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迈着略显疲惫的步伐从房间走入大厅,中午的阳光把房间哄的燥热,他走到沙发前,随意的倚在了沙发上,又伸出手摸了摸茶几上的高脚杯,晃了晃,红酒像血一样黏稠地随着杯壁旋转化作漩涡,男人的脸上带着满意的神情。

突然男人的目光被吸引到面前矮桌中间的座机上,似乎是座机的铃声让他感到不快,他支起身子又伸了伸腰抓起了听筒,他大概想不到,这通电话将他引向了死亡。

单是看的话,男人对于这同突如其来的电话并不耐烦,在起初满脸厌恶之后,表情转为了恐慌,愤怒也并未消退,随着时间的流逝男人变得疯狂……不如说,像是被赶入角落的猎物,不久随着玻璃的破碎,男人的胸膛也被贯穿,倒在了血泊之中。

显示器上的画面也到此结束。

董顾研放松了紧绷的身子,倚在了椅子上,伸出手揉着太阳穴,深青的黑眼圈证明着他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早上好,总队。”顺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董顾研扭着椅子转过了身。

是新来的艾哈曼,这是个二十岁出头,蓝眼睛白皮肤留着寸头的青年,身上穿着地区安全队的制服显得挺精神,不知怎的董顾研看着艾哈曼想起了自己许久不见的儿子,尽管他们哪里都不像。

“哦,艾哈曼啊。”简单的打了招呼,董顾研又把椅子扭了回去,揉了揉眼睛继续盯着显示器屏幕。

“死盯着这个也是没结果的,老大。”关宪从另一边钻了出来,手里拿着黑咖啡递给了董顾研,他是董顾研的老搭档,队里有人说他和总队在学生时代就认识,交情相当深厚。

“还是,没有头绪吗?”艾哈曼看了看关宪,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惊讶,眼前的男人身材实在是魁梧得太过了。

“是啊,无论看多少次再现出来的场景,听多少遍录音都抓不到马脚,魔法这种东西还真是麻烦。”董顾研叹了口气,单手打开了罐装咖啡,灌进了喉咙里。

“没记错的话是自称为‘Scavenger’的连续杀人犯吧。那种家伙这么棘手吗?”艾哈曼搔了搔头发问。

“是啊,自称是清道夫的高智商罪犯,用自己的方法引诱猎物,然后用言语让猎物们陷入绝望,自己说出自己的罪恶,再加以制裁,法外制裁者大概就是指的这种人吧。”关宪摸着下巴,似乎是在确认自己胡子多长时间没清理过,脸上倒是完全的无奈。

“也就是所谓‘正义的罪犯’吗?”

“注意你的措辞,艾哈曼!如果正义是谁都能决定谁都能制裁的东西,那还要我们有什么用!”关宪瞪了艾哈曼一眼,显然他不能接受罪犯是正义的这个论调。

“确实,正义可不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自以为是的东西,所以我们才一定要抓住这家伙,而不是像两年前一样,让人们看我们安全保卫队的笑话……”最后半句董顾研没说出来就咽了回去,他觉得说出来也是对自己同行的不尊重。两年前,这个自称清道夫的罪犯开始在Area4上演公开处刑,用他的正义在大众面前作秀,隐藏在人海中的种种晦涩被他一一揭露,无论是巧舌如簧混迹各处的欺诈师,还是把选民当作白痴的政治家,还是黑心的资产家,被“清道夫”盯上的人就会遭遇死亡电话,犯人通过魔法向目标打来无法跟踪的通话,通过欺骗,诱惑,威胁来促使目标陷入绝望,用自己的嘴说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这一切都会被直接转播到公共网络上,随后犯人就会处死目标,这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相当精明也毫不慈悲的反社会人格者,当时的安全保卫队和UnderWorld方面都如此判断。他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连续作案六次之后便消失了踪影,没想到两年后他又再度出现在人们眼前。

“不过,这次出现的清道夫真的是以前的清道夫吗?模仿犯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吧……”艾哈曼悻悻地说,他瞟了一眼关宪。

“这么说的话也有这种可能性,三百多年之前闻名于阿尔比昂的杀手开膛手杰克也有谣传是不同的人作案和挑衅,不过这个时代有一种东西到算是否定模仿犯的铁证了”董顾研摸着下巴说着“魔力气息,不同的人即使使用同一种魔法,残留痕迹也会不同,从刚才Area4总部发回的信息来看,这次的犯人,是清道夫本人没错。”

“那么,凭借遗留的痕迹不能找到清道夫么?”关宪俯身看了看显示屏一边的信息问道

“魔法学派的人说很难,具体的事我们这些外行人也不懂啊”董顾研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香烟,拿起来桌子上的打火机,为了驱赶睡意吸了起来。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个棘手的对手,隐藏在黑暗中狩猎社会败类的杀手,这种名头听起来就很让人感兴趣,而且媒体为了获得关注对于这家伙也肆无忌惮的传播他所表现出来的正义,这样下去,恐怕保护秩序的我们会成为人们眼中的恶也说不定,不,也许现在已经是了也说不定……”董顾研看了看显示屏一角的时间,又抽了口烟“百年前的作家描绘了一个名为正义的恶,现在的清道夫也正是如此,用自己的行为制裁制度系统无法制裁的黑暗,这自以为是的正义是人性的病毒,当人们都成为了自认为的正义的一部分,秩序也就荡然无存,这正义对于清道夫也许只是个工具,没准这家伙还在打算着别的我们不知道的事,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得抓住他!”

董顾研站起身来,转向了艾哈曼,这个时候艾哈曼才得以看清楚他的状态,乱糟糟的头发已经有相当的部分变白,完全不像是四十岁刚过的人,眼里布满了血丝,瞳孔里带着疲惫,胡子拉碴,看起来是有些日子没逮着时间清理了,衬衫皱得很厉害,袖子挽到手腕,看起来不像是官员,更像是个颓废的上班族。

“阿宪,一会儿的例会你替我盯一下吧,这种时候我可没心思作报告玩了。”说着董顾研抓起了披在椅子背上的西服外套。

“你去哪啊?”关宪拿起了桌子上的文件回头看了看董顾研。

“先给家里打通电话,然后去现场勘查,这不是明摆着么!”说着董顾研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一把年纪的人了,办事儿还和年轻时没变,我可真是交友不慎。”关宪感叹着开始收拾董顾研的桌子——布满了空咖啡罐和烟蒂的垃圾场。

“说起来的话,关哥,总队很久没回过家了吧?”艾哈曼看着董顾研桌子上的两个相框问道

“嗯?是这样没错啊,你想说什么?”关宪满脸疑问的看了看艾哈曼

“啊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总队意外的顾家啊,干这一行的好像很多都忙的连通电话都没时间给家里打吧”

“老大家里也是有这样那样的糟心事,总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是无可奈何。”关宪耸耸肩准备对付接下来的例会。

艾哈曼则一脸不解的继续端详着总队桌上的两个相框,旧的照片里是总队和年龄差不多上中学的男孩,男孩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十分冷淡;新的照片是总队和他女儿,大家都见过,十六岁的少女总扎着双马尾,如今看起来也是婷婷玉立了,照片看起来挺新大概也就是一两年内的,不过与旁边的比起来,旧照片上总队的喜悦变成了新照片的略显忧愁,冷漠的男孩变成了笑容灿烂的女孩。

人的成熟或许就是无奈吧,艾哈曼这么想着也要开始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