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耶斯皇后号之中的狭小通路上行走着的是教宗西蒙.塞洛斯与他的三位夫人以及主教格罗斯,这本来是禁止踏足的区域,小路通往整个旗舰的心脏部位,庞大的母舰得以行动完全得益于设计独特的动力系统,这部分出现问题的同时也无疑是宣告了整座旗舰的沉没。
接近动力室混合着机械的运作声与五人的脚步声,阴暗的灯光不知何时就会熄灭,整个动力系统的确如同格罗斯所说陷入了故障,以往明亮的灯光如今显示出如此危险的颜色正是明证。
差不多了吧。
轻哼了一声,只听见利刃刺穿布料的声音,伴随着格罗斯主教“怎么会!”的感叹声。只见贝拉.塞洛斯的身后插着一把装饰古怪的匕首,与其相对的是神情紧张的格罗斯。插在贝拉身上的匕首竟然自己晃动了起来,转眼之间就被吸收进了她的身体里再从手里钻了出来。
“这个,没收哦,格罗斯卿。”贝拉笑了笑一遍摆弄着手里的匕首一边说道。
“怎……”
“哦?这就是传闻中教团特制的对‘传说’武器?”西蒙眯起了眼睛打量着从主教手里弄过来的匕首,脸上充满玩味。
“知道知道,你是想说为什么会这样对吧。”菲瞪着依然惊魂未定的格罗斯说道“谁可都没说过西蒙的妻子都是人类啊!”
随着菲完全不靠谱的说明,贝拉的外形先是溶解继而变换成与西蒙相同的样子“这东西可不是不管用,而是碰巧遇上了可以让它插进身体也不会起效的我而已。”贝拉用西蒙的外表继续说着。
“你不会还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你是叛徒吧?”西蒙的目光变得异常锐利,言语充满了压迫感“教会丑闻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你不会到现在都觉得你可爱的部下都没有把你供出来吧?只要把你的名字放在惩办名单的中间你就根本看不见,所以说啊你的毛病就是太急啊。”
“既然是乔治.伊文瑟特策划的谈判,他的使者一直不出现却引来了恐怖分子,那么换句话说从一开始目标就只有西蒙一个人,可是这世上人人都知道基里斯教的教宗有着不死的身体,那么对方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会有办法,把教宗西蒙塞洛斯埋葬在里。”克蕾娅补充道“这艘洛耶斯皇后号被施加了圣人的结界,除非是乔治.伊文瑟特亲自出马,不然想从外部侵入势必登天,综合以上事实,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你咯。”
那是又一双与西蒙极其相似的冰冷眼神直射在格罗斯身上。
“轻松的话题到此为止了。”霎时间狭小通道里的时间似乎凝固,那是从未有人想象过的,属于作为神的代言人教宗西蒙.塞洛斯的骇人杀气。
“杀了伊莉娜的人,就是你吧,格罗斯。”
教宗嘴里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出的简短质问其中流露出的愤怒远远超过了在场的其他人,那是足够令人窒息,直接贯穿了心脏的锐利。
“哈……哈哈哈……结果到头来你还是为了这种事!”格罗斯发疯了一样笑了起来,短暂的停顿之后又张开了嘴“你最让人不爽的地方就是在这!作为神的代言者把自己当作神一样救济玩物,想必你觉得自己很崇高吧!一个又一个把那些不知道从哪来的愚人全部留在自己身边却并不沉溺于情色,你该够了吧,扮演救世主的游戏还没玩腻吗?!”
“我说,格罗斯你的神存于何方?”
那是出奇平静且稳重的声音,与散发的愤怒完全不同。
“神?我正是为了侍奉伟大的救济者才甘愿成为你的爪牙,日夜磨练自己使自己刚毅,可我所见到的你却并非是神的代言人,你是眼中毫无神存在,空洞的亵渎者!侍奉神的人必须比任何人都理解神的意志,抛弃那弱小的人性!”
“哦,看来你已经找到你心中的神了。”
“啊……是啊!神给予我的教导正是理解这世界的本质,从自然中诞生毁灭与新生,从社会这个系统中允许所有存在的慈悲!”
“也就是说,你是因为所谓存在即合理的理由包庇了那群神父?”
“可是那个你捡来的愚人却幻想着能根除迷途者,为此居然抛弃了你给的虚伪保护伞,真是勇敢,卑微而愚蠢。然后我确信了,我能眼看着渺小愚者的悲惨凋零,这就是我的主,我的神赐予我的坚韧!”格罗斯双眼圆睁布满了血丝,那是名副其实的狂信者的模样“冒牌的神谕者,你的神又在哪里!”
“这样啊……”西蒙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血泪从眼角流下,黑色的巩膜衬托出了黑夜中满月一般的银白瞳孔“我辈之神,从未存在(Götterdämmerung)。我啊,还真是被小看了,格罗斯。尽管以神作为借口你们所做的事没有一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那是神……”
格罗斯已然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强大的压迫感让他的喉咙发紧如同被紧紧扼住一样。
“神的恩赐?别惹我笑了,你的恩惠,你的快感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建立在破灭与痛苦之上的自我欺骗。真是遗憾,你的本质不正是不看到厄运就无法使自己欢愉的虚无么。”西蒙.塞洛斯平静地说着,言语中不再带有感情,宛如诸神的审判一样,耀眼而冰冷,透明而坚实。
“尽管忏悔吧,即便是接纳一切忏悔的主也无法允许你的罪行,为今一途,向你的主忏悔吧!”
比任何东西都纯粹,比初生的朝阳更加温暖,正如同被人传颂的姿态一样,被圣光所覆盖的人形在教宗的身后显现,宛如所有传说中描述的天的使者,人形张开了双臂。
开什么玩笑!
虚伪的拯救者却拥有着连通神意的权利,这是格罗斯决不允许的事,顷刻间那所有的矜持与信仰都被眼前的景象粉碎,那臣服于威压的身体再度动了起来,他抽出了腰间的另一把匕首冲向了教宗。
无声之中,格罗斯的身体被什么从身后抓住,完全来不及回头的时间整个身体就已经被拖进了正体不明的什么之中,近乎同时被抓住的四肢与身体遭到扭曲,传来的只是单纯的骨骼与肌肉被粉碎的声音,那是名副其实的只有地狱才会出现的酷刑,不知通向何处的空间将残破的肢体吞噬殆尽。
“我啊……又没能保护好家人呢,贝阿朵莉丝……”
狭小的通道中再次回归了寂静,纯白的人形似乎对教宗露出了表情,但随即也消散了。
“贝拉,不好意思了,这边结束之后立即事实对于涉事人员的审判,过后直接处理掉。”
“遵命……可是,西蒙,旗舰的动力系统好像已经到了不能挽回的状况了……”
贝拉推了推眼镜说道,脸上带着些许尴尬。
“唉……这也算是预料之内吧……”
教宗叹了口气,伴随着动力室传来的越发惊人的声音,众人被火光包裹……
Area7的近海,围在洛耶斯皇后号周边的是无数逃生用小艇,从刚才开始整个旗舰开始从各处飘起黑烟,爆炸声响彻了海上的夜晚。
莉亚站在小船上看着似乎很快就要散架的旗舰,尼洛站在一边,刚才还被火焰包围的巨大幻想种朱雀如今已然变回了维托的样子抓着尼洛的手臂闭起了眼睛。
“想到什么了?”
尼洛轻声问道。
“真是瞒不过你……只是觉得有点像十二年前。”莉亚看着眼前开始倾斜的巨大方舟有点出神“算了,也没那么坏,虽然两世为人这次我们可是全员生还,挺好的,挺好的!”
莉亚看了看救生艇的一边昏过去的莎温和沉默不语的董仪以及和莉亚同样望着洛耶斯皇后号出神的菖蒲,梅璐和奥克托。
“笨蛋,说过多少次了,心里难受的时候不这么自我安慰也没关系哟……”
尼洛的手刀轻轻的拍在了莉亚头顶。
“也是呢……”
莉亚的神情并没有轻松多少,董仪的失控让莉亚心有余悸,更让她在意的是莎温的事,自己与梅璐所说的,足以压制董仪的剑鞘,可在其他意义上莎温的确收纳了董仪的戾气,被龙骨质的锐爪贯穿心脏如今却连伤口或疤痕都看不见,突然出现在失去了王位的少年身边的少女,尽管说起来浪漫,但近在眼前的事还是让莉亚轻松不起来。
“诸位都没事,看来是有惊无险呢。”
教宗的声音从众人的背后传来。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梅璐看着教宗脚下的游轮级别的船只率先说道。
“简单地说就是旗舰的动力系统出了问题自动解体了,我姑且是教法之王,就稍微用了点办法使用了备用船只把其他人聚集在船上而已。”
轻描淡写的说法却让在场的其他人瞠目结舌,这完全不是稍微的程度,包含了广域移动与保护的魔法,对于职业魔法师来说也是难以一人做到的工程量。
“这样真的好吗,这不是以第一夫人的姓命名的教会要塞吗?”
“这个方面……”克蕾娅接过了话题“基里斯教拥有的这个级别的旗舰并不只是一艘,而且这艘船除了名字其实与贝阿朵莉丝.洛耶斯夫人没什么直接关系……”
所有在场的人几乎同时语塞,对着教宗一脸轻松的表情傻了眼。姑且还有着巨型要塞级旗舰沉默会带来的海洋问题,这之后基里斯教似乎也会负起责任处理掉,教宗其人该说是周到呢,还是……
“真是不错,那个表情。”
教宗看着低着头注视着莎温的董仪轻声说道。
懂得获得与牺牲的等价交换是成为王的第一步,能否背负名为“最爱”之人的性命与诅咒走上王座正是从这里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