拒绝我。”
齐玉这个问题其实放在男生上就只有一个现状，他不想跟你沾上任何关系。可是在座的四个人几乎都不是太了解柯语凡这个人，也不清楚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齐小玉，你也知道柯语凡同学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女朋友，那么就说明我们还有机会。可以请你告诉我，周五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你在第二天就跟柯语凡告白？”
顾遥在问出这个问题其实想到过很多种可能性，要么就是柯语凡在齐玉面前说了一次自己的择偶标准触动到了齐玉的心，要么就是一些顾遥根本不清楚的准确暗示。
顾遥也不觉得柯语凡会是那种耍心机的人，而且这样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齐玉不是一个黏人的人，只要稍加提醒就会变回原来的齐玉。顾遥相信齐玉一开始的尺度保持得很恰当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分崩离析。
“在星期五他们社团活动的时候，我去他的社团找他。原本就只是想看他打打篮球，因为上次技艺表演展示中，柯语凡耍球耍得特别帅，所以我就很想看他真正打篮球的样子。” 小女孩的心思其实很简单，顾遥也其实很是理解这种感觉。就是想要多看一眼自己倾慕之人的闪光点，给自己一种满足感。
乍一听像是在追星，可是齐玉里面蕴含的感情很明显还要更浓烈。
“当时星期五他们刚刚训练赛结束，我就买了瓶运动饮料给他。刚递过去的时候，就有前辈打趣说，他们这些单身狗很羡慕柯语凡有人送水。当时我没有多想，就只是认为他们在开玩笑，柯语凡会下意识否认的。结果柯语凡他说，让他们羡慕去吧。既没有说他也是单身，而且还暧昧地把我牵扯进去了。我当时还以为，柯语凡也是在暗示我，他对我有好感的。第二天我们见面的时候，柯语凡就对我做了很多特别精细照顾的事情，我一冲动以为两人心意相通就告白了。”
顾遥和林之遇听完这个故事简直大吃一惊，柯语凡很明显就是在挖坑给齐玉跳一样。而最后又说自己有女朋友这种神来之笔的借口。
两个人都觉得，柯语凡就是察觉到齐玉接近自己是有另一层目的，就引蛇出洞然后再全面拒绝。可是真的没有必要说自己有女朋友这样的借口，那么也很容易让女方产生自己是一个渣男的感觉。
还是说，柯语凡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在齐玉面前的形象，所以无所畏惧，想怎么拒绝就怎么拒绝吗。
“我，真的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昨天我情绪失控晚上还发消息质问他，他都没有回我。”
齐玉看起来是要哭出来了的样子，三个人都不愿意让齐玉继续情绪失控了。而且三个人在安慰人这方面可以说天赋为零，看到齐玉眼泪要决堤的时候，易阳咳了两声。
“齐玉同学，我们恋爱咨询部的人并不清楚，你和柯语凡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倒觉得你们之间可能是有些误会没有解除，你暂时先不要和柯语凡有任何的接触以及联系。我们恋爱咨询部会进行相关行动的。”
“既然柯语凡同学自认为自己的形象在你面前不重要做出如齐玉同学你口中的事情的话，那么对于我们恋爱咨询部来说就比较方便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去顾及你们双方的脸面。假若这个咨询注定是失败的，我们理所应当地要进行全力以赴。”
“齐玉同学你可以先回去了，这几天最好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自己的生活、学习。如果有的话就跟我们恋爱咨询部的初衷相背而驰了。”
齐玉回去后，在恋爱咨询部三个人的谈话下，红茶的香味逐渐散去。
×
篮球鞋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传入了在篮球场上身姿矫健的两位少年，他们也同样因为这声音时刻绷紧了自己的神经，仿佛只要有一刻懈怠就会难以弥补。
汗水从额头流向下巴，再从下巴滴落到地板上。
两位少年用洁白干净的毛巾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通，坐在了篮球场的休息长椅上。
他们把毛巾都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篮球丢落在一旁。身上的篮球服早已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被汗水浸湿。要不是里面因为天气缘故穿上了黑色打底衣，恐怕里面属于少年人健康紧致的躯体会被一览无遗。
两个人都没有着急喝放在自己身旁的矿泉水，只是双腿敞开，手肘分别撑在大腿处，低着头喘着粗气。
已经差不多接近晚上10点，时常有微风从中习过。刚刚剧烈运动的躯体，待热度褪却后，微风拂来又一股凉意直击身体。
他们都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再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掉一些汗后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喝了口水。
“你赢了，愿赌服输。想问什么就问吧。” 柯语凡有些无所谓地说着，其实林之遇知道他只是想让自己干脆一点而已。
“语凡，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理由拒绝齐玉的告白吗。” 林之遇顺从了他的心意，直接单刀直入。
柯语凡嗤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自己身旁那个棱角分明的少年郎。
“我一直以为，感情都是纯粹的，不加修饰的。我不奢求像电影电视剧那样，温馨动人。但起码，要真实，要诚实。”
林之遇料到柯语凡会说类似的话，但他还是有些惊讶，惊讶的是柯语凡的语气和神情。
那是一种发自心底里的不屑。
两个男生之间没有说太多关于齐玉的事情，好像就只是单纯地在论述自己的恋爱观。
“假若，连爱情这种事物，都会沾上一点算计还有城府的话，即便那是我所想的，我也宁可不要。”
“我无法说服我自己，自己的感情被人利用后还能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一起共度以后。我也无法相信，感情这种事情竟然会被利用。”
“所以，我只有这个选择。”
“之遇，你想你也不缺被人追的。我提醒你一下，你已经被利用一次了，就算这次不是感情被利用了，我也希望你之后在这方面有所顾忌。”
柯语凡说完后，喝了一大口水。因为喝得太急，呛到了，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林之遇回过神来，本来想帮他顺气的，结果他抬抬手站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 柯语凡趁着咳嗽相差的几秒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
林之遇就这样就着月光和暮色，看着柯语凡那远去因咳嗽而有些驼的背影。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柯语凡的态度做出反应，他只知道柯语凡似乎是知道了齐玉这么快就接近他的缘故。
只不过柯语凡的最后一句话，似乎也是在跟林之遇说，自己被齐玉利用了。
可是，林之遇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这场利用感情计划，他是始作俑者之一。他回想着刚才柯语凡说的那些话，他以前也想过类似的问题，但只是想一想而已。
他还是更倾向于，恋爱即战场这种理论。没有任何事物的纯粹无暇的，爱情也是。他们之间总归会有一些杂念参杂在里面，但并不妨碍爱情所蕴含的幸福。只要互相是适合彼此的，就算曾经有过算计、有过心计迂回，可那还是出于我想跟你恋爱这种可怜的争取心。
有人说，默默守护是爱情开始前最美好的样子，它代表着一种春心萌动的悸动，和不知不觉的懵懂。可在林之遇看来，那是一种懦弱无能的卑微。自己想要的事情，应该自己去争取。即使最后遍体鳞伤，那也是属于自己的军功章。
林之遇有些动摇了，他也不知道为何。
他所在的恋爱咨询部作为第三方，参与了应该是只有双方的恋爱故事。
顾遥帮助齐玉，去和柯语凡结缘。在根本上，就破坏了柯语凡的选择性。因为，齐玉的一切行为都是根据柯语凡本人进行定制的。
就算齐玉也有保持着自己原本的性格特征，那原本也不是属于齐玉的。
林之遇也认为，真正的竞争应当是双方两个人一起争取的。旁人可以参与，可以提建议。但不能处于事件中心。
只要一旦越界，那便不是浪漫动人的恋爱故事。而是充满目的性，并且是一场没有事先预演就冲撞对方的恋爱事故。
这种不公平不是林之遇想要有的，他觉得这样的恋爱咨询部也和自己的立场截然不同。
林之遇叹了一口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篮球场。
×
“你是说，有人告诉了柯语凡恋爱咨询部的存在？”
今天顾遥没有泡红茶，而是清一色的日本抹茶，代表了最近顾遥苦涩的心情。
“应该只是和柯语凡说，有人在暗中帮助齐玉恋爱，并且制定了一个计划。柯语凡也跟我说，我也是被利用的其中一个。”
林之遇并不讨厌抹茶的苦涩，相反他还更喜欢苦涩过后回味嘴内的甘甜。
“啊，齐玉不可能会对别人说她是有恋爱咨询部帮助的啊。柯语凡的说法，好像也只是模棱两可的说，齐玉只是有后援团而已。” 顾遥陷入了思考，她吃了一块小饼干让自己的嘴巴里起码有一些甜味。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的局面其实更难解决。柯语凡对齐玉有了固有印象，在这方面我们很难再对齐玉出谋划策。”
“也就是说，要看齐玉自己是吗？” 顾遥看了一眼林之遇，也发觉情况严峻。
“就只有这样了。” 林之遇应了一声，柯语凡昨天对自己说的话就像一个疙瘩一样，在林之遇心里一直去除不了。
为了割除这个疙瘩，林之遇还是打算说出来。
“顾社长，你认为...我们恋爱咨询部作为第三方参与别人的恋爱故事，真的算是合适的吗？”
被提到的顾社长正要喝口茶，听到林之遇的问题顿了一下。
顾遥垂着眼眸，纤细白嫩的双手捧着粗茶杯。
少女抬眸看去林之遇的方向，那翠绿色的双眸仿佛充斥着一种正在熊熊燃烧的坚定信念，林之遇不由得觉得一怵。
“我也觉得不公平。但也只是在柯语凡的认知中是不公平的。我们没有办法决定任何一个人的理念和想法。恋爱咨询部的创立，对于一些在恋爱里无能为力的人来说，就是一个万事屋的存在。我们只要做自己的事情，回以客户的要求就行了。其他事情并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
“那顾社长你认为，这样有第三方参与的恋爱故事纯粹吗？” 林之遇依然不放弃。
“不纯粹。可是林社员你也知道，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纯粹的。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婴儿，也有一句‘性本恶’在警示着我们。我们无法自由选择，他们对感情的认知对我们来说不重要。我们即便是在干涉他们的恋爱故事，可那也是初期的做法而已。我们制造机会，在这个恋爱故事中的主人公依然还是那个人；我们制定计划，实行计划的那个人还是当事人。他们终成眷属了，后面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就算一开始有部分是虚假又如何？到最后需要他们自己真实过日子的不还是自己吗？我们恋爱咨询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选择，他们有权利选择更为方便的途径成就自己的恋情，我们无从阻止。趋避利害是人们的天性，走捷径自然也是。”
“他们走捷径后是否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是他们的事情。我一开始就说过，我们并不包括售后服务，一切的选择权在他们。”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来去自如，更多是身不由己。”
“根本不公平的世界上，爱情这种生理反应和精神反应相互塑成的，更是没有公平可言。”
林之遇茫然了，他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耳根子很软，就被顾遥说服了。
可他还是保持着之前的立场，这并不妨碍他以后跟着顾遥一起在恋爱咨询部中活动。
这次和顾遥的谈话，他也认识了另一面的顾遥。
在表面大大咧咧，并且看起来没心没肺一切都随风而去的傻大姐顾遥，其实活得很通透。她更明白自己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
她的内心里像是居住着一个漫步现实时，会轻松自在的灵魂。
To be contin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