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温紧追着董仪的脚步在教堂的区域内穿梭,他们进入的位置是废弃教堂区的后门,穿过已经变成残骸了的教职人员宿舍就是教堂区的花园,不过现今而言这里只是草木丛生的废墟罢了,这块废弃的教区地处森艾特居住区与功能区的交汇点,据说是过去整个Area7最大的宗教区域,在帝国迎来终结之后也遭到废弃,现在会来这里的只有喜欢探险把这里当作秘密基地的孩童而已,早已不是什么富于信仰的圣地。

董仪背对着莎温望着大教堂发呆,似乎是在等她。还没等莎温开口董仪先说话了。

“那个治安官居然让你进来了,也罢,里克特你就找个地方等着好了,里面的事用不上你……”

董仪依旧没转过头,言语之间暗示莎温不要插手却让莎温不太高兴。

“不想和我一组的话最开始就说啊!”

自己是新来的,是局外人,对于Gleiphir的大家来说都是一样的,尽管以莉亚为首的大家都不希望自己这么想,但对于董仪来说自己还是个立场分明的局外人,这没什么不好,但被排斥本身莎温还是不大想承认。

“无论跟来的是谁都一样……”董仪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和之前判若两人“不如说我很庆幸是你跟过来,如果把‘搭档’甩在外面室长是不会同意的,不过也到此为止了,这之后的事不是工作,而是个人问题,是只能由我一个人来解决的问题,不要再跟过来,你懂我的意思。”

一阵微风吹过,仿佛吹起了潜藏在董仪心中的杀意,冰冷而绝不容反抗,宛如暴君一样命令着莎温,本来毫无分量的言语却让莎温觉得头皮发麻,在此退却或许是明哲保身之道……

“这样啊……”莎温小声地说着踱着脚步走到了董仪的面前,金色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让人无法看出她的表情“开什么玩笑!”

莎温猛地抬起了头,湛蓝的瞳孔中充满了愤怒,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喊声,莎温的手划过董仪的脸,清晰的响声,灌进董仪的心里,对于他来说这是个丝毫没有理由的巴掌。董仪睁大了眼睛动摇的看着莎温,习惯了如此行事的他在这一刻根本无法理解面前的女人在想什么。

我被耍了吗?她生气了?她为什么会生气?我哪里做错了?不,不会。问题到底出在哪?怎么会变成这样?无法理解。

一瞬间董仪的脑中思绪有如洪水冲破堤坝一样,超出预计的事态让无数疑问与无数可能性在脑中蔓延,思考仿佛瘫痪了一样,本就决定一有异样就拔出刀的手也不听使唤。

“为什么!”董仪依旧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映在他瞳孔中的莎温已经伸手抓住了他的领子,那双湛蓝的瞳孔死盯着他“你到底要小看人到什么时候!”

纯粹的瞳孔中映着眼前的人影,愤怒让瞳孔颤抖着,慢慢的眼眶里开始渗出泪水,愤怒孕育出了悲哀。

“为什么就是不去依靠别人啊!无论做什么事都只做出一副自己能解决的聪明样子,明明需要依靠别人还总找借口显得名正言顺,告诉我啊!到底是为什么啊!”

泪水从莎温的脸颊滑下,而董仪却依旧木然。

“那种事根本就只是天方夜谭。”董仪伸手拨开了抓着自己领子的莎温的手“那种好听的话根本就只是做梦而已……”话说出口的同时董仪却感觉到自己同样也在动摇。

“什么只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根本就只是在逃避,一直逃避做出一副永远看不起人的样子,安慰着自己撑得过去,自己什么都做得到,你根本就没做过任何过分的事却总把自己当作特别的存在,逃避着别人不是吗!你根本就从来没尝试过靠近别人!勉强着自己,苦撑着自己到头来你不也一样在害怕吗!”董仪一直紧握着手中刀鞘的细节并没有被莎温放过,尽管倾尽全力压制着颤抖,那拿着刀的手却仍然微微颤动。

“我……”董仪想说出口的话却没能吐出来,那双手开始颤抖,愤怒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如同野兽露出獠牙一样一样,董仪歇斯底里的看着莎温,沉眠于心中最底层的恐惧与懦弱被一束光突然点亮,单纯的为了保护自己,董仪再不能保持那份从容。

“我知道的……”莎温笔直的看着董仪,四目相对之间,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游走遍董仪的全身,突然刺破心中那深邃墙壁的光辉现在宛如照亮了全身,但对于自认委身于阴暗的董仪这绝非救赎,而是被赤裸直视的解剖感。“你的过去,真正的你,一切的一切,现在所了解的,不了解的,我会知道的……”

“不要耍着我玩!”被耍了,这女人根本不是正常人,莫名其妙的发言让董仪觉得害怕,但他却无法面对那双直率的眼睛。

“赤坂绯夜。”在莎温说出这个名字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迅速凝结,清脆的声音伴随着寒光在杂乱的庭院中扩散开来,银白的剑笔直的指着莎温的脸。

“五十年前活跃在战争中的女武神,曾今从属于传说集团的剑术大师,至今她被人忌惮的异名依旧篆刻在书本之上,红叶狩……”

莎温面不改色的直视着董仪与他手里的剑,继续说着。

“被人视为鬼神的她使用着独有的剑术被传颂为史上最强的剑士,就连曾被称为剑皇的男人也惧她三分,然而有着‘王’之名誉的她在帝国与UW的决战过后就被从历史中抹除,人云她是有着黑色长发与东方人容颜的绝色女子,人云见过她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人云她驰骋战场却从不杀人,人云其绯王之名源于镇压魔剑所获得的功绩,人云她渴望作为普通女人的幸福,人云达摩克利斯之日后四十年她与人类男子相恋后,被卷进灵灾不带有任何荣耀的死去……”

“你到底是谁!”董仪咬紧了牙关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愤怒,他能感受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却并不是因为恐惧,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是因为被人雪藏,有人不想让人知道它,当它被发掘,也必然有人会因此而疯狂。

“你就是她的子嗣,枫叶之鬼的继承者……”

“这样啊……”董仪的声音变得低沉“你从开始就知道啊……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吗……原来你也是为了那个人啊……”参悟,或者说恍然大悟,董仪此时此刻觉得自己正是字面意思上的如此,自己再一次步入了别人设好的棋局,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胸中的愤怒开始腐朽变成绝望,拿着玩具一样的剑的自己只是不知道名字的幕后人手中的玩偶一样。

“到此为止了啊……”董仪笑着,浑浊的瞳孔里已经看不到一点生气,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下达着最后通牒“最后留下你的身份吧,你到底是谁。”

狂乱而恐怖,现在的董仪如同仁王像一般压抑,这是过去鲜有人知的样子。

“我是你的同伴……”

“现在还说这种老掉牙的话,我可没有理由相信你。”没有刚才的歇斯底里与动摇,现在的董仪正如同其职业一样,冰冷而锐利,那是毫无慈悲的杀手在等待着最后一击前的姿态,等待也不会孕育出奇迹,像是等待着邮递员的狗,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目的,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哪也不去,你想知道的事我会告诉你,不过不是现在,这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意义不明,话语是如此暧昧,现在莎温的话只是单纯让董仪觉得厌恶,伴随着这样的心情,明晃晃的刀刃举起,寒光闪过,伴随着从心底油然而生的犹豫。

莎温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