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白色为主色调的病房让人看着就觉得空洞，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这对于夏兰来说是种折磨，来源于孩提时期对于医院的恐惧和成年之后在战场上的记忆让夏兰对于这种气味没有丝毫好感，不过这次算是另当别论。
夏兰坐在病床前斜视着靠在病床上的赵清竹，被卷入那天的事的几个人里除了基本没受伤的莎温之外，其他人多昏睡了几天，虽然都没有性命之忧，说起来倒是难以让人相信这是那么大一场事件的结果。
克鲁曼不久前醒了，现在正呆在看守所里等着吃官司，夏兰醒的最早，如果董仪在场的话一定会说笨蛋不会受大伤，不过此时此刻他会不会这么说也另当别论就是了。赵清竹作为几个人里最像一般人的却也没出多大的事，要说最麻烦的，就是病房里面对面还张不开嘴的两人了。
“果然这个样子……还是看着不太习惯啊。”
赵清竹先张开了嘴，不过这话题却不太让夏兰感到高兴。
“什么嘛，自己一个人往火坑里跳还想先抄一手指责我咯？你以为这是谁的错啊！”
夏兰瞥了一眼赵清竹，满脸的不痛快。
“你这个样子跟我没什么关系的吧！”
“你说什么……”
两人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四目相对场面又僵了下来。
“太好了……你还是原来的你。”赵清竹笑了笑如释重负。
“别……别说傻话！说这种话好像我怎么样了一样，不别扭吗！”
赵清竹的反映却让夏兰紧张了起来，一时间不知所措。
“话说回来，曼斯莱恩那家伙怎么样了？”
“我说……你烂好人也该有个程度吧，那家伙你都关心？”
自己的话题被迅速跳过转向了别人，这才是夏兰感到不大高兴的原因，其实说道克鲁曼，夏兰自己也没有多少怨恨的感觉，这倒是很微妙的事实。
“这……只是觉得多少能理解他那种心情，他才是最希望逃离过去阴影的人，愧疚又让他被过去的影子抓住，徘徊在令人深爱的过去和无可逃脱的自责之间，希冀本身也不知道是希望拯救自己还是拯救自己所爱，那种煎熬感，算是有一点同感吧……所谓与恶龙搏斗已久，自己也会变为恶龙……”
“凝视着深渊的人，也会被深渊关注，这不是那个把自己夸成太阳的家伙说的么，不过这么说倒也是差不多……姑且那家伙也是醒了，不如说吃了小鬼那一下还活着也是奇迹了，不对，应该说小鬼那一下抵过了贤者之石也是奇迹……算了，不数这些有的没得了……”夏兰困扰的揉了揉头发，想不清楚的事太多“从那家伙的随行行李里只有各式各样风景不同的照片而已，这是让人搞不懂的家伙……”
看着数落着克鲁曼的夏兰，赵清竹欣慰的笑了。什么都没改变，经历了好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那个她还留在自己面前没有离开，也许这样就够了……或许，不。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夏兰看着傻笑着的赵清竹皱起了眉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等待着什么过去经常遇到却唯独在现在不见了的某件事。
“真是少见啊，你之前可从来不问我的意见……”赵清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一反常态的夏兰，意识到了有什么想说的人是她。
“我说啊……”夏兰低着头，羞红了脸，像个孩子一样说话的声音也压低了不少“只有现在，我会认真的听你说一件事，只有现在……”
赵清竹看着低着头的夏兰，依然保持着那浅浅的笑容，对着那个总被学生们叫做大孩子的现在宛如个孩童一样期盼着什么却又害怕着什么的夏兰，说出了只此一生对她唯一的，自始至终的期许“留……”
“不行不行！”夏兰突然打断了赵清竹的话，让赵清竹觉得有些失落，那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显得有些暗淡了。
“不对，不是这个模式！”夏兰自言自语一样的说着什么，搞的赵清竹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下去，被打断之后他似乎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气魄了。
“明明连我给你的信物都弄坏了，那可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送别人东西啊。”
这次轮到赵清竹低下了头，他没有说话，被放在拉普拉斯胸甲中德是一枚由两个圆环相交组成的装饰品，那是皇家学院给予贤者科首席毕业生的信物，如今恐怕就算没有灰飞烟灭，也是一滩被溶解了的金属了吧……
“所以，这次果然还是不能分别拿着不一样的东西了……”夏兰说着摊开了手，露出了藏在手里的首饰盒，打开的盒子中躺着一大一小两枚戒指，迎着病房里的灯光，两枚戒指反射出耀眼的光泽。
“这是……”赵清竹最熟悉不过那光辉的意义，但一时间却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废了我好大的劲才会收回来的，不过重铸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啊，所以……”
夏兰说着拿起了那枚较小的戒指戴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又拿起另一枚递到赵清竹面前。
“以前都是你来说，这次也该轮到我了……”赵清竹被夏兰直勾勾的看着，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感受到夏兰的压迫感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倒是无数次，但如此炽热的目光却还是第一次，如同灯火如同道标一样的目光让赵清竹忘记了该回应些什么。
“这是我一生一次的愿望……也许是勉强也说不定，但我还是必须知道你的想法……请被卷入我的生活吧！直到你和我的生活缠绕在一起，请一如既往的成为我的灯火，让我在无数迷茫里也能找到你的方向……与过去不同，这次由我来请求，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吧……”
夏兰闭起了眼睛脑袋里想尽了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况，但等待还是把习惯了的时间节奏无限制的延长，回应显得如此遥不可及。
轻轻的，从指尖传来的感受让夏兰知道戒指被取走。
“你该明白的，你也是我的灯火，过去是，现在是，未来永劫都不会不是……”
或许这是两人在过去都从没想过的事，泪水由幸福感汇聚从眼中落下，早已不需要更多语言粉饰，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用来起航未来的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