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總是攤上這種事……”司馬廉在人群中獨自漫步。

好在其他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然他就沒臉見人了。

不過他的風評好像早就已經沒救了。

“嗯?”

在潮水般的人群之中,一頭紅色的短髮吸引了司馬廉的注意力。

“炎夏?”

在路邊的燒烤攤上,原全能社的成員們坐成了一排,雅哩哩和喵玉也跟他們坐在一起,不過石隸花現在應該還在女僕咖啡廳,所以沒有和他們一起。

“哦!這不是司馬廉嗎?聽說這兩天你生病了見不到人影,星露都快急死了。”

炎夏說完,星露就軟綿綿地撲在了司馬廉身上。

“哈哈,對不起啊,只是有點發燒,不過你們怎麼在這裡?”

“團建啊!就算被歸併進了新社團,我們的友誼也是不容動搖的,而且要和新的同伴增進友誼,你們說對吧!”

“喵玉學姐,之後我教你唱歌吧!”

“不用了……”

“雅哩哩學姐,這個不是孜然是芥末粉啊!”

“誒呀,我真是迷糊……”

完全沒有人在聽炎夏說話。

“怎麼這樣!我們不是夥伴嗎!我們不是為了友誼之名來共進晚餐嗎!為什麼這麼冷淡!”

“閉嘴,我是為了和雅哩哩(喵玉)學姐吃飯才出來的。”颯莎薩和北雪果不約而同地朝炎夏投來了嫌棄的眼神。

“星露啊!哥哥被欺負了,你看看她們!”

“終於又見到司哥哥了,我這幾天被迫和笨蛋哥哥待在一起,我好孤單。”

“咕咳!”

炎夏吐出一口老血,同伴的冷眼相對暫且不論,就連親愛的妹妹都被掠走,人生已經沒有意義了。

“乾脆一頭撞死在燒烤架上算了……”

“你為何如此沮喪!”司馬廉緊緊抓住了炎夏的肩膀。

“我已經……沒有活着的理由了。”

“就算社員和妹妹離你而去,你還有燒烤不是嗎!”

“燒烤……對!我還有燒烤!”

不知道為什麼,炎夏就這樣振作起來了,不過司馬廉已經快哭出來了。

他的倒計時還沒有歸零,但是現在他可不止要擔心自己的倒計時。

如果星露的倒計時在他旁邊結束,就要由司馬廉代替星露做出奇異的舉動,怪不得她剛剛那麼著急撲上來,原來是在找替罪羊!

司馬廉的身體失去了控制,他情緒激動地坐在了炎夏旁邊。

“讓我們把燒烤之道發揮至極致吧!”

於是,司馬廉脫下鞋子放在了燒烤架上。

“這,這位客人,請不要把不能吃的東西放在燒烤架上……”

“怎麼!你瞧不起我的鞋子!?”

“沒有沒有!但是鞋子不能吃啊……”店員被嚇得連續退了好幾步,聲音已經細弱蚊蟲。

“怎麼不能吃!你沒看過卓別林的電影嗎?聽好了,鞋帶就是麵條,鞋底就是牛排,鞋身就是烤鴨皮,誰也別想攔着我!”

店員幾乎快要哭出來了,不過陸遊社的其他成員都習慣了司馬廉這個樣子,所以完全沒有出手阻止。

“是誰在鬧事?”一個龐大的身影從店鋪里走了出來,連大地都被他的腳步所震撼。

“社長,就,就是他……”

“你小子……”像熊一樣壯碩的社長一巴掌掀飛了司馬廉的鞋子,司馬廉的表情瞬間冷酷到冰點。

“傻大個,你想做什麼?”

“把不聽話的客人趕出去。”

“給我把鞋子撿回來,快點。”

“撿回來?你先想想自己怎麼活下去吧。”

“我還真是被看扁了。”司馬廉從椅子上站起來,不悅地扭動着手腕與脖子,渾身的關節都發出了“咔吧”聲。

而被倒計時控制的司馬廉已經放棄掙扎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夠死得體面一點。

在司馬廉的身體擅自將拳頭揮向那個胖子社長的一瞬間,他看到了胖子衣服上的標籤。

——柔道社社長。

於是在二十分鐘后,司馬廉只穿着一條內褲被喵玉送回了社團,他的其他衣服都被柔道社長扒下來放在烤架上燒掉了。

“搞什麼啊,我還想吃飯,結果我還得把你送回來。”

“你能不能對你親愛的社團後輩多一點關愛?”

不過這件事是確實是司馬廉不對。

雖然是他不對,但又和他無關,沒錯,都是倒計時的錯!

“啊,這不是司馬廉嗎?怎麼傷得這麼重?”

“胡桃學姐?您不應該在和顧田一學長學習嗎?”

“說什麼呢,這麼重要的活動當然要參加了。”

胡桃學姐說完,司馬廉不由得有些自責,他幾乎沒有參與陸遊社的準備工作。

“不過顧田一要學習,我就把他反鎖在隔壁房間了。”

“……胡桃……讓我……出…………餓死……”似乎從顧田一學習的房間里傳來了乾巴巴的聲音。

“胡桃學姐,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你聽錯了吧?現在社團里只有我和顧田一兩個人,他可是在學完之前連飯都不會吃,怎麼會出聲呢?”

“學長真刻苦啊……”

顧田一還真是變了個人,每天都在廢寢忘食地學習。

“那我就繼續吃飯去了。”喵玉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也太冷淡了吧?”

司馬廉看着喵玉的背影嘆了口氣。

“生氣的女孩都是這樣的~”胡桃笑眯眯的說道。

“我也沒做什麼啊,除了把鞋子放在燒烤架上。”

“但是今天的前兩場演出你都沒來吧?喵玉可是很重視這個劇本的,所以也希望重要的人也珍惜這個劇本。”

“我昨天病才好,加上之前我要照顧星幻,這也沒辦法啊。”

“這些喵玉當然也知道,但即便明白這些也會生氣才是女孩子,你要好好哄哄她。”

“好麻煩……”

女孩的心思真難猜啊。

“對了,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變成半裸,但是社團門口的柜子里有可以替換的衣服,為了避免着涼你先去換衣服吧。”

“好的,謝謝學姐。”

胡桃變了,自從和顧田一交往之後,她似乎溫柔了不少。

司馬廉忍受着寒冷衝進了門口的柜子,那個柜子大概有兩米高,地面寬長一米左右,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放在社團門口。

在柜子裡面的椅子上擺着一套衣服,因為太黑司馬廉看不清楚,他藉著月色把衣服打開后,那居然是一條中世紀風格的公主裙!

“胡桃學——”

“哐當。”

身後的櫃門被無情地關上了。

“學姐!?”

從門外傳來了咔噠咔噠的聲音,司馬廉這時候再想打開櫃門已經來不及了。

“對不起,我的鑰匙自己衝進鎖孔了。”

“學姐你說這個誰信啊!”

果然不該相信這個金髮惡魔的!

“沒辦法了,你就待在裡面吧,不過那件衣服你可以穿上。”

“我才不穿!絕對不穿!”

“是嗎,那就算了,對了我忘記說了,我沒有柜子的鑰匙,你不穿那身衣服就只能在裡面挨凍了。”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屈服嗎!”

“隨便你咯。”

學姐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看來她真的不打算管司馬廉了。

司馬廉回頭看了一眼椅子上的長裙。

“果然還是無法下手……”

即便凍着也不願穿上女裝,這是司馬廉最後的執着。

大約半小時后,周圍逐漸熱鬧起來,司馬廉透過柜子的百葉窗縫隙朝外看去,在陸遊社門口搭建起了一個臨時舞台,在舞台背後是一塊幾米高的投影幕布,觀眾們已經在台下聚集了起來。

“救命啊!有誰能聽見嗎!”

司馬廉“哐哐”地敲着柜子,但環境實在太過嘈雜,聚在台下的人們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會說話的柜子。

在徒勞地費了幾分鐘嗓子后,司馬廉終於放棄了掙扎,在這個熱鬧的夜晚,沒人會注意到這個柜子的。

夜越來越深,氣溫也越來越低,司馬廉的身體開始顫抖,再不穿衣服絕對會被凍死的!

話雖如此,現在能給他溫暖的衣服只有一件。

司馬廉看向了身旁的公主裙。

只是暫時穿一會兒應該沒關係吧?反正也沒有人知道他在這裡。

對啊!要怪就怪那些聽不到他求救聲的路人,是他們逼自己穿上女裝的!

所以我沒有任何錯,也不是變態,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這裙子該怎麼穿?

一層層的裙擺像牡丹一樣綻放,讓司馬廉找不到該從哪裡套在身上,背上的綁帶和束腰以及側腰的拉鏈等讓司馬廉手忙腳亂的,女孩子穿衣服都這麼麻煩嗎?

在司馬廉和裙子搏鬥時,一束光突然沿着百葉窗縫射進了柜子。

緊接着就傳來了“嗡——”的音響聲,陸遊社的舞台劇要開始了。

司馬廉沿着百葉窗看向舞台,穿着白色燕尾服的銀音手持西洋刺劍慢步走上了舞台,純白的貴族服飾被金色的絲帶裝點,那藍灰色的單馬尾垂至腰間,就像一抹流雲一樣優雅夢幻。

在她對面,是戴着一頂小小的王冠的星露,她身後的紅色披風就像是一床棉被一樣將她包裹,與王座相比,星露的身軀顯得那樣嬌小,彷彿用一隻手掌就能將她握住。

“親愛的勇者,我在此恭候你多時了。”星露握着權杖看向了銀音。

“偉大的國王大人,請問我有什麼能幫到您的?”

“其實,就在兩天前,我可愛的女兒被魔王抓走了!我知道你有無人能敵的魔法之力,如果你能幫我救回女兒,我就將她許配給你!”

“這是在下的榮幸。”

一上來就是老一套的勇者救公主戲碼,不過銀音意外地適合勇者這個角色,現在她看上去就像是某個國家的王子一樣,台下有不少女生都在為她尖叫。

“且慢!請聽老朽一言!”燈光打向舞台側面,西門白夜披着紫色長袍走上舞台。

“這不是退休的神諭嗎!請問您光臨王城有何貴幹?”

星露連忙走下王座迎接西門白夜,西門白夜卻面露難色。

“其實,老朽昨日夜觀天象,發現死兆星正在天邊閃爍,公子此行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什麼!那怎麼辦?魔王抓走了我的女兒,如果再遲一步就可能被魔王生米煮成熟飯了!”

“這是天意,天意不可違啊!不過,倒不是沒有辦法。”

“什麼?您快說!”

西門白夜向下拉了拉兜帽,彷彿要掩蓋什麼一樣,嚴肅地說道。

“如今國運不佳,多半和社會福利不夠有關,只要國王您把退休基金提升40%,命運必然站在我們這一邊!”

“此話當真?”

“當然!”

喂!這個老神諭只是想多領點退休金而已吧!

“傳我命令!全國的退休基金提升40%,要讓人民安居樂業!”

“謝陛下,公子此行必然一帆風順!”

西門白夜一邊敬禮一邊退了場。

“陛下,咱們國家沒有退休基金吧?”銀音撓了撓頭。

“是啊,不然我怎麼敢提升40%?”

“……”

沒想到國王居然比老神諭還奸詐,這些人真是過期的飲料瓶——一肚子壞水!

“好了,事不宜遲,請勇士快點出發吧,這是您的馬。”

星露用權杖敲了敲地板,那匹“馬”很快就跑到了銀音身邊。

“哼哧,哼哧……”

石隸花露出猥瑣的表情,趴在地上等銀音騎上去。

“嘿嘿嘿……可以被美少女騎……”

“去死吧!”

銀音對着石隸花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一直追着把他踹下了舞台。

“勇者,請問你為什麼要毆打這匹馬?”

“國王,恕我直言,這匹馬乃是魔王派來的姦細!”

“原來如此,還是勇者你比較有遠見卓識。”

石隸花被打得沒了人形,奄奄一息躺在檯子下,這絕對是銀音現場發揮。

“於是,勇者踏上了拯救公主的旅途。”

隨着退場的西門白夜念出旁白,背景的漫畫也一改風景,切換到了城外的森林。

“真安靜啊,森林裡也沒有什麼人。”銀音在森林中漫步。

“喵!吃我一招!”突然,一個黑影向銀音發起了襲擊,銀音架起長劍格擋,卻依然被那股力道擊退了半米。

“來者何人!”

這時,燈光打向了黑影,只見一隻貓妖正四肢着地伏在地上。

喵玉穿着一件裹胸與短裙,白色的長襪修飾着細長的腿部線條,一對貓耳與貓爪手套為她增添了幾分可愛。

“喵!把錢都交出來!”

“哼,原來是攔路打劫的貓妖,看我用魔法制服你!”

銀音揮舞了幾下長劍,一瞬間衝到喵玉背後手起劍落,喵玉“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這哪裡用到魔法了!?

“公子饒命!我什麼都願意做!請不要殺了我!”

“哼,我看你本性不壞,就隨我一起去討伐魔王吧。”

“感謝公子不殺之恩!小的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就這樣,貓妖加入了勇者的陣營,隨他一起征討魔王,兩人一同前行,魔王城就在眼前,兩人卻被一條大河攔住了。

“這可如何是好?”銀音急的焦頭爛額。

“我願渡公子過河!請公子坐上來吧!”一個人影背着龜殼爬到了銀音腳下。

“哼哧哼哧……能被美少女坐……誒嘿嘿嘿……”這個人還是石隸花。

“這隻王八一定是魔王派來的刺客!”銀音說著掏出了劍,和喵玉對石隸花進行了慘無人道的人貓雙打,她們從石隸花身上拆下龜殼,把被打成破抹布的石隸花丟進了河裡。

“這下就能過河了!”銀音和喵玉坐進了龜殼裡。

只是她們漂着漂着,突然聽到了什麼聲音。

“啊~啊~”

從河底傳來了美妙的歌聲,這甜美的歌聲彷彿沿着人耳鑽進了大腦,讓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

“不好,是歌妖……”

“公子!怎麼辦!我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

“不要怕!看我用魔法!”

銀音說完,不知從哪裡抓來了一根電線捅進了河裡。

“啊叭叭叭叭!”

這哪裡和魔法有關係了!

伴隨着河水通電,水精靈化身的歌妖也抽搐着浮上了水面,雅哩哩穿着一身海藍色的裹胸長裙,身上滿是淡藍色的魚鰭,剛才就是她用那甜美的歌喉迷惑銀音的心智。

“這歌妖說不定能為我所用,就讓我用魔法收服她吧!”銀音擲出了一個半白半紅的球體。

“水精靈,我抓到了!”

伴隨着銀音舉起那個小球,播放出了奇怪的背景音樂,這或許是銀音的手段和魔法最接近的一次。

一行人終於順利來到了魔王城,還沒進門,銀音就聽到了優美的豎琴聲。

“歡迎來到魔王邸,我不會讓你們通過的。”颯莎薩抵着豎琴,露出了堅毅的眼神。

“哼,我才不會讓你阻止我!”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我為什麼要成為魔王大人的手下吧。”

“不,誰也沒有問你那個……”

“我曾經是一名流浪詩人!沒有飯吃也沒人欣賞我的音樂,在我窮困潦倒到準備賣掉這把豎琴時,是魔王大人收留了我!所以我不會讓你們接近魔王大人!”

颯莎薩一邊彈着豎琴,一邊滔滔不絕地講起了她和魔王的故事,銀音她們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師傅,別念了!可惡,這就是吟遊詩人的魔力之音嗎?”

“主人,這裡交給我,您快去救公主!”雅哩哩站了出來,伴着颯莎薩的豎琴唱起了歌,雅哩哩甜美的歌聲完美蓋住了颯莎薩的嘮叨聲。

“拜託你了!喵玉,我們走!”

銀音和喵玉來到二層,早有另一個人等着他們了。

“能走這裡很不錯,但你們不可能敵得過四大天王!”北雪果穿着女僕裝擺出了戰鬥架勢。

“但是你不是只有一個人嗎?”

“沒錯!我叫四大天王,是魔王大人的貼身女僕!”

先不說有沒有“四”這個姓氏,北雪果提着一堆清潔用品,完全沒有戰鬥力。

“喵,公子,這裡就交給我!公主就在上面一層,您快去她身邊!”

喵玉說完便開始在地面奔跑,北雪果一下子慌了神。

“你這野貓給我站住!我剛打掃乾淨的地面,我要給你的做個全面清潔!”

終於,勇者歷經千難萬阻,來到了魔王面前。

突然,司馬廉感覺柜子在晃動。

“咦?發生甚麼事了!?”

在柜子晃動了大約三十秒后,被晃到暈車的司馬廉終於被放倒在地,他透過上方的縫隙看去,舞台後方的投影幕布離自己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

“等等……”

這裡是舞台?

這個柜子到底是……

“魔王!快把公主交出來!”

“怎麼可能交給你!公主是我重要的夥伴,即使沒了這條命,我也不會讓你帶走公主!”

一頭紅髮的炎夏帶着熱血的BGM登上了舞台,到底誰才是反派啊?

“哼,那就不要怪我用魔法的力量了!”

銀音一個側滾翻來到了炎夏身旁,突然掏出了一瓶濃硫酸潑向了魔王。

“你,你!啊!”魔王身上冒着白煙向後退去,銀音則是朝着柜子走來。

等等,這個柜子,這身衣服,難道……

原來這個柜子是用來裝公主的!?

要趕緊脫掉這身女裝才行,不然會在這麼多人面前被當成變態的!

不過仔細想想,半裸出鏡才更加變態啊!

按照固定橋段,王子在這裡會將公主吻醒,總不能半裸和銀音接吻吧?而且仔細想想和銀音接吻這件事本身就很要命啊!

銀音似乎喜歡自己,司馬廉還記得前幾天的試探,怎麼可能和她接吻啊?

但是胡桃學姐又說過一句話——喵玉十分看重這次的劇本,如果不順着演下去會把劇本搞砸的!

不管了,我拼了!

司馬廉躺在柜子里閉上了雙眼,將嘴唇高高撅起等待着王子的吻。

“可惡,就算我要死掉了,我也要在最後奪走公主的吻!”

炎夏捂着胸口退到了柜子旁,掀開櫃門就吻了下去。

在那一刻,全體陸遊社都看到了那一幕。

穿着公主禮裙的司馬廉,和穿着魔王鎧甲的炎夏四唇緊貼在一起。

當司馬廉睜開雙眼看到那一頭火紅色的短髮時,還一度以為自己在做夢,炎夏更是雙眼睜得核桃大,看着柜子里的司馬廉不知所措。

這裡面本來不應該是胡桃嗎!

“咳啊……”炎夏生無可戀地倒向了後方。

“這,這嘴唇有毒……”

“魔王!?”

與此同時,星露國王帶着一眾士兵衝進了魔王城。

“好啊,我看到一層歌舞昇平,二層女僕在擼貓,你個濃眉大眼的勇者,果然叛變了!”

“國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個陷阱……”奄奄一息的炎夏躺在地上說道,“公主是國王的私生女,國王為了抹消證據要殺了她,好在我及時將她救下,公主卻受到了國王的詛咒,我只能將她保存在魔法櫃里緩解咒蝕,而解開公主詛咒的關鍵,就是勇者的吻,沒想到,我終究無法成為她的勇者,拜託了,救救公主,一切就,交給,你了……”炎夏渾身失去力氣撒手人寰,銀音看着躺在柜子里的司馬廉不知所措。

“哼,你就認命吧,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要死,你也不例外!”國王帶着士兵步步緊逼,銀音騎虎難下,被迫把臉湊到了司馬廉旁邊。

“你怎麼在這!”銀音小聲說道。

“我被胡桃學姐騙進來了。”

“那你現在要我怎麼辦?”

台下的觀眾也開始起鬨,要求兩人接吻的呼聲越來越高,看來這個吻是非親不可了。

銀音滿臉通紅,一點一點逼近司馬廉,兩人溫熱的呼吸撲着在對方的臉上,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突然,司馬廉一個猛子從柜子里跳了起來。

“我感受到了王子的愛!是你的愛將我喚醒了嗎?我的王子!”

“為什麼是男人啊!?”

“對啊對啊!”

台下果然立刻爆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閉嘴,螻蟻們,為了守護心愛之人,我捨棄了處女之身,這幅姿態才是最適合戰鬥的樣子,給我受死吧!”

司馬廉像一陣旋風將國王和一眾士兵擊倒在地,甚至沒有弄髒裙擺。

“公主!”

“不要過來!我已經不是那個你心愛的公主了,現在的我是一個怪物……”

“可是……”

“不要悲傷,我的王子,雖然我失去了女兒身,但我救下了你的生命,這對我而言比什麼都重要,如果有緣,我們來世再做戀人。”

司馬廉留下瀟洒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變成男人的公主,始終沒能對王子說出那句話,在黑暗之中,公主以誰也聽不見的聲音悄聲說道,我愛你……”

陸遊社的話劇,正式落下帷幕。

“所以劇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喵玉在社團氣得炸了毛。

“反正觀眾的反饋很不錯,大家演的也很開心,別那麼在意了嘛。”雅哩哩笑眯眯的安慰道喵玉。

“但是……但是!按照原本的劇情,公主應該在被魔王親吻后被控制,和王子上演感人的決鬥才對!”

“對不起嘛,都是因為我臨時有事,只能換人出演公主。”胡桃笑眯眯地拍了拍喵玉的肩膀。

“我完全沒看出學姐有道歉的意思!”

“好了好了,不是還有比你更慘的傢伙在嗎?”

胡桃指了指社團的角落,兩個悲慘的男人已經燃燒成了灰白色,依偎在房間角落。

“我的初吻……”

“我居然被男人親了……早知如此……”

炎夏和司馬廉像是快死掉的金魚一樣嘴巴一張一合,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雖然在表演時迫於舞台效果忍過去了,但表演結束后越想越氣,兩個人都把生命中美好的東西獻給了不美好的對象。

“誒嘿嘿……誒嘿嘿……”

一般來講,只有石隸花會發出這種痴笑,不過這笑聲出自一臉陶醉的颯莎薩。

“這就是男同志之間的愛情啊~”

“颯莎薩,你的口水流下來了。”

明明她平時都很矜持,唯獨在這方面會綳不住情緒,真搞不懂這有什麼好的。

“對了,星幻呢?”雅哩哩注意到今天的晚餐消耗速度十分緩慢。

“她不是生病了嗎?應該還在休息吧。”

“可是她有飯吃嗎?”

“我去看看好了。”司馬廉站了起來。

“那就辛苦你了。”雅哩哩笑着說道。

“嗯。”

她現在應該還在校醫室躺着吧?

說好會一起逛水泉祭,到最後也沒看見她出現。

是不是睡過頭了?我還是陪她一會好了。

於是半小時后,司馬廉打開了星幻的辦公室。

“誒!?你,你怎麼……”原本悶悶地坐在沙發上吃零食的星幻,震驚地看向了司馬廉。

“我見你不在校醫室,就覺得你會回到這裡。”

“……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沒去看你的表演。”

“我不是在責怪你,身體不舒服就應該好好獃在病床上休息。”司馬廉說著坐在了星幻旁邊。

“校醫室很不自在,我就想回自己的房間。”

“只要你好好休息就好,還有別吃零食了,對身體不好,我給你帶了飯過來。”

“我可是神,跟你們凡人不一樣,吃點零食對身體沒有影響!”

“如果你的身體真那麼結實,在水泉的時候就不會受那麼重的傷了。”

“要你管……”

不過星幻還是打開了司馬廉帶來的飯盒,白色的空間里只能聽到星幻的咀嚼聲。

“你為什麼要撒謊呢?”司馬廉冷不丁的說道。

“誰,誰撒謊了?”

“咱們社團的話劇你明明在現場,為什麼要說沒去?”

“你為什麼斷定我去過?我傍晚直接從校醫室回到了這裡。”

“我又不是原定的演員,如果你沒看怎麼知道我也參與了表演?”

“……”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覺得你好像在躲着我。”

從下午在校醫室的時候開始,星幻就怪怪的,好像生怕和他待在一起。

星幻為了救司馬廉三天沒有合眼,還被巨人追擊,在一切圓滿解決后反而和他疏遠,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在。

“在前幾天發生的事情我都記得,你每天趴在這個桌子上想辦法救我,最後還在森林裡受了重傷,我真的非常感激,所以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事,希望你能直接說出來,我會好好道歉的。”

“你知道伊卡洛斯的故事嗎?”星幻突然說道。

“是那個希臘神話嗎?”

“沒錯,伊卡洛斯用羽毛和蠟做了一對翅膀想要飛向太陽,結果蠟被太陽融化摔死的故事。”

“突然說這個幹嘛?”司馬廉皺了皺眉頭。

星幻露出了無奈的笑容,看向了司馬廉。

“你覺得,太陽會因為害死伊卡洛斯而悲傷嗎?”

“應該會吧,畢竟因為自己的無心之舉害死了別人。”

“對啊,明明雙方都沒有錯,卻一定會迎來悲劇。”

星幻頓了頓,深呼吸一口氣後繼續說道,“伊卡洛斯和太陽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所以無論伊卡洛斯再怎麼努力,他也絕不可能接近太陽,與其為了自己不切實際的夢想害太陽為他傷心,不如一開始就老老實實地做一個旁觀者,遠遠望着太陽的光芒,在夜晚點起明燈看一看遠方的地平線,這是對他而言最好的結局了。”

他們終究是兩條無法靠近的平行線,就算貼得再近,也只是徒勞罷了。

“但是,人的情感不能簡單的用利益來表示吧?如果伊卡洛斯沒有做好墜落的心理準備,他是絕不會飛向太陽的,正因為這種仰慕之情無法遏制,他才會不顧一切地飛向天空。”

“那樣太自私了,對太陽而言不公平,為什麼只有伊卡洛斯能通過任性獲得自我滿足,太陽卻要看着他的屍體獨自悲傷?”

“如果太陽知道伊卡洛斯因為怕他傷心而遠離他,太陽會更加痛恨自己的。”

“也就是說,從伊卡洛斯喜歡上太陽的一瞬間,他就已經走上了悲慘結局的道路。”

“別那麼悲觀啊,萬一伊卡洛斯成功了呢?”

“但失敗的代價誰來承擔呢?”

之後便是無言的沉默,司馬廉和星幻並排坐在沙發上,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總之,謝謝你來陪我,明明大家還在社團聚會。”

“我還要謝謝你救了我呢,而且社團人那麼多,你卻孤零零一個人,必須得有人來陪你,我們不是朋友嗎?”

“如果我能只把你當朋友就好了……”

“什麼?”

“沒什麼,只是,就像太陽對於伊卡洛斯來說無可替代一樣,你對某些人而言也是獨一無二的,你已經幾天沒去社團了,今晚再缺席有些人會傷心的。”

恐怕星幻說的是雅哩哩和銀音,司馬廉到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和她們的關係。

該像往常一樣平和地度過,還是把事情說個清楚呢?

“不過,今天就破例允許你多陪我一會。”星幻突然甩掉鞋子躺在了司馬廉懷裡。

“喂!?你——”

“就一會,讓我休息一會,拜託了……”

星幻像一隻小鳥依偎在司馬廉的懷裡,他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個給你。”

星幻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條紅色的方布圍巾。

“這是?”

“當年你替我包紮用的圍巾啊,我可是一直保管到現在了,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啊!我想起來了,沒想到那個時候遇上的小女孩是個神明,這條圍巾是我五歲那年的生日禮物,我當時因為弄丟了它心疼了好久呢。”

“那就好好拿着吧,下次不要再搞丟了。”

“你以為我弄丟它是因為誰啊……”

“所以,以後要好好珍惜它,隨時把它帶在身邊,如果你用它去給別的女人包紮傷口,我會生氣的。”

“原來你也會吃醋啊?”

“是啊,那我們說好了一定不要弄丟這條圍巾啊,小心我詛咒你。”

“真正神明的詛咒還是算了,光是倒計時就夠我受了。”司馬廉露出了苦笑。

然而星幻卻沒了動靜,把臉埋在了司馬廉的胸膛里抽搐。

“星幻你,你怎麼哭了?”

“我,我不想讓你忘記我,我好害怕……”

“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忘掉你呢!咱們的友誼我會記一輩子的!”

“嗚……”

然而星幻卻止不住地啜泣,司馬廉只好將她抱緊在懷裡。

夜色昏沉,月亮蒼白地掛在空中,閃爍的星空彷彿在為誰而泣。

緊接着,有什麼東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