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啊,室长……”辰巳清点着身上的手术刀的同时小声说着。“我们是名为Gleiphir的边境线万事屋没错啦,可我们不是海关的人吧!”
辰巳说着看着眼前的巨大仓库叹了口气。
紧急任务,莉亚是以这种理由把成员们召集起来的,不过任务的实质却让成员们不太高兴——走私品仓库的搜查以及镇压,无论用什么样的措辞修饰都不会让意思变得多好的任务,甚至说这本应是作为区域执政机关所属的安全保卫的工作。
当然事态也没有简单到可以让大家感叹一句“如今的安全保卫队已经这么废物”的程度,实际上安全保卫队已经完全封锁了周围地区,在不大的两座仓库及其周边聚集了携带魔导具的魔法师有二十位以上,双方正在所有的进出口激烈交火。
“我们的任务只是清除掉仓库里可能存在的问题罢了,安全保卫队会负责善后。”
借由与董仪和莎温同样的魔法石戒指,辰巳的耳边传来了梅璐的声音。
这么说的话安全保卫队真的好可怜啊……辰巳心里嘟囔着。
“听着,你们所在的区域被施加了强烈的魔力场干扰,凭奥克托一个人根本不能照顾到你们两边,同时尼洛也在外侧参与交火拖延时间,你们就趁现在解决里面的问题……虽说里面的问题也不一定轻松。”
梅璐迟疑了一下才说出后半句,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封锁区域内被施加了强烈的魔力场阻止外部进行观测和干扰,为此莉亚与梅璐脱离了前线来到周围的高楼上构成了包围事故区域的外围魔力循环,来使三人的魔力得以渗入封锁区域之中,即便如此重中之重的两个仓库仍然无法感知,如今在封锁区域内执行任务的只有菖蒲、辰巳、董仪与莎温两组四人而已。
“这种问题在加入这个可疑组织的时候我就差不多认命了……”
董仪半蹲着一边填装着手里的左轮一边说道,他在行动里开口倒是算破天荒了。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嘴硬啊,别的不说你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董仪的耳边传来了莉亚的声音。
“天知道……比起那边的○夫□妇二人组,我这边可是毫无配合可言,不过话虽如此如果我说要单干无论是你们还是莎温都不会饶了我吧……”
董仪瞥了一眼莎温,在确认了莎温的表情从担忧变为不满之后迅速转移了视线,打量着自己的装备,首先是夏兰送来的似乎很有来历的“和事佬”,弹药已经装填完毕,六发子弹上带着些许光泽,虽然并不精通射击,但一高的特殊科是有确实教过枪支的使用方法的,以近身战斗为主的董仪在自己的范围内开枪命中应该不是难事。
再来就是夏兰临时快递过来的太刀,似乎是某把有着斩鬼传说名刀的复制品,不过太刀并不是董仪习惯使用的类型,总之这这次的活儿不会太轻松。
即便有着莎温的援护,不,不如说这才是最大的问题,莎温作为魔法师或者是作为契神的实力董仪算是切身领教过,可两人之间如之前所说毫无配合的经验,会不会产生误伤都是未知数……
“仪君!”耳畔传来的是菖蒲充满了不满的喝斥。
“是是,我在这儿。”像是故意戏弄菖蒲一样董仪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敷衍地回应道。
“我说你啊……”这次的声音明显不是通过戒指带来的,说话的人是站在自己身边的莎温。
“怎么了?”原以为莎温也要张嘴抱怨,董仪颇为不耐烦的回答。
迎着抬起的董仪的视线,他所见的是睁大了眼睛打量着他的莎温。
“怎……怎么了吗?”突如其来的目光让董仪顿时慌了神。
“只是好奇啊,你今天没戴眼镜,平时不是不离身的么?”
她似乎是忘了上次“出埃及记”的时候董仪也没戴着眼镜。
“我可没有那么游刃有余啊,上次在那艘船上的时候也是,最近的活儿那么要命,还带着那种东西的话恐怕我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董仪说着闭起了眼睛叹了口气,似乎是为了镇定下来,发梢微微呈现赤色的黑发少年在这一刻显得尤为清秀,像是莎温在阿尔比昂见过的精灵族一样,这瞬间的平静带来的温和与俊秀仿佛是不属于人类的高洁存在。
终于在等到另一头的菖蒲抱怨完了之后,辰巳才插进了话。
“是不是差不多该开始了?外围应该已经很辛苦了吧……”
正如同辰巳所说的,他们的行动拖得时间越长,外围作战的尼洛和安全保卫队的处境就越糟糕,不过有尼洛参与外围的交火,基于魔法师的条例双方恐怕会陷入不会产生死亡的消耗战,尽管如此内部被严密封锁的东西仍然不可以放置不理。
董仪看了一眼莎温又举起手示意准备开始任务。
“说的也是,那这边开始就切断联络咯。”
“万事小心。”辰巳和菖蒲的声音卡着戒指上的光熄灭的最后时刻传来。
与另一边不同辰巳和菖蒲手上的戒指只是变得暗淡,细小的红色宝石镶嵌在银白的戒指上只是如同反射外界的光辉一样笼罩着浅浅的亮点。
莎温和董仪则已经取下了手上的戒指,并不是配合更差的两人索性放弃了协同作战,而是借由“曼斯莱恩事件”的意外获得的“烙印”两人得以在一定情况下通过魔力共有互相传达信息,虽然平常这个能力很麻烦也就是了。
与通过戒指形成信息通路的方法不同,烙印在两人手上的如同戒指一样的鲜红印记是直接植根在两人身上的术式,起码这一点是已经证明了的事,那么在强魔力场中行动时被混入干扰信息的可能性相较之下会低更多。
董仪把不知名的复制名刀挂在腰间,手枪收入藏在外衣之下的枪套;菖蒲将特制的电池装填进装在手上的直连增幅装置。
作战开始。
“你这家伙哪儿跑!”
伴随着水原辰巳的嘶吼,他指向前方的右手上射出了斑驳的金属桩,并不是像梅璐射出的魔弹Broken Trick一样脱手而出的子弹,而是如同字面上意义一样的遍布着锈蚀颜色的巨大“桩”从右手延伸而出,像是电磁炮一样直接打穿了仓库的墙壁,甚至将相隔的另一边仓库也开了个窟窿。
即便如此以肉眼都难以捕捉的速度伸出的异形“铁桩”也没有捕捉到辰巳的目标,正相反的借着“铁桩”打出的巨大裂缝,黑色的身影一闪即逝,剩下的只有身处散落着一地银白手术刀和废弃电池衬着无数灰烬的仓库与已经显得筋疲力尽的菖蒲与辰巳。
透过碎裂的墙壁,对面的情形得以被两人看见。
惨烈,一瞬间菖蒲和辰巳的脑中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来形容对面的景象,比起辰巳和菖蒲这边的全力战场,那边更像是被践踏蹂躏了一样。
莎温怔在原地,姑且看不出受伤,而对面的仓库内部却像是发生过爆炸一样,墙壁与地面上残留着火焰的痕迹,烧焦的气味从对面飘散过来,原本藏在对面仓库里的“目标”如今恐怕已经都化作了灰烬。
等待在两座仓库里的东西恐怕别无二致,在刚才推开门的瞬间辰巳就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要如何形容才恰当呢?
人类史上发生过的如同屠杀级别的战役不过如此,被强劲的魔力场干扰无法探至的仓库里藏着的是无数借由死灵术制造,或者说是召唤出的亡灵,数量难以计算,不过在对策室一边参与人数的二十倍以上是可以确认的事情了,而作为召唤者的死灵术士就躲藏在辰巳他们这边的仓库之中,没错,隐藏在无数渴血的亡者中的生者,正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然而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仓库中能散发外界完全无法探知的魔力场的原因就在于,仓库中保存着召唤这些死灵的媒介,如果没猜错的话,聚集在此的亡者都曾是参加过决定某个地方或者某个国家命运战争的参加者或牺牲者,这些被历史的洪流和纷争的枪林弹雨抹去了姓名的亡者在死后被连同遗骸一起被发掘出来制作成了活的亡灵。
聚集着他们所有怨念的遗骸集中在这了使亡灵们不同于死灵术士制作的一般使魔,强烈的怨念让这些亡灵极难被消耗,对于“生”这个概念的怨恨也促使他们对于生者充满仇恨,即便使用带有破魔概念的装备也难以解决问题吧。
分成两队的四个人面对的真是这样的如同“温泉关”一样的事态,一步行差踏错,自己就会成为亡者的一员。
死钉在地上的无数飞刀和被用的一点不剩的电池,辰巳和菖蒲以此扛过了亡者们的袭击,或许是被莫伊莱的女神眷顾,两人在短时间内就找到了施术者,却并没有找到机会解决掉对方反而令其逃脱,所幸在施术者离开魔力场的时候死灵魔法就会失去效果,两人不至于在弹尽粮绝的状态下被亡者们啃噬殆尽。
就算把一切都归结为命运作祟,辰巳一边的确击退了死灵魔术的施术者,作为亡灵媒介的遗骸得以被保存下来,然而另一边的遗骸却并没有这么幸运,据辰巳与菖蒲得见,另一边除了董仪和莎温.里克特以外,剩下的只有被燃尽无数灰屑。
董仪把不知名的太刀倒插在地上,人拄着刀柄穿着粗气甚至抬不起头来确认发生了什么,与此同时,闪耀着银光的刀身却反射出了不同角度的光泽,那是无法停止的刀身的自我崩坏,像是遭受重击的镜子一样又像是被映上了雷霆的痕迹一样伴随着清脆的响声被裂纹蔓延,随后竟来不及继续碎裂便成了尘埃,在苍白的光下落入地面。
“结束了么……”
董仪的视野像是接触不良的显示器一样在一片漆黑和眼前的现实之间徘徊,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感受到支撑着自己的刀发生了什么立即就是一个趔趄,有幸没有就此倒下,可身体却不容许自己再有别的动作,脑子里的东西从暧昧的空白中慢慢回归清晰,却依旧想不出来是什么结束了眼前的危机,如同蝉翼一般轻薄的记忆中所剩的只有在无数亡者中挣扎着的自己,不对,不止如此,还有那个怪物……
“你们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支撑着自己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快要消失殆尽的时候,辰巳和菖蒲已经赶了过来,莎温也凑近了。
“不知道……不过也没送命就是了……”
虽然身体没什么力气,可董仪的意识却异常清醒,刚才发生的事虽然莫名其妙但却没夺取董仪说话的力气,如今的他正像是炼金术士所制作的魔偶一样,被赋予了思考和对答的能力却仍没完成肢体。
什么东西超度了或者说用强硬的办法让聚集在这座仓库里的亡者们离开了现世,直到记忆断片的末尾,董仪清楚的知道在这座仓库里蛰伏的是一群什么玩意,那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古代亡者遗骸,其中还包括了非人的亡者,维克多.弗兰肯斯坦所制造的怪物,能把那些东西一点不剩的都送走的能力,拥有这种异常力量的……也只有那个自己并不知道真名的神祇了吧。
影响生死的力量,这是董仪所知的凭依在莎温.里克特身上的神秘力量的一部分。在曼斯莱恩事件中,本来被自己贯穿了心脏的克鲁曼.曼斯莱恩和被【时刻之针】击中的夏兰与赵清竹得以生还。
如此说来自己又欠了莎温一份人情,现在重要的是蒙混过关了。莎温的事董仪并没有告诉菖蒲和辰巳,如今如果牵扯到隐藏在莎温身体里的神祇就更加不能告诉给别人,并不是不信任菖蒲与辰巳,而是契神的身份本来就极度危险,就算他们只有浅浅的印象也有可能被卷入麻烦。
“到底……发生了什么……”
菖蒲望向四周,火焰灼烧墙壁的痕迹令人触目惊心,她小声问着莎温。
“没,没什么……”
莎温欲言又止。
“那不重要吧,话说回来施术者不在我们这边,你们见到把事情搞那么大的家伙了?”
董仪盯着辰巳说道。
“额……见是见到了,不过让他跑了,抱歉是我疏忽了……”
辰巳迟疑了一下立刻回答道。
“所以说你们大和的人为什这么爱道歉啊……”董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总之里面的情况算是解决了,室长,通知学长解决战斗吧,不好意思,我们几个好像不太能无声无息的翻出去了……”
董仪不知何时戴上了戒指。
“这边了解了,不过尼洛比你们快了一步,周围的危险已经基本解除了,全员三十分钟后回到对策室集合。”
莉亚通过戒指传达了撤退命令,而与其语气完全相反的表情正挂在她脸上,沉淀了多年的恨意与愤怒已经融合成了冰冷的杀意,现在她的面前站着的正是必须被这样对待的对象。