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有诗人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而对于如今的水原辰巳来说却是身处于漩涡之中,同样难以察觉这漩涡究竟如何庞大混乱,近来发生在森艾特的一系列时间如此,将要与雨宫财阀谈判的山城会如此,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变也如此。

他无法断言这一连串的事件是否能联系起来,但却强烈地感到如果没人来做些什么,他们就会失去一切。

更令人生疑的就是那个自称Eve的女人,无论是利用格莱普尼尔的情报网还是山城会的关系都无法找到与她相关的线索,正如同谜团的化身一般,她的到来像是某种预兆,她的馈赠也好似厄里斯的金苹果。

从Eve手里得来的义眼The Mentor的确如她所说的一样抑制了辰巳身上的异化症状,但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正如Eve虽说他身上所寄宿的这诡异的诅咒如果能加以利用也许能改变些什么,不过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可能要远比诅咒恐怖。

“手感怎么样?”

站在辰巳面前的正是全副武装的董仪,身穿着与格莱普尼尔制服有着明显区别的风衣,左手按住腰间的刀鞘,拇指在不停地拨动刀柄与刀鞘的接合处发出细小而规律的响声。

“手感不手感的……这真的是武器吗?”

辰巳摆弄着手里的手杖,一脸狐疑。通体漆黑的手杖上暗红的纹样若隐若现,像是材料本身曾经被烈火所撕扯,手杖的顶端是洛林十字架的形状,那手杖无疑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无论是长度还是重量都没有半点不舒服的地方,但如果说这是武器就多少令人难以信服了,比起用这种东西打架,他甚至觉得用棒球棍会多少顺手些。

“虽然在制造时间上多少紧促了点,但这回订单的雇主都是出手阔绰的家伙,我也稍微要求了点贵的吓死人的材料。”

“这根本不不是材料的问题吧……”

在辰巳抱怨的同时,董仪已经拔出了腰间的片羽,仅是一瞬间就已经到了辰巳近前,光之刃迎头劈下。

这家伙是认真的……The Mentor带来的观感扩张使得辰巳在这片刻间得以看清董仪的一举一动,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如果是过去的肉眼他根本无从捕获董仪的动作只能以本能应付,但对本能的运用他却又远不及董仪。

那风衣之上的暗金衬色此刻像是黑布上挖掘出的流道,纹样像是注满了鲜血呈现出耀眼的红色,正如同他此刻猩红的瞳孔。

出手就使用了外焰足以证明董仪没有留情,可辰巳却仍然一头雾水,把两人叫到这间练习场的人正是Eve,但如果只是为了测试武器她本人没有现身不说,董仪的态度也过于认真了。

可辰巳没有选择,他是充分体会过董仪恐怖之处的,但这瞬息之间他也没有别的东西用来抵挡,虽然可惜但这新到手的手杖就只能浪费了吧。

打定了主意辰巳反手握杖往侧边一闪躲掉了董仪的下劈,但也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董仪的攻势并没有一击结束,青蓝的光之刃没有就此沉熄而是奔着辰巳再度来袭。

现在董仪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那致命的剑术,那柄不知从哪来的光刃剑更是放大了他的破坏力,只要光漫上剑身,那剑之上就缠绕着暴风一般的魔力,剑击也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天灾。

不过这转变一定是有代价的,诚然董仪对剑的控制可谓天下无双,但却仍然有着打断他步调的办法,仅仅需要一个关键的停顿,辰巳就有把握能逼退他,代价自然也是有的。

辰巳用手杖凑上去迎接董仪席卷着空气的刀刃,毫无疑问这木质的手杖根本无法抵挡魔力之刃一定会在接触的瞬间甚至是在那之前断裂,但事实却与辰巳所想的完全不同,轻巧单薄的手杖愣是接住了从侧面袭来的斩击,这绝不会是因为董仪放水,生羽的刀刃是聚合涌动的魔力,耀眼的光之刃实质上是高速流转的魔力,仅是接触而已,其破坏力就已凌驾于任何高频震动的切割锯刃。

回应辰巳惊愕表情的是董仪确信的微笑。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在The Mentor的调整之下辰巳一样获得了调遣自身魔力的能力,魔力由内而外的涌出链接肉体的同时带来明晰的疼痛,无形的涌动穿过肉身冲入了手中的武器里。

瞬息之间,辰巳调换了手中手杖的方向,两手之中聚拢的光将空气分隔开来,三束光线在瞬间交错,引爆了空气。

硝烟之中只留下辰巳站在原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左手手腕之下伸出的魔力之刃逐渐散去露出了由三片刀刃组合而成的袖剑,两边的侧刃呈现出铜色,刃身之上的浮刻与中心相同,而中心旳刀刃则在边缘显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三瓣的刀刃如同完成的使命一样伴随着微小的齿轮声音缩回了手腕之下,另一边,辰巳手中所拿的已不是手杖,而是把银灰色的利刃。

“我也是第一回做诡兵器,感觉如何?”

辰巳打量着手里的利刃,约有80厘米的长度,从柄到刃没有镡作为界限,剑身呈现出黑色,灰色的刃呈现出多段的弧线闪烁着银光,但剑身的宽度与其说是剑更接近枪尖。

“这是……剑?”

“正确的说是箭,当然除了伤人之外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水原,你这家伙虽然号称太平洋八区最危险的男人,但事实上你没怎么学过格斗技术吧,飞刀和散弹的掩护加上魔法位移接近目标,如果是正面对决你恐怕没什么太大的优势。这方面的弱点也不是一两件武器就能弥补得了的,所以定制武器就从加强优势方面考虑了,这把箭的主要材料是岑木,退魔效果比起你用的银质飞刀还要强一些,刃的部分掺入了Coinchenn的骨骼来实现形态的变化同时增加刃的杀伤力,无论是用来刺杀还是械斗应该都很合适。”

“真亏你能想的这么周到啊……”

辰巳看着董仪,脸上的表情略显复杂。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刀匠的操守而已,拿了多少的报酬就做多少的工作。”

“我能问一下这两件东西的造价吗?”

“你还是别问的好,这次赞助商的出价应该已经超出你的常识了。”

作为被投资的一侧,比起探听价格更应该合理使用武器,这个道理不言自明,况且根据董仪的口气,出资为他们制造武器的人恐怕不止塚野阁下。

“我姑且提醒你一句,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和你说的,但你那把Blood Cage相当危险,简直是个伪装成手术刀的吸血鬼,我不知道你用过那东西多少次,总之继续使用对你绝对没好处,所以这次的改装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装了魔力传导装置,不过似乎不需要我说明你就已经会用了,两边的刀刃主要为了防止魔力过载,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可以把主刀刃反向插进手臂里,不过这个功能使用前你得做好少一只手的准备。”

“我就权当这是忠告好了吧。”

“交货和解说的事都做完了……”董仪说着抬头看了看训练场二楼玻璃窗背后站着的女人,那黑白分明的头发在日光灯的照耀下显得尤为明显,挡在眼前的镜片被白光覆盖,看不见她的表情,“现在就该是测试负荷的时间了吧。”

董仪的话戛然而止,几乎在言语停止的同时,红黑的甲胄就已遍布全身,与拿菲勒人作战时相同的龙铠战士在辰巳的面前再现。

“喂喂喂,自己人有必要这样吗……”

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关于那漆黑战士的事辰巳已经从奥克托的报告里了解到了一些,只是从那过于夸张的形态,辰巳就已经得出了某个结论,想要与这个状态的董仪抗衡,自己是没有半点余地的,或许就算全力以赴也难以望其项背也说不定,那漆黑的铠甲中弥漫出的威压已远非普通人类能企及。

“这也是工作的一环,不过今天……我可不太能掌握分寸了啊!”

他似乎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漆黑的龙骨甲缠绕在纤细的身上微微颤动发出阵阵细碎的声响。

泛着黑色光泽的甲胄像是液体一样在他身上渐渐摊开,或者说是蔓延,并非将所及之处的一切都包覆吞下,而是仅仅停留在胸前、手脚与关节处,最终龙骨的肆意生长在颈项处停下,急促而参差的侵蚀并没有通过脖子蔓延到脸上,并不完整的盔甲与他本来穿着的黑衣俨然合为一体,表面之上流动着的猩红的魔力之光即是其此刻危险性的象征。

“你这是从剑戟片风格改走特摄风格了吗?”

辰巳苦笑着摆出架势,他知道董仪不是喜欢如此张扬风格的家伙,一直以来隐忍与凌厉才是他战斗的特征,如果这就是他的全力,那么他实际能发挥出的实力可能要比那外表还要夸张。

实力不均等的战斗不能来硬的,想办法用自己的优势针对其弱点才是制胜之法,不巧的是辰巳的这个教训正是上次与董仪战斗并且惨败得来的,而那时的董仪也仅仅会用些基础的强化术式而已。

“废话太多了!”

好快!

几乎和那不痛不痒的抗议同时到来,董仪的身影已经闪到了他的面前,虽然没超过The Mentor的极限捕捉速度,但却逼近了辰巳的肉体反应极限。

眼前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这样的行动速度即便是以强劲肉体为特点的兽人也难以达到,现在的董仪恐怕已经不是普通人类能抗衡的存在了。

但辰巳却也不能退缩,他必须掌握自己身体里隐藏着的诅咒,而绝境正是最好的催化剂,恐怕这一点对于两人来说是一样的。

惊愕只有一瞬间,辰巳强迫着自己习惯董仪的速度,但仅仅是一下就让辰巳认识到了事实,他手中的利刃的确接住了董仪的斩击,但随后而来的却是全身被挖空一样的脱力感,这与之前他每次发动【夜魅】的时候差不多,但得益于义眼的调节,这种瞬间超负荷的情况已经没再出现过,然而这一个瞬间就让他体会到了实力的差距。

“你就不怕刚交货的作品立刻返厂修理吗。”辰巳咬着牙说道。

“这就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了,这东西可比你结实多了。”

“那我可得谢谢你的好意!”

话音未落,两人几乎同时侧身踢出一脚,距离被再次拉开。

至少,得逼他拔出第二把吧……

辰巳眯起了眼睛,再度压低了重心。

另一边,董仪背后所延伸出的两条龙骨锁链则向着辰巳飞来,但却在空中逐渐下沉扎进了地面。

遭了!

随着锁链的尖端融入地面,细微的震动与在地表流窜的赤雷一同出现,迅猛的魔力之火向着辰巳的位置袭来,并在接近的位置破土而出,露出了真容,由龙骨构成的数根利刃。

四根……不对,是五根吗。

辰巳躲闪着也在观察骨刃的状况,据奥克托所说,董仪在于自称雅各布的男人战斗时可以驱使近乎无限的骨桩,甚至可以在地上隆起巨塔,而如今董仪所驱使的骨桩与奥克托所描述的应该就是一种东西,但现在的他似乎并不能无限制的使用这个能力,从地面上钻出来的桩的确是像是雨后春笋一样接连不断,但当最新的一根钻出地表时,最末尾的一根便会消散,与其说是像奥克托所描述的一样是封锁退路的骨之牢笼,不如说更像是寻迹而动的猎犬。

虽然难以想象董仪这个基本不怎么使用魔法的家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学会了如此异常的术式,但对于战士来说,过度依赖某项技能便是坠入深渊的预兆。

这并不难证明,在放出骨桩后就再没移动过位置的董仪就是最好的证据,即便这是他惯用的诱敌深入的伎俩,把自己绑在地面上的他活动的范围也相当有限。而在如此狭小的范围里,辰巳则拥有着更大的优势。

“那我也不客气了啊,Elegy Trigger!”

在呼出其名的瞬间,辰巳的身体像是爆开一样,自皮肤之下渗出了介乎于液体与粒子之间的黑色物质,坠地的黑色物质在与地面接触的同时由泛起了浅淡的的灰雾,就连辰巳本人都由衷恐惧着的“那个东西”的声音就在那雾中响起。

而奔向辰巳的骨桩并没有等待,但却在冲入灰雾的同时停了下来,像是与什么僵持住了一样,属于武器之间互不相让的声音在“那个东西”到来的声音之下微不足道。

“时钟……”

齿轮间互相咬合,带动指针在表盘上蹒跚的声音从未如此如此清晰,董仪在此刻清楚的明白辰巳招来了那个让他在拿菲勒人作战中绝地翻盘的东西,也理解了尚没有现出身形的那个东西并没有被现在的辰巳所驯服。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用魂帝的……”

这个感觉董仪在过去不止一次的感受到过,夏兰每当在呼唤那灰翼的巨神时,董仪都会有类似的感觉,虽然性质完全不同,但却与那失落的神祇有类似的地方。夏兰是将人生奉献给神祇柯洛诺斯以驱使始源之力的契神,柯洛诺斯会覆盖夏兰作为人的特性,分灵成为夏兰能够使驭的魂帝,而普通的魔法师想要驱使魂帝需要花费极其漫长的时间对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和自身进行结构,才能从肉身中分离出精神的聚合体。

而辰巳所招来的“那个”与神与人都不是类似的存在。

“我要是能知道就好了啊……”

拿菲勒作战过去还不到一个月,在那之前的辰巳能使用的能力也仅仅是有限次数瞬移的【夜魅】而已,但在他与梅丽莎·格里德沃洛夫的战斗中发生了其本人都不知晓的某种异变,不知名的诅咒就此浮出水面,这是作为主治医师的Eve的结论。

辰巳的话没说完,锐利而坚硬的异形之爪就撕开了灰雾,僵持在雾中的五根骨桩亦同时碎裂。

那是与成年人相比相差无几的人形魔偶,由错落的钢铁构成的身体之外覆盖着已经残破不堪但却仍可稍微辨认的西装,处于身体内仍在旋转的齿轮和传动装置浸在黑色的物质中若隐若现,伴随着清晰的机械声响,魔偶的身体亦在微微颤动,锈蚀的金属头盖骨上只能辨认出一枚透镜象征着眼目,脸上残余的地方也同样翻滚着黑色的物质,似乎头上的礼帽也是由那些物质所构成的一样。

“挽歌扳机,你这不是连名字都想好了吗……”

董仪说着,近乎本能一般向后撤步,躲过了那由管道与刀刃纠缠而成的指爪,又再度架起手中的刀摆出迎击的姿态。

这团扭曲的东西很危险,董仪隐约这么觉得,它并不像是夏兰的魂帝那般从存在层面就让人颤栗,那锈蚀的钢铁外壳之下涌动的黑暗,似乎诉说着什么极其危险的故事,而那故事对于董仪来说是绝对无法触碰的。

“无论我愿不愿意这家伙不都已经这样了吗。”

水原辰巳是个在人情方面极尽随和,甚至过分到了随波逐流的家伙,但唯独这番无可奈何,董仪无法相信。

身负如此莫名其妙的诅咒,仍然选择战斗,这个答案之下,你想要保护的东西……

你又是否有这个资格呢。

挽歌扳机的攻势接连而来,董仪的直觉告诉他绝不可与对方短兵相接,只能不断放出骨桩招架,龙骨的甲胄互相咬合之处发出阵阵响声,那是董仪源于灵魂深处的兴奋,醉心于战斗,陶醉于厮杀的鬼种的本能。

但刚才还能将辰巳逼入绝境的破魔龙骨桩却在挽歌扳机的攻势下变得毫无意义,正面对抗的情况下被逼的节节败退,这是董仪没怎么遇见过的情况,但在这堪称狂乱的攻势中,似乎还缺少了些什么。

如果这是狩猎的话,猎人在哪?

切,水原你这混帐……

“给我差不多一点!”

董仪咬紧了牙,那莫名的复杂的感情便伴随着血液的涌动化为了强烈的魔力,化作了光。

耀眼的青蓝光刃在挥舞的同时挣脱出了刀剑之形的桎梏,化作纯粹的波动向着挽歌扳机飞去。

撕裂了空间,灼烧着空气的波动让魔力的聚合体,由诅咒构成的挽歌扳机也难以招架,在那僵持的一瞬,董仪欺身前冲绕开了被挽歌扳机挡住的正面,绕开而已,下个瞬间他的刀就能架在辰巳脖子前,对此他深信不疑。

但察觉到他企图的挽歌扳机却在瞬间溶解在了虚空中,撕咬着鸣叫着的剑气近乎在同时落到了地面上,在地面上留下了骇人的伤痕。

而那溶解在虚空中的骇人怪物并非就此消失。

影子!

由魔力编制而成的存在会有影子是理所当然的事,那是确有实体的的存在,但存在消失却仍然存在影子,这是任何人听了都不由得汗毛倒竖的怪谈。

然而现在,那个影子正以异常的速度向着董仪前进。

原来渗人的不光是那副长相啊,但是……

“挡我路了!”

挽歌扳机重新聚合在董仪面前的那一瞬间,董仪的口中传出了近似于喝斥的喊声,与此同时,互相纠缠重新编制成那怪异身姿的魔力也在同时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冲击,近乎溃散。

强烈而无形的冲击牵连着辰巳的身体一同侧倾,不知道是否该庆幸,拜这瞬间的冲击所赐,他躲开了袭向脖子的刀刃,仅凭着微妙的距离差,以手中的剑刃阻止了董仪的攻击。

这可比预想的糟多了……

刀剑相交,辰巳就已经明白双方刚才的纠缠并没有造成平等的消耗,自己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超乎想象的呢,而这份强大甚至没有展现出其全貌,他的眼神也依旧渴望着更多力量。

“果然啊……”董仪双目圆睁,难以言喻的愤怒让他不得不双手握紧剑柄,所做之事是否有意义,他不仅开始自我质问,“控制魂帝导致的魔力失衡让你在魂帝活动的时候自己动弹不得,这算哪门子的能用啊!”

没有半点稳定性可言,也绝对说不上能保护自己的能力,这绝不是什么可以投入实战的东西,其本质不过是诅咒的一部分而已,甚至不能确定对于使用者是否有害,凭借自身能力绝对无法与自己相比,不惜勉强到这种程度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说可能确实比不过你,但我可不这么认为。”

辰巳说着手上发力压住了董仪缓缓迫近的刀刃。

终于还是黔驴技穷了吗,从决定了不再拉开距离开始,水原辰巳的行为就只剩下了愚蠢而已,董仪如此判断。

“胜负未分!”

辰巳的袖剑与长剑并用,如刚刚一样,左右并行的攻势被董仪以片羽同时招架,这是二人的技术与经验注定交织出的结果,在董仪看来这是必然的,水源的行动不过是无意义的挣扎,要化解易如反掌,他不会在接近战输给任何人。

不对。

异样的魔力在辰巳周围流动,并不是辰巳在吸收周围的魔力,而是魔力以某种形式盘旋在周围,更精确的说,是覆盖在他皮肤之上。

防御术式?

不对,尽管细微,但董仪仍然察觉到了那魔力的本质。

影子。

伏卧在水原衣衫褶皱中的影子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摇曳,就连董仪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确实看到了异动还是仅仅根据感觉作出的推测。

然而在下个瞬间,从那任谁都不会多加在意的这周阴影中,异形的刀刃从辰巳的身体中钻出,话虽如此却并没有什么过于猎奇的其他变化,仅仅像是实体的人穿透立体影像一样,不过辰巳是作为影像的那一方而已。

这一击无异于警告,没有命中董仪的同时也绝对是他动作的死角,只要稍微改变方向,他就不仅仅是受伤而已了。

但这也同时意味着立场逆转了。

扳机挽歌并不仅仅能够单独行动,即便选择近距离战斗也能随时在施术者水原的身上发动攻击,简直是把脸贴上了霰弹枪。

如果没有意外,两人关于战斗已经没有什么底牌可说了,充其量是练习的战斗要到此结束了吗?

绝无可能,无论是董仪还是辰巳都不会半途而废,这场战斗尽管不会有性命之忧,但绝对要有结果,这便是两人对于对方觉悟的回答。

到头来,还是要来硬的吗……

迦具土……命。

魔力在体内汹涌,瞳孔染作赤红,甲胄间的猩红痕迹迸射出的热量似乎将他全身点燃,这正是赤坂绯夜的自创强化术,短时间内将魔力耗尽。继而最大强化肉体的术式,加具土命。

这并非是董仪的本意,但胜负近在眼前,他和辰巳都绝没有退却的理由,这也是他能选择的唯一答案,最短时间内进行极限的消耗战,只要超过了辰巳的分析速度,就能决出速度。

虽然眼下的董仪已经忘却了胜利有何意义。

要来了……

辰巳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前董仪的样子自不必说,那宛如浴火之姿,即是他的决意,能回答决意的也只有决意而已。

……

回过神的时候,辰巳已经躺在了床上,来自眼球的余温让他感到暂时的混乱,像是断开又再度连接上的数据传输一样,残留在义眼中的无数被记录下却不能串联在一起的片段,再醒来的瞬间流入脑中……

“离谱还是你离谱。”

董仪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此时的他抱着肩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另一边则是拿着终端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的Evc。

“都在我预料之中吧。”辰巳笑了笑。

碎片的记忆中最后所见的光景,是熄灭了的片羽立于焦黑的地面之上,董仪手中所持的是相同设计的短剑与匕首,逼他拔出了三把刀,辰巳觉得自己超额完成了任务。

“即便有了新武器也不太可能正面战胜你,这本来就是前提。”

“拉倒吧,你这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会有的力量。我还是那句话,这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东西,再有下次的话你能不能在这傻笑也得另说。”

“姑且谢谢你的忠告。”

董仪叹了口气,他当然明白辰巳这话什么意思,他绝不是会听劝的男人,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不管是为了塚野千代还是为了雨宫菖蒲,只要有需要,他是绝不会吝啬的吧,但与这来路不明而危险力量相对的他那绝对不杀人的信条,简直是究极的讽刺。

“你又该如何呢,现在的你就算是和夏姐相比也毫不逊色了吧,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变化,糟了,我现在对这个超有兴趣。”

“你是哪来这么多虚无疑问的,性格像少年漫画主角的家伙终于真的变成少年漫画了吗,所以说黑道当不得,脑子缺根弦根本不可逆……”董仪撇了撇嘴,又看了看一旁一般不发的Eve,“哪有那么多事,顺势而为而已。”

董仪说着歪过了头,盯起了天花板。

“说到底也只是个闷骚的男人而已啊。”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指责……”

“彼此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